92.承诺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海娜小说网 www.hainazuche.com,最快更新老大是女郎最新章节!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

    春去夏来,京师桃李落尽, 蔷薇、榴花竞相盛放,小荷初绽, 水波潋滟,巨大的树冠笼下幽凉浓阴。

    而在距离京师不远的鹤台山上, 仍是一片寒冬景象,山巅处白雪皑皑,缥缈入云, 雪线之下, 绿竹翠柏, 万松盘绕,绿浪层层叠叠,一直绵延至山脚。

    大理寺右寺丞赵弼顺着长长的石阶拾级而上, 山上寒冷, 裹挟着冰雪气息的山风吹得他瑟瑟发抖。

    他裹紧身上的潞绸氅衣,十分后悔出行前没有多加一件斗篷,暖耳也忘了带。

    风声呼啸,淡云欲雪。

    远远看到十几个戴万字巾、身着对襟罩甲的锦衣卫走了下来, 赵弼松了口气,忙整理衣襟, 垂手等在路边。

    脚步声由远及近, 锦衣卫们簇拥着霍明锦慢慢走下来。

    赵弼忍不住偷偷看霍明锦一眼, 见他穿的交领曳撒袍角湿了一大块, 两袖沾了些松针,似是从山巅上下来的,心内疑惑。皇上迷信方士、尊崇道教,于鹤台山顶修筑道观,以求长生之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京师王公贵族喜欢造访长生观以迎合皇上,孙贵妃更直接,时常将大皇子送到观里为皇上祈福,一住就是半个月。但霍大人似乎并不好此道,怎么也学其他大臣一样跑到长生观去问道?

    害得他一路爬上来,腿肚子直打战。

    赵弼没往深里想,等霍明锦走到面前,拱手道:“二爷,盐贩头子抓到了。”

    霍明锦唔了一声。

    赵弼接着说:“据他交代,这一次盐工暴动,是因为山东一带关口的官员盘剥太严重,盐商们为了赚钱,只能压榨盐工,一个月内就死了几百个盐工,他们活不下去了,铤而走险,在一个叫蒋大的盐贩带领下冲破关口,打死了十七人,登州、莱州一带的盐商不满官员索贿,想趁机浑水摸鱼,干脆响应他,共有八艘运盐船冲破关口,直接扬帆出海。”

    听他说完,霍明锦淡淡地道:“人现在关在哪儿?”

    赵弼道:“在刑部,初审由刑部和都察院审理,复审才会移交大理寺。不过这事可能牵涉到不少人,盐贩头子活不了几天。”

    霍明锦眉峰微蹙,“当地官员是谁的人?”

    赵弼小声说:“哪方的人都有……”他指指头上碧蓝的天空,“宗室、太监,还有沈阁老的门生。”

    按本朝盐法,盐商运销食盐,须先向盐运司交纳盐课,领取盐引,然后到指定的产盐区向灶户买盐,再贩往指定的行盐区销售。为了取得盐引,须向边境运粮,理论上说是如此,但事实上远没有那么简单,在领取盐引前,还得出示引窝,想要认窝,必须向官府交纳巨额银两。

    盐商垄断全国盐价,低买高卖,牟取暴利,拿到盐引的商人,等于坐拥金山宝库。然而实际上最后得益的还是朝廷,朝廷正是通过盐引之法从盐商手中赚取大额税收。

    由于贩盐的利润实在太高,人人趋之若鹜,朝廷禁止权势之家、公、侯、伯及四品以上文武官员本人及家人、奴仆从事盐商业务。

    但利益跟前,什么律法都不管用。权贵宗室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从掌管盐引的官员处索要到盐引,然后从中赚取巨额利润。

    盐商们应付各方势力,负担一日比一日重,于是便变本加厉地从老百姓身上榨取回报。

    这一次山东盐工起事,表面上看起来是盐商和盐工之间的问题,实则是当地官员太过贪婪所致。

    而插手当地盐运事务的人全是京中权贵,一部分是宗室贵戚,一部分是太监,一部分是监管官员,不论哪一方都是得罪不起的。

    所以盐贩头子必死无疑。

    霍明锦问:“如果移交到大理寺,你能咬出多少人?”

    赵弼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冷汗涔涔,低头道:“二爷,大理寺和都察院主事的人一个是沈阁老的侄子,一个是沈阁老的学生,这事胜算不大。左、右两寺分管各省,山东归左寺,我们右寺的人不便过问。”

    沈介溪任人唯亲,到处都安插了人手,一有风吹草动,沈党立刻联合起来清除异己,弹劾沈介溪的折子根本送不到御前。

    朝中人人自危,遇到和沈党有关的案子,能不管就不管,以免惹火烧身。

    霍明锦面色不变,“不一定,詹事府的人可能要插手。”

    “詹事府?”

    赵弼愣了片刻,明白过来,“您在上头见了大皇子?”

    说是大皇子,其实也就是太子,皇后无所出,皇上的几个儿子中只有大皇子平安长大,他母亲孙贵妃又得宠,册封太子是迟早的事。只因皇上一直为立后的事和大臣们较劲,才迟迟没有旨意下来。皇上的意思很明显,立孙氏为后,他就定下太子,但大臣们就是拧着脖子不同意,宁愿太子之位空虚,也不能让孙氏登上后位。

    僵持了几年,两边都不愿主动让步。不过朝臣们私底下早就将大皇子视为皇位继承人,平时教导他的老师都是朝廷肱骨大臣。

    詹事府官员基本由朝廷大员兼任,这是为了防止东宫自成体系威胁皇权,同时让太子和大臣培养信任,便于将来权力顺利交接。

    沈首辅就兼任了詹事一职。

    和朝中沈首辅一人独大不一样,詹事府内部分为几派,其中少詹事素来瞧不惯沈党。

    赵弼理顺关系,感慨一声,“大皇子才十三岁啊……”

    霍明锦唇角一扯。

    他在道观见到朱和昭时,也吃了一惊。朱和昭像他的母亲,生得小巧,平时宫宴上站在皇上身侧,恍惚还是孩童模样,孙贵妃一派和沈党斗来斗去,从没有人把目光投诸大皇子身上,因为他才十三岁,一直默默无闻,大臣们为他讲经,他尊师重道,刻苦勤学,然后也只尽于此了,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刚才朱和昭却主动和他攀谈,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隐约透露对沈党的不满,知道他和沈介溪不和,委婉地试探他,哪里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单纯皇子。

    霍明锦吩咐赵弼:“先把人保下来,看詹事府那边会怎么做。”

    赵弼应喏。

    坐山观虎斗,连十三岁的大皇子也忍不住了,不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人会卷进来。

    赵弼默默感慨,想起一事,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试探着问:“二爷,您前几天突然抛下山东的事去河南……不知是为了什么?”

    霍明锦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赵弼汗出如浆,低下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他们刚从海中孤岛逃回来时,二爷并不懂朝中的尔虞我诈,赵弼几乎是看着二爷一点一点收起锋芒学会和沈介溪周旋。二爷无牵无挂,办事利落,下手从不手软,他们这些跟随他的人向来按照他的指令行事。

    但是最近二爷有些反常,反常到赵弼开始担心起来。

    不眠不休赶往河南,然后快马加鞭回到京师,虽然没有耽误大事,可若是其中哪一个关节出了差错……

    二爷如今愈发让人看不透,并不像意气用事的人,他去河南到底是为了什么?

    霍明锦倒没有因为他的大胆发怒,只淡然道:“我有分寸。”

    赵弼叹口气。

    过了一会儿,他道:“二爷,崔南轩回京了,现在是官复原职,不过皇上有提拔他的意思。上次您找了个由头将他遣去金陵,他以为是沈阁老下的手。您看,要不要再添把火?”

    霍明锦摇了摇头,“不必。”

    只要崔南轩不在武昌府就够了。

    一路无话。

    下了山,山下留守的随从早准备了热茶送上。

    赵弼冷得发抖,接过茶杯正要喝,霍明锦忽然问了一句,“这一届进士,湖广有个叫傅云章的,分去哪儿了?”

    “傅云章?”

    赵弼端着茶杯回想了一下,啧了一声,摇摇头,“可惜了,他是第九名贡士,复试也考了一等,就是殿试的时候唱名竟没人来。”

    霍明锦眉头轻轻一皱。

    赵弼接着说:“这种事以前也有,有的贡士殿试前忽然生病了,或是家中长辈去世……傅云章文采出众,又是湖广人,而且生得眉清目秀的,一看就知是探花候选人,有那些促狭的,打听到他的家世,时时盯着他家里,想借机扰乱他的心智,那些人手段太多了,防不胜防。听说傅云章家中哪位长辈不在了,他刚从保和殿出来就急匆匆南下回乡,其他贡士知道他走了,都悄悄松了口气。”

    没办法,不管是皇上、殿试主考,还是朝中大臣,都偏爱年轻俊秀的后生,傅云章参加殿试的话,必定抢走所有人的风头。大家背地里都盼着他殿试表现平庸,人家倒好,直接错过殿试,好几个贡士都要乐疯了,尤其是有资格竞争探花郎的那几位。

    霍明锦怔了一怔。

    傅四老爷只是傅云章的远亲,他完全不必为傅四老爷错过殿试。

    他急着赶回去的原因显而易见。

    倒是个好哥哥。

    他们的感情应该很好,她常常给他写信。

    霍明锦沉吟片刻,道:“找个人把他的名字记下,替他挂名。”

    赵弼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愣了愣,忙躬身应喏。

    傅云章走得太匆忙,等于直接放弃殿试,二爷让他给傅云章挂名,意思是帮傅云章保留贡士资格,这样他还有补考殿试的机会。

    他想了想,追上霍明锦,“二爷,傅云章是湖广人,和沈党走得近,也和崔南轩有过来往,从他平时的言行来看,他看不惯锦衣卫……”说到这里声音一低,然后拔高,“您帮他,他未必领情,他不是我们的人。”

    霍明锦蹬鞍上马,袍袖上沾的松针落了下来,“照办就是。”

    他语气平淡,但不容置疑。

    赵弼今天已经大胆了一回,不敢再劝,默默退开。

    ……

    长春观。

    张道长又多了几个徒孙。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扎网巾,穿道袍、麻鞋,踩在梅花桩上练剑,笨手笨脚的,时不时从木桩上跌下来。其他师兄弟围上去笑话他,他忽然哇的一声哭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外跑,要去找大师兄告状。

    傅云英坐在长廊里观望许久,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练剑。

    这种真功夫少说也要练个四五年才能学点皮毛,她除了力气大一点,完全没有学武的天赋。

    她问身后的乔嘉:“你练了多少年?”

    乔嘉回答道:“从五岁开始,一直到现在。”

    傅云英想起那夜在铜山霍明锦砍下去的那一刀,招式不漂亮,但气势万钧。

    她认识的人中只有他会武功,侯府的少爷都是从小练武的,只有他的哥哥例外,他哥哥身体不好,所以他父亲对他这个小儿子就更为严格。他每天最少练一个时辰的剑法,日复一日,风雨不辍。

    有一次她忍不住好奇,问他平时喜欢做什么。他想了半天,最后说习武。

    她那时挺同情他的,习武多累啊,怎么能当爱好呢?

    “我教你打捶丸吧,我的哥哥们都喜欢这个。”

    他笑了一下,轻轻拍一拍她的丫髻,“好。”

    果真找丫头讨来球杖,煞有介事让她给自己当捶丸老师。

    后来她才知道他的捶丸打得很好,哥哥们都比不过他。每次和他分在一组,她总能赢很多彩头。

    正怔怔出神,一个小道童端着托盘从屋里走了过来,“云哥,你可以进去了。”

    傅云英站起身,走进里屋。

    仆从搬走屏风,侧间的槅扇都取下了,张道长站在窗前的面盆架前洗手,莲壳手里抓了几包不知道是什么的药,准备去灶间熬煮。

    床榻上,傅云章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刚才张道长在给他施针。

    他出了一身汗。

    傅云英走到床边,绞干帕子给他擦身。

    张道长踱过来,朝她一摊手,掌心朝上,摆出一个讨钱的姿势:“诊金拿来。”

    傅云英道:“这次走得急,忘了带。”

    傅云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后来站都站不起来了,她这是直接从江城书院赶过来的。

    张道长嬉皮笑脸,“没钱啊?那好办,我刚刚炼了一炉丹药,是强身健体的,你拿几颗去,我这丹药一颗价值千金,楚王找我我都舍不得给,白给你几颗,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傅云英白他一眼,张道长这是想拿她试药?

    “不要就算了。”张道长的丹药送不出去,失望地撇撇嘴,见她神色担忧,笑了笑,“你哥哥没事,我的丹药是真的,我这一手妙手回春的本事也是真的,不信你问问杨平衷!”

    听了最后一句,跪坐在床榻前的傅云英愣了一下。

    张道长吹嘘了一阵,出去了。

    傅云英继续给傅云章擦身。

    擦到双手时,他醒了过来,睁开双眼,望一眼槅扇外,听到窗外传来小道士咻咻练剑的声音,苦笑道:“怎么带我来了这里?”

    “你病了,病人得听话。”

    傅云英头也不抬道,一根一根拂开他微蜷的手指,擦干指间潮湿的汗水。

    傅云章笑了一下,撑着坐起来,靠在床栏上,“这几天累着了,不碍事,躺几天也就好了。”

    他真是狡猾,一回来就先声夺人质问她,然后又这么一病……现在傅云英根本没有心思为他错过殿试的事生气。

    她筛了杯茶,端着茶杯送到他唇边,喂他喝了两口温开水,“二哥,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傅云章眼皮低垂,轻声说:“就是累的。”

    傅云英问:“真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真的。”

    傅云英望着他的眼睛,“二哥,我记得你说过,张道长喜欢合眼缘的徒弟……他想让你跟着他学道,他给朱和昶当过师父,他还非要收我当徒弟……”

    傅云章含笑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她接着道,“坊间都说张道长喜欢生得漂亮的少年人,我也这么以为,后来我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朱和昶年幼时身中奇毒,九死一生。她幼年时曾大病一场,原来的大丫就是这么死的。

    那么,傅云章又是为什么被张道长看上的呢?

    原因不难猜。他年少时也病过,而且病得不轻。

    傅云章脸上的笑容慢慢凝结,抬手在傅云英脸上轻轻捏了两下,“好吧,不瞒你,我觉得我可能要修养个大半年。”

    他笑了笑,靠回枕上,“英姐,你经常考第一,你怕书院的考课吗?”

    “不怕,反正总是要考的。”

    听了她的回答,傅云章又是一笑,神色怅惘,“我怕。”

    傅云英一愣。

    他接着说:“我很怕考试……每一场都怕,从我第一次考第一开始,母亲,其他人,所有人的态度都变了,我考第一,他们才重视我,不敢欺负我,所以我每一次都得考第一,我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诗词歌赋,四书五经,我都要学……县试、府试、院试,每一场我都是第一,其他人觉得我很轻松,其实每一次考试前我都很紧张,紧张得坐立不安……如果我考了第二该怎么办?其他人看来,第一和第二没什么差别,对我不一样……有一次在武昌府的文会上,我没得第一,没有人笑话我,可是我回去就病了……我连做梦都梦到那个场景,拿到考卷的时候,我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次次考试落榜,宗族的人又把宅子抢走了,同窗讥笑我,我根本不是什么少年神童,我只是徒有虚名,母亲哭着说我不中用……”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你问过我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其实我也不明白,但是我知道自己最怕什么,我怕考试……很怕。”

    “我的老师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以我的才学,功名不过信手拈来而已,怎么会怕考试?可我就是怕啊……怕得考完一场乡试,就病了几个月,这一次从会试考场出来,也是如此。”

    说完这一切,他闭上眼睛,呼吸平稳下来,仿佛睡着了。

    窗外时不时响起小道童们无忧无虑的笑闹声,偶尔一道明亮刺眼的剑光闪过,天高云淡,和风送暖,枝头的梅子渐肥。

    傅云英一时无言,握住傅云章的手。

    傅云章慢慢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她脸上,轻轻回握了一下她那双温暖柔软的、紧握着他的双手,忽然笑了一下,“好妹妹,不要告诉别人。”

    他想逗她笑。

    她却笑不出来。

    陈老太太只关心他的考试结果,他以前生病的时候,谁照顾他?

    最大的可能是他自己忍着,因为傅家人只知道他如何优秀,如何出众,如何游刃有余,如何从孤苦伶仃的寒门学子鲤鱼跳龙门成为举人,没有人在意他之前吃了多少苦头,也没有人知道他生病的事。

    还在母亲的身体里孕育时,他就不得不背负起重振家业的希望……

    他这一生,都是为别人活的。

    他怕考试……可是最后他还是会去考的,他对付宗族时手段决绝干脆,不讲情面,其实他生来心肠柔软,不忍心让陈老太太失望。

    所以他加倍对她好,事无巨细为她筹划安排,不止一次告诉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她垂目望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楚王要我参加院试。”

    傅云章一惊,神色立刻变得郑重起来。

    “我答应了。”傅云英抬起眼帘,“我还小,院试之前的考试检查没那么严格,等我再长大几岁就没法掩饰了……二哥,我不怕考试,你等着我,我们一起去京城。”

    傅云章看着她,有些感慨,慢慢的,嘴角浮出一丝淡淡的笑,“好。”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老大是女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海娜小说网只为原作者罗青梅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罗青梅并收藏老大是女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