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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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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成文被邵华池前后差异的态度给弄懵了,从见到七殿下至今还没见过他这么失态。正要回答时倏然想到傅辰讳莫如深的话,却截住了话头,他还是决定按照傅辰的意愿来。在那次见面的时候,傅辰也和他提过关于自己怎么会出现在离栾京那么远的卢锡县,而且最奇怪的是他发现傅辰当时的神情,相当谨慎小心,他们用的见面暗号甚至是依靠在树上的划痕长短来接头,非常隐蔽。

    而且傅辰身边有高手一直在监控着的一举一动,甚至连碰头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傅辰曾简略的提过自己被七殿下从皇贵妃那儿要去了,但话语不详,甚至在出城前再一次传来消息,意思是他正在被追杀,不要将自己的消息传于殿下,就好像在出城前发生了什么不可揣测的事情。

    被谁追杀?谁需要追杀他一个小小的太监?这些疑问却是没机会问出去了。

    莫非,傅辰之所以远走,和七殿下有关?

    梁成文并未多做停顿,不仅疑问傅辰的话语,更是因为嵘宪先生在来到卢锡县后遮遮掩掩的行为。按照傅辰所言,复述道:“此人行踪诡谲,飘渺不定,臣是在采草药之时救了他,偶然聊起,对方才将这个偏方交于微臣,只是微臣观之,此法极为大胆,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尝试过,臣还是决定将此法先献于殿下。”

    话语中也许有漏洞,但已无从考证,没人知道梁成文这段时间在做什么,邵华池就算想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梁成文的一席话,邵华池听得非常仔细,不放过其中任何一个漏洞,这会儿宫门外又有太监催了,说太后那儿急需殿下,邵华池退烧还没多久,这会儿身体并未大好,但在所有人眼里七殿下一直是个孝顺的孩子,每逢到了太后有事总是马不停蹄地亲自去照顾。

    但这次邵华池却充耳不闻,好像没听到外面急切的声音。听完梁成文的一席话之后,良久不曾言语,翻着这本册子,而后发现字体其实只是冲眼望去有些像,明显与傅辰曾经在宫中写的是两种风格,邵华池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胸口的荷包里还放着那人的遗骸,他这会儿居然能异想天开到这程度,岂不可笑。不由地拍了拍额头,只是有点像他就三魂丢了七魄的,真是够丢人的。

    边唾弃自己,边又抓着这本册子不放。

    他还是问了句,“在何处遇到的他?”

    “就在卢锡县附近。”

    邵华池点了点头,他是记得梁成文来书信备案过这件事,在那个县城里开了一家药店,那么在附近山上采药就显得很合理了。

    可就是太合理了,没有什么漏洞,就像是特意为了他的询问所找的完美掩饰一般,邵华池明明觉得梁成文没必要如此,但心中的一种怪异的熟悉感总是挥之不去,就好像某个人的惯用伎俩,“得空了,我也会去西部地区看看,那边连年灾害不断,我也该代表朝廷体恤百姓。”

    “殿下心善,乃百姓之福。”梁成文眼皮一跳,想着殿下就是去了,应该也碰不上傅辰吧。

    “少给我说这些虚的,本殿不爱这套。”啧了一口,邵华池这才稍微翻看这本册子,女性排卵期……时间表……这是何物?还有什么导管进入女性的……

    虽然没看懂,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写的很有道理,呸,分明是奇技淫巧,旁门左道,邵华池脸色微红。

    这种前所未有的知识和想法,简直异想天开到了邵华池瞠目结舌的地步,他只是稍微翻阅了下就合上了,就对梁成文说:“此事我已知晓,你去做做准备,再去刘纵那儿的管事太监处了解清楚田氏什么时候报过日子……”

    梁成文就这样听着,突然邵华池停止了话。

    这时候邵华池脸色奇差无比,像是无意识地扫了眼自己身下某处,无法释放出来他怎么可能有孩子,脸色几度变换。

    “算了,这事情父皇还给了我宽限的时间,你先准备着吧,随时等我传召。”

    梁成文:又准备着啊?

    门外已经等急了,邵华池正要出去,梁成文喊住了他,“殿下,那册子……”我还有用。

    他给册子,不过是给邵华池看下行的通的方式,是交差的。但到时候动手的肯定是他啊,他需要对照着做的,这册子殿下要去可没什么用。

    邵华池笑容堆了起来,理所当然道:“既然是你献于我的,难不成还要拿回去?想必你已经翻阅过了。”

    语气还特别地具有亲和力,温文儒雅,看着还真的像是被九殿下邵子瑜给影响了。

    说着,就把这本册子贴身放入怀里了。

    梁成文:殿下,您这是抢劫啊……

    ——晋.江.独.家——

    延寿宫里,原本常年伺候在太后身边的宫女太监们都被晋成帝不知不觉撤走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在太后大好之前晋成帝可不打算让他人知道这件事,而只让邵华池来探望太后这件事,更是在宫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现在谁人不知,七殿下是晋成帝眼里的宝贝疙瘩,不说那些差不多年纪的皇子们,就是妃嫔和大臣们也颇有微词,其中还有一小批人,等着看七殿下被皇帝厌弃。

    谁不知道晋成帝是个喜新厌旧的主,对自己的孩子也不过是三分钟热度罢了。

    这些都不是邵华池现在考量的,他到了延寿宫大殿门口,这里戒备森严,美其名曰是在邵华池发现人手派得更多了,是要把这件“丑事”压得死死的。

    邵华池自然没有受到阻拦,请他过来的可是晋成帝跟前的大红人总管太监安忠海,没有一个护卫会那么不长眼。

    发现晋成帝正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外,应该已经来了有些时候了,却并没有入殿。

    邵华池走得近了,也隐约听头里头的声音,这就难怪了,因为把太后这样绑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太后更是变着花样儿骂皇帝,对阿芙蓉的渴望已经让太后完全失去了理智,自然什么话都骂的出来。

    就如傅辰曾经说的,预先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只有酝酿了这么一段时间,才能让晋成帝刚好“听到”这样一幕,恐怕从现在开始,没有人比晋成帝更想解决掉太后了,他们之间可是只有虚名,没有血缘关系。

    “不可理喻的老东西,什么都敢说出来!她是不要命了!”晋成帝这是气昏头了,向来讲究孝道的人居然也能这样称呼太后。他现在只觉得一阵眩晕,所有的好心怎么能被这般曲解,晋成帝眼底泛着寒气,太后说的不少都是皇家隐秘,甚至还有当年自己怎么帮自己登上皇位的,有些手段可是见不得光的,气得脸色铁青,更是命人冲进去把太后的嘴给堵上了才罢休。

    咚一声,晋成帝一回头,看到的就是爱子下跪的画面。

    原本怒火冲天的表情稍霁,走过去将孩子给扶了起来,“这是做什么,谁让你跪的!”

    晋成帝当然知道,这是邵华池在为听到了太后对晋成帝的咒骂而赔礼,若是邵华池一点表示都没有,无所顾忌的听了那些骂言,就算晋成帝表面不说,但暗地里肯定会给邵华池记一笔的,邵华池可不想放着这样的把柄。

    这样事先示弱,就让晋成帝先入为主的关心起邵华池了,“你的高烧刚退,朕这次让你过来也是无奈之举。”

    “忠孝义节本就是孩儿从小学的,怎能算麻烦,父皇这么说可就折煞儿臣了。”

    “好孩子,本不想让你过来,不过太后的戒断还是要靠你,你之前的方法不错。这次,朕允许你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让太后在除夕晚宴之前康复。”

    除夕晚宴,太后哪怕因为“身体不适”不出席,那么出来露个面给皇室宗亲和各个大臣,也是必要的,而那个时候的太后,至少不能让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晋成帝这句“无论用什么手段”的言下之意,自然是任由邵华池处理了。

    邵华池眼底,缓缓浮现了笑意。

    晋成帝又嘱咐了几句,才气匆匆地离开。

    此刻延寿宫的大门被皇帝的亲卫打开,侍卫抬手:“七殿下,请。”

    “你们先都下去吧,就外面的人守着,我有话单独与皇祖母聊。”

    其他人领命退下,这里如今是邵华池在管理,就是皇后和几个贵妃都是无权插手的。

    邵华池走入殿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往日意气风发的太后过得比乞丐还凄惨的样子。

    太后坐在正殿上,双手双脚都被绑在红木椅子上。完全没了以前的雍容华贵,也不过五旬的人已然满头白发,凌乱的披散在身上,之前挣扎地太过,手脚都磨出了血,从一开始的咒骂到后面的乞求,涕泪横流,全身抽搐,格外狼狈。

    现在连咒骂都消失了,正被堵着嘴说不出话来。

    “皇祖母,孙儿帮您把布条拿走,您别再出口恶言,可好?”邵华池轻声道。

    太后没应声,邵华池也根本没打算听到她的回答。

    布条被抽走了后,太后看了眼邵华池,又垂下了头。

    “晋成帝,你不得好死……”太后的声音有气无力,却夹杂着憎恨和怨毒。

    “皇祖母还记得孙儿是谁吗?”邵华池的眼底没有一丝感情,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出口的话却格外温柔,将太后佝偻的身躯抱着,轻轻拍打,像哄孩子似的。

    太后猛然咬住了邵华池的肩膀,下了狠劲的。

    邵华池不动,任由她咬着。

    “我要阿芙蓉……阿芙蓉……”太后不断重复着。

    连自称都省去了。

    “如果皇祖母能够答应孙儿的几点要求,孙儿就将阿芙蓉给你,好不好?”阿芙蓉自然还有,在傅辰提出到西北边界找几个服用阿芙蓉年数不一的患者后,傅辰就将阿芙蓉大约的信息告知了。

    其中就有一个关键,阿芙蓉吸入的年份越长,就越难戒掉,而且还有可能反复上瘾,如果反复了,就会比之前更加难戒断,而邵华池准备了那许多时间,一步步请君入瓮,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事先和患有眼疾,以前同样不被晋成帝重视的四皇子私下沟通后,将其中一部分的阿芙蓉贡献给皇太后,自然没人会注意数量的问题。果然那之后没多久四皇子在宫中隐形人的地位被大大提高了,太后更是对他赞赏有加。

    但没有人知道,邵华池自己还留了一部分,就准备在这个时候派上用。

    一听到阿芙蓉三个字,太后的耳朵突然灵了一样,她瞪大了眼睛,布满血丝,紧紧盯着邵华池,“好好好,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把阿芙蓉给我!你是华池,华池对吗?你和你母妃长得好像,一样那么美……”

    太后好像忽然间清醒了,看着邵华池的脸,陷入了某种回忆。

    邵华池的语气还是那么轻飘飘的,继续说道:“那么您就听听孙儿的条件吧。您在宫中那么多年,应该有不少眼线吧。”

    就像一开始傅辰给邵华池分析的,现在的七殿下,最缺的是什么,那必须是:人!

    这人当然不是那种随便培养起来的,而是早就扎根在宫内的,有用的有能力的有关系网的人!

    “你莫非……想要?老七,没想到你的野心那么大!”太后浑浊的目光,有些犀利。

    这时候还没到上瘾的时间点,哪怕再没理智,也知道这事情是至关重要的,她不能透露给老七,一个她根本不看好也没有前途的皇子。

    闻言,邵华池冷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野心?

    没野心我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吗?

    他现在,要的就是这个宫里另一只隐形而庞大的力量为他所用!

    而在这宫中时间最长的是谁,不是晋成帝,不是皇后,也不是皇贵妃,而是这位太后娘娘!

    “你怎么会知道哀家有?”她已经看上去不管事很多年了,按理说没人会想到这点。

    邵华池:我当然不知道你有,其实没人觉得你有。

    是傅辰发现的,他曾仔细给邵华池分析过宫中的形式,其中最隐形的太后却是一个众人忽视的盲点。太后十五岁那年嫁给先帝,带着阿旗靶部族投靠了当时起兵造反的先帝,几次险死还生,连两个孩儿都在逃亡的路途中死去,最后身体落了病一生无子,而后父兄都相继离世,待先帝继位后只剩下一个幼弟继承了部族,她也在晋国获得了无与伦比的荣耀。

    这样的一个女人,绝不是眼里只有男人的。无论是为了自己部族争取利益还是为了自身在宫中立足,她都会考虑培养只属于自己的班底。

    而这些班底只要她不说,恐怕无论是谁,都找不出来,因为岁月太久,埋得太深了!

    “你要这个做什么,你就不怕我告诉皇帝?你难道还想用你这残破的身体继位?别白日做梦了!”

    “我想不想,和太后是没有关系的。”你能不能活到那一天都不一定。

    “你太贪心了,一点阿芙蓉就想哀家几十年的部署全部交给你,我呸,你想得美!”太后咬牙切齿。

    邵华池耸了耸肩,并不在意,“皇祖母,孙儿什么都不多,就是时间多,咱们……慢慢耗。”

    这次谈崩了,邵华池也不生气,只是第二天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份阿芙蓉,太后看着的目光充满渴望和疯狂,身下的椅子都在剧烈撞击地面。

    邵华池就当没看到一样,而太后也不松口,她知道自己的立足根本在哪里。

    太后当然不会那么容易给邵华池,但奈何邵华池实在太阴险毒辣了。

    原本只是纯粹的戒断倒也罢了,偏偏邵华池还命人定期喂一些大烟给太后,吸食与戒断交替上演,让人在天堂和地狱间徘徊不去,这时候太后已经被折磨得人鬼不见,夜夜都能梦到这宫中的冤魂索命。

    这日踏入殿门,透过窗棂的缝隙,外头的日照倾斜入室内,空中卷着细小的尘埃,这是入冬后少有的好天气,但太后却精疲力尽,她已经从*和精神上都崩溃了,邵华池的折磨让她苦不堪言,而对晋成帝她还会大呼小叫的谩骂,但对邵华池却从心底深深的忌惮了。

    这个七皇子实在太狠了,完全不给她还没那么痛苦了,给了又收走,再给再收走,这才是最痛苦的。

    而每当她咒骂邵华池的时候,这种折磨就更加厉害,导致现在她看到邵华池那一身华服出现就进行,银白色的头发,温柔的笑意,不轻不重的濡慕话语,就全身本能的颤粟发抖。

    “好……哀家答应你。”凌乱的头发挂下,鼻涕和眼泪几乎糊满了那张迅速衰老的脸,原本保养得当,还像三四十岁的太后娘娘,如今看上去就是六十来岁的老妪了。

    太后的意志力再坚定,也还是在阿芙蓉的疯狂渴求下,妥协了,那是一种摧毁人性和所有观念坚持的东西。

    而且那么久过去了,晋成帝那儿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太后知道,晋成帝已经完全放弃她了。

    她当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眼前的男人设计的。

    邵华池蹲了下来,眼眸黑得透彻又深沉,他笑起来的时候,眉梢微微一弯,那优美的弧度令人能够想象曾经丽妃的风华,淡淡的温和涟漪漾开,他平视着太后,“您早些答应,可就不用白白受这些苦了,不是吗?”

    太后的眼中只有透彻心扉的恨意和不得不低下头的痛苦,还有意思诡异的快意,她总算能有阿芙蓉了,“名册,就在哀家的床榻下方的第二块木板下面。”

    那本名册里,记载是太后几十年来,在宫中埋下的暗装与势力,一个个人名一个个线人,而邵华池几乎唾手可得,不费一兵一卒。

    拿到名册后,邵华池稍微翻看了下,确定这是真品,才塞入胸口。

    这一刻,他知道,他在宫内的势力,将有一个质的飞越,能够膨胀到之前无法想象的地步!

    踏出的这一步,至关重要!

    而这件事的开头,却是傅辰发起的。

    之后,邵华池亲自为太后点了阿芙蓉,那烟杆在太后跟前晃,就是偏偏不给。

    这样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觉太可怕了。

    “你,你快给我,求求你!”太后疯狂嘶吼。

    “孙儿这儿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皇祖母能否应允?”

    “你说!”太后咬牙切齿,明明知道是陷阱,但现在她已经别无他法,她是真的怕了这个阴狠小子的手段了。

    也不知道像谁的,丽妃倾城,却也柔弱,晋成帝更是个不中用的,他是像他自己吧!

    邵华池用手指梳着太后凌乱的头发,那指腹接触到太后的头皮时,太后心中一凉,打了个冷颤,语带恳求,“你到底要哀家做什么,就说吧,只要不难的,哀家都答应你!”

    停顿的时间够长了,邵华池才慢条斯理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要麻烦太后娘娘在除夕晚宴上,能够表明您是站在九皇子这一边的。”

    九皇子得了差事后意气风发,同时大皇子也不知道时不时得到了身后家族和幕僚的指点,居然伏蛰下来,按兵不动了。

    这可不是邵华池愿意看到的场景,太平静的话,他就加把火烧一烧!

    “你想做什么,是要搅乱这个局面吗!你要得到的究竟什么,难不成是……”皇位?

    不不,不可能,皇七子是不可能继位的!

    太后到底还是心系这场夺嫡之战的,并不想帮邵华池。如果没有这次阿芙蓉的事情,她是连皇七子叫什么都快不记得了。

    现在才发觉,皇七子这是要榨干她的所有价值啊。

    她若是在那样一个场合公开支持皇九子,那么接下去将会是怎么样一场龙争虎斗,后面又该如何收场,各方势力又会怎么回应?

    “你不能这么做,华池,你身有残疾,不适合继位,何必趟这个浑水?”

    “哀家只是个太后,很久都不管事了……”这意思就是自己人微言轻,只有一个尊荣的地位,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

    太后说了许久,都不见邵华池回应,而阿芙蓉的味道越来越重,她快受不了了。

    “所以,您这是拒绝了。”邵华池闻言,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拿着阿芙蓉的烟杆准备离开。

    太后这哪还管的了那许多,“我……我应你便是!”

    邵华池回眸一笑,百媚生。

    “您为何每次都要如此浪费时间呢,您看看,您的阿芙蓉,孙儿的时间,早些答应不就皆大欢喜吗,您开心,我也开心。”亲自将烟杆递了过去。

    太后哪里还管邵华池说什么,她像一条刚刚脱水的鱼,饥渴地吸着。

    邵华池看着太后的模样,他知道自己很卑鄙,而他会继续卑鄙下去。

    需要如此,也必须如此。

    走出了乌烟瘴气的延寿宫,邵华池望着万里碧空和一片苍茫雪景的皇宫,默然良久。

    在傅辰“去世”前,曾给了他几个未来发展的建议以及锦囊,对付太后那是巧合,是顺势而为,而一个人的势力最常用的就是顺势而为,因为没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那么就需要因地制宜。

    而傅辰给他提出的一个个方案和计划,虽然在他离开前还没有开展,但在他离开后,却一件件铺陈开来,影响越来越大。

    邵华池眼底含着一丝苦涩和扭曲,这让他怎么忘呢。

    傅辰,你真是残忍至极。

    人不在,你的影响力却从来没有降低过,就像涟漪一般,越阔越大。

    在寿延宫远处,一个身影闪过。

    邵华池眼睛一眯,隐约看到了什么,冷笑了起来。

    穆君凝,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又想使什么坏招了?难不成以为派人跟踪我,就能有主意?

    ——晋.江.独.家——

    听到墨竹的报告后,穆君凝站在飞羽阁的厅堂里,来回踱步。这是梅妃的住处,而自从傅辰“去世”以后,梅珏亲自到福熙宫的敬佛堂拜见她,她们两人就算“勾搭成奸”,联系上了。

    傅辰是莫名其妙失踪的,甚至还立了排位和墓碑,但这事情太过蹊跷了,没前没后,人就突然没了。穆君凝始终没有放弃搜寻,无论宫内还是宫外。

    她在进宫的时候已经失去过一次,没想到,到了这个年纪,却让她再一次失去。

    再一次失去的感受,那种空落与痛苦,以及将傅辰拱手让出去的妥协,与悔恨交织在一起,每每夜里都让穆君凝难以安睡,她这么些年压下去的气焰,忽然之间爆发出来了。

    按理说,皇贵妃和梅妃,都是晋成帝的妃子,哪怕到死都不可能化为利益共同体,也不太可能进行合作,谁叫她们侍奉同一个男人。

    而且,她们都算是一宫之主,一个有势,一个有宠,井水不犯河水。

    但偏偏,她们现在却因为令一个男人的去世,而暂时团结了,甚至这个关系还有趋于稳定的可能性。

    这时候梅珏正给穆君凝倒着茶,将茶推了过去,看到皇贵妃脸上的焦虑,缓声道:“您还是先歇一会,喝口茶。七殿下那儿的事,可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这可说不定。”穆君凝坐了下来,问道,“我听说,你当初能在国宴上献舞,还是多亏了邵华池?

    “的确,不过那是傅辰牵线搭桥的缘故,我本身与七殿下并无交集,不过这份人情如果往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还。”

    穆君凝凝视了一会茶杯里旋转的茶叶,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这可不一定,说不定你马上能还了。”

    “这是何意?”梅珏知道贵妃娘娘在宫中那么多年,定不会信口开河。

    “你现在膝下无子,邵华池也还没上玉牒,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何不要一个属于你的孩子呢?”她有儿有女,自然没可能再多一个正受宠的皇子。

    “你的意思……莫非是让七皇子过继到我名下?”梅珏有些震惊,虽然只要是二品以上都有资格过继孩子,但她可不认为她有本事治住那头野狼,“而且……我也没比他大多少……”

    “你的辈分在,就够了……”穆君凝微微一笑。

    让邵华池成为皇后名下的,那可就是带着正儿八经的嫡子名号了。

    无论是不是亲生的,有这个名头在,邵华池焉能动?

    .

    发现太后在邵华池的帮助下果然状态好了许多后,晋成帝心情总算好了点,现在太后也很少出口恶言,甚至清醒的时候还和以前一样能说几句话,更是话里话外夸了邵华池孝顺,这让晋成帝相信,太后的戒断已经初步有成果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于是他来了兴致去御花园,就算是冬天,这里的不少植物和花卉一样被看护的相当好,看着花团锦簇的场面,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久违的笑意。顺便还“偶遇”了几个妃嫔,不过都被晋成帝打发了。自从晋升了梅妃后,皇帝就好像修身养性了,平日要不处理朝政要不就是去飞羽阁。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掖亭湖,这里还是一样清静,望着平静的湖面,问向身后垂着头待命的安忠海,“你说皇后怎么样?”

    “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自是德才兼备,温良贤淑的。”安忠海摸不准皇帝的心思,挑着话回。

    “呵呵。”晋成帝好像在讽刺什么似的,“她的贤良淑德可都到了不该用的地方,不过她是朕的皇后,朕也不会动她,倒是小七这傻孩子,还恭恭敬敬地孝顺着她。”

    安忠海知道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也不敢多说话,他知道这是皇帝在做某些决定,需要的可不是他的意见。

    “皇后的地位尊崇,给小七当母后倒也适合。”

    这话就有分歧了,皇后娘娘是宫中所有皇子皇女的嫡母,七皇子无论在何种时候,都要尊称母后的。

    那么皇上肯定就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安忠海想到之前皇上有提过给邵华池过继到皇后那儿。

    但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特别是在发现皇后只是表面上关心邵华池,实际上分毫没管过,那过继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再提,而且对皇后如此贬低。

    也许,在皇上心里,七子现在的地位恐怕比皇后还重要。

    皇后的地位,七子的过继——

    难道皇上是希望进一步提升七子的地位?

    ——晋.江.独.家——

    从太后那儿得到了名册,可以说“收拢后宫隐藏势力”算是告一段落了,邵华池长久以来的压力终于稍微轻了一些。

    回到住处,是重华宫内傅辰住的简陋房子,其实傅辰很少待在这里,他是邵华池的贴身太监,很多时候连晚上值夜都要寸步不离。但偌大皇宫只有这一方天地才让邵华池觉得是容身之地,早上出去之前他就吩咐了碧青给这个屋子准备上好的蜜蜡。

    蜜蜡是乾平五年从海的那一头罗斯帝国传入宫中的,皇宫一般用的以普通百姓也买不起的白蜡、虫蜡为主,像宫女太监甚至不受宠的主子,分配的份例只有油灯,也就邵华池这样受宠的皇子才能有这待遇,但每日屋子里都点满了蜜蜡,这般奢侈哪怕是皇帝都快供应不起了。点完十三支蜜蜡,黑暗的小屋顿时被覆盖上了一层温馨柔软,明明只是普通的下人房,简陋朴素,这样一来反衬得像仙境似的,光线是黑暗最神奇的魔法。

    要是傅辰回来了,太黑了不认路,这样就好了。

    傅辰没有入过他的梦,大约是连梦里也不惜得见到他吧,但他还是奢望到了晚上,那人能够回来看看,哪怕只有一会会也好。他曾听李祥英说过在宫里遇到过鬼火,是以前害死的人前来讨债,宫里阴气重,那么傅辰你但凡有怨,也该回来吧。

    “是我害死了你,你不来找我索命,甘心吗?”邵华池轻轻地说道,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温柔和期盼,就像泡沫一样虚幻,一碰就破。

    他把傅辰带入夺嫡的漩涡,又让他被挫骨扬灰,傅辰怎么能不恨呢?

    但,傅辰恨他,那么他自己呢?

    他恨不恨傅辰?

    邵华池命令诡子等人带来了一坛坛酒放于屋内,诡子等人忍不住劝道:“主子,您还需要养病,不宜用酒。”

    “滚。”

    诡子等人没动。

    “滚啊!都要和他一样违抗我吗?统统滚出去!”

    他是谁,似乎大家都明白,那是个不能提的人。

    这才尽数离开,他们知道,这时候邵华池像是一颗被压到极致的泡沫,不能再承受任何重量了。

    打开罐子塞头,也不用碗,无知无觉地灌入口中。

    只有醉了,他才能完全放纵自己,才有理由去说平日根本不会说的话。

    一瓶接一瓶,一罐接一罐。

    然后邵华池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眼泪鼻涕的一股脑儿出来了。

    “呜……啊”他抱紧酒罐子,眼神迷离,双目无神,醉得是没什么意识了。

    “傅辰,来找我吧,我好想你。”

    “好想你啊……为什么梦里,都不来。”

    “你不愿意见我,便罢了,我不逼你……不逼你了……”一手撑在桌面上,低着头,泻下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表情,一字一顿道:“不过你能不能……”

    “能不能……从我的世界出去,我不想再想起你了,太痛苦了,那滋味……我不想死,不想跟着你一起走,但脑子控制不住啊……”

    “我想活着,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还有好多事没做……”

    “凭什么,你想走就走!”

    “远远的滚开,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了!”

    “太痛了……”他捂着胸口。

    “滚啊……再也别来了……”

    尾音带颤,他浑浑噩噩地又灌了一口酒。

    昏过去前,迷迷糊糊地笑起来,耳边嗡嗡作响,呼吸急促,视网膜前布满了水光,模糊了视线。

    他喜欢这种痛,痛到了极致就忘了。

    傅辰……

    求你,放过我吧。

    在满屋子的烛光招摇下,显得强悍、疯狂又——脆弱。

    .

    在远离京城的西北某山崖下,那一处毫无光亮的地方。

    两个前后趴在岩石上的人,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

    李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缚在手上的绳子了。

    那轻轻的一声“嗯?”让傅辰打了个激灵。

    傅辰:“……”

    一边摸着傅辰颤抖的手臂,像是被毒蛇的信子舔过一般,傅辰泛着鸡皮疙瘩,“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经历过三百一十三次刺杀……想杀我?可以……只要你有本事。”

    他轻轻舔舐了下傅辰被河流浸湿的脸,感受到那温柔与冰冷交织的肌肤温度,笑了起来,完全不管僵硬的少年。

    被发现了。

    这个赌注,满盘皆输,他所有之前的隐忍,全部白白葬送了!

    傅辰这时候脑中无比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

    “……”

    没了声音,良久的沉默。

    傅辰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再一次摸着李變天,才发现这人又晕了过去。

    他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但这一定是他的机会!

    他必须趁李變天再一次昏过去的时间里,找到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无论是一不做二不休,还是寻找其他契机。

    好不容易把人拖到了岸上,傅辰正在想着解决方案,他知道自己必须加快速度,在阿一阿三等人来之前!

    在这漆黑一片中,他忽然看到远处有一丝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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