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梦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海娜小说网 www.hainazuche.com,最快更新盛可以中短篇小说最新章节!

    我还活着,死亡的毒素一直潜伏在我的体内。

    我能活到现在,是一个奇迹。

    在十六岁的时候,我们决定去一个地方,那是一个毒蛇遍地的山头;山边,有一汪异常澄静的湖水,在那里游泳,皮肤可以永远像青春时一样光滑——到那座山里看蛇和游泳,我们准备了整整十六年。

    翻过一座山,我们进入到另一座山里。太阳没有了,阴暗中那条潮湿的路,像蛇一样昂首蜿蜒。或许是雨后不久,或许是日照不到,路甚至有点泥泞,低洼积水里沾满会低飞的蚊子,而高飞的蚊子始终在我们头顶盘旋,并且钻进耳朵、鼻子、眼里,我们不能开口说话,否则我们的嘴里成为无数蚊子的葬身之地。

    我的父母又开始唠叨,仍然企图说服我们四个十六岁的女孩停止前进。

    简直是无理取闹,父亲捂着嘴,这使他的声音有点含混,受罪,简直是受罪,毫无意义,毫无意义。

    是啊,我们回去吧,我们可以到野生动物园去看蛇。我的母亲跟着父亲使劲,她总爱附和。

    我的父母不放心我,一定要跟我们出来,这使我感到很不舒服。一路上我已经容忍许多,他们总在我们快乐的时候破坏我们的情绪,比如现在,我们正陶醉在大森林的阴暗里、倾听不知名的虫鸟鸣叫,我们兴奋地希望冲出一只熊瞎子来和我们握手,或者有只大猩猩朝我们摇摆它的屁股。我的三个女同学只是吐舌头或做鬼脸,她们不愿得罪我的父母,因为她们还得常常到我家享受母亲的厨艺。

    这次我懒得答话,我扯了一枝长满肥叶的树枝,气鼓鼓地挥舞着,驱赶讨厌的蚊子和父母的唠叨,半个小时后,天突然明亮了,我们到了另一个山头。

    山坡下有条曲折的小径,小径的尽头,有一间小草房。这条暗灰色阴凉泥土的小径,像一条翻天晒肚皮的蛇,两边杂绿的浅草,就是它的肌肤,我有在巨蛇身上行走的恐惧与兴奋。我的父母始终跟我们后面,他们已经不说话了,似乎是怕惊动未曾谋面的蛇。

    我突想抱起一条蛇来亲吻,感谢它让他们闭嘴。

    小草屋的主人说不清是老头还是小伙,为了叙述方便,姑且称为老头。老头有点干瘪,他的面孔像梦一样模糊,我觉得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像蛇一样冷,并且蒙着一层水雾,但是我又觉得我看到的仅仅是他说话的嘴,总之他的面孔像在水波里摇曳,错乱不定,就像他的面孔本身就在不断地打碎与组合。他的皮肤说不清什么颜色,他或许朝我们微笑了,或许他什么也没说,总之他打开小草屋的后门,门边是曲线的,也许他根本用不着这扇门,门框与曲线之间的空隙,可以并腓钻进巨大的蛇,谁知道呢,或许他就是为了能让蛇钻过来。

    我的父母留在草屋里,喝着老头浓酽色暗的茶,许是太过疲劳,立即就昏昏欲睡,终于在凳子上打起了盹。

    这种自由正是我们想要的,我们可不想他们阻止我们游泳。

    我最先跟从老头,从窄窄的门缝里挤出去。

    您的菜园做得真整齐啊!这是信天说的,我们当中信天喜欢抒情,显得很热爱生命。修得整齐的菜畦里长满了青草,草地里生长着无数带花纹的菜瓜,一团,一团。我正想伸手去摘,老头有力的手势制止了我。于是我看到那一团绿色缓慢的散开,像水一样漫延,渐渐地像一堆绳索,草丛里似乎有一只手正扯着绳子的一头,绳子一圈一圈的减少,足足有一分钟,才完全消失在草丛中。

    老头的棚架搭得很有水准。棚架比人还高出半个头,竹枝有粗有细,浅绿、深绿、暗绿以及说不清色彩的绿色瓜果悬挂。忽然有一个家伙把躯体弹松变成一条线,在空中摆荡了几下,然后又卷上去,像某个年轻的体操运动员翻双杠,力量美与形体美在那一瞬间完全体现出来,我觉得它绿色的冰冷肌体充满暖色。我期待它再翻一次,然而它就像火车上打瞌睡的人,朦胧中忽然惊醒,又重新投入了睡眠。

    它或者是知道来了客人,故意炫耀一下身躯的柔韧,弹性,以及收放自如的从容。

    老头用手指了指这条刚刚表演完毕的蛇。

    我俯身凑上前去,看到它脊背上更为深绿色的花纹,隐约是“花粉”的字样。我再凑近些,身体的弧度像一轮新月。从它滑嫩的肌肤来看,这是一条很年轻的蛇,腹部没有爬行的茧,身上没有粗糙的泥,浑身滴水一样,透着鲜活的青春色彩。它像一条新长成的黄瓜,让人想放在嘴里脆脆地咬上一口。

    我想我是渴了,才有这样荒诞的想法。

    忽然一双绿豆大的黑眼睛,像是生长在躯体的任何一个位置,亮亮地闪现,我吓了一跳。它似乎在微笑,而且纯洁无邪。我退后,仿佛它攻击了我,威胁了我,我恢复直立的姿势,心在胸腔里一阵乱蹦。

    我平静下来后,再也看不到那双眼睛,我根本找不到它把头缠在哪里。但我看清了它脊背的上花纹,这的确是一条叫“花粉”的绿蛇。

    无数的绿蛇像瓜果一样生长在老头的园子里。老头恍恍惚惚地陪我们走十分钟,或者说是我们恍恍惚惚跟老头逛一圈,他似乎跟我们说过,只要不触摸它,不企图采摘它,它们不会伤你,但他似乎什么也没说。他默默地滑行在我们身边,像个没有质感的影子。我有很多东西想问他,但他也像个游客一样,表情茫然无知。

    他似乎是确信我们不会乱来,就放心地走了。老头的身体,贴着地面一样默默的滑过去,通过曲线门钻进了草屋。临转身时我似乎碰到老头眼里绿色的幽光,或者是蛇的,总之我眼前划过那种色彩。

    想吃吗?这是黄瓜,这是菜瓜,这是西瓜,这是丝瓜!老头走后,我们重新叽叽喳喳的了。信天的手指胡乱地戳指,没有具体的方位,配备她的信口胡说,有信天在永远不会沉闷。

    信天有一种健康的美,穿着白色无袖衫和到只到膝盖部位的白裤子,在绿色的园子里像一只翩跹的蝴蝶。余莉和宋佳穿的还是校服,她们胸前的绣花字让我觉得不伦不类,我说我们不应该走到哪儿都带着学校的标志,一眼就让人看出我们的来头,一点神秘感也没有。但是余莉和宋佳是偷偷溜出来的,她们的勇气使我没有理由继续责怪,我们凑到一起不容易,谁放心让我们在一个毒蛇园子里玩。

    园子的尽头,是一片山坡,山坡下,那汪我们向往的澄净的湖水,静静地闪烁鳞光,说不清是湖水的颜色,但肯定是绿的,是什么绿,说不上来,但肯定像园子里某一条蛇的绿,对了,就像花粉的绿色。我愣住了,因为霎那间我感觉湖水像花粉的眼睛,湖水在微笑,那么纯洁无邪。

    快,趁我爸妈在昏睡,我们赶紧游泳吧。片刻间我清醒了,我怕父母大煞风景的唠叨。

    老头从地里钻出来似的,突然出现在湖边。

    很难说湖里有没有毒蛇游泳。老头嘟嘟嚷嚷。他好像是这样说的,他好像什么也没说,漫不经心的像风掠过草尖,或者像一个晨起的人看一看天,嘟嚷了一句关于天气的自语。然后,他又贴着地面消失在山坡的另一边。

    我们四个人咯咯笑了起来,觉得这老头真可爱,这么清澈的湖里,这么迷人的湖里,怎么会有毒蛇呢,再说,蛇,都是在岸上的。像菜园子里的一样,它们喜欢那样玩。

    我们把衣服挂在树林里的树枝上,赤裸着走下湖水。湖水是想像不到的温暖,渐渐地漫过我们的胸。我们自由地扑腾了一会,然后手指搭着手指,并排向湖心游去。我们摆动双腿,形体像美人鱼一样优美。当然这是我们的自我感觉。很奇怪的是我们都没有扑腾出浪花,我们的脚在水里猛烈划动,我们昂着头,像四条蛇一样,在水面划出游移的水纹。

    越到湖心,感觉绿色的湖水越凉。我们游动,水像蛇从我们的肌肤滑过。我们已经游到正中间了,湖的冰凉让我们产生了恐惧,谁的手扯了一下,我们就调转了方向,向出发的岸边游去。我在吐水的片刻,看见嘴边游动着一条蛇,眨眼间就消失了,我想那是水纹形成的幻觉。

    远远地看见湖边上站着三个人。我的父母已经醒了,父亲气急败坏的在湖边匆匆走来走去,母亲似乎在抹泪,连那个一直沉着的老头也显得焦灼不安,他张望着湖面,他并不是看四个女孩子,而是在女孩子的周围寻找,企图发现什么。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他们看到有蛇游向了湖心?猛烈的恐惧攫住了我们。

    很难说湖里没有毒蛇游泳,老头是漫不经心地说的,现在不容分说,在我们的脑子里变成肯定的事实。有毒蛇与我们在一起游泳了,这个事实多么可怕,以至余莉触到宋佳的肌肤时还发出了绝望地尖叫。这个我们不知深浅的湖底,谁知道除了毒蛇,还有别的什么怪物,这个绝无人烟的原始山头,什么怪物不能有。我们游的有点混乱,大家都想挤在一起,但为了前行又不得不分开,于是不断地交换着位置,然而我们的速度远不如游向湖心时迅速,我们的体力不支,并且由于恐惧手脚有点发软。我游在四人的右侧边,在我的右侧是无尽的绿,每一道水纹都像蛇,信天在我的左手边,因为有我的挡架,她显得从容些,她甚至在微笑。我紧紧地勾着她的手指,我好几次企图把她拽到我的右侧,但我使不上劲,我害怕得快要哭泣,并且深深地后悔下到这个湖里来。

    更奇怪的现象发生了,原来绿色的湖水忽然浑浊起来,并且起了一些风浪,湖面忽地宽了,我们拼力的游,似乎并没有向岸边靠近。我知道我们乱套了,余莉和宋佳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拍打双腿,不断地往下沉去,信天大声地提醒她们,快游啊,快到了!我也感觉左手被扯着往下沉去,但很快又浮上来,余莉和宋佳终于用腿拍打出浪花,我耳边就剩下一片扑通声。老头在岸边喊什么,我们根本听不见。他似乎还做了个stop的手势,他像蛇一样摇摆着身躯,我忽然恨他,我恨他刚才为什么不坚定地阻止我们。

    这片湖水,原本是浑浊的,绿色只是一种错觉,或者是阳光把山坡的影子投射在湖心的蒙骗,说什么也没用了,我的嘴里呛进了泥沙,唇齿间感觉沙子的磨擦,水中似乎还有漂浮的杂草,信天的头发上沾上了草屑,余莉和宋佳憋足了气,我感觉我的左手被扯着向前,我已经落后了半个身体的距离。

    到岸边的时候,老头和我的父母亲都背过了身子,等我们穿好衣服走过来,我的父亲劈头一顿狠训。父亲训的当然是我,而我还惊魂未定,根本听不清他喝斥什么。但我清楚地听到老头在说,那条叫花粉的绿蛇不见了,它肯定游到了湖里。它每年会下一次湖,但很难说是哪一天,

    我们四个凝固般不能动弹,我们相互打量,用眼神询问,确信没有受伤,没有被咬的感觉。我们如释重负。

    花粉是毒蛇中最毒的。它咬人后,短时间内,人没有任何感觉,连伤口也没有。同时,它自己会进入昏迷状态。老头还是很木然,好像我们四条人命远不如一条蛇重要。

    我的母亲急了,反复地检查我的身体,似乎惟有找出被咬的痕迹才肯罢休。

    再过五分钟,被咬的地方会有一点刺痒。无药可医,四天内必死无疑。老头的右眼滚出一滴浊泪,模糊的面孔看不出一点悲伤。他只是等待一个结果,看死亡选择了哪一具十六岁的躯体。

    余莉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多可怕啊,我不要死,

    爸妈都不知道我们到了哪里,呜宋佳助阵似的加入痛哭阵容。

    信天拉着我的手,她只是紧张。

    老头沉缓地摇摇头,走到了棚架前,缓缓取下一截僵在一团的绿色东西。

    它昏迷了。老头嘟嚷着。

    这时我感觉胸部忽然有一阵轻微的刺痛,脑海轰地一声炸开了花——死去的将是我。

    死神将它的吻印在我的胸上。

    听到我绝望地尖叫,她们三个遭到赦免般,步子立刻轻盈起来。

    惟有我,根本拖不动我的双腿。

    我的父亲无奈地摇摇头,母亲也跟着无奈地摇摇头,他们摇着头进了草屋。

    我停在花粉表演过的地方,看着那个空缺的位置。我不明白,它为什么偏偏咬了我,咬完人导致自己的昏迷,它为什么还是要咬人?先前它那闪亮的眼睛,纯洁无邪的微笑,难道暗示着什么?

    我将死了,我已经感觉灵魂渐渐地飘离身体,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像躯壳一样移动。我看到我的父母摇着头抛下我径自走向草屋,我对死忽然就没有了恐惧,对生没有了留恋,我惟一希望的是,我能够并不丑陋的死去,毒蛇的毒性不要使我的肌肤变色,让我像睡眠一样,再不醒来。

    它昏迷了。老头在我身边嘟嚷,园子里只有我和老头,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抛弃了我,好像我已经死了。

    我现在该干什么?我对老头说,有没有更快的办法,让我现在就死去?我不想等。

    她也这样说过,她被毒蛇咬后,也是这么说的。她转身取下我调制的毒药喝下,两分钟后就七窍出血,断了呼吸。老头没有伤悲,但是又一滴浊泪从他的右眼滚落。老头的手上沾满绿色的草液,混在草丛中立即能藏匿起来。

    她是谁。

    老头不答话,用手往山坡方向指了指,我看到长满荒草的坟,坟上一棵挂满了瓜果的树,瓜果在蠕动。

    那里面躺着的,可能是我。我这么想。

    我的胸疼得更厉害。

    真的没药可治吗?我问。我问的时候,已经没有去想死的问题。我只觉得老头应该有这个能力制止这类的死亡再次发生。

    我没去尝试。除了花粉外,其它的解毒药我都有。

    你应该尝试。我的话被风卷走。

    禁忌。老头简短地说了两个字。

    我噤声。仿佛我不小心闯入了禁区。直觉告诉我,坟里躺着老头深爱的女人。女人多大,女人死了多久,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女人生前,他没来得及制作花粉解毒药,在女人死后,他对花粉,这条夺去他爱人的蛇永远怀着敬畏,一旦他制成了花粉解毒的药,他永得要承受失去她的更深的遗憾,后悔,和自我遣责,那等于是他亲自葬送了爱人的性命。

    一生与蛇为伍,他早把自己看成了一条蛇。

    她只有十八岁。每次在湖里游泳,我都在湖边看着她,但是就那么一次,那么巧,我不在,她悄悄的溜下湖心,遇上了一年只下一次湖的花粉,就是这条花粉,它的肌肤永远像十八岁一样,青春欲滴。

    我默默地听着,目光投向那片湖水,波光潋滟,清绿怡人,湖面光滑如处女的肌肤。当我回头再看老头时,我蓦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我发现老头居然和我一样年轻,纯洁无邪的眼睛,处子般平静。我晃了晃脑袋,老头又模糊了,或者说由于毒性的入浸,我的视觉发生了巨大变化。

    我感觉全身发热,一颗绿豆大的黑血渗透到衣服外面,伤口异常冰凉。老头——不,是小伙,小伙说,让我看看伤口。

    一个将死的人,还有什么羞涩。我撩起了外衣,在我的双乳中间,乌血从一小块瘀紫的皮肤上冒出来,一颗,一颗

    四天,或者会是四年,毒素一直会潜伏在你的体内。小伙子仔细观察了伤口,帮我放下衬衣,他的手指触到我的肌肤,格外冰凉。

    如果四天后我不死,在我活着的任一时刻,我都有可能突然死去。

    不,我情愿现在,或者四天后死!我的眼泪出来了。

    信天白色的身影从草屋里飘出来,她是活着的人,我与她明显有了差异。

    信天攥着我的手,与我并排站在小伙面前。

    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你是不是要钱?你要多少钱?信天态度坚定。

    小伙子摇了摇头。

    我觉得信天在为难小伙子,我轻轻摇了摇信天的手。但是信天执著了,她不断地缠着小伙。

    有一个办法,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用健康处女的胸温暖它,让它复苏,将花粉复苏后右眼的第一滴眼泪涂在伤口上,不能确定的是,花粉复苏后是否会有眼泪,它也许还会咬你一口,

    我开始耳鸣。耳畔响起群蛇在草丛里奔跑的沙沙声,清脆急促,忽然间像雨一样哗啦啦的。小伙子的面孔还是水中在摇晃,脸一会宽一会长,一会光滑一会斑驳。我听不清信天与小伙子说了什么,小伙子犹豫地从口袋里取出了昏迷的花粉,递给了信天。

    信天看了看我,看了看花粉,坚定地把花粉捧在胸口,贴上肌肤,然后蹲下来,让胸脯覆盖花粉。

    我有点昏眩。我在死亡的悬梯上摇晃。我渐渐地沉入湖心,沉入像眼睛一样纯洁无邪的湖心。

    我看到花粉。是花粉光洁的躯体,把湖水染成迷人的绿色。

    我不知道后来,小伙背对着信天,昂着头,张开嘴吐着肉红的舌头,一点声音也没有,眼睛像干涸的井,望不到底的漆黑与绝望。他似乎嘟嚷了一句,花粉一生只有两滴泪,都滴完了!他似乎什么也没说。他的面孔仍是在水中摇晃。

    没有谁告诉我后来的事情。

    当我苏醒,我活到了现在。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盛可以中短篇小说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海娜小说网只为原作者盛可以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盛可以并收藏盛可以中短篇小说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