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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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香苑兰嬷嬷像是早预料到一早会看到他,脸上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三爷,您今儿个怎么这么早?要喝酒也得晚上才有气氛。”

    朱佑豪直接表明来意“嬷嬷,能否请莫愁姑娘出来一见,我有事情要找她。”

    “您要见莫愁?可惜她昨天就出门了,三爷要见她恐怕要等几天。”她很镇定的应对着,天还没亮小姐就请无心庵的小尼姑来通知,说她受了点伤要休养几天。

    她不在,有这么凑巧的事?他心想道。

    “不知莫愁姑娘上哪里去?何时回来?”他牛病白叛郏氪渔宙至成险页鍪裁矗绻呛谝氯苏媸悄睿氡匾彩芰松耍灾挥斜懿患妗?br>

    这三爷不简单,居然这么快就怀疑到小姐身上,她得小心应付。

    兰嬷嬷挥着手中,笑道:“莫愁每两个月都会上栖霞寺进香,如今又快嫁入了,当然要去还愿,感谢菩萨保佑,这来来回回当然也得好几天,三爷这么喜欢莫愁,我代莫愁先行谢过。”

    她说的是真话吗?朱佑豪不信,于是再试探一次。

    他取出那串捡到的铃铛,问道:“嬷嬷可曾见过这样子的铃铛?我没记错的话,莫愁身上也有类似的东西。”

    她笑容微僵,忙用笑声掩饰“三爷没记错,莫愁喜欢在跳舞时在脚踝上绑着铃铛,增加一点节奏感,不过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她的。三爷怎么会有这东西?若是要送给咱们莫愁,她准会高兴的不得了。”

    “这铃铛是昨儿个夜里由一名黑衣人身上遗落的,我瞧了十分眼熟,所以想来问问莫愁姑娘识不识得,既然她不在就算了。”他佯装气馁的道,看来这嬷嬷是绝对守口如瓶,从她嘴里想必得不到任何消息。

    “真是抱歉,三爷,让您白跑一趟了,我送您出去。”

    “不必了,我自己走就好。”原本以为今天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步出兰香苑,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语,脑子里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

    一定还有遗落的线索,一定还有他没想到的。

    “我要你调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他偏过头询问默默跟在后头的席俊。

    “属下的人查到江苏知府姜大人确实与锦衣卫暗地里互通声息,关系良好,不只如此,连刑部的冯大人都与他有八拜之交,是位做事八面玲珑,心思深沉的人,虽然十五年来不见升官,他也安于当个知府,但权势已非寻常四品官所能及,在朝中的势力可见一斑。”

    朱佑豪脚步略停,顿了顿又举步“然后呢?”

    席俊接下去“属下打听到其实姜大人和程大人生前交情颇深,当初扬州闹饥荒,还是姜大人主动协助他奏请朝廷发粮赈灾,且运用关系令先皇在短时间内准奏,很快的下旨开仓拨银赈灾。”

    他不齿的嗤哼“既然两人的交情不浅,姜朋奇居然还能大义灭亲,告程怀民私吞振银,委实让人敬佩之至;好个江苏知府,好个狡诈之徒,程怀民在天若有知,也想不到会是被朋友陷害。”

    “三爷是说”

    “事实摆在眼前,一切全都是姜朋奇自导自演的好戏,也只有他能提前知道赈银行经的路线,然后派人半路劫持再嫁祸,表面上当个大善人,是扬州县民的救命恩人,背地里全是为了贪那三十万两赈银,而且,程怀民会那么早被定罪,倘也占了不少功劳。”朱佑豪满嘴讥诮的口吻,有八成的把握确定元凶是谁了。

    席俊不解“但程大人在刑部一审定谳,被判斩立决,竟然会没有人出面制止,查明事实真相。”

    “只要有锦衣卫插手,谁敢吭半个字?自先祖以来,由东厂和锦衣卫造成的冤狱不知有多少,谁有胆惹上他们?只是可惜了一名好的父母官,这是百姓的不幸,也是皇兄没有福气。”他感叹很多,只盼皇兄能有大刀阔斧之心,好好整顿朝纲,世上不要再有这类惨剧发生了。“那程怀民被判死刑后,他的家人如今在何处?”

    “程大人的夫人在当时怀有五个月的身孕,在程大人行刑当天也为夫殉情了,留下一名六岁的女儿,可是却离奇失踪,至今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女儿?六岁?算算时间,她若还活着,该和无双一样大了,难道真的是她?

    所以,当时他的批评会引发她激烈的反应,那么,她的不告而别,为的是怕他认出来,还是另有原因?

    “三爷,属下还查到一件事,如今的扬州知县宋大人的夫人与姜大人是亲兄妹,在程大人死后,姜大人便向朝廷推荐,让他的妹婿当上知县。”他又道出一件惊人的消息。

    朱佑豪诧异的扬眉“什么?姜朋奇好大的能耐,这招内举不避亲又是为了什么?不怕有人怀疑他的用心吗?等等”他煞住脚,背脊一凉“那宋玉不就是他的公子?莫愁却一反常态主动接近他,还想嫁他为妾,这其中是否有关联?而昨晚的黑衣人究竟她们三人有什么关系?”

    所有的线索一同指向扬州知县,或许该从他身上下手。

    “老爷,我刚熬了一碗补葯,给您补补身子。”姜氏又故技重施,殷勤的端着放有迷葯的汤汁进房。

    等了两夜,总算让宋泉安等到了,他暗恨在心,挤出高兴的笑容。

    “夫人辛苦了。”他假意的接过“对了,今儿个在街上我帮你买了支发钗,刚好放在书房里,能不能请夫人去拿,看看喜不喜欢?”

    姜氏乐于从命“那补葯你要趁热喝才行。”不见他喝她是不会走的。

    宋泉安将碗凑进嘴,喝进一大口,姜氏这才愿意去书斋拿他送的礼物。

    她前脚刚走,他很快的将葯汁吐出来,连整碗葯都倒在花瓶内,然后假装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姜氏回房后,见碗里的葯喝光了,而他早睡得不省人事,便哼笑着打开小木盒。

    “这么丑的发钗要我戴?别丢人现眼了,眼光这么差劲,送我我还要考虑呢!”她将发钗随便的往桌上一扔,扭腰摆臀的踱出房。

    宋泉安睁开眼睛爬起,恨意,妒意在脸上交替,好个寡廉鲜耻的淫妇,还糟蹋他专程买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原谅那对狗男女。

    他取出预先藏好的剑,嘱咐所有的奴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张扬出去,连带将衙役都支开。

    愈接近目的地,手心冒出的汗愈多,他脚步一刻也未停,直到站在一扇房门外,那隐隐约约传出的叫笑声,将他的理性燃烧殆尽。

    “砰!”他一脚踹开门。

    “啊”首先发出的是姜氏刺耳的尖叫。“你你不是”

    看着在床上衣衫褪尽,暧昧的拥抱在一起的狗男女,他就像只发狂的动物,发出恐怖的吼叫,跨前两步。

    廖师爷动作神速的捞起外衣披上,眼睛直视着他“大人,你冷静一下,有有话好说,我可以解释。”他下了床,一边提防宋泉安将有的举动。“你先把剑放放下,咱们有二十多年的交交情,不是吗?”

    宋泉安狂笑“没错,可惜你不懂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今天让我亲眼看到,还有什么话可说?廖彬,我真看错你了,亏我还提拔你当我的师爷,想不到是引狼入室,哈我真是瞎了眼了。”

    姜氏见东窗事发,也无意再隐瞒,冷笑道:“有没有搞错?你提拔他?也不想想你这七品官是谁赏给你的,要不是我大哥不想让我跟着你吃苦,才赏给你这窝囊废,否则真正坐这位置的人是他。”她指向身边的廖彬,反正也一并豁出去了,干脆说个明白算了。

    廖彬怒斥“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你忘了大人的交代了吗?”

    “人家是为你好,你那么凶做什么?”她没好气的骂。

    “下贱的女人!你给我老实说,玉儿是谁的孩子?是不是他的?给我老实说,否则”宋泉安眼露凶光的逼近,剑尖随着他的情绪摇晃不稳。

    “否则你想怎么样?”姜氏傲慢的昂起下巴“哼!你不是早就在怀疑了吗?我就老实告诉你,玉儿是我和廖彬的亲骨肉,是我大哥的亲外甥,这就够了,至于你嘛!想要我为你生儿育女,下辈子再想吧!”

    廖彬急吼“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宋泉安心寒齿冷“果然是这样,那么我就没什么好顾忌了,你们要做夫妻,到阴间去做好了,我送你们一程。”

    “你你别乱来,你杀了我们,你的前程也毁了,知府大人不会放过你的。”廖彬缓缓朝门的方向移动,顾不了身旁的女人,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各自飞,何况他们又是夫妻。

    姜氏也发觉不妙,颤声叫道:“老爷,你别这样,只要你原谅我,我叫我大哥给你升升官,不要被我来人呀!救命快来人呀!”她放声大喊,想招来仆人或衙役。

    “你再大声喊也没有人会来。”他举高剑,用力的劈下。

    “哇”鲜明的血痕从脸上劈下,姜氏蒙住脸惊喊,叫声过后,赤裸的身体向后一仰,立即断气。

    而廖彬连滚带爬的奔出房门,气急败坏的像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来人救命呀!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救命呀!”他惊吓过度的吶喊,双腿因力气虚脱而跪下,只得继续学狗爬。

    宋泉安身上喷满妻子溅出的血,剑上的血更多,他失神的渐渐踱向廖彬。

    “发生什么事了?这是怎么回事?”甫回府的宋玉一听到叫喊声,连忙循声赶来,正巧看见这恐怖的一幕。“爹,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杀师爷?”

    廖彬毕竟还有良知,见亲生儿子居然出现,冷汗剎那间从头顶淋下。

    “玉儿,你快跑他疯了快去找人来”

    “师爷,我爹怎么会疯了?我娘呢?她在哪里?”他张望四周,出这种事娘不可能不知道才对。

    宋泉安似乎现在才看见他,阴森的一笑“她死了,因为她背着我偷人,我把她给杀了,这就是她的血,你看见了吗?哈”宋玉白皙的脸一片死白“爹,你为什么要杀娘?你这死老头,娘偷人又怎么样?你有本事的话娘为什么会偷人?死老头,还我娘来啊”他不可思议的瞪着插进腹中的剑“爹为什么杀我?我是你儿子我是你儿子

    为什么?”

    “儿子?我宋泉安没有儿子,你是那贱人跟别的男人私通生下的,你爹是他才对,要恨就去恨他们吧!是他们害死了你。”他更用力一插,剑尖没入体内后很快的拔出,宋玉脸上仍是一副不愿相信的表情,直挺挺的倒下。

    血像泉水般喷洒在花丛问,染红了池水,血腥味散在空气中,令人恶心。

    “玉儿”廖彬痛心的喊。

    宋泉安完全失去了人性,长久被压抑的自尊,在得知妻子的背叛后,已转为疯狂的因子,只想用杀人来解除痛苦。

    “轮到你了,我的朋友。”他癫狂的举着剑,矮胖的身体机械式的晃动,朝廖彬步步接近。

    廖彬全身抖得像落叶,一个人知道自己将死亡的那一刻是最可怕的。

    倏然从屋惊上跃下一条黑影,及时点住宋泉安的穴,宋泉安顿时僵直不动。

    “大侠,谢谢你救了我,快把他杀了,我定当重金答谢。”他的运气还真不错,还差一步就要去见阎罗王了。

    黑衣人嗤笑两声“我不需要任何东西,只想知道一件事,你老实说的话,我答应不杀你。”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廖彬瞪凸了眼。

    “说不说随你,我会马上解了他的穴。”

    “我说,我说,你要问什么,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诉你。”他猛擦着滴到脖子的汗水,点头如捣蒜。

    “十二年前三十万两赈银被劫,你和宋泉安是不是都有份?”莫愁谜起美眸质问道。

    廖彬倒吸口凉气“我你到底是谁?”

    “看来是有了,劫案究竟是谁指使的?是不是姜朋奇?说!”

    “要是我说了,你要保证不杀我。”他可怕死的要命,只要能活命,怎样都好。

    莫愁香肩微颤,面纱后的朱唇咯咯娇笑“好,我答应你,我不会杀你,说到做到,可以说了吗?”

    “你你是女人?”他讶异的叫。

    她娇叱“说!”

    “我说、我说,宋泉安不过是准备在事迹败露时当替死鬼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而那三十万两赈银是姜大人用程怀民的名义请江湖高手半路劫走的,所以就算有人被抓也与他无关。”

    “为什么?”她憋着气问道。

    廖彬不敢隐瞒的一并托出“因为姜大人想和朝中一些大臣打好关系,必须要用许多钱,特别是东厂和锦衣卫,更要花上万两银子孝敬,只要有他们撑腰,姜大人做起事来也方便多了。”

    “做什么事?快说。”莫非还有内情?

    “姜大人他他暗地贩卖私盐,勾结商人提高盐价,好博取暴利,姑娘,你饶命呀!我知道的事全都说了,你心地善良就放过我吧!”

    莫愁吞下泪水,哑声说:“很好,多谢你的坦白相告,我会遵守诺言不会被你。”

    话刚落,她解去宋泉安的穴道,背过身去,立即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哀嚎,然“砰!”一声,是物体倒在地上的撞击声响起。

    “嘻哈呵”宋泉安杀完了人,整个人都疯了,状似痴呆的笑个不。

    她没有杀他,因为他也是个被利用的可怜人。

    “大人大人”前头传来好几个人的呼叫声。

    莫愁如水底蛟龙,俐落的跃上屋檐,瞬间隐没在夜空中。

    “王爷。”席俊神情凝重,一进门,朱佑豪就猜出必定是出了事。“街上正在传说昨夜扬州知县府里发生命案,除了宋大人之外,其夫人、公子还有师爷全部惨遭毒手。”

    “什么?”这消息简直是青天霹雳,他迅速的着好衣,往凶案现场而去。

    知县府邸大门外几乎挤满了观看热闹的民众,个个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却也不见人愿意进去帮忙,足以证明宋泉安平时不得人心,还有人在一旁幸灾乐祸。

    朱佑豪跨进门槛,便瞧见痴坐在一角的宋泉安,满身的血迹,手上还抓着那把剑,嘴里叨叨念念个不止,精神恍惚,根本不识得人。

    “宋泉安,宋泉安。”他开口换了几声。

    宋泉安隔了半晌才扬起头,嘴角歪了一边的笑“你叫我啊?我是宋泉安,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嘿”他疯了。

    “是谁杀了你妻子还有儿子?宋泉安,是谁杀了你妻子和儿子?”他怕他听不懂,重复的问。

    宋泉安呆笑着看看他着拍自己的胸脯“我杀的呀!他们都是我杀的,很了不起对不对?嘿我一个一个把他们杀死杀、杀、杀,那对奸夫淫妇,狗男女,哈我把他们全杀了。”

    他说的语无伦次,没人听得懂,朱佑豪只有到里头去察看究竟,席俊则查问着府里其他人的口供,希望有人能解答。

    后院里躺着两具尸体,皆被乱剑砍死,死状甚惨;而房里陈尸在床的女尸全身赤裸,也是一剑毙命,想必都死于宋泉安手上的剑,那么真的是他杀的?为什么呢?他不信有人会泯灭天良,杀死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但是若不是他杀的,又会是谁?

    “三爷,这里有人曾经目睹命案发生时,看见一名黑衣人翻墙逃走。”席俊带了一位少年过来“你把经过情形一五一卡告诉我家主人。”

    那少年心有余悸的道:“小的是专门服侍少爷的,昨晚少爷回来后一直没回房去,我就出来找,然后听到后院有叫声,就好奇的跑过来,正好看到一个人影咻一声很快的翻墙逃走,我家大人已经发了疯,夫人、少爷和师爷全都死了。”

    “你有看清楚那黑影长什么样子吗?”朱佑豪心一沉,该不会和那晚遇到的黑衣人是同一人吧?

    “小的没看见,那黑影动作好快,一眨眼就不见了,小的想,一定是那人杀了夫人和少爷,大人怎么可能会杀他们。”他信誓旦旦的说:难道真会是她?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连续杀害三条人命呢?

    “席俊,走!”杀害朝廷命官的眷属,罪刑重大,他非问个明白不可。

    “三爷,上哪儿去?”

    “兰香苑。”

    仿佛在等候他的来到,兰嬷嬷让人请他们进了贵宾楼。

    “三爷,您还是来了。”那语气有着历尽沧桑的悲哀。

    “莫愁呢?我要见她。”他也不拖泥带水。

    “她不在这里,不过她有留了封信给三爷,您看了便知。”兰嬷嬷预料到纸是包不住火的,将信转给了他。

    信上写的是一阕严蕊的“卜算子。”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朱佑豪细读了两遍,猝然瞠目结舌,抬头瞪向兰嬷嬷,双手抽搐了一下。

    这字迹不是

    他从怀中拿出另一封信,两相比对之下,竟是一模一样的笔迹。

    “不怎么可能是一样的笔迹?她们她们”话在喉间辗转反复,就是说不出她们有可能是同一人,天呀!怎么会有这种事?

    震撼、不信、恼怒、不安,数种不同的情绪,一一在他的俊脸上替换,要一下子吸收如此沉重的事实,再强悍的人都吃不消,更何况还是自己所爱的女子,教他该作怎样的响应?

    兰嬷嬷摒退了厅内其他人,才说:“不错,三爷,无双和莫愁她们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很抱欢必须欺骗您,但她并不是有意要瞒您,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远望三爷见谅。”

    “她在哪里,快告诉我!宋家的命案真是她干的吗?”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深爱的人,那个向来天真善良的无双竟是个杀人凶手,这对他太残忍了。

    “不,小姐没有杀他们,那些人全都是宋泉安杀的,也是他们的报应,跟小姐完全无关。”她绷着脸生气的反驳。

    朱佑豪抓住她脱口而出的称谓“小姐?什么小姐?你跟无双不,她真正的名字究竟叫什么?无双是她编出来的名字,连莫愁也是对不对?兰嬷嬷,请你老实告诉我,她到底是谁?”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心里又气又急。

    “三爷,请您别再管我家小姐的事了,这些都与您无关。”为了小姐的安全,她什么都不能说。“请您回去吧!小姐是不会再跟您见面了。”

    “谁说跟我无关,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是我朱佑豪的妻子,我怎能不管?即使她有再大的冤枉,再深的家仇血债要报,也不能只靠她一个人去拚命,我会尽全力的帮助她,如果你真为她好,就把她的下落告诉我。”他那些真心诚意的话感动了兰嬷嬷的心,她一直都知道他对小姐的情,却在此时充份的体会到那份浓烈的爱意。

    “你们已经知道小姐的事了?知道她是当年程大人留下的孩子?”她再也禁不住热泪涟涟,凄凄切切的哭了。“但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对方的势力太大了,在朝中又又有人撑腰,根本治不了他,没用的”

    朱佑豪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已不知该作何感想,眼眶微热,沙哑的说:“谁说没用?就是没有人肯问我,不然事情绝不会到这地步!嬷嬷,把事情发生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一遍,现在开始由我来做决定。”他强迫自己坐下来,千别则慌了手脚,要救人得先弄清状况再说。

    “可是小姐有交代,她不要把你牵扯进来,她担心会因此连累到你,所以才一直不肯跟你见面。”

    他往桌面一击“如果你要你家小姐平安活着,就把事情说出来,不要吞吞吐吐的。”他能够捺着性子跟她耗,真是一项奇迹。

    兰嬷嬷惊跳一下“但是您不过是个普通老百姓,对方是个知府。”

    他吸口气,凌厉的瞥她一眼“我姓朱,当今圣上是我皇兄,这样够明白了吧!”要不是逼不得已,他绝不会说出他的身份。

    席俊一旁补充说明“兰嬷嬷,你面前的人正是当今圣上的二弟,也就是雍王爷,还不跪下。”

    “王王爷?”兰嬷嬷双腿一软,既忧且喜的叫道:“您您是三王爷?您真的是三王爷?”人人都知外号“三不管”王爷的雍王虽然是不管朝政,淡泊名利,但为人正派、刚直,向来和锦衣卫不合,却甚得圣上宠爱。“民妇见过王爷,王爷,请您替我家老爷申冤,救救我家小姐。”

    “别跪着,起来说话。”他伸臂扶起她。

    兰嬷嬷见小姐有救了,一颗心稍稍放下。“王爷,当年我家老爷被人栽赃,单凭从家里搜出的封条,马上判定那三十万两赈银是老爷派人所抢,根本没人相信老爷是清白的;怀了五个月身孕的夫人,为了替老爷洗刷冤屈,数次上刑部提出上诉,但都被驳回,就连知府姜大人也翻脸不认人,就在老爷行刑那天,夫人夫人也在房里上吊自尽了。”她掩不住满腔的心酸和悲愤,字字控诉着凶手的罪行。

    朱佑豪握紧拳头“那时无双才不过六岁而已,就失去了亲生爹娘,心里一定很难过。”听到这段过去,他更为她感到心痛。

    “小姐虽然才六岁,但是她很坚强,当时她看着夫人的尸体,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在旁边摸着夫人的肚子,问我里面是弟弟还是妹妹,我说不知道,然后她就自言自语的说:娘还有肚子里的弟弟或妹妹,你们好好睡吧!彤儿会自己照顾自己,将来长大会去找坏人”她哭得泣不成声,捂住鼻子饮泣不已。

    就算再坚强的人,也忍不住揪心断肠,朱佑豪紧咬着牙,勉强自己听下去。

    “然后呢?无双曾说她是被一名师太收养,这是真的吗?”

    “是的,老爷夫人过世没几天,有一晚竟然闯进几名蒙面人,欲置小姐于死地,幸好家里有个忠心的侍卫保护,我就连夜带着小姐逃出来,开始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深怕再被那些人找到,后来就遇到无心师太,她收小姐为徒,传授她武艺,七年前我开了这间兰香苑,小姐拜师学舞蹈,化名莫愁,成了扬州第一舞姬,接下来的王爷已经都知道了。”她的泪水已止,眼眶、鼻端都红通通的。

    “那无双呢?她为何要化名无双?”他不解的问。

    兰嬷嬷叹着气,缓缓的诉说“王爷,对一个才六岁大的孩子来说,肩上背负着复仇的包袱,所承受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小姐无时无刻都想要如何找出幕后的凶手,连晚上都会作噩梦,没有一天睡好觉,有一阵子病得都快死了,大夫开的葯方都无效,后来无心师太说那是心病,必须要用心葯医,只要她能稍稍忘记仇恨,回复原来的她,那么或许就有救。因此,小姐除了晚上的表演以外,便打扮成一般的姑娘,假装成另一个人,融入人群中。可以和其他人一起欢笑,暂时忘记痛苦,要是她不这么做,恐怕她早就被仇恨逼得疯掉了。王爷,请不要怪我家小姐,她欺骗您,她的心也很苦啊!民妇看得出她对您不是没有感情,只是”

    “小姐不敢去爱您,怕有了爱便会阻碍她报仇的计划,更怕会害了您。”

    “够了,我知道了,现在你自粕以告诉找她在何处了吧?”要是现在能见到她,他一定会紧紧的拥抱住她,为她挡去风风雨雨,苦难灾厄,不让她再试凄了。

    兰嬷嬷霎时闭上嘴,用手掩住了口。

    朱佑豪兴起不好的预兆“她在哪里?快说,她在哪里?”

    “小姐她连夜快马加欢赶往镇江,准备伺机行刺害死老爷夫人的原凶姜朋奇,王爷,求您救救小姐,求求您”

    他闻言脸上血色褪尽,身躯颤巍巍的摇晃了下,很快的又恢复正常。愈是紧要关头,他愈是需要沉着冷静,只见他太阳穴和颈项上的青筋因极度克制而浮出皮肤表面,眼底已然卷起层层的风暴。

    “席俊,帮我准备快马,我要马上赶到镇江去。”他镇定异常的下令。

    “王爷,西门公子应该快到了,您不等他来再说吗?”他还是以主子的安全为重。

    “你就留在这里等飐云,把事情经过告诉他,然后尽快赶到镇江来,我要先赶去看能否及时阻止她。”

    “可是”

    “没有可是,马上去办。”他的心焦如焚有谁能了解。

    “是,属下马上去安排。”

    千万则做傻事,我就来找你了。

    等我

    金陵木府荳儿接到密友莫愁派人送来的信,惊喜交加的马上拆开来看,未料等到的却是一封诀别信。

    霜降水痕收,浅碧鳞鳞露远州。酒力渐消风力软,飕飕!破帽多情却恋头。

    佳节若为酬?但把清樽断送秋!万事到头都是梦,休休!明日黄花蝶也愁。

    小妹多年心愿即将达成,业以此信代为通知,能与你相识一场,是小妹今生的幸运,盼来生再结姐妹情谊。

    莫愁黯然绝笔念完信的内容,她早已双泪齐下,拥信痛哭。“傻莫愁,你怎么可以真的这样做?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傻瓜呜”

    才走到房外的木云风,听见妻子的哭声,连忙推门进来。

    “怎么了?你哭什么?身子不舒服吗?”他心疼的搂着她柔弱的娇躯,频频为她拭泪,一眼瞧见她手上的信,问道:“谁的信?出了什么事吗?”

    荳儿将信给丈夫看,泪雨滂沱的说:“莫愁莫愁打定主意要跟仇人同归于尽,怎么办?这该怎么办才好?风哥,咱们咱们得想想法子救救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我不要她死”

    云风看完信,再瞧瞧妻子泪涟涟的模样,他何尝愿意事情变成这样呢?

    “你先别伤心,事情一定边有挽救的余地,哭也解决不了问题。”他从妻子口中已对莫愁的身世有些了解,既然知道了,也就无法只做壁上观,必须做点有帮助的事。“来,眼泪擦擦,我马上叫人去准备船,你收拾一下东西,咱们马上上扬州。”

    “风哥”她感动的瞅着丈夫。

    他抚着妻子如花似玉的面颊,了解的笑说:“你不是正有这个打算吗?我先去安排一下,太君那边就麻烦你去说一声,好吗?”

    “嗯,谢谢你,风哥。”她点着螓首道。

    他亲吻下妻子,就赶着出门,救人如救火,可是不能有所耽搁。

    荳儿诚心诚意的双手合十,对天祈祷,但求菩萨怜悯,救救莫愁,希望他们赶去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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