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娜小说网 > 林笛儿摘星123全集 > 第五章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第五章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海娜小说网 www.hainazuche.com,最快更新林笛儿摘星123全集最新章节!

    “猪,我和你讲,这里出没的都是货真价实的金龟婿,你不必劳师动众找人打听,绝不会上当的。”宁檬尖尖的下巴一抬,保持优雅的仪态,以防金龟侧目过来。

    “不见得吧!”诸航不能苟同,她俩就是两个假冒伪劣商品。这会所的入会费对于她俩来讲,是个天文数字,仅仅就是来游个泳、打个球,又不能赚钱生钱,不知为什么这样贵。宁檬说这叫档次,她承认她没这个品味。宁檬厚着脸皮哀求瑜伽教练带她们进来参观,老师和这里的某个管理员正在恋爱,可以随便进入。

    “你瞧见那位的肌肉了吗,穿上衣服那是斯文儒雅,一脱,这么有料。这才是真正的俊男。像老瓦那种肌肉男,感觉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似的,我才不喜欢。”

    胡说,老瓦人家穿上衣服能做州长,脱了衣服是健美冠军,不知多有出息。诸航其实没觉着那几位金龟有什么养眼的,她纯粹是不想让宁檬扫兴,才耐着性子坐在这。

    “好啦,差不多咱们走吧,他们是真金龟假金龟,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怎会没关系?我还没嫁人呢,万一其中一个对我一见钟情,恋上了,我要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诸航仰起头,一群乌鸦排成人字形,次第从空中飞过。

    “难道你有男人了?”宁檬一扭头,见她一脸郁闷,火了。

    男人?“没有!”斩钉截铁。

    “这不就得了,机会是平分的。”

    诸航想附合下,突地看到宁檬变了脸,她下意识也扭过头,就看到卓绍华站在她身后,嘴角紧抿,眼神凛冽。三步以外的成功,衣冠楚楚,似笑非笑。

    “呵……这么巧!”她腾地站起来,现在假装没看见有点晚,头疼,心虚地瞄了瞄宁檬。

    这一站,身上的毛巾跟着滑落,卓绍华一个箭步向前,及时抓住了那毛巾,遮住了肩下的春光。

    “是有点巧!”眸色深沉到了极点,语气冰凉,不辨喜怒。

    挨得近,才发现毛巾只是个幌子,里面包得非常严实,大概就脱了件外衣。但这不是令他抓狂的重点。

    诸航猜想首长今天射击的成绩很烂,不然不会这么臭脸。

    “你运动结束了?”

    “啊……结束了。”诸航忽然头皮发麻,抬眼偷看了他一下,首长离自己脸部距离很近,嘴唇抿得很紧,唇线锋锐。

    成功好整以暇地两臂交插,“没想到你也是这里的会员,我们之前怎么就没碰到过呢?怎样,运动愉快吗?”

    他露齿一笑,仿佛满天的阳光都在他脸上灿烂。

    “来这里就是找愉快的,谁为了找气受进来啊!”诸航硬着头皮反唇相讥。说完,发觉说错了话,首长的脸更臭了。

    “你这理由倒真是……很光明磊落!”成功饶有兴味地撇了下嘴,眼中的笑意一圈圈荡开。

    诸航腹咒着,识趣地不再说话。

    “既然结束了,那就跟我来吧!”首长礼貌地邀请,那效果比冷着脸更叫人胆战心惊。

    诸航悄睨宁檬,她找个理由拒绝比自己有说服力。

    在俊男面前,宁檬都会笑得像个花痴。今天不知咋了,巴掌大的脸都白了,抢在诸航出口之前频频点头。

    四目相交,交换着无声的信息。

    “这人气场太强大,我不敢啊!”宁檬苦哈哈地拧起眉。

    “是不敢,还是别有企图?告诉你,他有枪的,是个神枪手。”

    宁檬脸白得发青,“我是真的不敢。”

    “那闪啊!”

    “万一他从后面开枪,怎么办?”

    诸航默哀,宁檬真是给吓到了。

    “猪,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哪种人?”

    “黑道上的。”

    诸航瞠目,小心地看向首长。首长眼中全是寒凉的浮冰,“要和朋友们打个招呼?”有意无意瞟了眼那几个富二代。

    “不需要的,他们不是我朋友。”诸航忙解释。

    “那走吧!”首长率先走开,背影的线条流畅,赏心悦目。

    成功不疾不徐地跟上,仿佛有什么好戏上演,他乐得眉飞色舞。“别说我不帮你,今天可是你自找的。”

    经过诸航面前,他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

    诸航完全当成流氓在放屁,宁檬吓得两腿直发软。

    网球这种高档玩意也是有钱人玩的,她俩不得已,屈身为球童,一人站一边,专门为那两人捡球。

    诸航悄然打量这两人,一身运动装的首长比平时多了份年轻,当然,他以前也不是有多显老,只是太过沉稳、严肃。成流氓则比平时多了份活力,他大部分时间是阴阳怪气、要死不活的模样。

    首长今晚不知怎么了,爆发力特强,把成功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够了,够了!我认输。”成功拭去一头的汗水,他今晚不在状态。那只猪就在他对面,他看着情不自禁想乐。她可一点都没悔改的样,难怪绍华气惨了。

    卓绍华挥挥球拍,转身向更衣室走去。自进了球馆,他没和诸航讲一句话。

    诸航无所谓,她更同情她可怜的小腰,这一天真是受苦了,先是瑜伽,又是跑来跑去地捡球。

    “我们解放了?”宁檬小心翼翼地问。

    “还有几分钟。”诸航安慰道,“一出大门,我们就找理由闪。”

    宁檬不大放心地看了看更衣室。

    两人没让她们等多久,四人一起往门外走去。有人认识他们,恭敬地喊一声:“大哥好!”

    宁檬哭丧着脸看诸航,你看,我没说错吧!

    诸航挽紧她的手臂,连声说:“别怕!”

    出了门,华灯初上,傍晚的云特别漂亮,就像是乳白、金黄、铁锈红和深蓝几种颜色的油彩被一层一层泼在天边一样。

    风还是森冷的。

    “我们……”诸航鼓起勇气先开了口。

    “一块去吃晚饭!”首长说。

    “猪……诸航请客。”成功看出某人的意图,忙加了一句。

    诸航不同意:“你们三个都是社会栋梁,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我一个无业游民掏钱啊?”

    “绍华不给你零……”成功笑咪咪。

    “我请就我请。”诸航没好气地打断他,无奈地屈从。

    “宁檬,你晚上还有事吧!”她不能拉宁檬下水。

    “吃个饭能有多长时间?一块去,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成功。宁檬,多好听的名字!”成功笑得如沐春风。

    宁檬想笑,没成功。

    “宁檬,你有开车吗?我搭你的车走。诸航,咱们在哪见?”成功瞧见宁檬手中的车钥匙了。

    诸航看首长,那人继续面无表情。

    她咕哝了个地名,宁檬眼中一惊,又忙低下眼帘。

    “你认得路?”成功问。

    宁檬弱弱地点头。

    “那一会见。”成功招摇地挥挥手。

    门僮把卓绍华的车开来了。

    宁檬回头,看见卓绍华手放在诸航身后距离不到背部两厘米的位置护着,另一只手遮在她额头前,仿佛预防她会碰着车门。

    两人上了车,他又探身过来替她系好了安全带。

    “那位大哥不是对猪有意思?”宁檬脱口问道。

    成功黑眸意味深长地闪了闪,“有可能。”

    “那周师兄怎么办?”宁檬自言自语,打开小QQ的车门。

    成功目测了下小QQ的高度,又低头看看自己的一双长腿,细长的眼眸一挑,勇敢地将自己蜷了进去。

    他当然有开车来,不过怎能错过得到独家消息的好机会呢?

    “周师兄是谁?”

    “周师兄是……”宁檬顿了下。比较而言,成功的气场比卓绍华温和多了,她稍微放松下来,“凭啥告诉你?”

    小QQ在夜色中缓缓前进。

    成功头都快碰到车顶了,“因为我也是个对你有意思的男人啊!你看,因为我们不熟,总得找点共同话题来聊聊,猪是我们共同的朋友。以后,慢慢的,我们也能成为朋友。”

    他温柔的语气让宁檬背后寒毛直竖。

    “我不觉得。”宁檬讪讪地笑。

    “一开始有点难度,会适应的。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来找我。”

    “难言之隐?”宁檬不懂。

    “哦,忘了补充,我是个妇产科医生。”

    “咚!”宁檬一个急刹车,成功的头狠狠地撞向前面的车玻璃。

    “你想杀人?”成功捂着额头大吼。

    宁檬不甘心地吼了回去,“要杀人的人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吓我?”

    “我是实话实说。”

    宁檬惊愕地瞪大眼。

    “下一个路口左转。”诸航抓抓头,她在心中数了一下,这应该是第六次左转。街道已由宽敞转向狭窄,过一会,狭窄又转向宽敞,接着,再是狭窄。

    “我们走的是近路。”她特意解释。

    卓绍华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她偏过头,专注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

    “要不要先打个电话去订位?”这么跋山涉水地过去,不知是什么样的店。

    “啊,不要的,那儿翻台快,随时到随时有得吃。”她呵呵笑两声,把手机掏出来看看,“汗,我还关着机呢!刚刚练瑜伽时,教练反感有杂声,我就关了。”

    卓绍华哦了声,出了狭窄的巷子,他放慢了车速,恰好跳出了红灯。

    “完了,我忘了宜家今天送床过去的。”诸航盯着屏幕上的短消息,一拍额头。是她特意叮嘱店员送的,不然她今晚要睡地板。

    他看着她。

    “那个室友在,应该会帮我把床先签收了吧!”她眨巴眨巴眼,自我安慰。

    他放纵起手中的方向盘,忽左忽右,车像一条闲庭漫游的鱼,毫不在意身边湍急的水流。

    “床……我现在不住姐姐家,换了个地方,与人合住,那个房间没有床,所以买了一张。”也不知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可能是车内太诡异,总得找点声音出来吧!

    “喔?”这句话他听见了,但是结束时不是个句号或感叹号,而是个大大的问号。

    她不笨。

    首长是大方的人,可以免费提供她吃和住,让她省下房租和床钱。

    “姐姐想让我闭关读书,她经常会来查岗……”说到最后,声音已低不可闻。是不是W开头的车牌号,在年审时,不要缴罚款,也许罚款部队给报销?首长才只看她不看路。她瞧见车刚才有压黄线,还闯了个红灯。

    卓绍华神色自若,只是嘴角轻撇,“下面该怎么走?”

    “直走!”

    “我们听听交通广播!”诸航看着首长搁在方向盘上干净的、轮廓清晰的指关节。眼睛微微一抬,从侧目看,首长侧脸的线条很干脆,隐约有点须后水的淡淡余味。他好像修过头发不久,头发比上次见面短了些。

    每次和首长在一起总感觉莫名的踏实,仿佛可以放下一切任由他来安排,即使你是个傻子,跟着他也不会出任何问题。

    她拧开收音机。北京最近交通状况良好,主持人没有喋喋不休提醒哪里车道堵塞哪里交通管制,难得在浅浅的暮色中,听到一首舒缓的钢琴曲,还有人朗诵。

    “在我们的世界里,时间是经,空间是纬,细细密密织出了一连串的悲欢离合,织出了极有规律的阴差阳错,而在每一个转间,每一个绳结之中,其实都是冥冥中的注定,只是我们还不知。但当蓦然回首的刹那,时光停留,永不逝去,在羊齿和野牡丹的阴影里,流过的溪涧还正年轻。天空布满云彩,我心中充满你给我的爱与关怀……”

    朗诵者太过煸情,音乐太过贴切,诸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太肉麻了,换个台。”

    “不用,我觉得不错。”首长说了上车之后最长的一个句子。

    “这是席慕蓉写的。”他见她一脸无辜的迷惘,笑了。

    “你喜欢?”她把眼睛瞪得溜圆,想不到首长还是一文艺青年呢!

    “她不仅是个诗人,还是个著名的画家。”

    灵秀的长睫极慢的颤了颤,明白了。首长原来被耳濡目染了,真正喜欢席慕蓉的是沐佳汐。

    她同情地耸了下肩,忙把头别向窗外,免得一会看到首长满脸痛楚,她不擅长安慰人的。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勇敢向前,为了小帆帆,你也得坚强点……这一类的话找个长辈来讲,比较有可信度。她说了别扭。

    目的地终于到达。

    卓绍华打量着油漆斑斑的大门庭,隔着厚重的防风门帘,能听到里面吆五喝六的起伏声,他朝她看看。

    “店不可貌相,里面料是真的好,而且便宜,二百元可以吃到撑。”她笑道,抢先掀开门帘,“我们很走运,有空桌。”

    迟疑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他迈开大步,跟了上去。

    喧闹如集市的厅堂突地鸦雀无声,佝着腰帮忙跑堂的老板一抬头,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店……做的是小本生意,两位……”走错地了。

    “咱们喜欢的就是这儿的氛围。”诸航嘻嘻地笑着,踢去粘在脚上的一张纸巾,“老板,帮我们把那张桌上擦一下,准备四副碗筷,我们点个老鸭火锅,鸳鸯式的。那个……你喝啤酒吗?”

    卓绍华已经把四周巡睃了一遍,客人大部分应是农民工、三轮车夫这一类的,有些人喝多了,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蹲在椅子上。

    “好,来点啤酒。”他淡然地收回视线。

    这儿的桌椅原来应该是红色的,现在完全找不到原来的面目。他站在椅子边,慢慢地解开大衣的钮扣。

    “理解下哦,别把这和什么西餐厅、豆涝坊啥的比,我一个穷酸的无业游民,能力有限。”她戏谑地挤挤眼,一屁股坐了下来,向老板招手点菜。

    卓绍华平静地把脱好的大衣搭向后面黑漆漆的椅背。

    诸航跳了起来。“等下。”还是心软了,首长那大衣超贵的,舍不得。她解下自己的短棉袄,垫在下面。“搁吧!”她这件是从动物园市场淘的,一百来元,脏了往洗衣机里一扔,晒干还一样。首长大衣的干洗费怕是比这棉衣还贵。

    卓绍华眸光变深,然后舒畅至极地微笑起来。

    两人刚点好菜,门帘哗啦一响。

    宁檬双手环胸,一脸惊恐,那神情活像被恶霸强抢的良家妇女。

    明晃晃的灯下,成功额头上突出一个小山丘似的大包。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诸航脑中条件反射地就浮出一幅限制级的画面。

    成功情绪沮丧到极点,“巴掌大的车,能干什么?你个猪脑袋。”俊眉一蹙,嫌恶地看看四周,“见鬼,怎么挑了这么个破地方?”

    “不想吃你可以走啊!”诸航倒是干脆。

    宁檬颤抖地躲在诸航的身后,低声道:“我不要和他一起坐。”

    “他做什么把你吓成这样?”诸航替宁檬拉了椅子,让她挨着自己。他们三人坐了一侧,成功一个人扔在另一侧。

    “他说他是妇产科医生,我觉得我整个被他脱光光了。”宁檬带着哭腔。

    诸航翻了个白眼,“谁让你大学时偷窥了那么多帅哥,现在报应来了!”

    “你个猪……”宁檬气得在桌下踢她。

    她笑着往卓绍华那边躲。卓绍华任由她挤过来,气定神闲地对成功说:“诸航说这家味道不错。”

    “她的话你也信?”成功捂着头上的包,就差拍案而起。

    “我不应该信吗?”卓绍华问。

    成功失语。色不迷人人自迷。

    来了这么四位尊贵的客人,老板受宠若惊,一溜小跑地把底锅和碗筷送上,炉火嗖地窜上,很快锅中就沸腾了。

    宁檬想找块热的东西暖暖受伤的心,忙不迭拿起筷子。

    成功是郁闷无处去,朝沽沽冒着泡的汤发泄去,一夹就夹了块鸭肉。

    卓绍华向老板招了下手,示意送杯白开水来。他把诸航的筷子拿了过来,和着自己的,用白开水烫了烫,再用湿纸巾拭了拭,然后才递给诸航。

    宁檬与成功面面相觑,看看自己的筷子,口中正咀嚼的食物不知是咽下去呢还是吐出来。

    “要吃蒜吗?”调料盒在他的手边。

    “不要,嘴巴会有味道。”诸航摇头。

    成功勇敢地把食物咽了下去。“有味道怕什么,两个人都吃不就行了,谁会嫌弃谁。”

    诸航眉心打了个结,流氓就是流氓,讲的话都是很黄很暴力。

    “宁小姐和诸航是大学同学?”卓绍华适时插话,把一碟辣椒酱推给成功,朝他笑了笑。

    “嗯!”宁檬点头。

    成功暗骂了句笨女人。

    “哪所大学?”卓绍华礼貌地挑了一漏勺的食物放进宁檬的碗中。

    “我们都是北航计算机系的。”

    “北航的计算机专业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宁小姐很优秀。”

    切,成功撇嘴,这不是变相夸那只猪优秀吗?他可瞧不出猪有什么优秀的地方。

    “诸航,你别说这家的火锅真不错。”成功心中一动。

    诸航得意了,“虽然今天跑远了点,但是值得的,对不?”

    “嗯,非常值得。你知道吗,吃着这火锅让我想起了什么?”成功咧下嘴,露出一口白牙。

    “什么?”诸航和宁檬都好奇地看着他。

    成功用筷子敲了敲火锅的边沿,指指里面咕噜咕噜冒着泡的汤料,“做手术的时候,腹腔一打开,那些肠呀胃的,就和这差不多。”

    宁檬连忙捂着嘴。

    诸航眯起了眼。

    卓绍华不动声色。

    “怎么了,吃呀!”成功热情地招呼着,“我都很久没吃到这么合口味的东西了。有时候做手术,正碰到午餐时间,盒饭送进手术室,我嚼着盒饭,看着那打开的腹腔,想象着那如果是火锅该有多好。”

    宁檬兔子一般受惊地往外跑去。

    诸航狠狠地瞪了瞪成功,追了过去。

    “这故事可不怎么有趣。”卓绍华端详着眼前粗劣的瓷碗,磕破了几个口,他小心避开,免得划到嘴。

    “但效果很明显。”成功自顾吃得很欢。

    卓绍华笑,“我从不知道你原来这么爱记仇。”

    “那要看对谁了。”

    “只是诸航?”卓绍华问。

    成功一怔,随即笑道:“我今天报复的是猪的同学,你瞧她一脸被我强暴的样。做个妇产科医生有那么无耻吗?”

    “哦!”卓绍华尾音拖得长长的。

    这顿饭,吃饱的人估计只有成功。宁檬算是怕了他们,很不厚道扔下诸航,一溜烟跑了。

    “你吃太多,走走消化。”卓绍华把诸航推上车,拦住正欲上车的成功。

    成功傻了眼,他是北京人,可是这一路他头晕晕的,不知这在京城的哪个角落。

    诸航幸灾乐祸地朝他吐吐舌。

    黑色的越野车绝尘而去。

    成功沉思,他今天是不是又哪得罪了绍华?

    很巧,电梯停在一楼。诸航看着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吁了口气。

    诸航不让卓绍华送,他说火锅味太重,吃咸了,上去喝杯水就走。

    她犯愁呢,她只看到个电饭锅,没看见里面有没电水煲。

    “走吧。”卓绍华进来了。

    电梯缓缓上升,缆绳吱吱呀呀,在夜晚听着特别怵人。

    “这公寓有几年了。”卓绍华仰起头看看。

    她点头,习惯地摸向口袋。呆住,宁檬那妞闪得快,没给她房间钥匙。想着室友那张如扑克牌的脸,她想叹气。

    抱歉地朝首长笑笑,小心翼翼地敲门。

    里面的脚步声很重,“谁啊?”这句是吼出来的。然后,门开了。

    床真的送上来了,也装好了,床垫靠在客厅的墙上,床摆在客厅的中央。难怪室友一腔怒火。

    “对不起,我……没有钥匙。”诸航赔着笑。

    “他是你带来的?”室友越过诸航的肩膀,看清后面还有一人,火突地窜上了屋梁。

    诸航眼一闭,坏了,她居然在第一天就违反室规,公然带个男人进屋,从此以后,和平远去了。

    “他是来给我帮……忙的。”诸航指指客厅里的那张床。

    室友半天没说话,似乎在确定这句话的真实度。

    “给你一个小时,他要从这儿消失。”室友愤懑地把房间的门摔得山响。

    诸航耸耸肩,转过身,“那个……那个你先回吧!”首长被景仰惯了,大概没有被别人这样无视过。

    “她为什么那样生气?”首长没有生气,反而在轻笑。

    “这屋里谢绝男人。”

    卓绍华点点头,笑意更满了,“那我们早点开始,免得又让你为难。”

    “开始什么?”她看着首长俐落地脱下大衣,把毛衣的袖子往上挽了挽。

    “给你帮忙呀!你房间是那间?”卓绍华看向黑漆漆的房间。

    狂汗,这双白天扣动板机的手,晚上来给她当搬运工,承受不起。“呵,不要了,还是我来。”

    “快去开灯。”卓绍华看了下房门,那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侧过来应该可以进的。

    诸航摸摸鼻子,进去把灯开了。宁檬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不要整理什么了。

    卓绍华没要她动手,一个人把床先搬了进来。地面不算很平,他找了块硬纸板垫在一根床柱的下面,确实不会摇晃,接着把床垫也搬了进来。

    诸航插不上手,就用那电饭锅煮了一锅水,找了个玻璃杯,洗干净。那锅之前不知煮什么的,水上面浮着一层油花。

    “如果太渴,就凑合喝两口!”她搓着十指,很是过意不去。

    卓绍华拉过房间中唯一的一把椅子,坐下,接过杯子,吹吹上面的油花,一口一口地喝着。

    “我下过基层部队,也参加过军事演习,住过帐蓬,啃过干粮。”他慢条斯理地说。

    “那你有没打过仗?”正在铺床的诸航震愕地回身看他。

    “你说呢?”这十多年,中国和周边国家开过仗吗?叹气,她又浮想联翩。

    诸航笑,胡乱地把床单抚了下,被子和枕头扔上去,她的窝好了。

    卓绍华喝完水,起身告辞。走时,又敲开室友的门,歉意今晚的打扰,并请她以后多照顾诸航。

    室友本来瞪着双眼欲发火,后来,那眼越来越细,眼角弯起,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

    “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欢迎常来啊!”

    诸航眼珠子掉了一地,骨碌碌滚来滚去。

    诸航把门关好,插上电热水器,准备一会冲澡。等待的间隙,她跑到小阳台,朝下看。这阳台的方向正对进来的车道,首长在倒车,那方向盘甩得多帅气,车子一个流线旋,刷地就掉了头。

    出发前,他降下车窗,也朝上面看了看。

    十楼,夜色中能看得清吗?诸航真真地看到他挥了挥手,嘴角荡起一抹微笑,车开远了。

    手机在响,是逃之夭夭的宁檬。

    “猪,我讨厌那个成功。”宁檬余怒未消。

    “讨厌吧,我没意见!”他本来就是一流氓。

    “喂,那个大哥和你怎么一回事?”

    诸航蹙起眉,“能有什么,我们之间干净透明。还有,别用大哥这个词玷污他,他可是优质男人。”

    “哈,那你嫁他呀!瞧他对你可不是一点两点的意思,你们在玩暧昧。”宁檬像个过来人,老气横秋地断定。

    “我要嫁就嫁一仇人。”

    “晕倒!”

    “吃不好睡不好心情不好,都可以理直气壮地怨他打他。赚钱多,嫌他没时间陪你,赚钱少,说他没出息。生个一儿半女,让他累死累活一辈子。怎样?那种优质男人你舍得下手吗?”

    “人和猪还是区别很大的,挂了!”宁檬气绝身亡。

    诸航笑得坏坏的,跑过去看看热水器,还需一刻钟。

    她又趴到阳台上去,一辆出租车驶了进来,在对面的楼梯口停下。

    一个男子先下了车,然后转到另一侧,拉开车门,只手牵出一双柔夷。虽然很快就松开了,但那股子亲昵却若隐若现。

    司机从后备箱拿出两只大大的行李箱,男子递过车资,手扶着拉杆,把上面某个窗指给柔夷看。

    柔夷激动地挽住他的胳膊,两人拖着行李,向楼道走去。

    那并肩的背影像明信片中的经典画面,诸航撇嘴,“啥叫暧昧,这才是。”

    隔天,诸航放任地睡到自然醒,四处找手机看时间。最后发现在枕头下面,刚打开,里面就传来了首长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

    “这次接电话很快呀。”卓绍华低笑,“我和帆帆已经到医院了,你带上那个预防接种证打车过来吧!”

    “什么预防接种证?”诸航揉揉眼,懵了。

    “昨晚我放在你床头柜上的,那是用来记录小帆帆每次打疫苗的情况,要收好的。之前出生时打过一次,这是第二次。我放在那让你看的,忘了?”

    有这回事吗?她提早老年痴呆?眼睛一瞟,床头柜上确实有个绿色的记录本,上面书写三个字:卓逸帆,背景是一个头仰起看着天空的娃娃图案。

    “看到没?”

    “有看到。”她慌忙应声。

    “我们在等你。”

    她花了五分钟洗漱,就冲出了家门。到了外面,那刺骨的小风一吹,脸紧绷绷的,她连个爽肤水都没涂。

    下了车,刚进儿童医院的门,就发现今天小娃娃特别多。新出炉的爸妈凑成几簇,大聊育儿经。

    接种室里,哭声震天。

    她探进个头,忍不住虚荣了一把,就她家小帆帆最MAN。首长给他解了半边衣服,挽起衣袖,露出粉嫩嫩的小手臂。护士阿姨用棉球涂了涂,他眨巴眨巴眼。

    首长默许地向护士眨了下眼睛。

    护士阿姨神不知鬼不觉的,一针就那么戳了下去。

    小帆帆两条腿蹬了蹬,小嘴扁扁,没有吭声。

    “宝宝好乖!”小护士借机吃豆腐,亲了帆帆一下,抬起眼看向首长时,脸红通通的。

    “接种卡给我填下。”当这对父子走进接种室时,她就注意到了。她给他们走了后门。别人都是先填卡,然后再打针。

    “诸航!”卓绍华看见那个蓬着头发的人在外面站了一会。

    扁着嘴的小帆帆听到“诸航”两个字,突地昂起头,四下寻找。

    “嗨,小帆帆!”诸航亲切地对着帆帆摆摆手。

    “哇!”一声震耳欲聋的啼哭声响彻云霄,盖住了所有婴儿的声音。

    诸航脸羞得通红,慌忙抱过小帆帆,某些人真是经不住夸。小帆帆埋在她怀里,哭得那个淋漓尽致呀!

    好不容易止住悲声,小肩膀一抽一抽的,撒娇地看着诸航。

    “告诉猪猪,谁欺负我们了?”诸航板起脸,“是他吗?”她指着首长。

    小帆帆抽泣得更凶了。

    诸航恶狠狠地挥起拳头,“猪猪替你报仇,打这个坏蛋,打这个恶霸!”拳头一下又一下轻轻砸在首长有胸膛上。

    小帆帆含着泪花笑了。

    卓绍华无语。穷其一生,他从没想过有人会用“坏蛋、恶霸”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

    今日,初尝做恶人的滋味,默默承受如微风拂面的秀拳攻击,心口莫名地泛出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甜蜜感。

    仿佛甘之如饴。

    “宝宝,爸爸是坏蛋,那你是什么?”旁边的人看着他们,乐了,逗起小帆帆来。

    “我们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诸航豪迈地宣言,偷偷拭去小帆帆脸上那两串泪珠,有毁形象啊!

    护士填好卡,交还给卓绍华,忍不住多瞧了诸航几眼。她大概当诸航是家里请的小阿姨,疏离地抿了抿唇,瞟过就转移目标了。

    突地,她瞪大了眼。

    卓绍华以手作梳,轻柔地把诸航那蓬乱的头发理了理,又压了压,“刚起床?”

    诸航不太自然地闪躲着,“新床很舒服。”

    “早饭也没吃?”

    她默认。

    卓绍华系好小帆帆的衣服,又裹上披风。“那我们先去吃早饭,然后回家。吕姨一早就去农贸市场了。”

    是哦,周六周日,要去军区大院的,她记得首长这样说过。

    她抱帆帆,卓绍华护着他俩,挤出接种室。

    到了外面,卓绍华替帆帆拉下帽子。帆帆头一顶一顶,哼个不停。拿开,他才咪咪笑。原来他要看着诸航。

    卓绍华默默看着诸航和帆帆疯,突然觉得一颗心在这风中凌乱了。

    勤务兵看见诸航,跳下车,替她开车门。都熟悉了,抿嘴笑了笑。

    诸航故意拉下帆帆的帽子。小帆帆挺着个肚子,叫个不停。等他叫得声嘶力竭时,她才拉开。两人一起哇哇大笑。

    卓绍华遇见了熟人,是一对气质很不错的半百男女。

    勤务兵从后视镜里看看诸航,拧拧眉,同情地抿紧了唇。

    “走吧。”卓绍华坐在了副驾驶座,朝后座上的两人笑了笑。

    “是你家长辈?”诸航不经意地问。

    “嗯。”卓绍华捏了捏鼻梁,没再说话。

    曾经,他唤这对长辈也叫“爸爸、妈妈”,今日在医院外碰到,他上前招呼。满腹经纶的两位老人对他厉声斥责,最后让他滚开。

    他恭送两人走远,才收回视线。

    他没什么要辩白,所有突兀的、自然的、无理的、在理的,他统统接受。

    小帆帆咯咯笑得很欢。

    他回过头,现在的他已经得到了补偿。

    前方红灯,汽车停下。

    诸航随意地朝窗外看去,有家商场的巨型灯柱前聚集了几个工人,正在给灯柱换上雪花样的霓虹。

    她闪了下神,又往远处了看。各家商铺原来都有了变化,有的门前搁着圣诞树,有的橱窗上贴起了一把大胡子的圣诞老公公。

    “今天几号?”她问卓绍华。

    “二十三日。”

    诸航眼睛瞪出了眼眶,“真的?”

    卓绍华沉默,谁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不得了,我欠梓然的礼物还没买呢,还有圣诞晚餐也没预订。那个……”诸航苦着脸,她想向首长告假。

    “这附近有停车场吗?”卓绍华看着前方。

    勤务兵点点头,“有的。”

    “那在前面路口让我们下来。”

    “不用很多人,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诸航忙摆手。

    “唐嫂说帆帆的奶粉不多了,让我买点。一起去。”卓绍华低眉一笑,看着真的就是个顺便,没有刻意。

    “帆帆呢?”

    “向后转。”

    后面一排的座椅已撤除,一辆天蓝色的婴儿车稳稳当当地立着。

    “呵,还是你想得周到。”诸航被首长的细腻给打动了。

    “有了帆帆,我不得不多考虑一点。”

    婴儿车下方还有装尿片的袋袋,车里铺着厚厚的绒毯,上面有软软又暖暖的薄被。帆帆显然很习惯这辆车,往里一躺,盖上薄被,他就欢叫个不停,手也动,脚也动。

    “累死我了。”小帆帆蛮沉的,抱了一会,诸航胳膊都酸了。

    “这样子就好了。”卓绍华轻笑,推着婴儿车往商场走去,诸航颠颠地跟在后面,两人的表情放松、悠闲,瞧着就像幸福的一家子。

    食品区在商场地下一楼,诸航吃了一碗牛肉面,首长喝了杯咖啡,小帆帆喝了壶奶,结账出来,他打了个呵欠,小嘴咪咪,开心入睡。

    “那个……你十岁左右的时候,喜欢玩什么?”绕了几层楼,看了童装,看了玩具,诸航拿不定主张,只得向首长请教。

    “那个时候我要上学,没什么机会玩。”卓绍华眼睛瞄向了电子区。“梓然是姐姐的孩子?”

    “嗯,他十岁生日时,我住在那个大杂院,没陪他也没给他买礼物,他记恨在心呢!”诸航忍不住诉苦。

    “送他一台平板电脑,上网很方便,可以查资料,可以看电影。”

    “那个很贵的,我会被姐姐骂死。”

    “不要钱,人家送。”婴儿车方向一转,修长挺拨的身躯直奔苹果专柜。

    “有这样的好事?”诸航尖叫。

    卓绍华纵容地向她挤了下眼,“声音小点,不然人家会和我们来抢的。”

    诸航忙不迭地点头,唯唯诺诺跟在首长后面。

    平板电脑还真是送的,前提是得买一台苹果笔记本,最新款的,最快捷的,容量大,模样俏,价格是五位数。这是专柜圣诞节推出的促销活动。汗,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诸航看着首长刷卡,心疼地直叹。不过,那款笔记本看着实在是诱人,她手痒痒地想摸摸,可又不好意思。

    卓绍华真是细心人,还请店员把平板电脑包装了下,说送的对象是个小男生,不可以太花哨。

    “这下没有后顾之忧了?”随包装盒一同递给诸航的还有两张必胜客平安夜狂欢的入场券。

    “没有,一点也没有。”诸航笑逐颜开,“呵呵,这个入场券哪来的?”她看了下说明,可以免费点餐,还有抽奖的活动,还有礼品赠送。

    “刚刚捡的。”

    “只有两张吗?”

    “你想要多少?”这两张是她去洗手间时,他让勤务兵找人弄来的。

    “足够了。”诸航看首长慢慢冷却的笑意,摇头,“下面我们去哪?”

    “买奶粉呀!”

    “好啊,好啊,快走吧!”她把包装盒塞到婴儿车下面,笔记本一会有人送到军区大院。

    她生怕包装盒会掉,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婴儿车的下方,几次差点和对面的人撞到,幸好卓绍华及时地拉住她。

    她再一次避开一对迎面走来推着购物车的男女。

    卓绍华叹气,“你来推车,我提篮。”这样子,她至少会看着前方。

    “好。”

    “文瑾,你在看什么?”刚擦肩而过的男子扭过头,眉心连打几个结,同行的女子着急地催促,“快走,我今天要狂购,趁着活动,把所需的物品都买全。话说还是国内好,看啥啥亲切。”

    男子像定在了原地。

    “文瑾?”女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哦,那个扶着婴儿车坐电梯的男人蛮帅的。“这么巧,碰到熟人了?”

    男子愣了下,摇头,“应该不是,我大概是眼花了。”

    猪的头发没有过肩过,猪也不会乖乖推着婴儿车在商场乱逛,她一般都是吊在购物车上的。她时时刻刻,都是勃勃生机,说个不停,动个不停。

    那只是一个与她背影有几份相似的人而已。

    “走吧。”他眼中蕴满温柔,缓缓拉回视线,拍拍同伴。

    沉寂多日的四合院终于又飘出了脆脆的笑声,冷清的空气仿佛融入了暖流,到处都是诸航的身影,都是她的笑语。卓绍华站在门廊下,微笑地看着。

    “夫人,你看你一回来,卓将多开心呀!不要在外面住了,买辆小车自己开,白天去培训,晚上回家,多好啊!”吕姨在炉灶间忙个不停,还抽空说上几句。

    诸航嘴里啃着个苹果,朝走廊看看。首长开心吗?看不出来啊,他从来就不会把脸拉得多长,除了昨天在会馆,他很温和的,只是温和得令人敬畏。

    冬日的时光总是短的,太阳一西斜,暮色就悄无生息地蔓延了,院中的寒气加重,几棵盘栽上的叶全凋光了。

    诸航陪着小帆帆洗完小屁屁、小脸,和他又玩闹了一会,才回客房。

    打开灯,眨了眨眼,心扑通扑通加了速。没有看错吧,那台很拉风的笔记本竟然放在她的书桌上,网线已插上,屏幕上的荧光一闪一闪,让她的长睫跟着一颤一颤。

    “喜欢吗?”不知何时,卓绍华站在了她的身后。屋中暖,他只穿了件墨蓝的高领毛衣,英挺如修竹,剑眉星目,神情似笑非笑。

    诸航笑,不敢接话。如果首长要她付款,她就坚决不喜欢。

    “如果喜欢,就送你。”卓绍华拉上窗帘,紧闭的空间一下令人心失了序。

    “无功不受禄。”她是喜欢,但有原则。

    “那帮我做点事。”卓绍华坐下来,一敲键盘,“告诉我,怎样攻破人家的防火墙,还不留痕迹。”

    “你要我做黑客?”

    “能编出《俪人行》那样的游戏的人,肯定有着常人不可及的电脑天赋。如果从前没有做过,现在尝试下给我看看。”

    “你认为黑客是个人作为?”诸航平静了,在他身边坐下。

    他双臂交插,做了个请她继续说下去的姿势。

    “攻破某个网站,就要解开其信息加密机制。现在加密技术越来越先进,想要解密,就得需要强大的资源支持,其中最根本的是运算能力。比如美国有家实验室有个超级计算机群,运算能力占全球总运算能力的百分之七十,他想解码你的加密,就犹如大人打小孩。普通黑客通常都是乌合之众,折腾两下,很快就会被警方抓获,而他们,绝对可以逍遥法外。”

    “但也有个人可以做到令人吃惊的地步。”

    “也许吧,很少。”

    “他们通常还会留下一些标志性的记号,当然不是指IP地址。”

    诸航笑了,“那是他们以为自己是侠盗,象佐罗一样,每做一次案子,就会在地上留下一个‘z’字。”

    “如果是你,你会留下什么?”卓绍华手托起下巴,眼神深邃。

    “我?”诸航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没有那个本事啦!”

    “假如有呢?”

    诸航眼睛骨碌碌转了几转,抬起手飞快地按动键盘。不一会,屏幕上出现了一只长着翅膀的粉红色的猪,在云朵里钻来钻去。

    “怎样?”

    卓绍华点头,“很有新意,令人印象深刻。”

    “你现在国防大学教这些?”诸航好奇地问。

    “会涉及到。”卓绍华轻描淡写,“你还没告诉我怎样不留下痕迹呢?”

    “这是公事还是私事?”诸航问。

    “公事怎讲?私事又怎讲?”

    “是公事的话,那这个电脑我可以拿得心安理得。如果是私事,电脑就搁在这,我会使用,但不会占有。可是你要欠我个人情哦!”

    卓绍华沉吟了下,“是私事。”

    诸航笑得鬼鬼的,“行。一个网站被侵,服务器硬盘全部多次格式化,并且重复读写垃圾数据,导致硬盘数据无法进行恢复,损失惨重。这时,网监进入。他们就是想寻找蛛丝马迹,挖掘出IP地址,然后追踪就行了。因为当你进入服务器,系统会自动对你的IP进行记录。别以为把系统的记录删除就可以,服务器同时也会记录下你的登录地址,而你经过的每一个路由器,也会记录下你的IP,但这些个地址你是删除不了的,高手也不行。所以只有使用假的IP地址,这是技术活,而且对计算机的要求非常高。一般他们都会使用国外的IP,而且是经常变换。扑朔迷离,搞得你眼花缭乱,查无所查。这些东东要谈具体些,得洋洋洒洒几大页,我只能简单地讲一下。可以交差了吗?”

    她摊开双手。

    卓绍华眼睛轻轻一眯,“勉强算吧!”

    “哈,你现在欠我喽,你要还什么给我?”她俏皮地向他伸出手掌。

    卓绍华目光亮得惊人。

    眼前的这块玉,天然去雕饰,已经晶莹剔透,美仑美奂。

    “想不出来?那我提要求了。”她很小人的挤眉弄眼,想起曾经被他敲诈之事,决心一雪前耻。

    “想出来了。”他一字一句。

    “什么?”

    他抬手,牵住她的中指,然后低下头,在她的掌心轻轻落下一吻。

    诸航呆若木鸡。

    “不够吗?”他问。

    “啊!”诸航倏地打了个冷激灵,慌地抽回手,背在身后,“够了,很够了。”

    “那就好。”卓绍华笑意浅浅。“我们家比较传统,西方的节日向来不过,对于新年、春节却很隆重。圣诞陪梓然过,新年要记得回家,别让大家久等。”

    她的大脑已是一片空白,只看着他俊伟的双唇上下蠕动,血液像酒精,一不留神碰着了火,她快面目全非了。

    “帆帆还在等我,你也早点睡,晚安。”他站起来,摸了下她的头。

    她继续坐着,僵若化石。

    这天夜里,诸航登陆了闲置很久的QQ。她是隐身登陆,胖胖的企鹅跳出来时,她有一点恍惚。

    没有邮件,没有留言。两年了吧,谁还会想起潜在深海中的她?

    哈,有一个漂流瓶,今天下午的同城瓶,真是有缘哦。

    她抿着嘴乐。

    腾讯的经营其实蛮花心思的,这漂流瓶也算是网络中的小浪漫小清新,灵感来自凯文科斯纳主演的《瓶中信》么?

    这部电影和梅格瑞恩的《西雅图夜未眠》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结局有点唏嘘。里面有两封瓶中信,男主写给逝去的妻子。有句台词是:尝试去想我再一次见到你时,我会说什么?我尝试了一百种的可能,最后我要说什么,没什么,我的嘴除了吻你以外就没有用处了。

    她和莫小艾坐在学校的礼堂里,笑得又是跺脚又是拍手。应该很煽情的画面,在她们眼中全成了雷人搞笑。

    那时,她们谁也没有经历过恋爱。

    诸航乐呵呵地打开漂流瓶,看头像是位眼镜帅哥,也许是只恐龙呢,不可信。

    “离开三年,再次站在这片天空下,油然而生一种物是人非的冷清感。已很久没有和她联系了,她好吗?从别人口中得知她似乎不错,可是我想听她站在我面前亲自告诉我,然后我告诉她我在生气,因为她失约了。我可以去找她吗?”

    哎哟,是个为情所困的帅哥呢,咋办?给他指点指点,也不枉这相遇一场。

    “如果很想她,就勇敢地去吧!最多挨一耳光,没什么大不了的。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发送……

    呃,那人在线!

    漂流瓶随海浪又回到岸边,“谢谢,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接着,小企鹅咚地一声跳出一个消息框,她歪着头怔了下,点开,有人要求加她为好友。

    她查看资料,搁在触摸屏上的手指猛地一颤,对话框关闭了。

    是他??

    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呼吸,后背阵阵发凉。她蓦地抬头看窗,仿佛外面站着个人。

    窗帘是首长拉上的,她忘了。

    系里有一个江湖群,他叫江东周郎,她叫南阳诸葛。张狂的岁月,天马行空,气吞山河。

    他盗过她的QQ,把她的好友全部打乱。

    她侵进他的空间,贴上一大叠裸辣妹的图片。

    呵呵……无数次修改密码,无数次被盗,但只限他和她。他们爱上了这个游戏,玩得很疯,乐此不疲。

    他去美国后,她退出江湖群,从此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宁檬和小艾都提到过,他要回来,在年后。

    消息再次发送过来。

    她沉默,面无表情,颤抖的手紧紧抓着睡衣的下摆,让自己镇定。接着,她关上电脑,什么也看不见了。

    心情逐渐恢复宁静。

    她拉开门,站在走廊上,像是要透口气。

    唐嫂和吕姨的房间灯都熄了,首长的窗户还透着薄薄的微光。要不影响小帆帆睡觉,又要做点事,难为他了。

    睡衣的口袋中搁着手机,指尖一遍遍抚摸着机身。她想打电话给小艾或者宁檬,可是该讲什么呢?

    他现在北京还是在美国?他在哪,她一直都知。现在再问,多重意思上,都太晚了。而且与他联系上,干什么呢?

    再玩盗QQ,他们已回不到那段时光。

    冬夜的星是稀疏的,不集中,还看不出,云层很重,月亮不见踪影。白天肆虐的风熄了,却透出一缕肃冷的寒意。

    她哆嗦着又缩回屋内,选择上床睡觉。

    想不通的事,留着明天再想,反正夜已经深了。

    二十四号,是平安夜。仿佛真的要印证白色圣诞,一早晨就开始飘雪。她给梓然打电话,查问作业做得怎样。

    梓然耍酷地只嗯了声不答话,那声嗯却比平时乖了许多。

    她笑,让他告诉诸盈,她回去吃午饭。

    “那你现在干吗?”到底是孩子,等不及要礼物了。

    “大人有事,小孩子别问。”她严肃地回道。

    四合院里没有圣诞气息,一切如旧。吕姨做好早饭,扫净了院子。小帆帆起床早,也不怕冷,挺着肚子要唐嫂抱他出门。

    唐嫂冲客房门笑道:“帆帆在叫妈妈呢?”

    客房的门掩着,诸航在整理床铺,平时可以一笑而过,这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脸一热,耳根都红了。眼睛瞪着右手的掌心,仿佛上面有个擦不掉的印记。

    因是周日,卓绍华不用上班,早饭吃得比平时慢,还把小帆帆抱在手臂上。小帆帆看着他喝粥,一张嘴,小帆帆也嘴一张,一模一样。

    诸航看得眼都直了,何况那两张脸还是一个人的大小版哎!

    “诸航,给我包张煎饼。”卓绍华手腾不出来拿点心,“吃完,我送你上街。”

    “外面在下雪,我坐地铁好了。”她给煎饼抹了一层酱,卷成筒形,递给他时,眼睛只看着他嘴角的下方。

    “我想带小帆帆感觉下平安夜的气息。”他接过,眸中带有揶揄。

    “疯了,外面很冷的。”她可舍不得。

    卓绍华,“那就不带,我一个人送你好了。”

    吕姨端上一盘炒年糕,说是江南的水磨年糕,细腻绵软,晏南飞的同学从南京寄过来,送给这边几袋。

    诸航记得那个女同学的,她停下筷子,神秘地一笑。

    趁着小帆帆睡回笼觉,诸航忙逃出四合院。在小帆帆撒娇的眼神中,心怎么也硬不起来。

    这可不是好现象,她自我提醒。

    “记得找同学把房间钥匙拿回来,下次要是室友不在,会关门外的。”这次,卓绍华走的是北京最美的街道。秋天的时候,两边的银杏树在阳光上泛着金光,地面上落满了树叶,经常有情侣牵手走过。如今树叶落得差不多了,仍有几片在雪花中,与树梢紧紧相偎。

    诸航凝视着车外飘荡的雪花,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听,仿佛又心不在焉。

    “卓将。”她很少这般严肃地称谓他。

    卓绍华轻轻点头。

    “你说高速公路上,遇到的车那么多,谁会记住它们的车牌?”掌心在衣袖上蹭了蹭,好没出息,紧张得都出了一手的汗。

    他飞快地看了看她,“如果那辆车很特别,我会记得,我记性非常好。”

    唉,比喻失败,痛苦!

    她微微转了身,像是在追看刚刚过去的那辆车。车速这么慢,雪又不大,她却只看到白花花的一闪,什么也没看清。

    首长就是首长!

    “卓将,我觉得小孩子是有记忆的。”

    “在母腹里就有,不然帆帆也不会听到你的声音就追着找。”

    “但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变淡,特别是小孩子,他们要接受新鲜事物,以前的事很快就会忘记。”

    “哦?”卓绍华慢悠悠地只逸出一个语气词。

    “所以……不要再误导帆帆了,我不希望他受伤害。”她低下了头。

    “你认为帆帆的明天里没有你就没有伤害?”

    他微微挑起了唇角,并没有看她,却无端地叫诸航觉得,他正在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谁的明天可以预料?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求学、任职、结婚,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的轨道是直的。七月,佳汐没有任何迹象的在我身边永远闭上了她的眼睛,她才二十九岁;八月,我得知我已经升职做了父亲,孩子还有三个月就要出生;十月,我再婚,小帆帆出生。即使再杰出的相士,也预测不到我的人生会这样编写吧?帆帆的明天是什么样,我不问,那是他的人生,但我现在知道,他没有你,他的童年是灰暗的。”

    “卓将……”她的脸皱成了一团,给他讲得心戚戚的。

    “喜欢帆帆吗?”

    “喜欢。”

    “那为什么要抛弃他?”

    啊?她愕然,跌进他晶亮的黑眸中,“我没有……”

    “嗯,我知道你只是在说笑。是朝右拐么?”

    她朝两边的建筑物张望,叹服,只走过一次,首长竟然没有迷路。

    他嘴角的微笑甚是欣慰。

    把包装盒慎重地放入她的掌心,闭了闭眼,“诸航,是三十一号回家还是新年那天回?”

    “卓将,我们总这样不是个事,”她站在车边,神情凝重,“要不你早点给帆帆找个新妈妈?”

    卓绍华笑了笑,语气轻缓平和,“你有合适的人选?”

    她抿紧嘴唇,能感觉首长温和的笑意下藏着把刀,刀光锃亮,寒气逼人。

    “如果有,通知我。三十一号下午,我如果能抽出时间就到你租处接你,如果不能,自己坐车回家。圣诞快乐!”

    他淡淡颌首,摇上车窗,将她与他隔绝在一团风雪之外。

    她叹气,狂乱地抓头。

    捧着平板电脑的梓然兴奋异常,张口小姨闭口小姨。诸航说他是势利眼,当说出晚上还要去必胜客过平安夜,梓然一下跳了起来。

    诸盈责备她乱花钱,诸航说没有几个钱。把姐姐拉到卧室,小心翼翼地向姐姐说起和驰骋公司的合约。

    诸盈急了,“编游戏是歪门邪道,不行,你还是给我好好地出国读书。”

    “姐,读书不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份好工作,好工作也是为赚钱。这个项目是我的心血。”诸航好委屈。

    诸盈忙安慰,“我知道,但不是长久之计。合约定了,你东西也给了,那下不为例?”

    诸航显摆道:“姐,我现在有很多钱,你和姐夫不要再替我凑学费,买套大房子。我也想要一个自己的房间,不能每次都抢姐夫的床。”

    诸盈温柔地摸摸诸航的脸,“姐夫没有意见的。你的钱是你的,学费还是让姐姐出,这是姐姐的义务。”

    “谁说的?”

    诸盈察觉说多了,忙转移话题,“你和梓然什么时候出门?”

    “下午四点!姐夫不在家?”诸盈朝院中看看,摩托车不在。

    “今天有个会。”诸盈喊出梓然,“要乖乖听小姨的话,不准乱点东西。”

    “嗯!”梓然应得很大声。

    诸航笑得很得意。

    平安夜又被称为情人夜,这一天,已婚的会借机玩点暧昧,而未婚的则要把夜点得火热。

    诸航不管那些,她和梓然在必胜客玩到午夜,尽兴而归。圣诞这天,睡到午饭后才起床。

    可怜的梓然,一大早就被挖出被窝上学去了。诸航觉得不上学的日子真是好呀!

    家中只有她一人,胡乱塞饱肚子,打车去宁檬的公司拿钥匙。

    宁檬正忙,匆忙下楼把钥匙给了诸航,扭头就跑。

    诸航叫住她,“最近……有没什么事没告诉我?”

    “没有呀!只要把那个成流氓给灭了,世界就很美好。”

    诸航笑,“瞧你个小心眼!”他没有回国?

    坐上公交,给莫小艾送圣诞祝福。莫小艾可能在上课,声音如蚊蝇。她只说了“圣诞快乐”。

    莫小艾说驰骋公司通知她新年后去美工组实习,《俪人行》要上马了。

    街上圣诞气氛已经点到了沸点,各大商场都在拼了命地搞促销,哪里都是人,哪处都是车,公车简直比步行还要慢。

    烦躁中,手机响了。

    诸航抿嘴笑,晏南飞在国外呆惯了,他今天会放圣诞假吧。

    晏南飞真的没有上班,卓阳去泰国避寒,他刚从机场回市区。

    “晚上一块吃饭。”他心情好象不太好,声音闷闷的,像失恋。

    诸航看着街头堆积的雪块,笑道:“现在才下午,吃晚饭太早。”

    “那先喝下午茶。”

    诸航睡得饱,精力充沛,又是节日,把自己关在屋里看书太郁闷。“好啊!”她应下了。

    于是约在尚品咖啡屋见面。

    咖啡屋对面是街心公园,公园边上停着红十字会的献血车,会员们披着红绸带,向路人发传单,号召大家踊跃义务献血。

    有些路人像躲瘟疫似的避着会员,几乎是落荒而逃,诸航看得乐不可支。

    晏南飞从车内出来,走到诸航身边,托着下巴也看过去。

    “小诸,我们也去献点吧!你是什么血型?”晏南飞忽然说道。

    诸航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说!”

    晏南飞心突地就漏了半拍,脸色也变了,“为什么?”

    “因为我没爱心,所以不需要说呀!”诸航小下巴一翘,讲得理所当然。

    晏南飞暗自松了口气,“我当是怎么一回事呢,你的血型不会是什么熊猫血一类的吧!”

    “如果是那种血,上次生小帆帆我就完了,我输了两袋血呢!”

    “我忘了,你现在的情况也不宜献血。我们进去吧!”他拉开尚品咖啡屋的玻璃门,让诸航进去。“我是万能输血者。”

    诸航回身伸手与他相握,“咱们是同一类人。”

    晏南飞久久地瞅着她。

    门上的风铃响起,腰间扎着绿色围裙的服务小姐跑过来迎接。

    晏南飞要了个包间。白天,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地坐着。盆栽绿巨人旁,有个长头发的清秀男生在弹钢琴,理查德的《梦中的婚礼》,他有些神游,有几处明显的错误。不过,谁去注意这些呢!

    包间非常舒服,灯光柔和,沙发宽大,还有一扇落地的百叶窗,打开,外面就是个露台。现在,上面堆满了积雪,还没有人走过,特别的宁静、安祥。

    “小姑夫,这里挺好的,不想挪地了,咱们就在这连下午茶带晚饭一起解决吧!”诸航嚷嚷着。

    “你也太好打发了,今天是圣诞节,我们应该吃好一点。一会,我还想上街给你买件圣诞礼物。”晏南飞笑着拿起菜单。

    “现在才买,你太没有诚意。”诸航皱皱鼻子,她挺喜欢晏南飞的,因为他不端着长辈的架子,而且也没那么老,挺风趣的。

    “第一次给你买礼物,我不能随便。我还不太了解你。”

    “这么正式?为什么要了解我?”

    “你是诸航,不是李航、周航。”晏南飞叹了口气。心跳一点点地扩大起伏,血液加快了流速,脉搏跳动得仿佛都发出了声响。

    诸航撇嘴,心想:好烂的理由。

    晏南飞点了咖啡和红酒,给诸航点了鳕鱼套餐,自己是海鲜煲仔饭,一份牛扒,他让服务生这些晚点上,先上点开心果、薯条、腰果,蜜汁圣女果。

    诸航瞄了下价码,恨恨说道:“抢钱呀!”

    服务生说:“小姐,来这里图的是心情,是氛围,是一种绵绵的甜蜜感受,所以,是很值钱的。”

    诸航噗地把嘴里的柠檬茶全给喷出来了,“甜蜜感受?”她指指自己,又指指晏南飞。

    温和的晏南飞怒了,“你把我们当什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都这个年纪了,完全可以做她的父亲。”

    服务员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两位请稍等,我给你们下单去。”

    拉开门,狼狈逃窜。

    “小姑夫,其实你这话很没说服力。我不可能有你这么年轻的父亲的。”诸航倒不气,只觉得好笑。

    “我不这样认为。”晏南飞烦闷地瞪着大理石桌面,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地蠕动着。

    “你这种事业心很强的人,会在二十刚出头就愿意成家生子?还有,我很爱我爸爸,不愿意做这方面的比喻。”诸航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被娇宠的小可爱。

    “小诸,爸妈年纪那么大,小时候可曾受过别人的白眼?”

    “呵,人家有取笑我爸妈老蚌产珠。不过,我认为那些人是妒忌,因为我太幸福。”

    晏南飞嘴角微微一勾,“你比别人多了一个姐姐爱。现在,还有绍华爱你。”

    诸航笑,避开晏南飞的眼神,猛按桌上的电铃,“那个服务生怎么回事,不会吓得不敢进来了吧!”

    咖啡来了,点心也上来了。喝咖啡时,晏南飞一直专注地看着诸航,那眼神特别的幽深而又纠结,仿佛在沙漠上行走了很久的人,又饥又渴,突然看到一块绿州,里面芳草如茵,果实累累,他想摘可又不敢,那种心情很复杂。

    倒红酒时,不知是否桌上太拥挤,酒杯没搁稳,咣地落在地面上,摔得粉碎。诸航忙蹲下来捡拾玻璃碎片。

    “哎哟!”一不小心,碎片割破了手指,血把掌心都染红了。

    晏南飞掏出手帕帮她包扎,心疼地自责。

    “没关系啦,小姑夫,又没有很多血。”诸航反过来安慰他,十指连心,其实很疼的。

    晏南飞把她扶到沙发上坐着,心被润得湿湿的,她真的被教育得很好。把服务生叫进来收拾,那块沾着诸航血迹的碎片,在诸航低头时,他包进了手帕中、揣进怀中,贴着心。

    小小的意外,影响了吃饭的心情,诸航也不肯去逛街,晏南飞把她送回租处,两个人就散了。

    室友在,诸航礼貌地说了声圣诞快乐。她漠然喔了声,又埋首厚厚的书页中。

    宁檬说她是宅女,学的是小语种,接些活在家翻译。

    诸航没有打扰她,回到自己房间,定下心来看书。才翻开一页,接到马帅的电话,访谈定在新年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也就是元月四日。

    雅思考试是七号,诸航自嘲,她的行程安排得很紧凑。

    呼……吸……呼……吸……

    来来回回三次,周文瑾才觉得不那么慌乱,但还是有一点紧张。他抬眼看坐在一边的姚远,一直在掐脸腮,上面都几个指印了,同样紧张得表情都僵硬了。

    “这比论文答辩还吓人。”姚远的经历中,哈佛的论文答辩是最恐怖的,想不到,站在这间小型会客室中,她几乎连灵魂都吓碎了。

    一道道关卡,持枪的士兵,庄严肃穆的办公楼,满眼都是身着军装的高级将领。她和周文瑾特地换了正装,但在这里,还是像外星来客。

    “你说,那位少将多大年纪?”姚远想让自己放松下来,拼命地找话题。

    雪后放晴,阳光满溢着整个都城,他立在下午的阳光之中,淡淡地笑了下,“这个级别非常高,我想应该快近半百了。”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两人忙站直了身子,恭敬地看过去。

    进来两位都是身穿少将制服的男人,一个比他们只年长几岁,一个头发已发白。

    周文瑾与姚远悄然对视了一眼,同时暗惊:好年轻!

    “你们好,我是网络奇兵的副总指挥卓绍华。欢迎你们回国。”卓绍华伸出手与两人一一相握。

    年纪大些的男人是网络奇兵的政委,姓韦。

    卓绍华亲切地让两人坐下,勤务兵送进四杯茶。他看出两人都有点紧张,温和地笑道:“两位一回国就碰上白色圣诞,有没和朋友们狂欢?”

    姚远拘谨地点点头,她想说话的,但嘴唇哆嗦得发不出声音。

    “忙着收拾租处,还没和朋友们联系。”周文瑾落落大方地回应。

    韦政委开玩笑:“两人是同学又是战友,干脆租一块算了。”

    姚远脸刷地红了,像被别人戳破了心事。

    周文瑾坦坦荡荡地轻笑。

    卓绍华观察两人神情慢慢自如,这才直奔主题,“你们出国时,工信部的吴司长和你们谈过话,你们出去不只是为修学业,还有其他任务。完成得怎样?”

    周文瑾先回答:“在这三年,我一直关注美国军方网络被袭这方面的消息。传到国内的都是美国军方已经破获的案例,然后故意栽脏中国军方。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些黑客都是美国国内的,水平非常高,比其他国家的黑客高多了。全世界有十三台根服务器,其中十台在美国,其他的也受美国控制。在整个互联网上,别的国家对美国而言,是单向透明的。上世纪的‘梅利莎病毒’,二千年的‘黑客战争’、‘爱虫病毒’都是美国黑客所为。不过,中东黑客组织现在也很强大。”

    卓绍华赞许地点点头,看向姚远,“你的毕业论文我看过,非常精彩。利用无线网漏洞入侵计算机,即使电脑没有插入网线,黑客一样可以获取想要的资料。这是一个很好的提示,我们要关注这方面。”

    姚远连吞好几口口水,回道:“谢谢首长。”

    “在网络奇兵的军队中,虽然你们是新兵,但你们是新鲜的血液,期待你们日后的杰出表现。”说到这儿,卓绍华顿了下,“你们所认识的同行之中,两位能推荐几位优秀的人才吗?”

    在卓绍华冷峻的目光下,姚远脑中一片空白,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她只得说:“我暂时想不起来。”

    “我知道一位。”周文瑾道。

    卓绍华拿起桌上放着的履历表,抽出周文瑾的那一份,“嗯,请说。”眉心微微一拧,他也是北航毕业的。

    “我有一位师妹,比我小两届,她在编程方面、攻击方面堪称天才。”

    “与你相比呢?”卓绍华抬起眼。

    “三年前,我们不分伯仲。”

    “她现在哪?”

    “也在北京。”

    “做什么工作?”

    周文瑾沉默。

    卓绍华没有追问,落下眼帘,“她叫什么名字?”

    “诸航。”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林笛儿摘星123全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海娜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林笛儿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林笛儿并收藏林笛儿摘星123全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