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娜小说网 > 大小姐 > 第二章

第二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海娜小说网 www.hainazuche.com,最快更新大小姐最新章节!

    那张一直被我藏在口袋、不时伸手进去捏紧的白纸,在我再度拿出来之时已经满是绉褶。

    趴在床上,我把纸摊开,看上面龙飞凤舞的艺术家字迹。

    苏承先,这是他的名字。

    我有一些些失望;他的名字并不特殊,比今晚见到的容楷元还平凡。

    承先启后,又是一个套着现成字样取成的名字。

    妈妈跟女佣一起进来,女佣走进更衣室,将送洗回来的衣服一件件挂上,而妈妈看着我笑。

    “晓月,你觉得容楷元怎样?”

    “什么怎样?”我偷偷的把纸条塞在枕头底下,藏着秘密的感觉让我的嘴角弯起来,罪恶感与刺激交杂。

    “有什么感觉不感觉的?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大家坐在一桌吃贩已经是修了十几年的缘分,要进一步请再修行百年。那人连说话都不会,只会瞧着我拼命笑,说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你这孩子,讨厌见生人的个性不改,这辈子要怎么过下去?总不能不嫁人吧?我看容楷元个性不错,学历、家世都不错,你再考虑看看。”

    母亲前脚刚走,晓雪后脚就踏了进来。亮片上衣,配上一条破了几个洞、裤脚拉着须的牛仔裤;如果不说,还不知道哪条道上的古惑女混进来。我不认同的摇摇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绝对是被那个小混混传染的。

    “大姐,你今天去相亲?”她一屁股坐上我的床,眼睛咕溜溜的转。

    “人嘛,总需要繁衍的,人类之生命在延续宇宙继起之生命。”我往床上一倒,侧身看她,眼睛眯眯笑。“咦?你今天在家?没跟那那男的出去?”

    对于那小流氓,我老是想不出形容词,绞尽脑汁之后,只能用“那男的”来代替。

    “总要在家做做样子吧。爸、妈虽然不管我,但太常出去了,他们又不是笨蛋,总会起疑心,现在玩得正高兴,不想他们打坏了我的兴致。”谈恋爱被小妹说得像游戏,我不喜欢她的态度。

    “晓雪,别见一个换一个,爱情要长久经营,做出了选择就要好好维持下去。”

    “大姐,你那什么二十世纪的观念啊?爱情是需要比较的,趁年轻有本钱,当然要精挑细选;人就活这短短数十年,谁要花时间精力去经营一个不适合自己的男人?、等到发现那男人已经无药可救,自己又已经老得没钱钓下一个,那多吃亏?只要眼光准,下一个男人会更好,没听过吗?”晓雪不在乎的说,那神气、那语调都十足任性,偏偏她的一张脸俏皮又可爱,教人难以对她生气。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反正怎么都好,你就是不要把那男的往家里带,省得爸妈发飙。”

    “是,我知道!其实,他也没那么糟糕啦你们个个都狗眼看人低”晓雪嘟囔着走出去。

    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当然觉得自己的男友好;但据我所知,那男人不过在一家小餐厅当服务生,晚上去上夜校,离爸妈的标准就像地球与人马座的距离,起码有几百万光年。我摇摇头,伸手又把那张白纸掏出来。

    过几天去找表姐吧!介绍这个男人给她,让她看一看这个苏承先的作品。

    那样一个有孤高气质的男人,我很想知道他的作品会是何种感觉。

    * * *

    住山上有一个好处——空气清新冰冷;盛夏中,即使冷气停了,我依然蒙头大睡。

    最近几天因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与狂想,,常兴奋到半夜才人眠,所以睡眠不足,母亲大人进房来招呼我出门的时候,我还在床上挣扎。

    “晓月,快起来,跟妈咪出去吃个中饭。”

    “不要不要。”我在床上打滚挣扎,抵死不从。“妈咪,你自己去吧,我没有睡八个小时活不下去,求求你大慈大悲饶我一命。”

    “晓月,哪个人家女儿跟你一样娇生惯养的?”母亲含笑,过来帮我捶捶肩膀,捏捏脖子。“有没有清醒一点?快起来,陪你可怜孤单的老妈妈出去走走。”

    妈妈连骂都不骂我一下,让我不好意思起来;我爬了两下,窝进母亲的怀里,抱住她的腰。

    “妈咪,要去哪里啊?”

    妈妈摸着我的头发,帮我顺了几下。

    “到沈香亭去吃顿午餐。”

    “沈香亭”是家里常去的一家中式餐厅,母亲对沈香亭的燕窝情有独钟,每个月总要拉着我去吃上一次两次。

    “午餐就吃燕窝会不会太补了一点?我怕吃一吃流出鼻血。”我苦着一张脸给母亲看。

    “有福不会享!不喜欢吃炖的,我叫师傅帮你做冰糖燕窝。”

    “我怕下辈子会投胎成为燕子,在梁下筑巢,每筑一次就被摘走一次,最后口水掺着血丝,仍不放弃,筑出来的巢透着鲜红色,至死方休。”我用血燕的故事吓母亲。

    她轻拍了一下我的脸。

    “瞧你这孩子胡说八道的,一起床就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快准备准备!”

    一个小时之后,我挽着母亲的手走进沈香亭的大门。

    站在柜台旁边等侍者带位时,一道身影从餐厅里面闪了过来。

    那是容楷元,他带着期待的表情直直往我们这边走来,嘴里说着:“伯母,你们也来吃饭?”

    这叫不叫冤家路窄?

    他在问什么笨问题啊?不来吃饭难道是来赏花吗?

    我瞪他一下,又把眼光转回来看着母亲,她慈祥的脸上是一副欢喜的笑容。

    母亲说道:“楷元,真巧,居然在这边遇到你。”

    啊!我心思一转,这该不会是设好的圈套,拉着我一起跳进来?

    容楷元眼睛看着我,心不在焉地对母亲说:“是、是啊!”真巧?巧在哪里?台北这么大、餐厅这么多,就刚刚好在这家沈香亭碰到?说给鬼听都不信。

    我嘟起嘴巴闷声不吭,听他们两个人演戏。

    “一起坐,有个伴也好说话。”

    “伯母,不会太打扰你们吧?”

    “不会、不会!”

    “我去跟我的同事打声招呼,告诉他们我碰到熟人。”没想到演一场戏还拉了几个同事来演啊?我嘴角偏一偏,啊哈!想当东床快婿可真花足了重本。

    他果真不客气地凑过来三个人一桌,母亲坐下来对容楷元又是一阵亲昵的盘问。问题不外乎薪水多少、几栋房子、结婚喜欢何种形式、未来想要几个小孩等等。

    容楷元很客气,一一的回答。他虽然跟母亲说话,但他的眼睛一有机会就往我这边瞄。看什么看?!

    这辈子没看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孩吗?我在心里骂。

    我别的优点没有,但论起长相可有十足的自信。母亲年轻时还选过美呢,虽然没得名,但也是一名标准的美人胚子;生下我们三姐妹,自然一个比一个好看,想想,我得意地咧唇—笑。

    容楷元依然看着我,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你看什么?”我终于忍不住了,瞪着眼睛问他,被这探照灯似的眼光左左右右跟着,实在不舒服。

    他脸上一阵尴尬,把眼睛转回桌上价值不菲的燕窝。

    “没什么!”

    “眼睛直盯着人不放,干什么嘛!”我压低声音抱怨,声音不大,但母亲跟容楷元当然都听得见。

    “晓月,楷元是个老实人,你不要欺负人家。”

    “我欺负他?”我嘟起嘴巴,是谁睡眠不足还被拉下山来吃这没味道的燕窝?还要陪一个不认识的人说话?是谁欺负谁啊!

    “妈咪,我好可怜哦。”我眨眨眼睛,装出要哭的样子。

    “怎么啦?”母亲一听,着急的问,容楷元也凑过身子来看我。

    “睡眠不足、吃不下饭、头又痛,你又冤枉我欺负别人,你说可不可怜?”试了一下,假哭不出来,我改变策略,张着大眼无辜的看着母亲。

    “好,妈咪疼你,下午一起去珠宝店逛一趟,买些东西回家,好不好?”她说话的口气好似说下午去菜市场买鱼一样的轻松,每每这一去就是百万元的花。

    我翻了一下白眼,虽然不太想去沾那些珠光宝气的东西,但想想也没地方去,只好说:“好吧,反正台北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我刚回答完,母亲就转头。

    “楷元,下午有没有事?一起去吧。”

    唉啊!我居然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容楷元,有了这个跟屁虫,我宁可早一点回家睡觉。

    “下午总经理想找我见个面,沟通一下台北公司的工作。”他恭敬的说,这句话让我松了一口气。

    偏偏母亲却说:“不要紧,跟总经理见面每天都有机会,在街上碰到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说着,母亲拿出手机来,打了一通电话,讲不到三句话便看她展霹笑颜。

    挂上电话之后,她笑咪咪的对容楷元说:“我已经跟海蓝说你下午要陪我们,不能回去跟他会面,海蓝说没关系,叫你慢慢陪我们逛,不用急着回公司。”

    拜托!表哥怎么可能对他敬爱的阿姨说不?

    我在心里面暗暗叫苦,看来这容楷元是注定当我们的跟班了。这倒好,听说有些不争气的男人,入赘后专门跟在老婆身旁提袋子,他可以当作职前训练。

    珠宝店离沈香亭不适,母亲提议饭后散步一下,我没有反对。

    母亲走得极慢,所以我跟容楷元并肩走在前面,母亲在后面慢慢的踱步。

    站在他身边,我侧眼看他,斯文俊秀的长相、高不可攀的学历,加上任职于知名企业,怎么看也不是一个需要攀附权贵的人。

    其实他看起来不讨人厌,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英俊的男人,我并没有粗心到忽略街上女子投射过来的眼光。

    但我实在很讨厌这般被父母一次次设计,跟他们喜欢的人硬凑成一对。

    爸妈老是嚷嚷着说:晓月,这是为了你好。

    但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也只有他们知道了。每次他们如此费心的帮我安排相亲,我的心情就有好几天陷入低潮当中。

    胡思乱想着是不是爸妈不要我了,是不是觉得一个二十六岁的女儿嫁不出去很可怜?

    女人是不是一定要有个男人才能衬托出自己的身价?

    唉!愈想心愈烦。爸妈是疼我没错,可是他们却很难碰触到我心深处的那个角落。

    我不知不觉的叹了一口气。

    “晓月,在烦恼什么?”

    他叫我名字?

    我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容楷元,好久没有朋友喊我的名字了,连至亲好友都称我大小姐,时间久了,我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喊起来可以如此温柔。

    “晓月,晓风残月,这名字满美的。”

    “才不呢!一听就知道懒得花脑筋,拿现成东西混充一下。”我反驳。

    他笑“有什么关系,人美就成了。”

    “人美就行了?你的口气跟我爸一模一样。”我扁扁嘴,若不是尊重父亲,我早就改名字去了。

    他的笑容看起来很宽容,在我眼中居然近似父亲看母亲的神色。

    他说:“能跟令尊相像,是我的荣幸。”

    这句话听起来十足谄媚;父亲又不在眼前,他对着我说这种奉承的话干嘛?

    我又转过头去不理他。

    我的脾气是有点别扭的,喜欢人家顺着我,可是如果对方太过于谄媚、狗腿的话,又会不高兴的把人一脚踢开,觉得他侮辱了我的人格。

    后来一路上我都没有再跟他说过话。

    进了珠宝店之后,我跟母亲到贵宾室坐下,总共有五位小姐招呼我们,进进出出的,搬来整家店里最贵最高级的珠宝。

    这些金子钻石当然都是一等一的华美漂亮,但是我拿在手上把玩,却是兴致缺缺,一点也没有购买的兴致。

    “晓月,快看看,喜欢哪一个?”

    “唉!妈咪,每次我戴个一次两次就往银行保险箱送,保险箱都快塞满了。”我叹口气,无奈的说。

    “珠宝也只有这么一次两次的价值啊!戴到第三次,人家还当我们家里财务状况出问题了,需要这些旧珠宝撑场面呢。快挑快挑,下个月有一场你表哥的生日宴会,挑几件体面一点的首饰。”

    母亲说着,又被一群小姐围住,眉开眼笑的挑选她第二十八颗钻石戒指。

    我把堆在我眼前的几条项链抛着玩,百般无聊。

    偷眼看容楷元,他正看着我笑,一排雪白的牙齿露出来。

    我套了几个尾戒在手上,怎么看就是不对劲,脱了下来丢到小姐手上说:“真难看,怎么都是这些庸俗的东西。”

    “对不起,大小姐,我再拿一些过来。”

    我从眼角余光看到容楷元又笑了。

    喂喂喂!本小姐不是给爷儿们取笑的。

    我心中一阵气愤。从小到大这样笑我的人多半在想:瞧!一个把珠宝当玩具玩的千金小姐呢。

    小时候不堪回首的记忆涌上心头,一个调皮的男孩把学校赠送给第一名的笔记本从高楼往下抛:这种烂东西,你根本不会用吧?你不是一个千金小姐吗?

    每个女孩小时候总会遇上调皮男孩,但我向来记仇,那些在空中飞散的纸片,我一辈子不忘。

    我抬起头来说:“再拿些项链给我瞧瞧。”

    听到这一声指示,售货小姐赶忙起身,又端了满满一盘项链过来。

    “大小姐,这些都是今年珠宝设计比赛得奖的作品,全世界只有几条。”

    我把项链拿起来鉴赏,一边用着睥睨的眼神看容楷元,怎样?!我家就是有钱,你要笑我是大小姐就尽管笑好了,我偏偏买给你看!

    “统统包起来。”我指着那几条比赛得奖的项链。

    “大小姐眼光真好!”一群小姐连声应着。

    奇怪,这句话到哪里都听得到,我当下就懊恼自己冲动任性的行为。

    无端的又花了一大笔钱。这些东西爸妈当然不当什么,我难过的是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说任性就任性,没人管得了我。

    我呆愣了半晌,看母亲在旁边也挑好了自己喜欢的戒指,正拿出金卡付帐。

    我闷闷的说:“妈咪,这里冷气太强,我到门口站一下。”

    “好,你去外面吹吹热风,我马上就来。”

    任台北的夏天多热,我能感受到的依然有限;家里一整天开着冷气,就算不开,山风从窗外渗入也是一片沁凉。

    走到门口,我发起愣,胸口没来由的又闷又痛,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这就是我的生活。高级餐厅、名牌商店、画廊、美容院,我就在这些地方一天天度过我没有意义的生活。

    活了二十几年、读了这么多的书,到头来,我还是一个被养在富家、锦衣玉食的娇娇女。

    对于社会来说,我一点贡献也没有。

    唯一的贡献可能就是增加这些商店的收入,帮商家多增加一些买气。

    我的生命空虚得苍白。

    “给你。”

    一个小盒子伸到我眼前,我抬头一看,出现的是容楷元的微笑。

    他从盒中拿出一条蝴蝶形状的链子,笑道:“你看,是手链,也可以当头饰,你适合这种雅致的首饰,刚刚那些现代感的项链都不适合你。”

    他把链子别上我的头发,蝴蝶形状的坠子成为发夹,金色的链子沿着头发垂下,金色与黑色形成鲜明对比。

    我对着门口的镜子照照,看见他对着镜子里的我笑。

    “你看,不是很漂亮吗?你这样文雅的女孩子,就应该这么打扮。”他轻轻的说,本来就好听的声音,现在显得更加温柔。

    我不禁脸红,连忙把头饰摘下,还给他。

    “还你,我自己买得起。”

    “我当然知道你买得起,这只是便宜货,就当作我一点点的心意吧。”他把首饰收到盒子当中推给我。

    我没有推辞过别人的礼物,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坚持下去,只好把礼盒捧在手上。

    刚好妈妈走出来,高兴的说:“我们走吧!去哪儿喝个下午茶?小西华如何?”

    小张时间算得刚刚好,车子已经在珠宝店门口等着。

    结束了高级珠宝的购买,又要往下一个高级餐厅前进。我笑笑,对这样的生活有些厌倦,但我想母亲是不会看出来的,三十年来,这样的生活对母亲而言已成为天经地义。

    容楷元在旁边用商深莫测的眼神看我,他淡淡一笑。

    “辛苦了。”

    “何事辛苦?”我不解。

    “不论贵贱,人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他回答。

    “这倒是。”本来已经够伤心了,被他这么一说,心理如千把刀子在刮。静极思动,在家里过着大小姐的日子太久,我闷得发慌,闷得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存在于这个世上。

    出身富裕家庭,不需跟小市民一样一步步往上爬,站在顶端上,却无聊得发慌。

    高处不胜寒是一回事,无聊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常听钰真说同事之间互相排挤,你踩我一脚、我踢你一腿,每个人设法踩上别人肩头往上爬,听得我无比向往。

    人总是羡慕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富家子弟则羡慕钱买不到的东西。“上车吧。”容楷元招呼我。

    他似乎想伸出手来挽我,我连忙跳开一步,一溜烟跟着母亲钻入轿车当中。

    虽然刚刚那句话让我对容楷元稍稍改观,听起来他并不是个过分肤浅的人,不过呢,我最希望的还是再也不要看到他。

    * * *

    “接通了吗?”

    叫小张把车子停在旁边,我拿出那张已经被我揉得不像话的纸张,叫他帮我拨电话。

    “请问是苏先生吗?我家大小姐想跟你说话,请等一下。”

    小张总算拨通了电话,他把手机交给我,我兴奋的接过。

    “是苏先生吗?”

    “你是哪一位大小姐?”电话那头的声音听来啼笑皆非,可能被小张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我连忙回答:“我叫章晓月,上次在东篱画廊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才一个星期的事,自然记得。原来你就是那一位‘大小姐’。”苏承先声音带着一点点的嘲笑,如果挽成他人,我一定生起气来,不过今天我却一点发怒的想法都没有,反而歉然道:“对不起,那天没有留你下来,其实画廊不是我的”

    “我知道,是你表姐的。”

    他把那天我说的话都记起来了,既然他了解,我也就好讲下去。

    “我想跟你约个时间,你把画交给我,我亲自拿去给我表姐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我诚恳的说,为了博取他的信任,我又解释:“我表姐不喜欢出门,所以我要亲自送到她家。如果你愿意,可以一道过去,大家见个面,聊一聊。”

    “去见你表姐?”

    “嗯,方便吗?”

    他沉默,我连大气都不敢呼一下,接着便听他道:“我把画交给你吧,我不想多见人。”

    “好,约在哪里拿画?”

    “看你方便吧,时间也随你。”

    我考虑了一下,说出一家我常去的餐厅,还有见面的时间。

    他的态度出乎意外地冷淡,不跟我多说什么就挂上电话,反而我为这种淡然到接近冷漠的感觉高兴起来。

    看过无数攀附权势的人,我对淡泊名利的人总是带着一份敬重。贫贱不能移,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 * *

    我约他在一家我惯常去的咖啡厅见面;这家咖啡厅以白色为装潢基调,一排座位朝外,类似巴黎香榭里舍大道上的咖啡馆风味,连内外座位的饮料价格都仿照欧洲加以区分。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你是章家的公主。”

    “公主?”虽然已经听惯大家恭敬的喊我“大小姐”但是称我为公主的,他还是头一个。我忍不住笑起来:“要不要帮我备妥三十层床垫,下面放豌豆测试我是否如假包换?”

    “看外面那辆守着的轿车,不就知道了?一辆上千万,外加一名司机,公主必备配备,不知道附近是不是有保镖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如果真是公主,有再好的保镖也难逃被坏巫婆陷害的命运。”我回他。

    “真伶牙俐齿”他摇摇头,笑道:“反正是公主,只要有耐心,总有一天会等到王子的。”

    “王子?这年代有王子吗?”

    “有公主自然就有王子。”他拿嘲笑的眼神看我。

    跟他说话真有趣,句句妙语如珠,见面这五分钟,我笑得嘴巴都合不起来。

    今天他带来的画作尺寸都不大,打开包着的牛皮纸,他把一幅素描立在我眼前。

    “你觉得如何?”

    老实说,不怎么样。他的素描笔法很随兴;当然,随兴并非不好,许多画坛大师都属于随兴派的,画笔挥洒之处,就有说不出的潇洒,但他的素描明明是画着静物,却故意卖弄似的把一幅静物画成了毕卡索。

    别说毕卡索的画鼻歪眼邪,准是眼睛出了什么病变,那味道可没人画得出来,要学都学不来呢!才华高下立判。

    我掩着嘴笑,用开玩笑的口气问他:“喂!你画的是花还是杂草啊?”

    他二话不说,拿起画就走。

    “你做什么?”我站起来追在他后面,他猛然回头,害我差点撞上他。

    “我画的是花。”他一脸傲然不屈的表情就像那天面对小朱一样,我马上醒悟我刺伤了他的自尊,但他又继续往外走,让我没时间道歉。

    “我道歉可以了吧?我当然看得出你画的是花,只是只是乱了一点而已,我刚刚是不小心笑出来的,不是故意笑你。”

    瞧我在胡说八道什么‘+这算是道歉吗?

    他不但没停下来,反而愈走愈快了。

    我叫不住他,心急起来,跟在他身后喊:“喂!喂!你怎么不理人啊!”平常身旁的人对我都一呼百诺,我没吃过这种排头,他人高腿长,一会儿就拉开距离,要我小跑步的追上去。

    “你侮辱我的作品,我的画不给不懂的人瞧!”他怒声道。

    “我是不懂,那又怎样?好画必须雅俗共赏,又不是专门画给专家看的。我觉得像杂草又如何?要出头就该迎合我这种有钱的俗人,如果你想坚持你的骄傲,等着穷死饿死,一百年后化作一堆白骨后再出名好了。”

    我用话激他,看到他脸上某条肌肉抽动了一下,不由得偷笑了起来。他可真大胆,好多年没有人敢用这种不理不睬的态度对我了,活该被我教训。

    他停下来看我,挑起眉毛,细细打量我。

    “看什么?”

    “你长得很漂亮。”

    “那又怎样?”我瞪着眼睛,我当然知道自己漂亮。

    他眼神一寸寸往下移动,像用眼神在爱抚着我的身躯,我整个人热起来,脸上一片臊红。

    好无礼的男人!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就转身要走,好不容易叫住了他,又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心里想着叫小张把这讨厌的男人赶走,只是嘴巴里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盯着他深邃的眼睛看。

    “就像没有灵魂的花朵一样,美丽却没有生命。”

    我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句话是夸我还是骂我?

    他用他漂亮的眼睛凝视我,轻声说:“你说得对,人有时候应该放下一点骄傲的,但,对于我的创作,我绝对不妥协。你去做你铜臭味十足的平凡人,我可以抱着我的才华老死。”他没有收回那幅画,反而把他放在旁边的空桌上。

    “送你,回去训练一下你的美感。”

    “我——”

    “不收你一毛钱,可是从今天起,我也不会再来自寻侮辱,再见!”

    他转瞬间就走了出去,我抛下画出去追他,只来得及看见他跳上摩托车的身影。

    外面阳光灿烂,小张看到我出来,连忙下了车帮我撑伞遮阳光。

    “大小姐,太太交代不要在太阳下站太久,你身体差,禁不起太阳晒。”

    我身体一点也不差,是母亲太过保护。

    我走到街旁,那辆车子早就走得连轻烟都不剩。

    他是哪根葱、哪根蒜!居然敢这样对我引

    我想跺脚,又觉得这动作太孩子气,站在路边刚好形成泼妇骂街,只好扭头回餐厅去,叫小张回车上等我。

    那幅画留在无人的桌上,被主人丢弃的画孤伶伶的被阳光晒着,若真是他得意之作,怎会如此轻易把画送人?对待自己心爱的东西毫不留恋,这叫潇洒还是残酷?

    不论如何,他居然敢用这种态度对我,活生生截断一条他谋生的路,这绝对叫愚蠢。

    我把画往旁边一摆。

    “哼!分明就是一幅杂草。”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大小姐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海娜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水遥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水遥并收藏大小姐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