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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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爷请!”

    提督九门巡捕五营步军统领府里的奴才,不敢怠慢地在前头引路,最近这位贵客常来找他们家大人,两人互相切磋刀法,相谈甚欢。众人对三爷的来历所知不多,只知道他是个从事人参买卖的生意人。不过,这三爷体格高大壮硕,走起路来威风凛凛、气势逼人,刀法还使得虎虎生风,不说还真以为他是军营里的年轻将军。

    炳勒玛手握单刀,跟着奴才来到后院,刚过二十四岁生辰的他,有着粗犷阳刚的脸部轮廓,再配上两条又粗又黑的浓眉,以及炯亮有神的黑色瞳眸,当他瞪起眼来,那威严凝肃的目光足以让阵前的敌人两腿发软,而眼睛下方则是一管笔挺的鼻和宽阔大嘴,不笑时给人一股压迫感,教人不敢亲近。

    “请三爷稍候,我家大人马上就来。”

    炳勒玛“嗯”了一声,两手背在身后,不介意等待,鄂容泰可是好不容易才遇上的对手,只要技痒,而鄂容泰又不必到衙门当差时,哈勒玛就会登门找他痛痛快快地比划一场。

    就在这当口,哈勒玛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道娇小身影漾着笑脸奔进后院。

    “阿玛,我帮你绣好荷包了”当宝龄发现在后院里的不是她要找的人,顿时吓得僵在原地。怎么办才好?明知见到客人要好生招呼,不可以失礼,可是现在想跑也太迟了

    “你是鄂容泰的女儿?”哈勒玛扬了扬眉,瞥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个头长得娇小圆润,扎了两条粗粗的发辫。

    “”在他的粗声询问下,宝龄仰起满是惊惶的乌眸,本该粉粉嫩嫩的脸蛋,瞬间刷白了,活像只受惊的兔子,正面对哈勒玛这头吃人的猛虎。

    “我在问你话!”哈勒玛不耐烦地又问了一次。

    听到哈勒玛这么一喝,宝龄整个人惊跳起来,之前曾经远远地见过他几次,知道这位“三爷”是阿玛的朋友,可是这么近距离的瞧了之后,更加觉得这个男人瞪人的样子好可怕,而且比她想像中的还要魁梧,仿佛只要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捏死她,让她想起幼年时一段不好的记忆。

    “你叫什么?”

    炳勒玛双臂环胸睥睨着眼前抖个不停的娇小人儿,心里头有些不太痛快,又没对她做什么,作啥吓成这副德行?难道自己长得真有这么吓人?

    宝龄双肩不自觉地拱起,全身僵硬。人家在问话,她知道该要回答,可是她发不出声音,真的好可怕

    “我说小丫头”哈勒玛才跨前一步,想跟她说别怕,想不到她先是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跑得比什么还快,途中还跌了一跤,顾不得膝盖的疼痛,马上爬起来,跑得见不着人影。

    炳勒玛愣在那儿,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的长相真有这么吓人吗?

    罢才若是多点笑容,会不会比较好?

    炳勒玛忍不住反省着,他知道自己不笑的模样是挺凶的,连三岁小娃儿看了都会吓哭,不过长相是天生的,他不想要也不行,但见人家吓成这样,心里还是满受伤的。

    “让三爷久等了!”一名中年男子快步上前,抱拳说道。

    炳勒玛旋即咧高嘴角,兴致高昂地提高嗓门说道:“鄂容泰,咱们还没比出一个高下,今儿个再来过!”

    唤作鄂容泰的中年男子,正是现任提督九门巡捕五营步军统领,见到哈勒玛也开始摩拳擦掌,朝身边的奴才说:“那是当然,去取我的刀来!”

    待双方手上都有了兵器,马上拔刀出鞘。

    “来吧!”哈勒玛大喝一声,举刀攻向对方,动作勇猛剽悍,宛如猛虎出柙。

    鄂容泰在心中大叫声好,也技痒地出招一较长短。

    两人皆是使用单刀,一手持刀、一手配合,忽而缠头、忽而裹胸,忽而劈、砍、刺、撩、抹、拦、截、挑,打得痛快淋漓。

    炳勒玛一声低喝,出其不意地将刀架在鄂容泰的脖子上,占了上风。“你输了!”

    “这回是三爷略胜一筹。”鄂容泰喘着气,爽快地认输。

    他咧了咧大嘴,要将刀入鞘之前又加了一句。“不过还打得不是很过瘾,不如再比一回。”

    “三爷年轻力壮,我老了,可得休息一会儿。”鄂容泰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汗水,一旁的奴才奉上茶水,然后退下去。

    炳勒玛随兴地往石阶上一坐,就将整碗茶水一饮而尽。“像这样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这茶水感觉格外好喝。”他平常没什么嗜好,就爱找人比试刀法,能有对手是件多开心的事。

    “若是三爷想找人比划,另外三位贝勒爷的拳脚工夫必定是比我好,还怕找不到对手?”确定周遭没有旁人,鄂容泰这才道出这位“三爷”的真实身分。

    “要是他们愿意就好了,伊尔猛罕自从当上领侍卫内在之后,整天都待在宫里,至于另外两个人就甭提了,他们从以前就宁可多动脑子,也不想流汗,真是白白浪费一身好武艺,想找他们比划,只怕得先费一番唇舌。”

    炳勒玛忍不住要抱怨,然后咕噜咕噜地又喝了一大碗的茶水,才满足地叹口气。“就算找府里的侍卫,他们也不敢真的跟我打,害我都快闷死了。”

    “这也难怪他们了,三爷不只是多罗贝勒,又是皇上跟前的人,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脑袋可就不保。”鄂容泰可以理解他们的顾虑,在皇上尚未亲政之前,他们四人的重要性超过一切。

    听着,哈勒玛啧了一声。“所以这会儿在外人眼中,我只是三爷,一个做人参买卖的生意人,不是什么贝勒爷,你瞧这样有多快活,不用见了我就下跪,也不必我一瞪眼,所有人就猛磕头直喊开恩,活像我很喜欢砍人脑袋似的,看了真的挺烦的。”光是想到府里的奴仆每回见到自己回去,就跟老鼠见到猫差不多,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

    鄂容泰先是莞尔一笑,接着面露谨慎之色,压低了声量说:“日月会这半年来在京城里的活动越来越频繁,可惜一直找不到他们落脚的地方,足见他们是有计划的。”

    两人之所以来往密切,是因为两个月前的某天夜里,鄂容泰在回府的路上发现几个可疑的人,于是暗中尾随,正巧遇到哈勒玛也在跟踪他们。那时他们联手将人擒住,逼问出对方原来是日月会的乱党,还是近来东华门发生几起纵火事件的元凶。

    “这些乱党只是妄想利用纵火引起慌乱,好乘机潜入宫中行刺皇上,我这个三爷可不是成天无所事事,一天到晚在市井里闲晃。”哈勒玛心想要不是这次正好从热河回来,也不会遇上这件事,因此便以“三爷”的身分深入民间,想要打探出一些蛛丝马迹。

    幸好他这些年来奉皇上之命到处跑,鲜少待在京城里,所以除了少数亲近的人,外人自然不认得他,加上他也不爱穿那身象征尊贵的朝服,太过拘束不说,动不动就得摆出贝勒爷的架势,真是累赘。因此他不管是进宫或出宫,必定先换过袍褂,更不喜欢让奴仆或侍卫在一旁跟前跟后的,因此不像伊尔猛罕和毓谨,那些乱党认得出他们的脸孔,只要现身,马上就被识破。

    不过他人虽不常在京城里,但关于他的传闻可是越演越烈,这会儿已经把他形容得活像是个会吃人的恶鬼,还可以用他的名字来吓唬不听话的孩子,不过他也懒得去澄清,心想这样也好,那些只晓得逢迎巴结的人听了这些传闻,自然不敢上门了。

    炳勒玛想到这儿便起身,朝他抱拳。“往后还要大人多帮忙。”

    “三爷可别这么说,这是卑职该做的,为了皇上,必定全力以赴。”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在这段日子里,两人已经成了惺惺相惜的忘年之交。

    不期然地,哈勒玛的眼角瞄见在左前方不远的回廊下,有人躲在梁柱后头探头探脑,发现他在注意,又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他认出是刚才那个小丫头,嘴角不自禁地上扬,觉得特别有趣唉!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以吓人为乐了?

    爱里的婢女正好在这时候过来和鄂容泰说了两句话,他颔了下首,说声待会儿就过去。

    “怎么?你有别的事?”哈勒玛正把方才脱下的长袍、马褂穿回身上。“那我就先走了。”

    闻言,鄂容泰连忙出声挽留。“不是,是我那福晋这几年身子不是很好,又喝腻了汤葯,所以只要在府里,就非盯着她喝下去不可,我去去就来,待会儿再跟三爷一起喝两杯。”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他也不是会客套的人。

    当主人的前脚一走,哈勒玛便迈步走向宝龄。

    炳勒玛挑了下眉梢,深幽的眸底隐隐带着笑意。“如果我保证不会咬你,你敢不敢出来?”

    “真、真的吗?”宝龄躲在梁柱后头,抖着声问。

    他笑咳一声。“当然是真的了,我喜欢咬比较有肉的小丫头,像你这样子的咬起来不过瘾。”

    他话一说完,马上听到一个小小的抽气声,教他差点大笑。这小丫头的胆子,真是比蚂蚁还小。

    “你刚才不是跑掉了,干么又回来?”哈勒玛双手环胸,看着她露出一只眼睛偷瞧自己。

    “因为我想拜、拜托三爷不要跟我阿玛说”宝龄话说得结结巴巴。

    “说什么?”

    “说说我见到客人就就吓跑了”她努力想装得勇敢些,不想让家人操心,可是胆子一时是练不大的,这一开口就泄底了。

    他板起脸说:“帮你也不是不行,除非你让我咬一口。”

    “哇!”这次宝龄真的吓跑了。

    炳勒玛觑着那娇小身影跑得飞快,还差点撞到墙壁,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难以置信居然有人会相信这种话。

    这时,鄂容泰正巧回来了,纳闷地问:“三爷在笑什么?”

    炳勒玛搓了搓棱角分明的下巴,还是忍不住想问个清楚。“刚才在这儿遇到个小丫头,长得是挺可爱的,不过这胆子真小。”

    “小丫头?”鄂容泰恍然大悟。“三爷遇到的多半是我最小的女儿宝龄,这孩子从小就怕生,还请三爷别见怪。”

    “见怪倒是不会,只是她那胆子最好练大些。”哈勒玛想到就不禁发笑。

    闻言,鄂容泰也表示赞同地点头。“三爷说得是,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在宝龄六岁那年,和她姐姐跑出府玩,不小心落单,因为长得讨人喜爱,差点被坏人带走,险些找不回来。”

    “有这种事?”他皱起眉头。

    “没错,等咱们终于找到宝龄时,她已经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好些年后才听宝龄自己说,那个坏人一直吓唬她,说要是她不听话,就要把她丢去喂老虎,对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那是件很可怕的事,自此之后宝龄就变得异常胆小,也很怕身材高大的男人,她今年都十五了,除了我和她那两个兄长之外,其他男人根本无法靠近她,就连府里的奴才都得远远地跟她说话,咱们也没办法教她别害怕。”

    说到这儿,鄂容泰叹了口气。“除了心疼,也不晓得该怎么帮她,她额娘更担心她以后没办法嫁人。”

    炳勒玛这才明白个中原因,很后悔刚才那么吓她,因为他不就跟那个拐骗她的坏人一样可恶了。

    “那个带走她的坏人可有抓到?”

    “是有抓到,原来那人是专门拐骗孩童的人口贩子,也将他处死了,不过伤害已经造成。”鄂容泰先把这个烦恼搁到一旁。“咱们进厅里去吧。”

    “好。”

    接下来一个多月,哈勒玛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就会往鄂容泰的府里跑,除了找鄂容泰比划刀法,要不就捉弄一下那个远远瞧见他就跑得像后头有鬼在追的娇小身影,其实也不是存心要这么恶劣,但他就是有股冲动,想要逗弄她一下,帮她练练胆子,或者他的内心深处是希望她不要怕他,教她相信他不会伤害她,不过每回他还来不及开口,小丫头就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见过三爷!”

    这天,鄂容泰跟哈勒玛又约好了今天要继续上次的比划,想要扳回一城。

    “你们家大人不在府里?”哈勒玛问道。

    “是的,三爷,不过大人在出门前有交代过,要是三爷来了,得好生伺候,他很快就回来,请三爷先到厅里奉茶。”奴才比了个请的手势。

    炳勒玛在前院站定。“不用了,我就在这儿等。”

    “那三爷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一声。”

    待奴才走了,哈勒玛心里想着,这几天该找个时间回自个儿的府里去,从热河回来也快四个月了,几乎都住在客栈里,美其名是在追查乱党的下落,实际上是自由自在惯了,难以适应贝勒府里那些礼节规矩,所以只要皇上又下旨让他离京办事,他就恨不得有双翅膀可以马上飞得远远的。不过,他这回出门太久了,只怕有人会让他的耳根子不得清静。

    不期然地,哈勒玛瞥见扎着两条辫子的小丫头,才见着他转身又想跑了,嘿嘿,今天可让他逮个正着。

    “站住!”

    听见这一声叱喝,宝龄真的很听话的不敢乱动,心想要是早知道他会来,她绝对躲在房里不敢出门了。

    炳勒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僵直的背影,慢慢地踱到她身前,由高往下睥睨她低垂的脑袋。“为什么老是见了我就跑?”

    宝龄缩了缩脖子,怯懦地说:“不没没有”

    “我没有吃人的习惯,上次是故意吓你的。”哈勒玛双臂环胸,更加突显贲张的肌肉,和鼓起的健壮胸膛。

    “我我知道。”她瞠圆了眼,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把距离拉远一点,可是他真的好高大、好吓人,光退一步根本不够啊!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跑?”他也跟着往前一步,又拉近了距离。

    “对对不起”不要再靠过来了!宝龄在心里朝他叫着,她也不想害怕,可是偏偏克制不住想跑的念头。

    “作啥跟我对不起?”哈勒玛盯着她的发顶。“虽然我长成这副凶恶模样,不过跟那个想带走你的坏人可完全不一样。”

    “我我知道”知道归知道,但她就是会怕。

    炳勒玛眯了下眼,突然“哇”地大叫一声,她果然也如他所料的又跳起来,转头就跑。

    “哈哈”他不应该又吓她的,不过就是忍不住想捉弄她。

    完了!这下子那小丫头真的会把他当坏人看,以后想跟她说话可就难了。

    又过了半个月

    那位三爷又来了!一听婢女这么说,宝龄就不敢踏出院落。

    现在只要阿玛在府里,就会找三爷来把酒言欢,或是比划刀法,她总是尽可能地痹篇,真的不想这么胆小啊,连她都讨厌起自己来了。

    “宝龄,你在这儿正好,我穿这件怎么样?”

    一名年约十七的姑娘从对门的房里出来,在宝龄面前转了个圈。“好不好看?你想伊克坦会不会喜欢?”

    “姐姐穿这身衣裳真的很漂亮。”宝龄由衷地赞美。

    “那就好。”恩古伦对自己的美貌和健美的身材很有信心,保证把未婚夫婿迷得团团转。“你这会儿要是没事,咱们一起去额娘那儿好了。”

    宝龄怯怯地垂下螓首。“听说三爷来了,我还是先别出去比较好。”很怕又不小心遇上了。

    “你呀!蚌子小就算了,连胆子也这么小,这可怎么办?想想他要真是坏人,阿玛又怎么会让他进门。”她用手指戳了戳妹妹的额头。“你再这样下去,以后要怎么嫁人?可不能见到夫婿就发抖,那会让男人觉得没面子,可是会被冷落的。”

    “我我不想嫁的”宝龄话含在口中。

    “你说什么?”恩古伦把耳朵凑近她。

    “没、没说什么。”宝龄知道说出来准会被姐姐念的。

    恩古伦很快的又把心思转开了。“那我去跟额娘说一声就出门去了,你就继续待在这儿好了,真拿你没办法。”

    见姐姐离开了,宝龄坐在石阶上,把玩着垂在肩上的辫子,自从差点被掳走的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只要出门必定有阿玛或哥哥们的陪伴,否则绝不敢踏出大门一步,其实心里真的很渴望能一个人到外头走走,现在的她可不会再傻傻地跟陌生人走了。

    坐了足足一个时辰,宝龄想说那位三爷也应该回去了,于是趁勇气还没消失,决定来试试看,至少要先脑歧出大门一步。于是,她使力地拉开门闩,把心一横,一鼓作气地跨出门槛。

    成功了!她真的办到了!

    只要她愿意尝试,一定可以办得到的。

    宝龄旋即红了眼眶,这下姐姐就不会再笑她了。

    “你站在外头做什么?”

    一个宏亮厚实的男性嗓音陡地在她头顶响起,教她浑身一僵,因为她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还以为他已经走了。

    才正要离开的哈勒玛见到是她,没来由的,就觉得特别开心愉快,想跟她说上几句话,明知她会害怕,不过他也会努力和颜悦色些,不想再吓跑她了,这还是他头一回对女人这么有耐性

    不过她只能算是个丫头,不算女人。

    宝龄一边发抖着,一边抬起小脸,觑见他站得离自己好近,脸色顿时发白,要不是她两腿发软,早就逃走了。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哈勒玛轻咳两声,挪远了些距离。“我这人对欺负小娃儿没什么兴趣。”想想他光用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拎起来系在裤腰上了。

    虽说这丫头已经十五,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不过这样不解世事的丫头,对二十四岁的他来说还是太小了,需要花很多的心思去调教,而他又太粗鲁、太直来直往,他可不喜欢做这么费功夫的事,所以对她真的只是单纯觉得好玩。他在心里这么说,不过这番话倒像在说服自己似的。

    见宝龄还抖个不停,哈勒玛不禁大感挫败,殊不知他不笑的表情看来竟有些狰狞。

    宝龄惊惧的眸子霎时瞠圆,发现双脚终于能动了,转头就要往大门内冲去,哪知道那扇门早就被不知情的奴才关上,她硬生生地撞了上去。

    砰!“唔好痛”宝龄捂着额头,蹲了下来。

    炳勒玛忍住宾到喉头的笑声,矮下高大健壮的身躯,声音刻意放轻。“哪儿撞疼了?让我看看。”

    “呜”她再也憋不住,耸着肩头,低声抽泣。这个三爷真的好坏,为什么老是要吓她?她已经够害怕了

    炳勒玛先是伸出大掌,可是又怕适得其反,于是又缩回去,粗声地安慰。“你、你先不要哭很痛是不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吓你,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呃不是这样,我是说该怎么说呢?”

    他一向拙于言词,也不像毓谨那么擅长应付女人,现下怎么说都是辞不达意。“我这人最怕看到女人的眼泪了,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这样够不够?要怎么样你才不哭?”

    宝龄呜呜咽咽,听着他又是道歉又是赔罪,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她不自禁地偷瞄他一眼,只见他粗犷黝黑的脸上满是慌张和着急,忽然觉得他应该没那么可怕吧?

    何况人家也道歉了,她不能因为他的外表就认定对方是坏人,三爷心里一定也很难过换作是自己,想必会更伤心。

    想到这儿,宝龄收起泪水。“是我自己胆子太小了,可是就没办法”她真的好沮丧。

    “我明白。”哈勒玛见她肯跟自己说话了,可比什么都还快活。“险些被坏人抓走,回不了家,一定会很害怕,不过老是这样也不行呃我不是在强迫你,只是不希望你这么怕我。”要他讲出这番话可比跟人家比划刀法还要难,就怕又吓跑了人家。

    她沉默了下,才小声地求教。“那、那要怎么做?”要是能改掉这个毛病就好了,不然额娘见了她就叹气,阿玛和哥哥姐姐们也觉得头疼,她不想成为家人的负担。

    炳勒玛干脆盘腿坐好,表情认真地苦思。

    “总是会想出办法来的,让我好好的想一想你”才说个“你”字,他话就不知该怎么接了。因为宝龄那双噙着水雾的眸子,正眨巴眨巴地望着他,凝神听他说话,加上那哭得红红的鼻头,微颤的唇瓣,教他好想揉揉她的发,或者是抱抱她

    啪!炳勒玛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头,不准自己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她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问:“三、三爷为什么要打自个儿?”

    “呃,这样脑子比较清醒”哈勒玛尴尬地轻咳一声。

    他跟她阿玛可以算是知己、朋友,所以只能把她当作妹妹,或是晚辈看待,可不能想到别的地方去,何况这会儿是在帮她,他要正经点才行。

    “不如这样好了,往后就别再躲着我了,慢慢地,只要不再怕我,能自在地跟我说话,就算我嗓门大一点,你也不会吓到,久而久之,胆子自然就跟着大了,你说这个法子好不好?”

    宝龄怯怯地问:“这样就行了吗?”

    “不光是你,很多人第一眼见了我,都会觉得我这人看来凶恶可怕,若是你连我都不怕的话,还会怕谁呢?我说得对不对?”哈勒玛一脸希冀地看着她,真怕她拒绝了,别人怕他就算了,可是看她抖成那样,他心里就不舒坦,很想让她了解真正的他其实是个好人。“要不然就把我当作兄长,如果是兄长就不怕了。”

    把他当作哥哥?宝龄握紧拳头,不让自己退缩。“好。”她想,自己要是能勇敢一点,额娘见了开心,身子也会好得快。

    “你真的答应?”哈勒玛咧嘴笑了。

    “嗯。”她开始觉得好像没那么怕他了。

    炳勒玛清了清喉咙,脸孔发热,幸好他皮肤黝黑,看不太出来。“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我改天再来找你阿玛,你你快进去吧。”

    “那、那我先进去了。”宝龄起身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奴才还吓了一跳,诧异她怎么会在外头。

    看着她进去,大门再度关上,哈勒玛却有种想要大声欢呼的冲动。他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是因为没有姐妹,所以这会儿多了个妹妹,他才会这么开心吗?一定是这样的

    既然把她当作妹妹看了,往后他当然得好好的照顾、疼爱她。

    几天后,正好是护国寺每个月举办两天的庙会活动。

    才用过午膳,宝龄就被姐姐恩古伦硬拉出门,心想只要多带妹妹到外头走动,久了她就会习惯,以后便可以一个人出来,不用再依赖别人。

    “你手别抓这么紧,不会有事的。”恩古伦告诉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宝龄好,她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家里。

    “可是有好多人。”宝龄小手还是紧抓着不放。

    “因为昨天和今天都有庙会,当然有很多人了,你看那儿有江湖卖艺,还有你最爱吃的冰糖葫芦,老是待在家里也不嫌闷,出来看一下热闹也好。”希望这些东西能让妹妹忘记恐惧。“咱们再过去一点看得比较清楚。”

    经姐姐这么一说,宝龄也被那些正在表演硬气功和吞火的江湖卖艺给吸引了,上回见到这些是在三年前,还是哥哥们怕她无聊,专程带她出来玩的。

    一波波的人潮涌了过来,原本紧紧牵在一起的小手因而挣脱,姐妹俩不知不觉得被分开来了。

    宝龄目瞪口呆的看着表演吞火的人,半天合不上嘴。“那个人好厉害,居然可以把火吞下去,姐姐”话未说完,她发现身边竟然都是些陌生人。

    姐姐不见了?

    宝龄被人潮挤到路旁,她只好站在卖硬面饽饽的店门口,东张西望着,等待姐姐脑旗点找到自己。

    而她着急地频频张望、惊慌失色的模样,正好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

    “小姑娘,是不是迷路了?”一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好心地上前询问:“还是跟家里的人走散了?你住哪儿?要不要大婶带你回去?”

    宝龄摇了摇头。“谢谢,我在这儿等就好。”

    “大婶是怕你一个人在这儿会被坏人拐走了,才想帮你,你不要怕。”那妇人更加和善了,伸手就要握住宝龄的手。“跟我走,我带你回家。”

    “可是”宝龄还是有些犹豫,怕万一姐姐找来了会看不到她。

    “别怕,跟我走没关系”妇人不给她考虑的时间,就要拉她离开。

    “你想带她去哪里?”一个浑厚低沉的嗓音冷冷地质问。“少在这儿装亲切了,谁知道你安什么心眼?快放了她!”

    “呃我真的是一片好意”那妇人原本想跟对方说少管闲事,可是一瞧见哈勒玛的长相,再被那双怒气腾腾的眼瞳一瞪,她吓得说话都结巴了,很快地钻进人群之中,逃之夭夭。

    炳勒玛哼了哼。“什么好意?鬼才相信!”光用膝盖想就知道是干什么的。

    “三、三爷”宝龄没想到会碰到他。

    炳勒玛眉头一皱,有些气恼。“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差点就可能被卖去那种供男人玩乐的地方?你居然还傻傻的要跟人家走,要不是让我瞧见,只怕你这次真的回不了家。”

    她瑟缩了下,呐呐地说:“我我是想那个大婶又不是男的应该不是坏人”

    听完,他更生气了。“坏人有分男的还是女的吗?你到底有没有脑袋?一个人站在这儿,看起来就一副很好骗的样子,难怪会被坏人盯上。”

    “我我”宝龄头越垂越低,声音越来越小。

    “以后没有家人陪伴,就不准出门,听到没有?”他只要想到她可能真的会被拐走,不知道会沦落到哪条花街柳巷,就整个火气上升。

    宝龄扁了扁小嘴。“是姐姐带我出来的。”

    “那她人呢?居然丢下你一个人跑了,当什么姐姐?”怒气正炽的他见着宝龄的肩头微微地抖动,就像被浇了盆冷水,怒火马上熄了一大半。“我不是在骂你”不过说得一点都不理直气壮。

    “我下次不出府就是了。”她嗫嚅地说。

    他用手抹了把性格刚正的脸庞。“你要出府也行,我可以陪你呃我的意思是说那些坏人只要见了我,包管吓得拔腿就跑,更别说想要拐骗你了,所以绝对很安全。”

    “嘻。”宝龄听他这么自嘲,忍不住破涕为笑。

    “我送你回去。”哈勒玛看她笑了,这才吁了口气,不然还担心会把她骂跑。

    “三爷不生我的气了?”她怯怯地问。

    “我没有生气,只是担心。”这小丫头太好拐骗了。

    “我以后不会再傻傻的跟陌生人走了。”宝龄还是头一次看清这个男人的长相,之前她都不敢直视,现在,她甚至可以分辨得出他眼底的关切。

    “最好是这样。”哈勒玛哼道。

    “我想再逛逛可以吗?”

    听她说得这么可怜兮兮的,满眼跃动着期待的光芒,就是不行也得行。

    “当然可以,走吧。”他这会儿真的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嗯。”她很明白这位三爷刚刚像是在骂人,其实是在替她担忧。渐渐地,了解到他是面恶心善,过去自己老是怕他、躲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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