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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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敖寒得到两百两的赏银,偕同欢介离开了王府。

    前来送行的人有王小姐、她初生的孩子,还有林城烟。林家减门惨案的最后真相是:林老爷子在外头花天酒地,欠钱不还,钱庄的打手找上门来讨债,意外打死了林老爷子,行凶过程又被林夫人及林小姐自睹,为了灭口,因此将两人一起杀害,只有林城烟因为在里屋睡觉,没被发觉,逃过了一劫。

    而打手们又害怕官府追究,杀人得要偿命,便故布疑阵,强灌三具尸体毒藥,却想不到重重的阴错阳差之下,差点叫林城烟背了黑锅。

    幸而在谷仲臣与敖寒的协调周转下,案情大白,终于还了林城烟一个公道。

    一一告别过送行的人后,敖寒神情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

    “咱们这一趟总算没有白走。”怀中的银两虽然宝贵,但林城烟一家人幸福的未来才是她最大的宽慰。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初生的小婴儿。”那种生命的喜悦终此一生,势将永留欢介心底。

    “庆幸学医?”敖寒偏头笑问。此刻的欢介就像当年的她一样,本以为终此一生只要相夫教子便成,现实却逼得她不得不拚命学习,以扛起“百草堂”偌大的家业。

    然而她从来无怨,深爱谷仲臣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便是她体会到了救人之乐,生命在手中复苏那种感动,尝过一次的人绝难忘怀。

    “这一生我当定大夫了。”欢介坚毅地点头。

    “呵呵呵”成串银铃也似的笑声逸出敖寒齿缝,她为人间又多一位真正具有仁心仁术的大夫感到高兴。

    “什么事这么开心,可以让我们也插上一脚吗?”官道旁忽地窜出两匹马,正是谷仲臣化妆的“陈任忪”与吴修。

    敖心寒头狠狠一撞,原以为可以躲开他们的。

    对!她是想逃,那位狂肆大人挑逼的手段太高超了,叫她每每得为了压抑心头躁乱的情绪而筋疲力尽。隐隐约约有一股慌张正在席卷她的理智,再与他纠缠下去,她会变得不像自己,而被他拖入他的世界中。

    “寒儿,你真见外,为什么不等我们一起走呢?明明我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谷仲臣噙著诡异的笑,策马来到她面前。

    “我们的目的地不可能一样的,大人!所以我们还是各走各的路好””敖寒用力一夹马腹,催促跨下的神驹尽速摆脱他的纠缠。

    “胡说,我们的目的地当然一样。”谷仲臣不死心地催马跑在她身侧。“不信咱们各说出自己的目的地来对照看看。”

    “我要去黄河疫区加入义诊行列,大人非医道中人,不可能同行吧?”她以为终于可以摆脱他了。

    想不到谷仲臣却抚掌大乐。“太好了,我就说我们的目的地相同吧!我也是要到黄河疫区。”

    “大人分明不识歧黄,去疫区做什么?”有种不好的感觉,她似乎踩入他设的陷阱了。

    “本官奉圣谕巡视黄河泛滥情形。”他笑得好不嚣张。“那疫区自然是包括在里面喽!”

    她眼里闪过两簇愤怒的火焰。[原来大人是领了圣旨出外办事,却在王府里耽搁了月馀,不怕圣上追究?”

    “嘿嘿嘿”他弯起唇角,露出一抹呛篁的笑容。“圣上英明,是不会去计较这些小事的。”

    表扯!他分明是使诈诱她说出目的地后,再来说嘴,可恶!敖寒气得悄脸通红,却又欲辩无辞。

    “寒儿,”他一时心疼,温言哄劝她。“你何苦躲我呢?”

    “我没有。”坚固的心防又在晃动,他的温柔像水一样,一点一滴穿透了她的冰心。

    “那就瞧一瞧我吧!只要你看我一眼,就会发现到我对你的爱有如天一般地高、海一样地深。”

    “大人,你这样调戏一位有夫之妇不嫌有辱斯文吗?”

    “你有夫君吗?我没瞧见。”

    “我夫君不在我身边,不代表我未婚。”

    “那好,你带我去见你夫君,只要让我亲眼看见你们确实恩爱渝恒,我二话不说,马上退出。”料准她不愿再回“百草堂”品味那不堪的回忆,他决定以更强硬的手段逼她抛弃痛苦的过去,重新面对崭新的人生。

    “你”她脸上青白交错。“你有何资格对我提出如此失礼的要求?”

    “就凭我爱你。”他狂傲得几乎令人唾弃了。

    “问题是我不爱你。”给他逼的,她已经忘了什么叫守礼、守分、行为严谨的淑女了。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随著他阴沈的话语逸出,一阵冷风直袭她的心窝。

    敖寒缩缩脖子,避开他咄咄逼人的视线。

    “你不敢说表示你心里有鬼。”他冷笑。

    她再一次被他激得火冒十丈。“谁说我不敢说?我只是懒得理你。”

    “哦!”他冷沈的黑眸阴阴地眯起。“那就让我来猜猜你的真心话吧!”

    她诧然张大眼,怎么有这样难缠、又可怕的男人?

    他对她邪邪一笑后,倏然跃起了身子。

    “啊”她惊呼一声,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时,她的腰已经陷入他的掌控中。

    所有的事情都在眨眼间发生、完成。谷仲臣跃离急奔的马背,跳上她的马,彷佛他原本就与她共乘一般,自然而然落坐她身后,双手搂住她的腰。

    “你居然”那样危险的动作他也敢随便使出来,她差点给他吓死了。

    “你担心我?”他满意地俯头轻吻一下她雪白绵嫩的耳垂。

    “啊!”她胸口上下起伏如鼓。“无耻小人”这是他第二次轻薄她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羞恼地红了眼眶,不顾高踞疾驰的马背上,反手死命攻击他的胸膛。

    “别这样,危险!”他一只手操控著缰绳,另一只手用力搂紧她的腰肢,以防她失去平衡而坠马。

    “你毁我清白,我跟你拚了!”伴随著她的怒吼声滴下的,是她一颗颗悲愤、不甘的泪。敖寒恨自己为何那么容易被他挑动?难道她对谷仲臣多年的感情比一张纸还不如吗?不过才离开他两个月,她的心又住进了另一个男人!

    “我愿意娶你,只要我们成了夫妻,那些动作就是理所当然的了。”这一次他要亲身上场,绝不再教一只“公鸡”代劳了。

    “我不想嫁你,一女岂能配二夫?”跟他在一起,把她过往二十八年压抑下来的怒火都一次发齐了。

    “还提那件事?你的夫君根本不将你放在心上,真正爱你的是我,请你搞清楚!”

    他也弄不清自己的心情;不管是她口中念念难忘的“谷仲臣”、或她现在厌恶入骨的“陈任忪”不都是同一人吗?偏偏他就是不想她留恋过往,一心只愿牵引著她爱恋上现今的自己。

    她颤抖地咬著唇,深吸口气,忽然拉起他紧缠她腰肢的手,用力咬下。

    “呃!”谷仲臣吃痛地问哼一声,才想推开她,火热的伤口处又传来另一阵冰凉,是她纷落不停的泪。他忍著痛低喃:“寒儿,这是我欠你的,你就咬到你甘心为止吧!”

    她使劲得牙龈都隐隐发麻了,一股咸腥味儿在舌上漾开,然后和著她口里的津液滑落喉头。

    比仲臣一言不发,静静地瞧着她苍白憔悴的容颜。曾经,他伤她很深,所以如今的一切都是他的报应。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疾驰中的马渐渐缓了脚步,敖寒的理智也逐一回笼。

    感觉到手上的压力减轻了,他用自由的另一只手轻抚她绷紧的背脊。“寒儿,你还好吗?”

    她的唇还贴在他的手上,嘴里尝到他血液的味道,又甜、又咸又酸、又涩百种滋味齐往她龟裂的芳心钻去,才稍缓一会儿的泪又加速落下了。

    但这一回引她落泪的却不是激愤与悲伤,而是另一种她很陌生的情愫怜惜!为什么她会遇上这个男人?而他却不是她的夫君

    “寒儿”谷仲臣一指轻轻托起她微颤的小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你伤心的。”

    敖寒摇头。这样的温柔教她怎能不尽抛礼教,化成扑火的飞蛾,自动往他挖掘好的火坑中跳去?

    “你走开,离得我远远的,我不想再看到你呀”

    他在那片纷落的泪雨中瞧见了她心底的挣扎与迷惘。是老天开了眼,叫他多日来的努力有了成果吗?他已经成功进驻了她的心。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我知道。”望着那被她自己蹂躏得凄惨的红唇,他心疼地俯下头,火热的舌刷过她。

    敖寒浑身一颤,还没领会过来他对她做了什么时,他整片唇已经覆上了她。

    有一簇火苗从四片唇瓣的接缝处燃起来,一边照亮他晦暗无光的情路历程,一边融化她禁锢已久的冰心。

    当他的舌开始在她的唇腔里横行,并且在一个不小心后,勾诱住她的丁香,她脑门像被激电打了一下,霎时所有知觉灰飞烟灭,只留唇际那一道热烘烘、火辣辣的吻

    吻!她与他接吻,在马背上、杵在官道正中央!

    理智变成一颗千斤巨石,轰地砸回她体内,震得她三魂飞了七魄。

    “唔”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敖寒好不容易终于推开了他。

    “寒儿”他痴迷地捧住她清秀的娇颜,吻她的感觉仿佛正品尝著波斯国进贡的美酒,香甜绝美,却后劲强烈。他差一点点就醉死在她的柔唇中,直到她的理智拉了他一把。“嫁给我好不好?”

    她瞠目结舌,下意识地开始诊断起自己的身体。她没病也没疯,怎会耳聋、心又迷?

    “你跟一个有夫之妇求婚?”

    “我不介意。”他笑得好不醉人。

    “我介意”这一回,她的巴掌代替了她的唇“吻”上他的脸。

    “你又打我!”第二次了,她还真打上瘾了。

    她一副“打你又怎样”的眼神瞪著他。“陈大人,你当我是什么样的女人?我敖寒虽非高贵出身,却也晓得礼字怎生书写。想我变节另嫁?这一辈子是不可能的。”

    “你懂礼?懂礼就不会动不动就出手打男人了!”他这辈子只挨过两次打,凶手都是她,还好意思说自己知礼?

    两朵红霞染上她的脸。“是你先失礼,我不过是正当防卫。”

    他冷哼,灼然的眼逼近她。“别告诉我你不喜欢那个吻,刚才你两只手臂都勾上了我的脖颈呢!”

    她的脸又更红了,不过这回烧的是怒火。

    “下流!”她的巴掌又扬起。

    但这回他学聪明了,一下子就攫住她的手往怀里带。“看你还怎么撒泼”一句话还没说完,啪!他的左颊也挨了一记。“你。”他的眼珠子快暴出眼眶。

    她傲然地扬高小下巴。现下他一只手拉著缰,另一手拉住她一只手,活像被拔了牙的老虎,只能像只小猫般喵喵地叫著,还能攻击她吗?别作梦了!

    “我怎么样?有本事你打回来啊?”料准他没第三只手了。

    “你好样儿的。”怎么从没发觉他的小媳妇儿本性如此泼辣,他是不是不小心将一头沈眠的母狮给吵醒了?

    “哼!”她冷哼,胜利的滋味教她一时疏了防范。

    “我从不打女人,不过”他低下头,迅雷不及掩耳地攫住她的唇。“我咬女人。”这句话他说进了她的芳唇里。

    “唔唔唔”她在他怀里挣扎著,唯一自由的手拚命捶打他硬如铁板的胸膛,可有什么用,他根本不痛不痒的。

    志得意满写在他眼里,他的小童养媳、古板又无趣的妻子是越来越够味了!忙和了这么些日子,虽然尚主赢得她的芳心,不过能挖掘出她如此热情又真切的一面,也不虚此行了。

    辟道的另一头,欢介双手环胸看着他心爱的寒姊姊被那位“陈任忪大人”给中途拦劫去。

    “你不追?”吴修离他一匹马身远,轻声地问道。这一点都不符合他寻“美”成痴的癖好。按照吴修原来的个性,欢介落了单,他应该会乘机贴上去又沾又黏才对,怎么这回

    “我看戏!”三个字在欢介嘴里咕哝不清的。

    “你可不可以说大声一点?”吴修拉长了耳朵也听不明白。

    “你靠过来些不就听得清楚了。”欢介反将问题丢回给他。

    “哦!”吴修才把马头掉转半分,眼里映入欢介阴森贼邪的笑,一口口水硬生生卡在他的咽喉处,差点噎死他。“不必了,我在这里听就可以了。”他赶紧再将马头转回去,还把距离拉得更远些。

    欢介眯著眼看他。“你在躲我?”这话问得又沈又重。

    “怎么会?”吴修拚命摇头。“你知道我的怪癖的。”他是见“美”成痴。

    “那就是我变丑了。”欢介微叹口气。十四岁的少年,还不见成年男子的雄伟气魄,也不像少女般娇柔,一张中性美颜,蹙眉颦首,不带丝毫恶心感,反而充满诡异的妖冶姿态,一下子就勾住了贪“美”成痴的吴修的心。

    “怎么会?你还是一样地好看不不不,是比以前又更好看了。”好看到他几乎想破戒拐了他,即便要他负责也甘愿了。

    “那你为什么不靠近一点?我又不会吃了你。”欢介瞪眼。

    吴修为难地低下头,最大的问题是:靠近他会比被他吃掉还可怕!

    他不知道欢介是如何看出的,居然对“陈任忪”的真实身分起了疑心,日夜无所不用其极地想从他身上挖出真相。

    本来他是很高兴欢介的主动亲近啦,后来他发现欢介的恶质简直与谷仲臣不相上下!比仲臣不懂歧黄之术,惹毛他顶多送你一掌、两腿,教人在床上躺个几天。可是欢介却不同,他身上一堆古古怪怪的藥,随便一样都能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吴修发过誓,再也不要尝试那种泻到脱力,跌进茅坑里,被人像扛猪公似扛出来,刷洗三天,还刷不掉一身恶臭的滋味。

    “算了,既然你讨厌我,那我离你远一点就是。”欢介讪讪然再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远一倍。

    “欢介”吴修这人是最看不得“美人”难过了。自投罗网地,他策转马头将两人间的距离缩短了两分。

    “你有没有听到寒姊姊的叫声?”欢介突然偏头问他。

    吴修吓了一大跳,无意间让两匹马并了个齐头。

    “一定是你的陈大人又再欺负我寒姊姊了。”欢介气恼地嘟起嘴。

    “他只是喜欢她,称不上欺负啦!”

    “不行,我要去救寒姊姊。”他催马疾行。

    吴修也挺好奇谷仲臣是如何打破敖寒的冰心的?他跟著赶上前去看好戏。结果

    “啊!”欢介捂著嘴,一张脸胀得通红。

    吴修使劲将马拉得前蹄立起,终于在紧要处止住了奔马。

    “好小子,居然在官道上搞这玩意儿?”难怪敖寒要惊叫,谷仲臣竟色胆包天地在官道上开吻嘛!

    “可恶!竟敢如此轻薄寒姊姊,看我怎么对付他!”欢介怒喊。

    “也不算轻薄啦!情之所至,是很难控制住嘛!”吴修又想瞧、又尴尬,一时间,欲望与理智战了个难分难舍,不知不觉警觉性也降低了。

    “他分明是个大变态,你还替他辩解?”

    “变态?这也骂得太过分了吧?”

    “不是吗?”欢介愤然挥著拳。“寒姊姊还是他娘子时,他避之唯恐不及;等到寒姊姊一走,他才眼巴巴地改装追上来调戏。很好玩吗?这样耍弄自己的娘子,不是变态,是什么?”

    “这倒也有理。”吴修愣楞地点了个头。正常人是不会改装去调戏自己妻子的,除非那人疯了。

    “你也承认了?”欢介阴阴地勾起了唇角。“什么陈任忪、谷仲臣?说来说去,不过是同一个大变态在耍猴戏。”

    “没错!耍猴戏。”吴修大笑,这形容词太绝了。

    “陈任忪就是仲臣二字翻过去、拆开来的同音异义字嘛!”

    “是啊!你真聪明啊!”吴修忽地咬住舌头。完蛋,泄底了!都是谷仲臣的错,无缘无故在大马路上演场激情戏给他瞧干什么?这下可好,烧坏了他的脑袋,连带秘密也不保。

    “你总算承认了?”欢介冷笑。

    吴修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我承认什么?”

    “现在才来否认不嫌太迟?”他笑容里的温度又骤降了数分。

    吴修紧闭著双唇,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四处打转。

    “我数三声,要嘛,你老实招出一切,否则我马上去找寒姊姊说出真相。”欢介不笑了,一张脸冷得像冰。“一、二”

    “我说!”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吴修认了,一五一十说出了事情经过。

    欢介越听,脸色越黑。原来谷仲臣是反悔想吃回头草了,才会耍出那种下三滥手段想逼出敖寒的真心,卑鄙!

    “他要真爱寒姊姊就正大光明来追求,用那种方法算什么?”

    “但你不能否认那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啊!”而且成果就摆在眼前。

    敖寒逐渐摆脱了礼教束缚,显出真心,是大伙儿都有目共睹的事。

    只是,欢介不免感到泄气,他努力了六年办不到的事,人家谷仲臣只用了一、两个月就做到了。在敖心寒里,他这个义弟始终比不上那伤透她心的谷仲臣唉!他该认命了,只要她能幸福,他暂退一步有什么关系?

    “你去告诉谷仲臣,如果他对寒姊姊是真心的,这一回我就当没看见,我不会泄漏你们的诡计。但倘若他又惹寒姊姊伤心了,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天涯海角,我都会追杀你们为寒姊姊报仇。”

    吴修瞧他眼眶含泪,又要强挥慧剑斩情丝的模样,心头微微一悸,手掌拍上他的肩。

    “你放心吧!仲臣这一回绝对是真心的,我跟你保证,你寒姊姊一定会幸福的。”

    “最好是如此。”欢介一个闪身避开他的手掌。“还有你,少碰我!”

    吴修愕然看着他气呼呼地拉远两人间的距离。这孩子,翻脸也太快了吧?前一刻还巴著他的说。

    “你好现实。”

    “彼此彼此。”欢介瞪他一眼,瞧见前头那对又边吵边跑地走了,连忙催马赶了上去。

    “等等我。”至于吴修呢?他又想看戏、又怕挨整,跟在欢介一个马身后,远远地追著这一群有趣的人。

    黄河疫区的惨况比之敖寒所能想像的更加惨烈十倍。

    由于传出了瘟疫,附近各府县深恐疫情扩大,纷纷关闭城门禁止逃窜而出的灾民进入,以至灾民无处可去,只得在灾区流连徘徊,绝望地等待死神的降临。疾病、贫穷、饥饿、死亡交织成一副活生生的地狱图。

    “人称我女神医,然而这几年来,我到底做了什么?”敖寒掩面低泣。在“百草堂”里舍几帖藥、听人家赞美几句,她就尽了医道之责吗?天下病患何其多,她眼界低下才会自满自足,忘了再求上进!

    比仲臣温柔地搂过她的肩。“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

    “我应该更早来的。”走过满目疮痍的街道,他弯腰抱起一个哭喊的孩子,约莫三、四岁的年纪,瘦骨如柴的,父母也不知上哪儿去了,只怕“乖女孩,你爹娘呢?”

    “娘娘被水冲走了,哇”女孩哭得愈加凄楚。

    “屏儿、屏儿”一个同样瘦得不成人样的中年男人快步跑了过来。“对不起,她是我女儿。”

    敖寒把小女孩交回男人手上。“她似乎是饿了?”

    男人无奈地点点头。“我也知道,可是整条街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什么东西吃,就怕这孩子要跟著她娘一起去了”

    敖寒低著头,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她的包袱里是还有些银两,但又如何?这里已完全与外界隔绝了,就算有银雨也买不到东西吃啊!

    比仲臣揽著她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朝廷不派人来赈灾?”她咬著牙问。

    “不是不派,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从京城到这里也要几个月。”这就是现实,谷仲臣也无奈。

    “难道就没人可以救他们了?”她抬头,盈盈泪眼里闪著祈求。

    “你要我去做?”他举袖轻拭她满脸的泪痕。

    “你做得到吗?”她拉著他的袖子,突然觉得他像神一样地伟大。

    “并非完全不行。”他淡笑,执起她一小绺秀发凑近鼻端。“虽然我不是负责赈灾的钦差,可身为八府巡按,也是有几分权力在的。”

    她紧捉著他的手臂,双眼灼灼地望向他。“请你帮忙。”

    他微勾起唇角,双手用力将她按向怀中。“记得吗?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不论是什么事我都会帮你达成。”

    敖寒背脊一颤,身子再次僵如木石。他对她是真心的吗?她不懂,她已经有丈夫了,虽然夫君早已抛弃她,但她生是谷家人、死是谷家鬼的结果却不会改变。这样的她,他为何还想要?

    “为什么?”

    “我爱你。”他总是这样不可一世、目中无人。

    “我并不漂亮。”她低叹,否则也不会被夫君抛弃

    “不爱你的美,不爱你的娇,不爱你的钱只爱你是你。”他坚定不移的话语一一撞进她心底。

    她的脸又开始发烧,胸口热烘烘的。[现在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关系,我给你一逃邺夜的时间考虑。”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炽热的一吻印上她的额。“现在我先去最近的一座城镇要求他们开府库帮忙,明天就回来,你再给我答案。”

    呆愣地目送他离去,她一手抚著被他吻过的地方,好热、好烫,好像被他用烙铁烙了一个痕迹,一个证明他爱她的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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