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娜小说网 > 衡门之下 >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海娜小说网 www.hainazuche.com,最快更新衡门之下最新章节!

    第五十三章

    二十多天后,北地境外百里的一座小城里。

    曹玉林黑衣飒飒,穿过狭窄的街道,拐入一间拱门圆顶的客舍。

    最里面的客房门口守着两个身着便服的护卫,她走过去,护卫便当即打开门让她进去,又将门合上。

    “嫂嫂,”曹玉林从怀里掏出一叠飞钱,递给房中的人:“这是剩下的。”

    栖迟身上穿着月白的圆领袍,站在拱形的花窗前,接在手里点了点:“竟还有这么多没花完。”

    曹玉林不解:“嫂嫂到底有什么用意?我们时间已然不多了,为何只每日叫我去那商号家的店里花钱?”

    尽管她们一路上没有半点耽搁,也花了大半月才到达这里,又待了数日,眼看着这许多天就过去了,除了花钱疏通了一下当地管事,暂且保着商队的人和货,其余便再无动作了。

    栖迟只是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每日去作对的那家商号家去花销,倒好似要叫他们多赚些钱似的。

    “我只是想探探这家商号的底罢了,”栖迟抬眼看她:“你花销时,可有见到他们家的铺子有何不寻常之处?”

    曹玉林想了想:“没有,只是平常做生意罢了。”

    栖迟问:“对其他往来商户如何?”

    曹玉林说:“也是如常。”

    栖迟心说:难道就只是奔着她这家来作对?

    她又问:“他们家在这城中有多少家铺子?”

    “十来家。”

    栖迟看了一眼手里的飞钱,不免好笑,原先听曹玉林说这家也是家大商号,还带了些谨慎。

    可这数日下来,不过十来家店铺,也并非是什么销金窟,可见财势远不及她想象的那般足。

    她故意问:“那你觉得是商队家的商号大,还是这一家大?”

    曹玉林想了想:“料想是商队家的吧,这一路下来,也看见了不少鱼形商号家的铺面了。”

    “听你这么说我便觉得好办多了。”栖迟理一下衣袍,系上披风,拿了桌上的帷帽,说:“走一趟吧。”

    曹玉林见她终于有了动作,立即跟她出门。

    到了门外,栖迟停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门边的护卫。

    护卫接了,匆匆出去递送。

    “可是嫂嫂报平安的信?”

    她的脸隔着帽纱看不分明,语气里却是有些淡淡的笑意:“是,晚了好几日。”

    曹玉林跟着她的脚步,边走边道:“这一路下来,嫂嫂以往的神采好似又回来了。”

    栖迟随口问一句:“是么?”

    “是。”

    自那晚荒庙里一宿之后,曹玉林便察觉了,以往那个娇滴滴却眉眼含笑的嫂嫂又回来了。

    出了客舍,门口一队护卫守着一辆小顶马车等候着。

    栖迟登上后,回头朝曹玉林招一下手,示意她一并上来。

    曹玉林跟上去,发现车中堆着一只一只的匣子,多看了两眼:“我还道嫂嫂是按兵不动,原来是早准备好了。”

    栖迟坐下后,取了一纸文书在手中,翻看了一遍,收起来,对她说:“我得感谢你,都亏有你相助,否则难以进展如此顺利。”

    “嫂嫂何须如此客气,便是除去三哥这一层,我与嫂嫂也不该如此生分。”

    曹玉林总是一板一眼的,可也因如此,说话便给人感觉分外真诚。

    栖迟撩开面纱,冲着她笑起来:“那我以后就唤你阿婵如何?”

    曹玉林木讷地看过来:“嫂嫂为何会知道这个名字?”

    “你说我还能从何得知?”栖迟反问,眼神有些揶揄。

    罗小义说过曹玉林是由胡人养大的,有个胡名叫玉林婵,只因这名字太过秀气,与她本人英姿飒爽的模样反差太大了,栖迟才会记得这般清楚。

    曹玉林会意,面无表情:“是了,定然是罗小义说的。”

    栖迟看了看她脸,怕戳到她不快,说:“我不过玩笑罢了,并非有意打听什么,你莫放在心上。”

    曹玉林端坐着,两手交握:“嫂嫂不必如此顾忌,我与他的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无非就是曾与他相好过一场罢了。”

    栖迟一怔:“什么?”

    曹玉林看看她,说:“我与罗小义相好过,又分开了,就这么回事。”

    栖迟着实没有想到,看之前情形,她还以为是罗小义一厢情愿,没料到竟然还有过这样的往事。

    “那为何要分开?”她问。

    曹玉林平静地摇一下头:“不是一路人罢了。”

    她掀帘朝外说了声“上路”,又回头对栖迟说:“嫂嫂以后就唤我阿婵好了。”

    ……

    这座小城名叫古叶城。

    与北地不同,随处可见拱门穹顶的房屋。

    石头铺成的街道又直又窄,梳着小辫的幼童欢笑着跑过,两边的胡人小贩直接在地上铺一块毡毯就兜售各种东西。

    各色的人往来穿梭,穿着五颜六色的胡衣,说着各种话语。

    街道正中,一家两层高的酒肆,门前挑着胡语写就的招牌。

    马车停下,曹玉林先下来,再掀了帘子。

    栖迟走出来,抬头,隔着帽纱看了一眼酒肆大门:“就是这里?”

    曹玉林点头:“不错。”

    那家与她作对的商号最大的店面就是这家,曹玉林早已打听清楚,他们的东家就在这里。

    栖迟走了进去。

    就算是白日,酒肆里也闹哄哄的。

    临门一张横柜,站着酒肆里的伙计,见到一群随从簇拥着两人进来,皆是中原面孔,忙上前笑脸迎客,说一口生硬的汉话。

    曹玉林说:“叫你们东家出来,便说还钱的来了。”

    伙计似是早等着的,一听这话,麻溜地请他们上楼去。

    栖迟走上去,楼上是一间一间被分开的小隔间,招待贵客用的,算得上安静。

    伙计挑开拱形的门上垂着的珠帘,请他们进去。

    里面正中摆着一张方桌,桌后坐着个胡人汉子,布巾裹着卷曲的头发,一脸络腮胡,有一只眼睛翻白,似乎是天生独眼,正在喝酒吃菜,身后站着好几个五大三粗的随从。

    伙计用胡语唤了他一句,这一句栖迟听得懂,过往经商时与胡商打交道时听过许多次,是东家的意思。

    她看一眼曹玉林,曹玉林冲她点头。

    所以这就是那个与她作对的人了。

    那独眼汉子看了一眼当先进来的栖迟,放下手里的银质酒杯,上下打量她,用汉话问:“怎么贵号东家就是你这么个女人?”

    栖迟虽然身着男装,但只是为了行走方便,身段是遮掩不住的,任谁也能看出她是个女人。

    她隔着帽纱看对方两眼,软言软语地道:“东家是我夫家,奈何出了这事,叫他急得卧病在榻,无法前来,只好由我代替了。”

    这一番说辞是早就在车上与曹玉林说好的,她故意将语气摆的低软可怜。

    独眼笑一声:“你们就是再可怜,我也不能不要我的钱,此事你们必然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货别想带走。”

    栖迟叹口气:“既然如此,这桩买卖也做不成了,那便按照你说的,退掉买卖,翻倍补偿吧。”

    独眼跟左右随从打了个眼色,看着她:“你这话是真的?”

    栖迟朝身后看一眼,几个护卫捧着车里备好的匣子走了进来,放在桌前空地上。

    曹玉林弯腰,打开一只,里面不是飞钱,而是明晃晃的真金白银。

    这样的盒子放了快有一排,独眼扫了一眼,笑得络腮胡一抖:“早知你们如此爽快,我也犯不着告去管事那里了。”

    他摆一下手,叫身后随从过来拿钱。

    栖迟竖手阻止:“钱给了你,我的人和货要如何是好,你我得立下文书,免得去管事处赎人时,空口无凭。”

    独眼想了想,又看了一眼那排匣子,手拍一下桌:“好,立文书吧。”

    栖迟从袖中取出文书来:“我一介女流,不懂经商,心急如焚的,也不知写得对不对,不如请你帮我看一看,不然回去后无法向夫家交代,我便难辞其咎了。”

    独眼是想自己立文书的,见她立好了本还想推却,却见她是这么一幅模样,料想也就是个深闺宅院里的女人,咧着嘴笑:“那我便瞧瞧好了。”

    曹玉林接了那文书,送到他跟前。

    独眼拿在手里看了一遍,又看一遍,这里面明显有个纰漏,他原先提出的是补偿翻倍,这里面竟然写了两个翻倍。

    这一个笔误,却又是要翻上一番了。

    他将那文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看出其他问题,也故意不说这纰漏,在桌上一按:“可行。”

    栖迟说:“那便就此定下了。”

    独眼叫人取了红泥来,往文书上按了指印,便叫随从去取匣子。

    曹玉林把文书拿过来,送到栖迟手中。

    随即便听到一声怒喝:“你们敢耍老子!”

    那几个五大三粗的随从已经揭开了那一排匣子,除了那一只里装满了金银,其余皆是空的。

    独眼一声暴喝,顿时那几个随从就跟围上来。

    外面的护卫也瞬间涌入,双方对峙起来。

    栖迟不紧不慢地起身走到他跟前,一手将文书按在桌上,一手伸入他面前的酒杯,两指沾了酒,在文书下一抹,说:“你何不先看看清楚自己按过手印的文书?”

    独眼一看,那文书下面浮出半清半楚的字迹来:所得赔偿款项多少,便按照一通宝一头的价格,提供相应的牛羊幼崽。

    一通宝一头,这简直是贱卖得不能再贱卖,这天价的赔偿折合下来,他需要提供成千上万的牛羊幼崽不成。

    独眼嘴里骂出一句胡语,紧接着又用汉话骂:“你这女人装模作样骗老子!”

    明明检查了好几回,如何会没看出来这点,只能说明这女人是个老手,这些歪门邪道懂得很。

    栖迟手指在文书上点了点,语气竟还很温和:“这不就是你们用的伎俩,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早不知多久就已无人再用了,若我去管事的那里揭发,也未尝不可。”

    独眼大喊了一句胡语,劈手就来夺文书。

    曹玉林眼疾手快地按着他手臂,一柄匕首狠狠一插,钉着他的衣袖扎进桌面。

    那几个随从听了他的喊声本要动手,见状都不动了。

    桌上酒菜皆翻,独眼扭着身子在那儿,翻白的那只眼翻的更厉害了,他看一眼自己的手,匕首钉入的是衣袖,可差寸许就要是刺入他手臂了,又看一眼曹玉林,脸色僵了:“你什么人?”

    曹玉林说:“你管我什么人。”

    独眼到这会儿才意识到是小看这两个女人了。

    栖迟将文书收好,拢着手站在桌前说:“我本可以直接去见管事,特地走这一遭,只想弄清楚缘由。我已摸清你的底,你也不过就是个普通商户,既然如此,何不打开门好好做生意,为何要独独寻这商队的事?”

    独眼梗着脖子:“劝你不要多问的好。”

    栖迟说:“你既然如此说了,我便不得不问清楚了。莫要忘了,此地是靺鞨所属,靺鞨是我朝臣邦,你敢对我朝正经行商的商队下手,便不怕他日闹大了,弄成靺鞨对我朝不敬?我听闻我朝刚派遣了使臣前往靺鞨,你要在此时生事?”

    独眼脸上一番变化,翻白的那只眼动来动去。

    “如何,你还是不肯说?”栖迟转身:“走吧,去见管事。”

    “慢着!”独眼忙喊一声。

    她停住。

    独眼看看左右:“我谁也得罪不起,只是有人发话,我照办而已,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栖迟蹙眉:“何人?”

    “劝你少问。”独眼说:“你们要是现在走人,我就当你们没来过,什么商队和货也别要了。”

    曹玉林抓着匕首的那只手猛地一用力,刀锋又入桌面几寸,止了他的话,看向栖迟。

    等着她发话。

    无论是商队还是牛羊幼畜,都是必须要带回去的。

    栖迟看一眼独眼,平静道:“你去管事处撤了告诉,放了我的商队和货,原先的牛羊买卖按照正常的价格来,我方才给你的那一匣子金银便是报酬。”

    独眼以为她在说胡话:“话我已说了,你还敢要这批货和牛羊?”

    她点头:“便是一根羊毛,我也要带回去。”

    独眼说:“好,有种,夜间你到城外来,赶了羊交了钱就走,别说我没提醒你。”

    临晚,栖迟才走出酒肆。

    一路走一路思索着。

    上车前,她脚步一停,吩咐身旁护卫:“马上去官署接应商队出来,叫他们不要休息,即刻带上货去城外等着,夜间一旦交易完牛羊就上路,半点也不要耽搁。”

    护卫领命而去。

    曹玉林问:“嫂嫂这是怎么了?”

    栖迟说:“思来想去觉得不对,那商号如此畏惧,指使他的恐怕不是小来头,谨慎些好。”

    曹玉林想了一下,道:“那我去城外先行打探一下,免得交易出事。”

    说完不等她开口,转身匆匆而去。

    栖迟登上车,吩咐赶回客舍。

    回去后,不管其他,先收拾了东西,便立即赶去城外。

    大约是往来商贸的缘故,这境外小城没有宵禁,从早到晚都仍然有人进出。

    往来的车马当中,商队被放了出来,车马有十几辆,随行护送和负责买卖的人有近百,如此庞大的一支队伍,全在城门外等候着。

    栖迟到时,看到城门前悬着灯,许多人穿行而过,不免安心了些。

    她从那独眼的话里想到了些什么,只是暂时还未坐实,也只能当做什么也没有。

    护卫牵着马过来,她弃了车,坐到马上,随着人流出了城门,在僻静的城墙下与商队一同等待着。

    夜色一点一点降临。

    一名护卫来报,对方用木栏车运着牲畜幼崽过来了。

    栖迟叮嘱一句:“快办,记住,无论如何,一定先将牲畜运回去。”

    护卫去传了话,商队的人马上赶了过去,双方在夜色里交易。

    栖迟没再见到那个独眼,料想他本人没敢来。

    正等着,忽而看见曹玉林自城中打马过来,一到跟前就对她说:“嫂嫂快走!”

    她一惊:“怎么?”

    “有人马过来了,不知是什么来路,但有兵器。”

    远处,已经传来马蹄声。

    好好的城门处,忽然冲来一群持刀的人马,瞬间惊叫声四起,到处都是逃窜的人。

    事出突然,无暇多想。

    栖迟立即策马而出,顺带看了一眼商队,牛羊牲畜已被赶去前方,有一部分人还落在后面。

    曹玉林打马跟上她,想为她挡一下周围,但前方竟又冲出人马来,来势汹汹,多不可数。

    顿时,从城门涌出来的人皆被包围了。

    伏廷走入书房,解了刀后,先算了一下日子。

    今日离她离开已有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他大半住在营中,也是今日需要议事才返回。

    他在盆中洗了下双手,正准备更衣,罗小义忽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三哥,边境送来了消息。”

    伏廷这才看见他手上拿着的奏报,在袖上蹭一下手,伸出去:“拿来。”

    罗小义送上。

    他翻开看了看,问:“什么人做的?”

    “不知道,很古怪。”罗小义道。

    是斥候送来的消息,一群人劫持了一群平民百姓,其中有他们北地的商队,做得很隐秘,是半夜动的手。

    若非伏廷早派人盯着,可能还不会发觉。

    伏廷又看一眼。

    商队,北地的商队目前只有一支。

    就算消息快马送到,也至少发生好几日了。

    他问:“这地方准确?”

    “是,在境外,出事的地方叫古叶城,那一带就那几个小城。”

    外面忽而传出两声急促的脚步响。

    伏廷转头,看见李砚匆忙跑了进来。

    “小义叔方才说古叶城出事了?”

    罗小义见他一脸惊慌,莫名其妙:“你怎么了这是?”

    李砚伸出手,手心里是一封信,他白着脸说:“刚收到姑姑送回的信,她说……”

    伏廷已经大步过去,拿了过来。

    信是秋霜去铺中取来的,西域快马送回,没有半点耽搁。李砚记得姑父的吩咐,拿到后就送了过来,本意是来替姑姑报平安,不想却听到这个消息。

    姑姑在信中就说,她眼下就在古叶城。

    伏廷看完了信,眉眼一凛。

    李栖迟,居然跑去那里了!

    他二话不说就出了门。

    罗小义反应过来,连忙去追,眼前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衡门之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海娜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天如玉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天如玉并收藏衡门之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