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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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白色“长安之星”轻轻滑进村子,在岔路口打了个弧后,开进支路,像头楗牛似的爬上坡,大摇大摆地往北开去。

    “是老八回来了吧?”小卖部门口依门而立的男人说道。里面的人一听,争相涌到门口,也不迈出门去,就挤在那儿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在哪儿?在哪儿?那辆白车吗?”

    “是不是啊?还坐着小车儿哩。”

    “八妮儿这回可气派了,坐着轿车回来。”

    “哼,还不知道是不是哩,她要能买起车,谁都能买起了。”

    “人家男人有钱呀!”“是哩,她买不起,她男人能买不起?人家当着大老板哩。就你这舅子要脑袋能吊哩,破开烧锅算了。”说话这个人不但动嘴,还顺手在人家后脑从上往下抹了一把。被抹者反应强烈,立马要以抹还抹,同时嘴里还说道:“你这孩儿,插嘴就插嘴吧,还抹你姑父的蛋儿光。”

    “日死你哩,好当长辈。”

    “哎,日你奶奶你还不信哩?你喊老k喊什么?”

    “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老k呀?”

    “罗庄那个!”

    “喊表叔,咋啦?与你鳖孙有啥关系?”

    “可有关系。”另一个人插话道“凤跟老k是亲叔伯,都是一门子人,五七年建水库搬家搬乱了,你问问栓,说不定现在他两家还走着亲戚哩。还走着吗,栓?”

    “走着哩。老耿这回你该信了吧?人家六六的话句句真实。”

    “哦,原来您大凤跟老k是亲叔伯,从这儿排,我就是得喊你喊姑父哩。这日他奶奶,抹个蛋儿光抹出来个姑父。”老耿一脸无奈相。旁边的人跟着笑道:“那,这亏你吃大了。”“那也不中,该咋叫咋叫,这是实实在在的亲戚。”说着话,老耿迈步到了门外,仰着脸望了望,说:“快晌午了呀,我也得上北庄瞅瞅去,再晚就不好看了。”

    “再晚会儿到那儿也有饭吃,,待客的事儿罗嗦劲大。”

    “饿是饿不住呀,咱不就说不好看嘛,人家叫你陪客,你等开饭了才去,那还要你这陪客的能头子哩,是不是?”老耿望着那人,笑了笑。

    “老耿,准备了多少喝酒钱呀?八妮儿要是给你倒酒,你干摸衣袋儿,恁些人看着,那可长脸呀。”

    “老八妮儿给我倒酒倒她闲倒,酒我一滴不剩,钱我一分不掏。”

    “你光棍儿!没见过喝喜酒不掏钱的。”一个人说。

    “没见过是你见的少!”另一个人说完,不由地笑了笑。

    “这不是光棍不光棍的问题”老耿还没说完,又一个人说道:“岩,这回你错了,老耿和老八是平辈儿,他掏啥钱呀?就是长一辈,年龄不到也不掏啊。”

    “是哩,还是得甫伯说的有理,辈分在那儿摆着,何况我还这么年轻。”老耿笑了起来。

    “你要年轻,那我就是小孩儿了。”岩谈谈的,铿锵地说。

    老耿火了,怒声道:“岩,你今儿给我找啥茬儿啊?你才多球大?别以为结了婚就成大人了!”

    “谁给谁找茬呀?你让大伙评评!你说我多球大,我多球大碍你啥事?”岩也不示弱。两人说着说着,便要动手似的,岩像一只斗架的公鸡,支着架子大有来者不拘之意。老耿气得直牙疼,想骂——出不了口,想打——出不了手,也不一定打得过。正好有人劝道:“算了算了,都少说两句吧;老耿,你上北庄还不快走哩?”老耿一咬牙,扭头走了。

    气氛有些尴尬,有人在试图活跃,只听得甫突然拔高了声音问道:“老k他妈还有吗?栓?”“有啊”栓答道“那老婆儿身体好。”“是哩,咱农村人到老来不得个啥病就是万福。”说着,得甫拍了拍上衣下垂似有若无的尘埃,又说了声“晌午了,回家!”便与栓一前一后跨出门去。其他人也跟着散了。

    午饭后,小卖部店主的儿子小柱儿来替换父亲回家吃饭,过了不久,店里陆陆续续的已经聚了不少人。晚到的人总是自觉地随便找个立脚的地方,或靠或依,或者抱臂站着。后进来的人无须跟谁打招呼,先来的人也不与理睬。偶尔有打招呼的,也只淡淡问一句:“吃过了?”回答也只淡淡一句:“恩”

    腊月的风把路面吹得白刺刺的,屋子里的喧嚣把寒气都逼到了外面。男人们正谈论着女人,大概刚吃过饭的缘故,不少人脸上都泛起了油光。也有腼腆型的男人,当人们说到赤裸处,趁机把脸转向一边,若无其事地扯起别的事情。

    “亲戚走完了吗?”

    “谁呀?我?走完了,您呢?”

    “也快了,还有一半家,按我的意思就不去它了,门份远,那边又没有老年人了。”

    “亲戚就是走着丢着,要不然谁家能走过来呀?”

    “哎,那不是老八吗?”

    “是的很啊,日他奶奶,比她妈还高哩。”

    一个高挑个儿,微微歪戴着一顶白色毛线帽,红大衣黑裤子,棕色靴子的女子,伴着一位胖胖的老妇人径直走了进来。屋子里的人一看,不约而同的忙停止谈话,盯着她们,有人就笑嘻嘻地说道:“哟!老八回来了?看你这个子,楞比你妈高一头。”“俺八妮儿这个子还能拿出门哈。”老妇人略带自豪的笑道。“老八这个子真是!”众人咂咂称赞,目光在老八身上扫来扫去。老八歪着头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双手一直插在上衣袋里。

    “有空了表奶?”一个瘦瘦的黑黑的,一直坐着没做声的男人,待喧哗过后,微笑着说道。妇人点了点头,望着他说:“八妮儿想去看她朋友哩,我跟她一块儿来买些东西。您奶奶身体好些了吗?”“好些了。”

    “小柱儿,拿几样礼,您这儿都有啥呀?”老妇人走到柜台前,探着头往货架上张望。“表奶好,回来了老八。”小柱微笑着跟二人打过招呼,方才答道:“有蛋黄派、饼干、糖块儿您看,您想要什么?”老八的母亲正思索着,老八走上前说:“随便拣几样算了,我看也没啥好东西。”他母亲便随便指了几样,小柱一一拿下来,放进她带来的藏青色旧布袋儿里。

    她们走后,有人赞叹道:“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也有人不屑地嗤鼻道:“她再变!黑的跟抹锅底子了一样,粉擦的怪厚。”老八她们走了不久,突然又回来了。站在小卖部门口那个人最先看见,忙低声提醒道:“小柱儿,老八她妈要是过来退货,别给她退!”小柱应了一声,探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老八她们的人影,心刚放下,老八她妈却跨进门来,直笑着说:“小柱儿,开钱!哎,对了,你不知道价儿,那咋办啊?叫你妈去,你这大学生卖东西赶不上你妹妹。”

    “这走亲戚的可回来了?”有人打趣地问。“我不让她去了,这天,也不知道人家在不在家哩。”老八的母亲说道。老八这时正好踏进门槛,听到人问,便也答道:“俺俩还是在东莞打工时认识的,好长时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这天她在不在家,干脆不去了。”小柱在门口“妈、妈”的叫了几声,她母亲慌忙赶来,一边跟母女二人打招呼,一边把帐给清了。这时候,几个男人嚷嚷着要打麻将,有一个涎着脸,顺便问了句:“老八,过来打麻将吧?”老八迟疑着,小柱的母亲问道:“会不会打呀老八?应该会了,经常在外边跑哩。”老八嘴角动了动,歪着头带露不露出一丝鄙夷。她母亲抢着答道:“会打呀,她在那家里没一点事,整天打麻将。”“八妮儿怪有福气,这一辈子下不力了。”小柱母亲随口赞了一句。

    这边两位母亲在聊天,那边老八应了请,其他人开始拉桌子摆凳子,从盒子里往外倒麻将。老八把上衣往上拉了拉,顿着脸虎据一方,其他三人入了座,哗啦哗啦洗起麻将来。“咱可先说好啊。”老八发话了“一块钱以下不来,不掏现钱我可不中!”“好好,你放心,你要赢了少不下你的钱。麻将被码起来,又陆续分发到各人手中。”老八突然想起什么,忙里偷闲问道:“小柱现在在哪儿呀?”小柱说出城市名,生怕别人以为自己在打工似的,紧跟了一句;“就快毕业了。”“还上着学哩?”老八果然有些惊讶,她母亲微微叹了口气说:“人家是大学生了。”小柱母亲听出话里的酸意,忙说:“上大学该怎么样呢?现在又不分配工作。”“都啥年代了,还张口闭口分配工作。”小柱不满地顶了一句。不料老八突然仍出一句话来,像一颗炸弹似的,直轰得小柱脊背一会冷一会热。她说:“大学生?哼!现在的大学生——趟腿!”小柱的母亲脸一寒,显然也被刺着了,她昂起头,不紧不慢地说:“我就没指望他们上学能怎么样,我想着让他们上高点学总不会错,就是出去打工也不用下笨力了。像老八这样有福气嫁个好头儿的该有几个呢?”

    一提老八嫁了个好头儿,老八的母亲脸色一沉,老八也装作没听见。打牌的吆喝声打破了沉默,几圈下来,老八两手夹着麻将往桌面一撂,一声不吭,似笑不笑地瞥倪着三位麻友。那三人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的牌,其中一位问道:“哎,你怎么不出啊?”待看到似笑非笑的老八及其面前已经摊开的麻将,愣了下,诧异地说:“胡了?”那二人也抬起头来,随手将自己的牌推倒,边洗边掏钱给老八。老八手气特别好,没几圈便斗了他们百拾元。三人中有人开玩笑地说:“这怎么行?操点心啊,今天咱非把老八身上的钱择光不中。”“想择光我的钱?哼!您是择不光了。”老八说道“先不说你们能不能牌牌赢,您知道我身上有多少钱吗?一万!”

    众人面面相觑,以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她,三位牌友很快恢复了平静,其中一人淡淡地说:“你说十万也中,关键是光凭空说不算数,得亮出来让大伙看看。”人们期待她真能掏出一万块来,然而又无论如何也设想不出这么多钱从她口袋里掏出来的情景,毕竟她家不是一般的穷,哥哥姐姐又没一个争气的;老八说话也是不着边际惯了,常爱拿她二哥的事自傲傲人。有一次便说道:“俺二哥中啊,在南通没人敢惹,就连他老板也怕他。”“老板也怕他?他是什么工作?”听者不解,问道。“开摩的!”老八说,仿佛开摩的是件很伟大的工作“你可别小看开摩的,挣钱的很。”“摩的是什么?为什么老板要怕他?”“摩的就是前头是这样的,后头是这样的,反正你见你就知道了。”老八边说边用手比画。听者依然不明白,不料这时路过一个成年人,也是在大城市打过工的,一语道破天机:“摩的就是摩托三轮。”“噢,原来是摩托三轮。”老八清楚地看到,她听众眼中的景仰一落千仗。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虽然现在她年龄也不大,那时毕竟更小。

    转眼间,一叠粉红色钞票从衣袋里掏出,被它的主人随便往桌子上一掼,只听说道:“一万块钱!这不是?”众人脸色一白一红,试问在座的各位,谁家能有一万块呢?百张粉红色百元大钞整整齐齐的,像一支仪仗队:昂首、挺胸、收臀、收腹,在桌面上拉开了架势,见实在无人敢说二话,便收兵回了营。哗啦哗啦,麻将依次排开,只是各怀心事的面孔,渐渐模糊,渐渐化成了一副副或实或虚,或喜或忧的脸谱。就在这沉没的酣战中,一阵手机铃声将众人惊醒。

    “谁这一会儿打电话啊?牌正来到兴头上呢。”老八抱怨着伸手取出手机“喂!什么事啊?”十几秒后,她端正态度“恩”了一声,合上手机说:“我得走了。”她开始打麻将后,她母亲看了一会就走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走起来飞快。她正要出门,迎面撞上了气喘嘘嘘跨进门来的老耿。老耿踏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八呢儿,叫你快回去,等着走哩。”“我知道,给我打电话了,我走了啊。”老八不等别人有所反应,已经扬长而去。

    老八一走,众人都将矛头对准了老耿,有一人将麻将往桌子上一推,指给老耿看说:“老耿,你说这是不是死赢的牌!都怪你过来一搅和,把财神放跑了。”其他也有人附和着说三道四,这种玩笑话未必是认真的,但犹如绵里藏针,说虚也实,不易犯众怒。老耿一脸无奈地说:“事儿赶上了,我也不能不说呀;来时候他的车撞着人了,现在那边还没有处理好。”“你说这不是他的车?”一人问道。“他的是小轿车儿,这是那车出事后觅的。”

    “老耿,这么早就散席了?”一个人笑着问道。老耿双手腰里一叉:“哈!有啥散席不散席的,主客走了,你总不能还坐那儿吃吧?日他奶奶,心里有事,他鳖孙也坐不住啊。”“有钱人怕啥,多给点钱啥事都解决了。”“那男的多大年纪?”终于有人冒冒失失问出了这句话。“不知道。”老耿顿了顿,不自然地回答。“日你爹!你就装吧!”问话的人有点恼火。众人哄的一声笑了,老耿也不禁荡出一丝笑意,反击道:“日你,人家有钱人保养的好,叫你你也看不出来,那跟不知道还不是一样啊?”“就算保养的好,头发白不白总能看出来吧?”那人又顶了一句。其他人立马住口,静静地望着老耿,老耿的脸色瞬间全白了,极不自然地淡淡说道:“不知道。”众人心里已经明白了,正试图提起别的话题,偏有人不识趣,低了声音继续问:“哎,老耿,你看着那男人跟老八她爹比谁年纪大啊。”老耿嘴角抽搐,其他人也在暗暗注意着,气氛不由的又沉寂起来,突然有一人说道:“你会瞎说,老八老八,排行第八,她今年都一二十了,你想她爹年龄会小吗?那男人再大也大不过老八她爹去,是吗老耿?”众人被这突然的声音抓住了眼球,随着他最后一问,又都倾注到了老耿身上。老耿嘴角抽啊抽,终于吐出了几个字:“不知道。”

    一辆白色长安之星从北边驶来,下坡时仿佛就势一耸,便跃下斜坡,等到小卖部里的人发觉,它已经划了个优美的弧,转弯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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