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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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玉凌终究还是过世了,死因是自杀。她是在镇静剂药效过了以后,趁着病房内无人的情况下,利用清洁人员遗漏清扫的镜子碎片割破自己的气管,当场血流如注,气绝身亡。

    没有留下遗书,没有交代只字片语,就这样潇洒地挥挥衣袖告别了浮世红尘,就连让女儿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肯给;走了的人无牵无挂,留下的人却是万念俱灰,终日郁郁寡欢。

    虽然明知母亲的死对她而言是一种解脱,解脱开这庸庸扰扰的尘世,若是强留着她也许只会让她更痛苦、更受折磨。可是这只能当作她用来安慰自己的想法罢了,实际上呢?母亲的死让她的心好痛!而且是痛到无力回天的椎心刺骨之痛,体内的五脏六腑更像是被野火燎烧过一般,无一完整。

    亲眼目睹亲人死亡惨状的痛楚感,与逃避面对残酷事实的抗拒心理,让黎蜜柔整整昏睡了一天。

    在昏迷期间的似真似幻梦境中,她看见了尚未发疯之前的母亲,及将近二十年不曾见过面的父亲。父亲的五官有些模糊,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见以致对他的印象变得有些薄弱,还是因为对毫无担当能力的父亲产生了怨恨,所以不愿刻意去记住他的长相,只隐约记得父亲是高瘦斯文的,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什么值得旁人眼睛一亮的特徵,若硬要找的话,应该就属那对桃花眼。

    父亲的桃花眼是她记忆最深刻的,因为周遭的亲戚总爱说她的眼睛与父亲相似。

    上苍捉弄人,她明明恨死了父亲却又很不幸地让她遗传了父亲的桃花眼,这双镶在她脸上的美眸有着浓密且卷翘的睫毛、黑白分明的灵瞳,及带点媚惑神韵微微上飘的眼角。这使得她每回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忆起她拼命想要遗忘的人、努力想要忘却的悲痛往事。

    幸运的是,她虽然拥有父亲那样的桃花眼,却没有父亲那样的桃花性格,也许她本来是有的,却被无情残酷的环境给磨得消失殆尽。上飘的眼角不再像父亲一样带有魅惑,而是改为冷眼笑看人世间情情爱爱的不屑眼神。

    现实中的她确实是对亘古永恒的爱情嗤之以鼻的,可是梦境中的她只是一个力挽狂澜、企图以一己之力挽回父母婚姻的小女孩。她在梦里不停的哭,哭得声嘶力竭频打哭嗝,却仍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她一边拉着看不清面容的父亲的手,另一边拉着娇弱无助的母亲的手,哀求地道:

    “我相信有绵延不绝的爱情,也相信有白头偕老的夫妻,只要你们答应不要分开我就相信。”

    带着桃花眼的父亲朝她微微一笑,是告别的笑;低声啜泣的母亲也朝她抿嘴一笑,是无能为力的苦笑。然后,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松开她的手,父亲背对着她走了,不再回来;母亲则变得疯狂难以自持。

    她早该知道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是起不了任何作用,在现实生活中曾应证过一次,如今在梦境中又再度证实一次,那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让她恨死自己了。

    梦中的她对着自己发誓——我一辈子都不要相信爱情,一辈子都不要依附男人,一辈子都不要当弱者,一辈子都不要交出真心。

    是你们让我变成这样的是你们

    “蜜柔,别哭,你还有我啊!”三度空间的梦中忽地出现一道熟悉有朝气的声音,空旷幽暗的无垠边际似乎有一个人影缓步而来,他的身影吸引住她的注意力,停止了哭泣。愈走愈近的身影略见雏形,十分眼熟,好像好像是方浩然。

    那个长得酷似方浩然的梦中人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朝她伸出手,她几乎是直觉地将手交握到他手中,没有任何迟疑。为什么呢?说不上来,只觉得他的体温好高、好暖和,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将哭得冰冷发颤的身体移向他。

    “你是谁?”

    “我是在等着你交心的人。”他的笑容好阳光喔-让她有些炫目。

    “我发过誓,我不会交心的。”

    “我有十足的信心能让你打破誓言把心交给我,而且还要让你见识到何谓缱绻不绝的爱情。”

    “为什么?”

    酷似方浩然的男子先是但笑不语,随后才神秘且意味深长地道:“你那么冰雪聪明一定能知道为什么,我先不说,等你醒来向我求证,我会以实际行动告诉你为什么。”

    一阵焚烧纸钱的味道冉冉飘过,黎蜜柔倏地被惊醒,她还来不及再追问梦境便已结束,不过她却不太确定自己究竟醒了没有,因为现实生活中也有一个方浩然,他正用他的手背轻柔地摩挲她的发际。

    “醒啦?你昏了好久。”

    “那味道?”她恐惧地寻找味道的来源。

    “没错,是烧冥纸的味道,很遗憾,你母亲还是抢救不回来。”他说得战战兢兢的,做好随时压制住她的准备,怕她因听到噩耗后反应过于激烈而伤害自己。

    但黎蜜柔没有他预期的那般反应,她只是哀凄地注视着天花板。

    “我还以为只是一场恶梦。”话说得气若游丝。

    “我也希望你能把它当成一场恶梦,醒来后就遗忘。”

    “怎么可能遗忘得掉?那一幕是如此清晰,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我知道要遗忘很难,但至少请把你的悲恸分一些给我,让我替你分担。”

    “为什么要让你来分担呢?你没有必要这样做的,母亲是我自己的,她的痛我来担、她的苦我来扛、她的丧自然也由我来服。”她的语气虽然无力,但态度却执拗不容推翻。

    “蜜柔——”他不喜欢她这么说,活像把他当外人似的,就算他只是个普通朋友她也不该这样罔顾他的心意,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想只当她的普通朋友。“都这个时候你为何还这么固执?别把我当外人,让我来帮你。”

    她给他一个安慰性的苦笑。“我没有把你当外人的意思,我只是想亲自为我母亲尽最后的孝道,这是目前我唯一能替她做的事,你能懂吗?”

    “我懂。”

    他当然懂,但心里却仍不安,蜜柔看起来明明就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却不见她眼底有泪,如果真是化悲愤为力量那也就算了,但看来不像,不管他怎么瞧都觉得她是在压抑,他很怕她再继续这样压抑下去,会让情绪游走于崩溃的边缘,这不是他所愿意见到的,宁愿她嚎啕痛哭也好过这样沉默抑郁。

    蓝玉凌的丧事并没有拖太久,在她死后的第三天就将遗体火化处理;在这三天里黎蜜柔寸步不移地跪守灵前直到整个丧礼结束。这期间,方浩然一直陪在她身边,即使无法阻止她不顾身体不眠不休地守灵,至少也要替她打点事情,不致让她太过操忧。

    丧礼完成的那天,方浩然送已然筋疲力尽的黎蜜柔回他住的公寓休憩。枯槁凹陷的黑眼圈使她看起来好像随时会不支倒地似的。

    “好好睡一觉,晚上我再叫你起来吃饭。”他体贴地帮她盖好棉被,在她额间印上一吻,起身准备离去。

    “浩然。”她有气无力地开口唤住他,引来方浩然一脸愕然。

    “你自己可有发现?这是你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地叫我的名。”虽然明知现在的情况用欣喜若狂来形容并不适合,但他就是忍不住有了这样的反应。

    “我知道。”

    “这是一个好现象,那表示你潜意识里已经接受我了。”

    “我只是想跟你说谢谢,你帮了我很多忙。”

    “我帮你不是为了要你的道谢,而是因为你是你。”他返身走回床旁,坐在床尾,目露柔情地俯视着她。

    “我昏厥过去的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个人长得酷似你,他也是用你现在这种眼神看我。”那个梦境一直深烙她心中忘不了,这三天她几乎是靠着回想梦境中与他的对话,才勉强撑下去。

    “不用细想,你梦中的那个人一定就是我。”原来她梦中有他,又是另一个振奋他心神的发现。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怎么说?”

    “我问他是谁,他却回了我一句很玄疑的话。”她仔细地凝望着他,将他的影像与梦中人重叠。

    “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话能让你念念不忘?”他竟有点嫉妒起她的梦中人。

    “哪来的念念不忘?醒来后就忘了。”怎么可能忘了呢?只是那话太肉麻她说不出口。

    看出她在回避,方浩然也纵容着,不想在她心力交瘁之时追问。

    “梦里的事忘记就算了,但现实中我希望你能记得,不管时间多漫长我都会耐心地等你交心,等你卸下心防不再抗拒我的爱。”

    黎蜜柔闻言倏地拉高薄被蒙住头,她必须这么做才能隐藏住饼度怔忡的表情,方浩然的话如同一把利箭笔直地射向她的心,把包里在心脏外面的那层胄甲射得破裂粉碎。

    等你交心

    是罗!就是这一句话给了她力量,陪她撑过这三天悲痛欲绝的日子。这句话她还以为只有在梦中才听得到。

    “怎么了?”她突如其来的异常举动,让他好紧张。“你不舒服吗?”他伸手欲拉下薄被,却感觉到被单下的力道紧紧拉扯。

    “别拉。”她隔着薄被喑哑出声。

    “蜜柔?”

    “千万别拉,我不要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两行清泪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潸潸落下,沾湿枕头。她不是没在他面前哭过,但那些次是为了恐惧而哭、屈辱而哭、悲伤而哭、脆弱而哭,从没有一次是像现在一样,为了心动而哭。

    心动于他的甜言蜜语,心动于他的用情,心动于他的好。

    隔着被单虽然看不见她真实的表情,却能从她轻微颤动的双肩与哽咽的声音来判断出她在哭。这三天里她压抑住泪水的举动让他担心,如今知道她哭了,方浩然心头的烦忧顿时减轻不少。

    虽然知道她在哭,方浩然却不明白她是为他而哭,只当她是为丧亲之痛而哭。

    “哭了就好。”他尊重她的意思没有掀开被单,只是轻拍她的肩安慰着“我让你独自静一下,如果哭累了就睡上一觉别再想了,我人就在隔壁房间,有事记得叫我。”

    替她关了台灯,正欲起身时,他却意外地发现她的纤葱细指钻出被单,反握住他的小指。

    “别走,留下来陪我。”声音是抖动且细如蚊鸣的,若不是屋内够安静的话他恐怕还听不见。

    方浩然微微一怔,心神晃荡了一下,随即又不敢确信地将她的话解释为害怕无助的反应。“别怕,我不走,就在隔壁陪你。”

    “不要!”被单下这回传出的是任性强求的声音。“我要你留下来陪我,在这里。”

    方才晃荡的心神这下震荡得愈发严重了。“蜜柔,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喉结上下滑动着,他不确定地问了一声,就怕会错意、表错情。

    “请你留下陪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里着被单的身子往另一侧挪了挪,让出一大半的床铺来。

    “蜜柔,你明知道我有多么想要你,别随便考验我的耐性。”他爬上床铺,斜躺在她身边。

    “我没有打算考验你。”

    “那就是邀请我罗?”

    “你接受这个邀请吗?”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方浩然钻进被单中,以肘撑起上半身,在隐约透光的被单里目光灼灼地锁住她眼眸。

    “为什么突然改变心意?我虽然发了疯的想要你,却不希望你是因为心情沮丧所以才想寻求肉体上的慰藉。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事后一定会后悔,我不要你后悔,趁现在我还尚存最后一丝理智时,你还有机会喊停,我会尊重你的。”

    黎蜜柔的柔荑轻轻抚上他刚棱的俊容,摔不及防地将他往下拉,送上冰冷打颤的朱唇;藉由唇瓣与唇瓣的接触,方浩然的唇上除了沾染了她独特的气息外,还有咸咸的泪水。他从未尝试过这样的吻,带着咸味的吻虽然轻巧得如蜻蜓点水,却足以推翻他过往所有经验,相较之下,那些吻显得有点甜腻过了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就没有喊停的机会了吧!”仓猝且生涩的一吻过后,她吐气如兰地问着。

    方浩然炽热地呢喃出声:“确实是没有,我非圣人。”

    虽然不明白她遽然挑逗他的原因何在,但他还是反被动为主动,小心翼翼地在她的桃腮杏脸上落下细碎的轻吻。欲望的舌在她敏感的耳际上来回舔弄着,勾引出她体内酥麻的快感,继而又顺着她下巴的弧度往下舔,来到她细长匀嫩的颈项。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脖子很美,任凭再璀璨的珠宝也要相形失色。”他的唇眷恋不舍地流连在她纤细有型的锁骨之上。

    “没有,你这么说的目的是称赞还是在暗示我不适合佩带首饰?”

    “都有,这里确实是不适合佩带首饰,因为我将在此宣告所有权。”语毕,他在黎蜜柔的锁骨窝中间深深吸吮着,烙下他专属的印记。

    酒红色的吻痕在她白皙赛雪的嫩肤上显得格外突兀明显,看着这个因他的激情而留下的吻痕,方浩然心中顿时升起了不可言喻的满足感,这份突来的满足感在他的胸臆间涨得满满的,压迫着他的心微微绞痛。他从未体会过这样带点酸涩的心痛感觉,一种他压根不想失去的感觉,因为拥着这个感觉才能让他清楚地感受到蜜柔的存在,谁教她总是有撩拨起他心痛的本事呢?

    “你是在犹豫吗?”察觉到他的动作略微停顿,黎蜜柔不确定地问着。

    虽然心里有所害怕,但却不希望他现在停下来,她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勇敢、毫无顾忌地邀约他,错过这一次,大概永远也不会有下一次了。或许她的举动很疯狂、很恬不知耻,但却是她唯一一次顺着自己的心意任性而为。

    过往的种种不是那么轻易就可抹灭的,那些曾发生过的事仍旧会成为她的包袱,提醒着她远离爱情。可是这一刻不一样,在她听到方浩然说出“等你交心”的话时,那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包袱竟神奇地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在这一刻的她是相信爱情的,是勇于接受被爱及勇于爱人的,若是放任这悸动的一刻逝去,她真的没有把握下一回的悸动何时再出现。

    “不,对你我绝不犹豫。”他眼底迸放出坚定永恒的光芒,铿锵有力的声音代表了不悔的决心。

    黎蜜柔已然破碎的胄甲这下子碎得更彻底了。这就是令人迷失沉沦的爱情吧!其中所包含的诡谲力量大得足以抗天。

    她拉开覆盖在两人之上的薄被,露出哭得略微红肿的眼睛瞧着他,柔柔地说了声:“谢谢!”

    然后不理会方浩然的错愕,举起抖颤的柔荑当着他面前轻解罗衫,直到如玉无瑕的胴体不着寸缕地呈现在他眼前为止。

    “蜜柔”方浩然赞叹地倒抽了口气,心狂如啸地瞠视着她傲人的丰润曲线。“天啊!你真美!”

    他情难自禁地抚上她的丰润酥胸,感受掌中传来的绵软触感,排山倒海汹涌而至的**狂潮促使他以唇取代了手的动作,含住已然坚挺的丰胸,让瑰丽的蓓蕾在他烫热的唇舌中搅拌翻腾,刺激她的喉间逸出细微的嘤咛声,而她的反应无疑给了方浩然更大的蛊惑,鼓舞着他往极至的逸乐世界迈进——

    在飞奔极至逸乐的顶点时,是销魂蚀骨的迷醉与惊心动魄的痛楚,两人皆然。

    黎蜜柔的痛楚来自于处子之身撕裂般的剧痛;方浩然的痛楚则来自于狂澜欲火熨烫心扉之痛,整个**过程带给他的是前所未有的麻辣酸痛感觉,让他不禁要怀疑极乐的高峰其实是与心痛划上等号的。

    凌晨五点,天色昏暗不明,外头下起了霏霏细雨,如细银针般从天而降的雨丝,将逐渐褪去黄澄色泽的月亮衬得冷寂森白。这是一个非常适合说再见的天气,冰凉的细雨应该会善尽职责冲去淡淡的离愁。

    黎蜜柔蹑手蹑脚地起身,走入书房,在方浩然的书桌前坐了下来,打开台灯,埋首振笔疾书:

    浩然:

    我要走了,台湾留给我太多不愉快的回忆;父亲的无情与母亲的自杀,这些记忆鲜明地烙在我脑海里驱离不散。我想时间与环境或许可以稍稍治疗我的心伤;我那可笑愚蠢且懦弱的心灵,承载不了太复杂的情绪,它需要先被释放才能再接受,而我很清楚台湾并不是我释放心伤的好地方,因为这里有你,我知道你绝不可能放任我不管;你对我好、对我的用情,会造成我产生了依赖你的惰性。刚开始或许会幸福甜蜜的,但是难保几年之后我们不会开始质疑,质疑这究竟只是我低潮时对你的依赖,抑或是——爱。

    严格来说,其实我并没有说爱的权利,对于爱情这档事我懵懂得近乎无知,既自闭又自私,自闭得不敢去尝试,害怕被爱火灼伤得体无完肤,又自私得不敢去付出,怕付出后换来的是狠狠地背叛。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一只鸵鸟,甚或比鸵鸟还不如,鸵鸟只是就地找个洞埋起头来不看不听,而我却是软懦地逃到天涯海角。我不知道我会逃多久,也许一年、两年,或一辈子。等我想通了,有勇气说爱你的时候我就会再回来,届时,如果你还愿意等我交心,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对你掏心掏肺。

    昨晚,并不是谁都可以的,也不是为了今日的告别而刻意要留下一个回忆,而是我真心想那么做。我喜欢你抱我、哄我、疼我、爱我的感觉,我会将这份情挂心萦怀,永远记得在世界的一角还有一个人在等我。

    蜜柔笔

    放下笔,以吻封缄,黎蜜柔拿起信走回房间内。她小心翼翼地把信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贪婪地痴痴凝望着方浩然的睡颜,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俯下身轻碰他的唇。

    “再见了,等我们再见面之时,我会是另一个不一样的我,也许那时候你不会再认为我不够可爱。”她唇畔溢笑地自语。

    再看他一眼,将他的容貌深烙心底后,她在细雨随风翻飞的清晨里离开了他。

    方浩然在将近正午的时刻才缓缓睁开惺忪睡眼,他直觉地把手伸向床畔,却出乎意料地扑了个空,这让他如电极地从床上弹跳而起。

    “蜜柔?”他惊愕地大喊,回答他的却是一室的沉静。

    眼睛的余光在瞥见床头柜上的信封时,心顿时凉了一半,不安与恐惧同时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让他无力招架。

    依照他对蜜柔的了解,不用拆开看就能肯定这是一封离别的信,代表着她要从他身边溜走。他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有留住她的本事,原来,在她心里他还是和其他男人一样,没有获得她多一点的温度、多一点的注视,和多一点的柔情。

    难怪,难怪昨晚他会有心痛难耐的感觉,原来是敏感的心脏早先一步感受到她极欲摆脱、亟欲远走的心意,真可笑,原来他和蜜柔也有情人间所谓的心灵相通,只不过讽刺的是他们心灵意会的不是绵绵情意,而是别离的预知。

    信封被方浩然紧握在手中,几乎已扭曲变了形,他没有即刻拆信阅读,只是用一种痛彻心扉的眼神忿怨地睨着那封信。

    “我不要看这封信,我不接受这样的分手!有本事你亲口来对我说,说你要离开我,说你始终不曾对我动过情,说你还是不相信爱情,说你对我依旧没有信心!我绝对会一一推翻给你看,逐步证明你是错的,而且大错特错!”

    他几乎是仰天长啸地呐喊出声,而且愈呐喊心口的痛楚就愈发强烈。他明白自己将会背负着这样的痛楚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找到那个胆怯逃离的女人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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