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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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欺人太甚

    州牧府中,吴敬苍来回踱步,简直心急如焚,不知道多少次再次催问身旁的侍从:“你再到门房去看看,岳娘子来了没有!”

    侍从无奈一礼,再到门房去看。

    封书海却是自前头的衙署处置了一应事情,又到后宅陪老妻儿女用罢了饭才缓缓过来,看到他轻袍缓带、意态闲暇,就是吴敬苍,急切之下也不由失礼道:“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吏部的询札该如何答复,大人可有拿定主意?那方晴真是疯了,他在亭州任上搞出这许多流民,他不反躬自省,上折请罪,居然反过来头责怪大人您……这简直是反咬一口!”

    不能怪吴敬苍心急,实在是亭州州牧方晴脑回路太清奇,这许多亭州流民,虽然是因为战乱的缘故,可州牧为一州民生负责,难辞其咎,他倒好,反而弹劾封书海,说他扣压流民、致使亭州丁户大量外流、影响来年战局。

    如果他敢站在面前,吴敬苍简直想喷他一脸!这他娘的还要脸吗?!

    这摆明了是在无事生非!如果益州不收容这些流民,顷刻间只怕亭州、雍州、汉中就要多出不少绿林大盗、流民乱军!这亭州州牧还敢说益州侵吞丁户,简直是不要脸之极,如果能在亭州活得下去,流民会远徙吗?!如果现在将这些流民遣返,到亭州他们吃什么喝什么,这不是在逼反百姓是什么!

    现在吏部就此事下了询札过来,就是想听封书海解释。

    封书海却不以为意,他呷了一口茶,脸上犹带笑容:“先生坐吧,听闻今年新茶将出?这旧茶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啊……”

    吴敬苍直不知说什么是好,他匆匆收到消息,几乎是日夜不停地从北岭直奔回益州城,连那头流民处置之事都暂且搁下直接回来了,封书海却这般轻闲从容,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哪!

    封书海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吴敬苍只得强自压下心中情绪,坐了下来。

    封书海却缓缓闲聊道:“方才,夫人同小女皆是说起了大灵寺旁新开的茶铺十分热闹,听说那里有人在唱话本子,倒是新鲜,得闲了,先生也同我一道去听听吧。”

    不说这话本还好,一说起来,吴敬苍便是神情无比严肃:“大人,我原本想待岳娘子到了再提此事,既然您说起来了……”

    吴敬苍手在桌面那纸公文上一按,眉头皱起一个深深的褶皱:“这封询札背后,或许便是冲着那出《晴兰花开》而来,”然后他颓然一声长叹:“这些世族当真是……蛛网密布、缠扯牵连、太难对付了……”

    岳欣然这出话本唱得手笔真真是大,这才多少日,整个益州都传得沸沸扬扬,吴敬苍远在北岭都听闻郡城中有人赶到益州专门去听《晴兰花开》,晴娘的故事百姓口口相传,直像真有这么一个小娘子似的,叫人咋听都辨不清真假,如果不是与陆府有那么些关系,吴敬苍都不知岳欣然此番出手背后还有那样的由头。

    先时,吴敬苍还赞岳欣然机敏,要知道流言蜚语、飞短流长的最是难以处置,再怎么都难免伤及名誉,可岳欣然一个话本子掷出来,多了一门营生也便罢了,却轻易为大夫人争得了多少赞同,这几乎千金也买换不来,如今那邢八爷躺在家中人事不知,真是,招惹哪个不好,却偏要去招惹岳欣然呢。

    可等到有人将话本原封不动抄给了吴敬苍时,他才觉得激动又震撼,纵使知道岳欣然手段非凡,他也没有想到,岳欣然这一手竟这般厉害!三江世族只怕从今而后再也无法安枕!会有多少百姓在《晴兰花开》的启发下将三江世族告上衙门!

    但是,这激动持续了不到半日,吏部询札的消息传来,直如一盆冰水浇在封书海头上,三江世族岂会这般束手待毙,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三江世族这样的恶狼。

    而这一次,三江世族幕后不知是谁,手段这般狠辣,再不是冲着陆府而去,竟直逼封书海而来。

    不说三年多来共事的交情,只就公而言,若封书海州牧之位当真有何变故,益州百姓这三年来丰衣足食的日子还能否延续谁知道?陆家还能否似现在安然,谁又能知道?

    真正是好狠的一手釜底抽薪!

    吴敬苍越想越是后怕:“大人,不若停了那《晴兰花开》吧……”

    封书海哂然一笑:“先生,民间百姓唱个话本子,咱们州牧府有何缘由叫人停了?再者,话本是话本,询札是询札,前者是百姓自娱自乐所作,后者乃是吏部诸公垂问,莫要混为一谈。”

    吴敬苍不信封书海不晓得这背后的龌龊缘故,不由道:“大人!”

    然后,一个侍从匆匆进来:“吴先生,人到了。”

    封书海目光微微一顿:“陆家那位六夫人?”

    吴敬苍连连点头:“大人,我去同这位岳娘子说,请她暂且停了《晴兰花开》吧,她素来最为通情达理,必是肯应下的。”

    封书海却是朝那侍从道:“客人既然到了,还不迎进来,莫要失礼。”

    吴敬苍一怔,大人这是要见岳娘子?这一刻,就连他都有些看不透封书海的意思。

    这已经是封书海担任州牧的第五个年头,早年,他当过县令、做过郡丞、也干过那等琐碎无比的小吏之职,最大的一个跟头却是此任初到之时,三江世族给他上了极好的一课,到得如今,牢牢握住一方权势这么几年下来,居移体养移气,他眉宇间已经极少当年的焦躁,一派从容沉静,有时连吴敬苍都极难看透他的心思。

    岳欣然进来,看到封书海闲坐桌案之旁,不是不惊讶的。

    吴敬苍派人急去寻她,必是有非同寻常之事,且约她在州牧府,能叫吴敬苍扔下流民之事,必是紧急,她本就在益州城,过来得已经算快。

    但是,封书海竟然也在,就叫岳欣然有些意外了。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她与封书海第一次会面。

    那些仆从尽皆退去,吴敬苍不由看向岳欣然身后的阿孛都日,岳欣然却道:“此乃府上签了契的,一应事情不必相瞒。”

    吴敬苍还要说什么,封书海却抬了抬手,止住了他,然后,这位彻底执掌了一方大权的封疆大吏,竟起身向岳欣然深深一礼。

    岳欣然忽然就明白了,但她不能受此大礼,立时避开,连连谦让:“封大人何须如此?我是万不敢当。”

    吴敬苍大惑不解:“大人……?”

    封书海并不以自己位尊向一个小娘子行礼而觉得有什么不妥,即使高居一方尊位数年,他也依旧未改真性情,他只朗声笑道:“三年前便该行这一礼道谢的,没有陆六夫人当年相助,哪有封某人今日,吴先生可是为您瞒得我好苦哇!”

    吴敬苍登时明白过来,封大人这是在说当年粮价那出谋划策之事!彼时他在台前,岳娘子在幕后……此事却一直未能向封书海说破!

    一时间,他便有些面红耳赤,连声道:“大人,此乃属下的不是,早该同大人分说明白的……”

    岳欣然却微微一笑道:“当年之事,我不过耍了个小机灵,不值一提,再者陆府初到益州,我再三恳请吴先生不必提及那些小道之事。这三年来,益州的桩桩件件,却全赖您领着吴先生等一干僚属跋山涉水亲历亲为,才有如今益州欣欣向荣的景象,一切皆在百姓眼中……这些如何能相提并论?我如何当得起您这一礼?说来真是惭愧之至。”

    要岳欣然说,封书海确实是有心胸的,恐怕吴敬苍到他这里没几日,他便已经能猜到吴敬苍不是粮价一事前后的主事之人,可他依旧知人善用,看重吴敬苍忠恳实干的长处,依旧予他长史之位,直到今日见到岳欣然才点穿此事,全然没给吴敬苍半点难看,又给了岳欣然台阶。

    这件事岳欣然这样说出来,吴敬苍的神情也放松下来。

    封书海更是不会去计较,三载下来,吴敬苍是什么样的人,岳欣然又是什么样的人,陆府是什么样的家风做派,他再清楚不过,本就是盟友,又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生出芥蒂。

    今日说穿这件事,不过只是一个铺垫。

    吴敬苍立时知机:“真正该说惭愧的该是属下才是,不过,大人,岳娘子乃是恩师独女,极有见地,吏部这封询札又与陆府隐约有关,不若请她参详一二?后面若有陆府要去做的,她亦好知晓。”

    封书海如今朝中少援奥,吴敬苍乃实干之材,却少谋断之能,封书海幕僚之中,真正可信又能在此事上给出意见的,亦是不多。

    吴敬苍此番建议,他亦是心中一动,只是他毕竟官场中人,先前一礼便已经算得上是率性行事了,岳欣然不是州牧府中的参事,他不好直白开口。

    本来就是政治盟友,岳欣然更不会推托:“不知州牧大人可否让我一观询札?”

    封书海点头,吴敬苍当即递过公函。

    所谓询札,乃是上级部门就专门事项进行询问的公文,可允许解释、辩驳。

    不过少少三页,岳欣然看完之后,神情却极难看:“可还有近期朝中人事迁移的其他讯息。”

    不待吴敬苍取来近期朝中消息的汇总,封书海已经开口道:“陛下令安国公回京了。”

    这一刹那,岳欣然仿佛再一次看到那阴沉冰冷、看不到一点光亮的黑幕。三江世族,或者应该说,整个世族体系的报复来得这样快、这样狠、这样的毒辣。

    然后她紧紧盯着封书海:“大人……你恐怕已经猜到了?”

    封书海叹了口气,笑道:“看来六夫人揣测亦与我一般无二。”

    吴敬苍彻底不明白了,这是打的什么哑谜?!

    阿孛都日目光敏锐,却在岳欣然身后看得清楚,吏部来札质问流民一事,亭州州牧方晴弹劾封书海扣留流民、侵吞丁户、致使亭州大量人口外流……于北狄战局极其不利!

    吏部的态度真是十分玩味,这种封疆大吏间的攻诘,一般应该由皇帝本人、或者皇帝授意侍中来垂询调停,决定如何处置,现在却是吏部来札责令封大人解释清楚?这不是在给封书海施压吗!

    要知道,按大魏律,封疆大吏五年一任,封书海任期将至,是留是调、调到何处,令皆由吏部而出……却收到吏部这样一封询札,其中意态,足够反复玩味。

    真正可怕的却不是这个。

    岳欣然面容冷峻,如有霜雪:“简直欺人太甚。”

    封书海却是神情平淡:“怎么都是尽忠王事,倒是不必介怀。只是,益州州牧的继任人选却要在意,不能令他们胡来。”

    岳欣然再次看向封书海,忽然一叹:“先成国公真是好眼光。”

    天下有几个官员,能在自己升迁一事上这般淡然,只一心牵挂任上百姓?

    正因为如此,岳欣然才一字一句道:“封大人,继任之事要争,您下任之事,更要争!亭州之位能免则免,绝不能任由小人摆布!”

    吴敬苍已经听得呆住,他原本只是担心吏部对封书海这封询札背后隐约的不善,是否关系到封书海的下任,可是……为什么是亭州?!

    然后,听到岳欣然的话,阿孛都日却忽地明了,这件荒诞事到底是怎么来的。

    一个州牧弹劾另一个并非相邻地界的州牧,此事本就非同寻常。就是村夫都知要与左邻右舍好好相处,更何况是州牧这样地位的官员。

    方晴这攻击看起来更像是情急之下的甩锅搪塞,连逻辑道理这般勉强都全不顾了,显然,能叫他这样情急,必是因为有人在追究他的责任。联想到如此之多的流民,去岁北狄扣关成功、再入亭州,简直不难想像方晴此时的处境。

    对于幕后者来说,如果朝中大佬们脑子有包,相信了方晴的说辞,那固然好,封书海处置失当,自然要引咎下课。

    如果方晴这锅甩不掉,必然是会被追究责任,哪州哪地制造如此之多的流民,州牧都是难辞其咎,哪怕是因为战乱的缘故。

    可现在方晴这攻击逻辑荒诞、压根儿站不住,这锅极有可能是甩不掉的!

    相信方晴自己绝对也清楚,可他为什么还是弹劾了封书海?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希望他这样去做,或者说,他用做这件事与某些人交换了什么利益。

    那么背后这些人想让方晴攻击封书海的原因是什么?

    ……亭州。

    试想,如果方晴下课已成定局,那么他下课前疯狂攻击过的另一个官员是不是就会进入高层的视野?而且流民之事上,双方对比如此惨烈,很难叫人不留意封书海的表现。

    而他下课之后,亭州不是正好缺一个州牧吗?

    现在的亭州是什么地界,战火纷飞,随时可能丧命就不说了,连安国公这样的军方人物都摆不平的场子,谁知道里面水有多深,现在,那里就是一个绞肉机,没人知道会不会从自己身上碾过去,直接碾个粉身碎骨。

    这一封询札,不论封书海如何回应,他都已经半只脚踏进了亭州的漩涡。这一手,阴狠、毒辣,根本就没有打算给封书海留下半分余地。

    或许,正是因为幕后者看得分明,如今的陆府,确实十分仰赖封书海这样正直、不与世家同流合污的官员,这一手报复才会如此精准狠辣。

    可是,这亦正是岳欣然感到愤怒之处。

    凭什么天下就要叫正人君子吃亏,无耻之徒获利?她从来笃信人间自有公平正义,即使到现在,她也依然相信。如果人间没有……那她就亲自去立!

    ……并不是只有世家才知道釜底抽薪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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