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病弱王爷很腹黑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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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又晴不好奇古代的街道建筑风俗人情，在顾府的时间几乎都花在学武、看书上。至于柳兰娴所期望大家闺秀拥有的那些琴棋书画女红技能，她一个没上心。
并不是讨厌，这些傍身之物将来的任务或许用得着，然而一个人精力有限，与其一个不精通不如把全部心思放在其中一项上。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等到完成任务就会离开，不需要为未来、婚姻、家族等等打算，顾忌自然少了很多。
至于任务……
一个能够在那么多竞争者眼皮底下从阴谋中好好保存下来，在天子脚下京城地界发展自己的势力，直到最后势力大到能够随时推翻皇帝的统治，这种注定成为一代明君开辟大靖疆土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连又晴自认智商不够陪腹黑男主玩耍，从头到尾没想着要去攻略一个现在不知道谋划到哪个阶段的心思深沉的男主。
她走的是另一个路子：既然无法攻略男主，那么就攻略女主吧。
所谓的攻略女主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攻略，毕竟她性向正常不百合。
想法很简单，《病弱王爷很腹黑》里的女主是顾碧书在湖里淹死之后才穿越而来，只要顾碧书好好地生活在顾府，顾云忆没有因为嫉妒推她入湖，那么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顾碧书不死，女主没有穿越的机会，剧情自然没有发挥的余地。
连又晴央着方雷纤闲暇时间讲述了一些江湖之事，听着她口中的那些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快意恩仇一箫一剑走江湖的潇洒生活，心中不由产生了想要出门游历的强烈想法。
这个想法更是在她十三岁武艺达到足以自保的程度时，向顾楷和柳兰娴提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向来宠着她要什么有什么的两人罕见在这个问题上保持一致的反对意见，任她说破嘴皮都不动摇。
六年来，连又晴从一个小豆丁变成了一个胸前将将有些起伏的小姑娘，顾碧书从原来的小豆丁变成了一个……稍大一点的小豆丁，长势堪忧。
顾碧书早已不再像原来那般看个人都要偷偷躲起来的害羞，也不是去一个地方都要掂量一下到底能不能去什么时间去的小心翼翼，但依旧矮矮胖胖圆滚滚的团子模样惹人喜爱。
此时，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顾碧书正板着一张包子脸看着坐在窗边忧伤望天的连又晴，语重心长地劝解道：“姐姐，一个人出去闯荡江湖真的太危险了，爹爹和母亲都是为你好，你别再闷闷不乐的了。”
顾楷和柳兰娴都不喜欢顾碧书，不是因为顾碧书不惹人喜爱，而是因为她的存在就是顾楷不忠的证明，实在没法喜欢。面上功夫还是做的，物质上并不短缺，而关爱方面全权由连又晴这个姐姐代劳。
顾碧书早慧，十岁的年纪加上娘亲的教导，她明白自己如今位置的尴尬，称呼上谨守本分从未敢叫柳兰娴一声“娘亲”，一直以“母亲”相称，更不会随意地去前院晃惹人嫌。
不过对于唯一的姐姐，真心对她的姐姐，顾碧书从不曾有半分假意，比生她的亲娘还多了几分随意和亲昵。
连又晴把小豆丁抱进怀里，摸摸她好像又肥了不少的脸蛋，忧伤地叹了口气：“碧书啊，你是不是最近吃了什么又胖了？再这么胖下去万一我抱不动你了可怎么办？”
即使大靖不崇尚骨感美，任何女性都不会愿意自己变成一个圆滚滚的大胖子，十岁的顾碧书也一样。
嘴巴一撅，脑袋一撇，身形落寞：“我就知道姐姐嫌弃我胖了！当初明明是姐姐说过碧书再胖也不怕，所以我才，我才吃那么多的。”
连又晴暗暗叫糟，当年才四岁的顾碧书圆圆的那么可爱，她一时高兴就说了，心想长大后小姑娘要好看了肯定会节制吃食瘦下来的。
谁想得到顾碧书居然是一个隐藏属性的吃货，一遇到美食，完全停不下来！
不管怎么样，还是她的错。
“姐姐没有嫌弃你。”连又晴举起双手做发誓状，待顾碧书转头用湿润的大眼疑惑地瞅着她，连忙抽出手绢给她擦了擦，“姐姐真的没有嫌弃你！”
顾碧书一个泰上压顶，压得连又晴差点五脏六腑移位，偏偏小豆丁眯着一双眼使劲地在她身上乱蹭，十足重量地撒娇着：“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真的该减肥了。
连又晴到底是心疼妹妹的，一被小姑娘那泫然欲泣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一瞅，立刻丢盔弃甲，什么减肥增肥都抛一边去，赶紧好声好气地哄着，回头再寻一些好吃的塞小姑娘手里。
她对软软萌萌的小包子完全没办法，因此在知道柳兰娴怀孕肚子里揣了个小包子后，所谓的“闯荡江湖”计划更是搁浅。
在顾碧书“姐姐你是不是有了弟弟就不爱我了”的控诉眼神和小包子懵懵懂懂经常一个眨眼歪头吐泡泡动作就把人萌得找不着北的日子里，连又晴忙忙碌碌幸幸福福地当了三年的绝世好姐姐。
直到顾碧书亭亭玉立没有她也不再害怕，直到小包子不再一看不见她就哭，这才在过了十六岁的生日后踏上了旅程。
连又晴是个喜欢生活安安稳稳的人，只是在顾府那片小天地窝了九年后想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即使在古代，旅行看起来更为不可实现。
顾楷和柳兰娴本是怀着“女儿十六岁可以说亲了，把人嫁出去就肯定不会想着去外面到处跑”的想法把人留了三年，然而连又晴用“如果不出去看看嫁了人心里还有这样的想法就不好”的理由说服了他们。
剧情里原主就是到了十九岁还没嫁出去，可见顾楷和柳兰娴并不舍得太早嫁女儿，而她这个确定任务完成就要走的人当然不在意婚姻丈夫问题。
一身轻松的连又晴去南方看过四季如春的地方，见过热情好客的人们，听过一个又一个的传说，见识过所谓的神迹，胸怀越发开阔。
她计谋不够，做不到指点江山，武艺不行，做不到征战沙场，但不会自怨自艾。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不需要在群雄四起诸国争霸之时陪男主一起打江山，也不需要在天下安定一统四方之时和男主一起定江山，她想要的不过是能够守着这一片安好，守着自己的幸福。
“总觉得有点小家子气了。”连又晴轻笑一声，暗自摇头。
想想自己那么微小的愿望，再看看面前这奔流入海一去不复还的涛涛黄河水，两相对比之下，面上越发燥热，一甩马鞭，直直向北。
她看过南方的景色，时节正好，如果在冬天到临之前赶去极北，说不定能看看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迥然不同的北国风光。
运气好，或许还能见证一整个冰雪世界一点一滴的形成过程。
想法是美好的，过程是愉快的，现实是骨干的，障碍是……一定会有的。
所，以，说，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连又晴还以为是起太早出现的幻觉，等她揉了揉眼再看，那个躺在草地上的男人依旧直挺挺地躺着，像极了一个敬职敬业的尸体扮演者。
【宿主，这就是江湖传说中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小贱萌，难道你的法号是戒贱？
连又晴在外小半年，因为一身男装和隐隐透着中性的面容没有遇到难题，至于强盗拦路抢劫更是不知运气爆好还是怎么的一个没遇上，没想到突然就来一出“美救英雄”的戏码。
救人？没好处。
不救？做不到。
“救，不救？”连又晴犯难了。
男人一身黑色锦袍，袖口衣领上绣有精致的暗纹，衣袍的料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专用。如果是大户人家还被人追杀得满身是伤，肯定是她无法应付的仇家。
这人可能是在山里迷了路，或者受伤后想要清洗伤口跑来溪边，结果没撑到走近溪边就半路晕了过去，面朝下倒着。
……也不知道有没有毁容。
连又晴暗笑自己这个时候了思维还这么跳脱，摇摇头不再多想，动作利索地跳下马把人给翻了过来，一看到伤口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男人穿着一身黑衣看不出衣袍上沾了多少血迹，远远的只看到他背后被砍了一刀，近看才发现伤口深可见骨皮肉翻卷。
谁知道翻过来腹部还有伤，从左胸口斜向下至右腰侧伤口还渗着血，只是相对背部的伤口而言浅一些，却依旧致命。
再不止血，恐怕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这两道伤要是在她身上，早就疼晕过去，男人还能从被人追杀暗杀的困境中逃出来才晕，硬汉！
“真是命大，这样的伤还能撑住一口气没死。”简直是奇迹！
连又晴倒是庆幸起自己没有见死不救，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刷刷刷几下把男人上身的锦袍割裂，连带着里面贴身的白色里衣也没剩。
大部分衣服割裂开脱掉后再小心地一点点把粘在伤口上的衣物剥离，免得动作幅度太大脱衣服时带着伤口附近的皮肉加重伤势。
作为医生，缺胳膊断腿的伤太常见，人体也解剖过，她倒是不怕处理这样血腥的伤。不过身边没有麻醉药，这人要受些苦了，幸好晕着。
连又晴把人扶到树边让他侧身躺下避免压倒伤口，把手绢打湿后给他擦了擦身子清理完血迹稍稍清洗过伤口，又从马儿身上解下一个灌了烈酒的酒囊小心地倒在伤口上当消毒酒精用，紧接着从包里拿出方雷纤塞给她的据说非常好用的止血散、金创药全部撒了上去。
用纱布前前后后严严实实地绑好后简直像给男人穿了件白色背心，如果忽略她包扎到最后恶趣味一起身前身后扎的两个漂亮蝴蝶结的话。
伤患是一动不动任由她处理伤口，可身前身后都有伤侧躺着无法配合的病人实在麻烦，等包扎好伤口，额头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烈酒倒伤口上没把人疼醒，连又晴倒是松了口气，一旦人醒来看见她的脸，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事。
不过男人的伤口太长太深太大，随身携带的烈酒、止血散、金创药、纱布全用完了，之后免不了还要去镇上买一些备着以免万一。
这么一想，特地跑来看日出结果什么都看没到还损失了随身物品需要花钱购买，亏大了！
她倒是想从男人身上捞点银子也好两清，结果这人穿得是好，穷得叮当响，身上一点银子没有，唯一携带着看起来玉质相当不错的玉佩倒是挺值钱……吃点亏就吃点亏，她不敢拿很可能带着身份指向性的玉佩。
即使男人昏迷着听不见，连又晴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要不是爹爹娘亲怕我受伤非要我带着，你就算遇上我，我也救不了你。”
医生医术再好，什么工具药材没有，再小的病也治不了，幸好带了。
男人身上唯一的一件衣服被弄烂了，只好给他穿上自己的，小是小了点，不过总比没有上半身裸着的好。
等等，温度好像有点不太对？
连又晴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摸额头，手触碰到男人脸上带着的面具才停下来，收回手阻止自己摘面具的动作。
不过是萍水相逢一场，要是揭开面具，不管面具底下的脸是美是丑，第一次野外救的人都会给她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还是算了。
连又晴伸出的手换了个地方，确认男人的体温异常很可能是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刚刚擦身子又吹风着凉才引起的发烧，暗叹自己是个劳碌命，认命地前去寻找草药。
有什么办法呢？
她酒量不好，携带的烈酒本就是消毒专用，刚刚也已经用完。
没法采取物理降温，也就只能靠着方雷纤教导的一些可怜的草药知识摘取一些新鲜的草药，没有生火熬药的条件就干脆用石头压碎了挤出汁来当药喝。
不管有多少用处，总比没有的好。
轮到喂药……又是一□□烦事。
“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连又晴哭丧着脸，推翻之前不摘面具的想法，小心地把男人脸上的面具移开一点只露出那张惨白的唇。就着侧躺的姿势，一手捏着他的两腮，一手把灌了草药汁水的酒囊小心地倒进他嘴里。
可惜的是，她倒的再少再小心，男人也喝不下去。
侧躺是不容易吞咽，可她只有两只手，实在没办法。
救人救到一半却在喂药上卡主了，连又晴急得冒火：“喂，你倒是喝啊，不喝怎么可能退烧！”
现代面对昏迷的病人还有输液这一条路，古代……古代不会真的只有嘴对嘴喂吧？
一点都不想救人了，怎么办！
系统像是知道连又晴正犹豫不决，也犹豫地问了一句：【宿主，不救了吗？】
怎么能不救！
连又晴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半途而废”一说，当即仰着头喝了一口草药汁，汁水一入口，差点被严重的草药腥味弄得条件反射吐出来。
未免好不容易找到的救命药被浪费，她忍着想吐的冲动，赶紧把男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低下头贴着唇把味道相当不好的草药汁渡了过去。
男人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又或者是本能地想把难喝的东西吐出去，冰凉的舌头一伸舔到了连又晴的唇舌。
混蛋，流氓，登徒子，叉出去浸猪笼！
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连又晴深呼吸一口气，把男人脸上差点掉了的面具端端正正扶好，低头狠狠地咬了两口男人的唇，咬得红红肿肿看上去健康一些，这才把剩下的草药汁喂给他。
而男人仿佛也被那凶狠的一咬吓到了，又或者是再度晕了过去，乖乖地全部咽下，没再出幺蛾子。
“救一个人就这么累，以后要是哪个人再敢对我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一定用剑在他身上戳几个洞，让他先救自己去！”
连又晴被折腾得浑身是汗里衣湿湿的非常不好受，没什么好气地冷哼，哼了一声又一声。
像是察觉到此刻某人的心情不甚美妙，刚刚同样提过一句的系统早就乖乖地一声不吭缩起来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连又晴摆正面具老老实实遮好脸，给男人盖好外衣，往洗干净的酒囊里灌满溪水，又用手绢把几个洗过的野果和馒头包好放在他身边，免得这么重的伤没死醒来后反倒饿死。
做完这一切，天色早就亮得不能再亮。
不确定男人什么时候会醒，连又晴不敢多留，看不到据说很是壮观的日出有些可惜，但救了条人命，虽然辛苦了点，心情倒还不错。
她叹息一声，骑上马，掉头走了。
身后，带着面具的男人听着越来越远的马蹄声，轻轻地扇动了一下睫毛，睁开一双一点不像刚醒来才有的幽深眼眸。
连又晴本是打算看完日出继续往北走，想着耽搁一天也没事，于是掉头回了镇上，准备第二天再早起一次去看日出。
中午在客栈楼下吃饭时，碰巧隔壁一桌带刀带剑明显是江湖人士的四人在谈论一些事情。
“大哥二哥三哥，你们说葛家到底犯了什么事才让人一夜灭门啊？”
“谁知道呢，葛家是十五年前才兴起的，本就不清不楚，没人知道具体底细。”
“说的也是，葛空的独门□□可是害了不少人，现在他死了也好，大家伙儿都不必再担心什么时候中毒了。”
“好了，人死灯灭，葛家既然已经覆灭，这些话就不要再拿出来多说了。”
那三人只一人说了一句就被像大哥的人禁止不再说话，仿佛葛家的事像是禁词不能提。
连又晴心说报仇来灭门去的，江湖果然麻烦，也没放在心上。
连又晴不好奇古代的街道建筑风俗人情，在顾府的时间几乎都花在学武、看书上。至于柳兰娴所期望大家闺秀拥有的那些琴棋书画女红技能，她一个没上心。
并不是讨厌，这些傍身之物将来的任务或许用得着，然而一个人精力有限，与其一个不精通不如把全部心思放在其中一项上。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等到完成任务就会离开，不需要为未来、婚姻、家族等等打算，顾忌自然少了很多。
至于任务……
一个能够在那么多竞争者眼皮底下从阴谋中好好保存下来，在天子脚下京城地界发展自己的势力，直到最后势力大到能够随时推翻皇帝的统治，这种注定成为一代明君开辟大靖疆土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连又晴自认智商不够陪腹黑男主玩耍，从头到尾没想着要去攻略一个现在不知道谋划到哪个阶段的心思深沉的男主。
她走的是另一个路子：既然无法攻略男主，那么就攻略女主吧。
所谓的攻略女主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攻略，毕竟她性向正常不百合。
想法很简单，《病弱王爷很腹黑》里的女主是顾碧书在湖里淹死之后才穿越而来，只要顾碧书好好地生活在顾府，顾云忆没有因为嫉妒推她入湖，那么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顾碧书不死，女主没有穿越的机会，剧情自然没有发挥的余地。
连又晴央着方雷纤闲暇时间讲述了一些江湖之事，听着她口中的那些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快意恩仇一箫一剑走江湖的潇洒生活，心中不由产生了想要出门游历的强烈想法。
这个想法更是在她十三岁武艺达到足以自保的程度时，向顾楷和柳兰娴提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向来宠着她要什么有什么的两人罕见在这个问题上保持一致的反对意见，任她说破嘴皮都不动摇。
六年来，连又晴从一个小豆丁变成了一个胸前将将有些起伏的小姑娘，顾碧书从原来的小豆丁变成了一个……稍大一点的小豆丁，长势堪忧。
顾碧书早已不再像原来那般看个人都要偷偷躲起来的害羞，也不是去一个地方都要掂量一下到底能不能去什么时间去的小心翼翼，但依旧矮矮胖胖圆滚滚的团子模样惹人喜爱。
此时，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顾碧书正板着一张包子脸看着坐在窗边忧伤望天的连又晴，语重心长地劝解道：“姐姐，一个人出去闯荡江湖真的太危险了，爹爹和母亲都是为你好，你别再闷闷不乐的了。”
顾楷和柳兰娴都不喜欢顾碧书，不是因为顾碧书不惹人喜爱，而是因为她的存在就是顾楷不忠的证明，实在没法喜欢。面上功夫还是做的，物质上并不短缺，而关爱方面全权由连又晴这个姐姐代劳。
顾碧书早慧，十岁的年纪加上娘亲的教导，她明白自己如今位置的尴尬，称呼上谨守本分从未敢叫柳兰娴一声“娘亲”，一直以“母亲”相称，更不会随意地去前院晃惹人嫌。
不过对于唯一的姐姐，真心对她的姐姐，顾碧书从不曾有半分假意，比生她的亲娘还多了几分随意和亲昵。
连又晴把小豆丁抱进怀里，摸摸她好像又肥了不少的脸蛋，忧伤地叹了口气：“碧书啊，你是不是最近吃了什么又胖了？再这么胖下去万一我抱不动你了可怎么办？”
即使大靖不崇尚骨感美，任何女性都不会愿意自己变成一个圆滚滚的大胖子，十岁的顾碧书也一样。
嘴巴一撅，脑袋一撇，身形落寞：“我就知道姐姐嫌弃我胖了！当初明明是姐姐说过碧书再胖也不怕，所以我才，我才吃那么多的。”
连又晴暗暗叫糟，当年才四岁的顾碧书圆圆的那么可爱，她一时高兴就说了，心想长大后小姑娘要好看了肯定会节制吃食瘦下来的。
谁想得到顾碧书居然是一个隐藏属性的吃货，一遇到美食，完全停不下来！
不管怎么样，还是她的错。
“姐姐没有嫌弃你。”连又晴举起双手做发誓状，待顾碧书转头用湿润的大眼疑惑地瞅着她，连忙抽出手绢给她擦了擦，“姐姐真的没有嫌弃你！”
顾碧书一个泰上压顶，压得连又晴差点五脏六腑移位，偏偏小豆丁眯着一双眼使劲地在她身上乱蹭，十足重量地撒娇着：“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真的该减肥了。
连又晴到底是心疼妹妹的，一被小姑娘那泫然欲泣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一瞅，立刻丢盔弃甲，什么减肥增肥都抛一边去，赶紧好声好气地哄着，回头再寻一些好吃的塞小姑娘手里。
她对软软萌萌的小包子完全没办法，因此在知道柳兰娴怀孕肚子里揣了个小包子后，所谓的“闯荡江湖”计划更是搁浅。
在顾碧书“姐姐你是不是有了弟弟就不爱我了”的控诉眼神和小包子懵懵懂懂经常一个眨眼歪头吐泡泡动作就把人萌得找不着北的日子里，连又晴忙忙碌碌幸幸福福地当了三年的绝世好姐姐。
直到顾碧书亭亭玉立没有她也不再害怕，直到小包子不再一看不见她就哭，这才在过了十六岁的生日后踏上了旅程。
连又晴是个喜欢生活安安稳稳的人，只是在顾府那片小天地窝了九年后想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即使在古代，旅行看起来更为不可实现。
顾楷和柳兰娴本是怀着“女儿十六岁可以说亲了，把人嫁出去就肯定不会想着去外面到处跑”的想法把人留了三年，然而连又晴用“如果不出去看看嫁了人心里还有这样的想法就不好”的理由说服了他们。
剧情里原主就是到了十九岁还没嫁出去，可见顾楷和柳兰娴并不舍得太早嫁女儿，而她这个确定任务完成就要走的人当然不在意婚姻丈夫问题。
一身轻松的连又晴去南方看过四季如春的地方，见过热情好客的人们，听过一个又一个的传说，见识过所谓的神迹，胸怀越发开阔。
她计谋不够，做不到指点江山，武艺不行，做不到征战沙场，但不会自怨自艾。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不需要在群雄四起诸国争霸之时陪男主一起打江山，也不需要在天下安定一统四方之时和男主一起定江山，她想要的不过是能够守着这一片安好，守着自己的幸福。
“总觉得有点小家子气了。”连又晴轻笑一声，暗自摇头。
想想自己那么微小的愿望，再看看面前这奔流入海一去不复还的涛涛黄河水，两相对比之下，面上越发燥热，一甩马鞭，直直向北。
她看过南方的景色，时节正好，如果在冬天到临之前赶去极北，说不定能看看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迥然不同的北国风光。
运气好，或许还能见证一整个冰雪世界一点一滴的形成过程。
想法是美好的，过程是愉快的，现实是骨干的，障碍是……一定会有的。
所，以，说，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连又晴还以为是起太早出现的幻觉，等她揉了揉眼再看，那个躺在草地上的男人依旧直挺挺地躺着，像极了一个敬职敬业的尸体扮演者。
【宿主，这就是江湖传说中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小贱萌，难道你的法号是戒贱？
连又晴在外小半年，因为一身男装和隐隐透着中性的面容没有遇到难题，至于强盗拦路抢劫更是不知运气爆好还是怎么的一个没遇上，没想到突然就来一出“美救英雄”的戏码。
救人？没好处。
不救？做不到。
“救，不救？”连又晴犯难了。
男人一身黑色锦袍，袖口衣领上绣有精致的暗纹，衣袍的料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专用。如果是大户人家还被人追杀得满身是伤，肯定是她无法应付的仇家。
这人可能是在山里迷了路，或者受伤后想要清洗伤口跑来溪边，结果没撑到走近溪边就半路晕了过去，面朝下倒着。
……也不知道有没有毁容。
连又晴暗笑自己这个时候了思维还这么跳脱，摇摇头不再多想，动作利索地跳下马把人给翻了过来，一看到伤口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男人穿着一身黑衣看不出衣袍上沾了多少血迹，远远的只看到他背后被砍了一刀，近看才发现伤口深可见骨皮肉翻卷。
谁知道翻过来腹部还有伤，从左胸口斜向下至右腰侧伤口还渗着血，只是相对背部的伤口而言浅一些，却依旧致命。
再不止血，恐怕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这两道伤要是在她身上，早就疼晕过去，男人还能从被人追杀暗杀的困境中逃出来才晕，硬汉！
“真是命大，这样的伤还能撑住一口气没死。”简直是奇迹！
连又晴倒是庆幸起自己没有见死不救，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刷刷刷几下把男人上身的锦袍割裂，连带着里面贴身的白色里衣也没剩。
大部分衣服割裂开脱掉后再小心地一点点把粘在伤口上的衣物剥离，免得动作幅度太大脱衣服时带着伤口附近的皮肉加重伤势。
作为医生，缺胳膊断腿的伤太常见，人体也解剖过，她倒是不怕处理这样血腥的伤。不过身边没有麻醉药，这人要受些苦了，幸好晕着。
连又晴把人扶到树边让他侧身躺下避免压倒伤口，把手绢打湿后给他擦了擦身子清理完血迹稍稍清洗过伤口，又从马儿身上解下一个灌了烈酒的酒囊小心地倒在伤口上当消毒酒精用，紧接着从包里拿出方雷纤塞给她的据说非常好用的止血散、金创药全部撒了上去。
用纱布前前后后严严实实地绑好后简直像给男人穿了件白色背心，如果忽略她包扎到最后恶趣味一起身前身后扎的两个漂亮蝴蝶结的话。
伤患是一动不动任由她处理伤口，可身前身后都有伤侧躺着无法配合的病人实在麻烦，等包扎好伤口，额头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烈酒倒伤口上没把人疼醒，连又晴倒是松了口气，一旦人醒来看见她的脸，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事。
不过男人的伤口太长太深太大，随身携带的烈酒、止血散、金创药、纱布全用完了，之后免不了还要去镇上买一些备着以免万一。
这么一想，特地跑来看日出结果什么都看没到还损失了随身物品需要花钱购买，亏大了！
她倒是想从男人身上捞点银子也好两清，结果这人穿得是好，穷得叮当响，身上一点银子没有，唯一携带着看起来玉质相当不错的玉佩倒是挺值钱……吃点亏就吃点亏，她不敢拿很可能带着身份指向性的玉佩。
即使男人昏迷着听不见，连又晴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要不是爹爹娘亲怕我受伤非要我带着，你就算遇上我，我也救不了你。”
医生医术再好，什么工具药材没有，再小的病也治不了，幸好带了。
男人身上唯一的一件衣服被弄烂了，只好给他穿上自己的，小是小了点，不过总比没有上半身裸着的好。
等等，温度好像有点不太对？
连又晴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摸额头，手触碰到男人脸上带着的面具才停下来，收回手阻止自己摘面具的动作。
不过是萍水相逢一场，要是揭开面具，不管面具底下的脸是美是丑，第一次野外救的人都会给她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还是算了。
连又晴伸出的手换了个地方，确认男人的体温异常很可能是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刚刚擦身子又吹风着凉才引起的发烧，暗叹自己是个劳碌命，认命地前去寻找草药。
有什么办法呢？
她酒量不好，携带的烈酒本就是消毒专用，刚刚也已经用完。
没法采取物理降温，也就只能靠着方雷纤教导的一些可怜的草药知识摘取一些新鲜的草药，没有生火熬药的条件就干脆用石头压碎了挤出汁来当药喝。
不管有多少用处，总比没有的好。
轮到喂药……又是一□□烦事。
“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连又晴哭丧着脸，推翻之前不摘面具的想法，小心地把男人脸上的面具移开一点只露出那张惨白的唇。就着侧躺的姿势，一手捏着他的两腮，一手把灌了草药汁水的酒囊小心地倒进他嘴里。
可惜的是，她倒的再少再小心，男人也喝不下去。
侧躺是不容易吞咽，可她只有两只手，实在没办法。
救人救到一半却在喂药上卡主了，连又晴急得冒火：“喂，你倒是喝啊，不喝怎么可能退烧！”
现代面对昏迷的病人还有输液这一条路，古代……古代不会真的只有嘴对嘴喂吧？
一点都不想救人了，怎么办！
系统像是知道连又晴正犹豫不决，也犹豫地问了一句：【宿主，不救了吗？】
怎么能不救！
连又晴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半途而废”一说，当即仰着头喝了一口草药汁，汁水一入口，差点被严重的草药腥味弄得条件反射吐出来。
未免好不容易找到的救命药被浪费，她忍着想吐的冲动，赶紧把男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低下头贴着唇把味道相当不好的草药汁渡了过去。
男人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又或者是本能地想把难喝的东西吐出去，冰凉的舌头一伸舔到了连又晴的唇舌。
混蛋，流氓，登徒子，叉出去浸猪笼！
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连又晴深呼吸一口气，把男人脸上差点掉了的面具端端正正扶好，低头狠狠地咬了两口男人的唇，咬得红红肿肿看上去健康一些，这才把剩下的草药汁喂给他。
而男人仿佛也被那凶狠的一咬吓到了，又或者是再度晕了过去，乖乖地全部咽下，没再出幺蛾子。
“救一个人就这么累，以后要是哪个人再敢对我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一定用剑在他身上戳几个洞，让他先救自己去！”
连又晴被折腾得浑身是汗里衣湿湿的非常不好受，没什么好气地冷哼，哼了一声又一声。
像是察觉到此刻某人的心情不甚美妙，刚刚同样提过一句的系统早就乖乖地一声不吭缩起来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连又晴摆正面具老老实实遮好脸，给男人盖好外衣，往洗干净的酒囊里灌满溪水，又用手绢把几个洗过的野果和馒头包好放在他身边，免得这么重的伤没死醒来后反倒饿死。
做完这一切，天色早就亮得不能再亮。
不确定男人什么时候会醒，连又晴不敢多留，看不到据说很是壮观的日出有些可惜，但救了条人命，虽然辛苦了点，心情倒还不错。
她叹息一声，骑上马，掉头走了。
身后，带着面具的男人听着越来越远的马蹄声，轻轻地扇动了一下睫毛，睁开一双一点不像刚醒来才有的幽深眼眸。
连又晴本是打算看完日出继续往北走，想着耽搁一天也没事，于是掉头回了镇上，准备第二天再早起一次去看日出。
中午在客栈楼下吃饭时，碰巧隔壁一桌带刀带剑明显是江湖人士的四人在谈论一些事情。
“大哥二哥三哥，你们说葛家到底犯了什么事才让人一夜灭门啊？”
“谁知道呢，葛家是十五年前才兴起的，本就不清不楚，没人知道具体底细。”
“说的也是，葛空的独门□□可是害了不少人，现在他死了也好，大家伙儿都不必再担心什么时候中毒了。”
“好了，人死灯灭，葛家既然已经覆灭，这些话就不要再拿出来多说了。”
那三人只一人说了一句就被像大哥的人禁止不再说话，仿佛葛家的事像是禁词不能提。
连又晴心说报仇来灭门去的，江湖果然麻烦，也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