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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各自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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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一天赏雪宴过后, 王宅的气氛归于平静, 夜虽并未深沉，却也是到了该入睡的时候。
秦无歌端坐在桌案前，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趴在自己腿上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声的团子光滑的背毛，身旁桌面上放着的天字残旗和那柄小枪, 她的目光却悠远而又平静，不知是在怀想些什么，还是在思考些什么。
她不知道，开封城里，因为今天的这场赏雪宴中她在世家权贵圈子里的正式出现，让这天晚上好些人的话题都攀扯上了她。
王老夫人的院子里, 听了妻子说起今天庞夫人的举动和她对孙女事后单独与庞煜相处之事的不满，明白后者并没发生不光彩之事所以并不在意的王钦若也不禁为牵着捋起了胡须, 沉吟了一下道：“若事情真如你所说，那么说不定, 咱们两家的婚事并不一定会不了了之。”
“你的意思是？”
听妻子接了话头, 王钦若继续道：“我相信你也知道，若是庞夫人真的看不中大丫头，那必然会送手镯, 便是没有准备，也会提起这个话头, 可今日她并没有提, 我想她应当是考虑到了太后前些日子给咱们家下的旨意, 想避过这阵子, 故而近日才没有直接表现出要定亲的意思。”
心中的气息因为丈夫的话儿稍稍平息了一下，王老夫人垂眸思考了一下，随即抬眼皱眉：“难道她觉得，太后之所以给大丫头下了旨意，是因为不愿意看见我们与庞家结亲？可是如此一来，若是太后的心意不变，大丫头难道就要这么耽误下去？”
虽然知道与庞家联姻为是了王家的将来，可是说实话，庞家与王家只能算是势均力敌，他们王家肯把孙女嫁给庞煜那样的纨绔，已经算是低嫁了，太后的旨意他们王家都不曾对这件事做出什么反应，凭什么他们庞家倒先出幺蛾子了？
说到这里，她又想到一件事：“对了，这事儿，庞太师可有提前给你招呼？”
王钦若摇摇头：“这倒是没有，怕是庞夫人自行主张。”
“我就知道是这样！”王老夫人脸上的法令纹更深了三分，冷哼道，“前些日子，大丫头没回来的时候，一口一个你们家的姑娘都是好样的，就连大丫头回来闹出那些事都不曾遣人来说不再提这事儿，今儿真见到了礼数周全大丫头，这反倒退缩了——莫不是大丫头的模样有什么不对？”
王老夫人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忽然就以女人敏锐的直觉意识到了关键的可能所在。
反而是王相公有些不解道：“大丫头的模样虽算不得国色天香，但也是上乘容貌，加上她因为身负武艺，眉宇间自有一种雍容大度，说句实话，在我看来，这样的姑娘才堪为人妇才是，庞夫人如何看不过眼呢？”
话一出口，就见王老夫人十分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王夫人摇头叹气：“老爷，这内宅之事，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呢！”
王钦若怔住，却又听王老夫人道：“这事儿，老爷就只管向庞太师打听一下他的想法便是，若是庞夫人看不中大丫头，那么我也该早些着手给她再相看别的人家，其他的，老爷就莫操心了。”
摇摇头，王相爷把搞不懂的情绪抛诸脑后：“这是自然。”说罢，径自叫了丫头进来服侍宽衣准备就寝了。
王老夫人也由着丫头给自己拆头发，心中却思量着，今天庞大公子的夫人并没有跟着庞夫人一起过来，不过听说那位出身书香世家，大约也是顶好的姑娘，只是这位大公子是庞夫人亲生，小侯爷却是庶出，莫不是今天大丫头的表现压过了庞大夫人，这才闹了这么一出？
还是说，另有原因？
纷乱的思绪让年事已高本就少眠的王老夫人半宿没睡不提，庞府中，听得自家夫人说起今天没有给王家姑娘带簪子一事，本欲去最近新收房的姨娘院里休息的庞太师抬脚便去了庞夫人的院子。
并不意外的庞夫人在听到庞太师的问话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话，开口道：“前几日太后娘娘的懿旨，我一直琢磨着，可能是对我们两家联姻之事不满，所以——”
“你少拿太后做由头，她不满我们两家联姻难道我与王定国就不来往了么？”庞太师一口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庞夫人脸上却并没有因为庞太师不太好的口气而变色，反而叹了口气道：“老爷何必如此着急，你得听我把话说完啊。”
脸色并不好的庞太师看了她一眼，一脸我等你准备给我解释些什么的神情。
见他并没有甩袖就走，庞夫人假意松了口气道：“这前些日子啊，我虽然听说了王家那丫头的一些事，虽然有些没规矩，但我觉得这丫头算是个真性情，到时候跟煜儿成了亲，这好歹不会在背后鼓捣些什么，煜儿也省心，可是这今日一见……”
她话中顿了一下，庞太师听她句句都为小儿子着想，脸色缓和了一些：“今日见了那丫头如何？”
叹口气，庞夫人接着道：“今日一见，我就觉得那姑娘并不似传闻中的那样，反倒显得端庄大方，确实是媳妇儿的好人选。”
眉头一皱，庞太师道：“这样不好么？”
“不是不好。”庞夫人摇摇头，耐心道，“只是我觉得，这姑娘今日是太好了，完全看不出那种真性情，我就寻思着，若是那丫头真能把真性情掩饰的那么好，或者说她前两次表现出来的性情都是假的，那这姑娘的心计……”
只把话说到了一半，默默地把思考的余地交给丈夫，庞夫人静静看着庞太师思索的脸，心里已经知道，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
庞太师则是想了想之前在开封府所看到的秦无歌，那面对包拯和自己的爷爷眼中的倔强和不甘，和脸上稍带的些许桀骜，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
而他的夫人，看人虽不能说及准，但至少现在从家事上看来，她也是很有水平的，她说那姑娘如今端庄大方，那必然就是这样，这才短短半个多月就能如此，那姑娘大概的确不简单。
他只有两个儿子，自然希望儿子们能多多的开枝散叶，若是给小儿子娶个心机重的媳妇儿，确实是于家不宁。
“那依着你的意思，煜儿与那丫头的婚事就这么算了？”庞太师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转脸问道。
庞夫人一笑：“那自然不是了，我今天虽然没给簪子，但也没给镯子啊，事情还有余地，我就想着，一来看看今后太后的态度，二来呢，许是我想多了，那姑娘我还是想再看看，所以老爷你今日来兴师问罪，为时过早了！”
话到此处，庞太师的脸上终于完全没有了之前进来的时候所带的黑气，但依然口气不太好地道：“我若是今日不来问，改日见了王定国，叫我如何作答？——也罢，左右两个孩子都不算很大，你且看着吧，只是以后，莫要再如此自作主张才是。”
“老爷教训的是，今日——”
“你歇着吧。”庞太师说罢，甩袖离开了庞夫人的院子，留下她一人冷清清的站在了屋子里。
却说这王家与庞家内宅不得安睡尚有情可原，毕竟是相关人家，在开封城大户人家的住宅区里，却有另一户与两家完全不相干的人家，也因为当家夫人宋氏的一个意外发现起了关于秦无歌的话题。
彼时当今太后之兄刘美的府上，宋氏正给丈夫宽衣，今日难得的留宿让她起了话头子。
“今天啊，我算是真明白了什么叫做流言猛于虎了。”
刘美一边随着她的动作移动身体，一边懒懒的应道：“哦？怎么说？”
宋氏见丈夫有兴趣，立刻来了精神：“还不是王家的大姑娘么？都说她性格脾气火爆，没教养，今天我见了，倒是觉得那姑娘端庄大方，稳重得很呢，就是可惜了她的婚事难办了。”
奇怪的瞥了宋氏一眼，刘美讶异道：“怎么？今日庞夫人没有给定礼？”
“没有！”正给丈夫解外衣宋氏立刻接口道，“也不知道这庞夫人今天是怎么了，看着是挺喜欢那姑娘的，可愣是什么都没给！这虽说她嫁给安乐侯是可惜了，可是没了安乐侯，哪家又会娶她呢？除非低嫁。”
刘美想了想道：“因为她的外祖父是向敏中？”
点点头，宋氏道：“没错！”随即叹口气，“所以说是可惜了啊，那么好的姑娘，说起来，她的模样跟咱们娘娘还有几分相似呢，可这命啊，相距——”
“妇道人家！”
正一边叨叨的感慨一边脱丈夫袍子宋氏忽然就被刘美喝止了声音，怔怔的看着丈夫把几乎已经脱下的袍子又穿在了身上，脸色难看的斥责她道：“成日里好事不做只会碎嘴子，拿一个小丫头跟娘娘做比较，你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么？”
宋氏被斥得呆住，眼睁睁的看着丈夫吧刚才被她卸下的一些衣带之类的重新草草围上，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自己的院子。
直到心腹婆子悄悄的来禀告说，老爷去了书房，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的宋氏忍不住暗声唾道：“我呸！就那位娘娘金贵！可她再金贵，你也只能是她哥！”
当夜，刘太后的“义兄”刘美书房的灯，亮了半夜。
热闹的一天赏雪宴过后, 王宅的气氛归于平静, 夜虽并未深沉，却也是到了该入睡的时候。
秦无歌端坐在桌案前，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趴在自己腿上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声的团子光滑的背毛，身旁桌面上放着的天字残旗和那柄小枪, 她的目光却悠远而又平静，不知是在怀想些什么，还是在思考些什么。
她不知道，开封城里，因为今天的这场赏雪宴中她在世家权贵圈子里的正式出现，让这天晚上好些人的话题都攀扯上了她。
王老夫人的院子里, 听了妻子说起今天庞夫人的举动和她对孙女事后单独与庞煜相处之事的不满，明白后者并没发生不光彩之事所以并不在意的王钦若也不禁为牵着捋起了胡须, 沉吟了一下道：“若事情真如你所说，那么说不定, 咱们两家的婚事并不一定会不了了之。”
“你的意思是？”
听妻子接了话头, 王钦若继续道：“我相信你也知道，若是庞夫人真的看不中大丫头，那必然会送手镯, 便是没有准备，也会提起这个话头, 可今日她并没有提, 我想她应当是考虑到了太后前些日子给咱们家下的旨意, 想避过这阵子, 故而近日才没有直接表现出要定亲的意思。”
心中的气息因为丈夫的话儿稍稍平息了一下，王老夫人垂眸思考了一下，随即抬眼皱眉：“难道她觉得，太后之所以给大丫头下了旨意，是因为不愿意看见我们与庞家结亲？可是如此一来，若是太后的心意不变，大丫头难道就要这么耽误下去？”
虽然知道与庞家联姻为是了王家的将来，可是说实话，庞家与王家只能算是势均力敌，他们王家肯把孙女嫁给庞煜那样的纨绔，已经算是低嫁了，太后的旨意他们王家都不曾对这件事做出什么反应，凭什么他们庞家倒先出幺蛾子了？
说到这里，她又想到一件事：“对了，这事儿，庞太师可有提前给你招呼？”
王钦若摇摇头：“这倒是没有，怕是庞夫人自行主张。”
“我就知道是这样！”王老夫人脸上的法令纹更深了三分，冷哼道，“前些日子，大丫头没回来的时候，一口一个你们家的姑娘都是好样的，就连大丫头回来闹出那些事都不曾遣人来说不再提这事儿，今儿真见到了礼数周全大丫头，这反倒退缩了——莫不是大丫头的模样有什么不对？”
王老夫人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忽然就以女人敏锐的直觉意识到了关键的可能所在。
反而是王相公有些不解道：“大丫头的模样虽算不得国色天香，但也是上乘容貌，加上她因为身负武艺，眉宇间自有一种雍容大度，说句实话，在我看来，这样的姑娘才堪为人妇才是，庞夫人如何看不过眼呢？”
话一出口，就见王老夫人十分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王夫人摇头叹气：“老爷，这内宅之事，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呢！”
王钦若怔住，却又听王老夫人道：“这事儿，老爷就只管向庞太师打听一下他的想法便是，若是庞夫人看不中大丫头，那么我也该早些着手给她再相看别的人家，其他的，老爷就莫操心了。”
摇摇头，王相爷把搞不懂的情绪抛诸脑后：“这是自然。”说罢，径自叫了丫头进来服侍宽衣准备就寝了。
王老夫人也由着丫头给自己拆头发，心中却思量着，今天庞大公子的夫人并没有跟着庞夫人一起过来，不过听说那位出身书香世家，大约也是顶好的姑娘，只是这位大公子是庞夫人亲生，小侯爷却是庶出，莫不是今天大丫头的表现压过了庞大夫人，这才闹了这么一出？
还是说，另有原因？
纷乱的思绪让年事已高本就少眠的王老夫人半宿没睡不提，庞府中，听得自家夫人说起今天没有给王家姑娘带簪子一事，本欲去最近新收房的姨娘院里休息的庞太师抬脚便去了庞夫人的院子。
并不意外的庞夫人在听到庞太师的问话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话，开口道：“前几日太后娘娘的懿旨，我一直琢磨着，可能是对我们两家联姻之事不满，所以——”
“你少拿太后做由头，她不满我们两家联姻难道我与王定国就不来往了么？”庞太师一口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庞夫人脸上却并没有因为庞太师不太好的口气而变色，反而叹了口气道：“老爷何必如此着急，你得听我把话说完啊。”
脸色并不好的庞太师看了她一眼，一脸我等你准备给我解释些什么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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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中顿了一下，庞太师听她句句都为小儿子着想，脸色缓和了一些：“今日见了那丫头如何？”
叹口气，庞夫人接着道：“今日一见，我就觉得那姑娘并不似传闻中的那样，反倒显得端庄大方，确实是媳妇儿的好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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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太师则是想了想之前在开封府所看到的秦无歌，那面对包拯和自己的爷爷眼中的倔强和不甘，和脸上稍带的些许桀骜，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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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有两个儿子，自然希望儿子们能多多的开枝散叶，若是给小儿子娶个心机重的媳妇儿，确实是于家不宁。
“那依着你的意思，煜儿与那丫头的婚事就这么算了？”庞太师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转脸问道。
庞夫人一笑：“那自然不是了，我今天虽然没给簪子，但也没给镯子啊，事情还有余地，我就想着，一来看看今后太后的态度，二来呢，许是我想多了，那姑娘我还是想再看看，所以老爷你今日来兴师问罪，为时过早了！”
话到此处，庞太师的脸上终于完全没有了之前进来的时候所带的黑气，但依然口气不太好地道：“我若是今日不来问，改日见了王定国，叫我如何作答？——也罢，左右两个孩子都不算很大，你且看着吧，只是以后，莫要再如此自作主张才是。”
“老爷教训的是，今日——”
“你歇着吧。”庞太师说罢，甩袖离开了庞夫人的院子，留下她一人冷清清的站在了屋子里。
却说这王家与庞家内宅不得安睡尚有情可原，毕竟是相关人家，在开封城大户人家的住宅区里，却有另一户与两家完全不相干的人家，也因为当家夫人宋氏的一个意外发现起了关于秦无歌的话题。
彼时当今太后之兄刘美的府上，宋氏正给丈夫宽衣，今日难得的留宿让她起了话头子。
“今天啊，我算是真明白了什么叫做流言猛于虎了。”
刘美一边随着她的动作移动身体，一边懒懒的应道：“哦？怎么说？”
宋氏见丈夫有兴趣，立刻来了精神：“还不是王家的大姑娘么？都说她性格脾气火爆，没教养，今天我见了，倒是觉得那姑娘端庄大方，稳重得很呢，就是可惜了她的婚事难办了。”
奇怪的瞥了宋氏一眼，刘美讶异道：“怎么？今日庞夫人没有给定礼？”
“没有！”正给丈夫解外衣宋氏立刻接口道，“也不知道这庞夫人今天是怎么了，看着是挺喜欢那姑娘的，可愣是什么都没给！这虽说她嫁给安乐侯是可惜了，可是没了安乐侯，哪家又会娶她呢？除非低嫁。”
刘美想了想道：“因为她的外祖父是向敏中？”
点点头，宋氏道：“没错！”随即叹口气，“所以说是可惜了啊，那么好的姑娘，说起来，她的模样跟咱们娘娘还有几分相似呢，可这命啊，相距——”
“妇道人家！”
正一边叨叨的感慨一边脱丈夫袍子宋氏忽然就被刘美喝止了声音，怔怔的看着丈夫把几乎已经脱下的袍子又穿在了身上，脸色难看的斥责她道：“成日里好事不做只会碎嘴子，拿一个小丫头跟娘娘做比较，你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么？”
宋氏被斥得呆住，眼睁睁的看着丈夫吧刚才被她卸下的一些衣带之类的重新草草围上，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自己的院子。
直到心腹婆子悄悄的来禀告说，老爷去了书房，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的宋氏忍不住暗声唾道：“我呸！就那位娘娘金贵！可她再金贵，你也只能是她哥！”
当夜，刘太后的“义兄”刘美书房的灯，亮了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