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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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八点,办公大楼林立的第八商业重划区里,一片岑寂

    笔直而宽敞的大马路上,冷清得连条清道夫的身影都没有;公定上班时间是九点钟,非得要到八点五十五分,才有大量人马气急败坏地拥进来,赶那一秒千金的打卡时间。

    刺骨寒风呼啸着,暖阳还未拂照大地,众人皆在沈睡,一辆玄黑的劳斯莱斯已经旋风般驶向叶氏航空大楼正门口。

    车门打开,鞋跟轻叩大理石地板的足音从门口一路响进了大厅。

    清脆、悦耳,调子不疾不徐却极有规律,就像钢琴上的节拍器,精准得令人昨舌。

    足音消失在贵宾专用电梯前,二十秒后,金碧辉煌的电梯门在六十六楼“叮”一声滑开触目所及,已是怕得不可开交的景象!

    “叶总早!”

    “早安,叶总!”

    热络的招呼声此起彼落。虽然其它部门仍一片静俏,但这里的员工已轻勤快得像是彻夜忙碌的小蚂蚁。

    “这么早?”眉梢一扬,她习惯性问道,眼中有着嘉许。

    “当然,我们都乐在工作嘛!”林秘书得意又自傲地笑说。

    “是!”亲爱精诚的回应响彻云霄,士气顿时高昂得不得了!

    她点点头,满意之情溢于言表。“很好,有干劲,今天大家也要多多努力!”

    叶烙晴,叶氏航空集团总裁,此时正轻扯笑意,看着这片属于叶家的企业王国。

    她是个美丽的女人,身段高姚而匀称,青丝在脑后绾着典雅又不失利落的发髻。鼻梁英挺、丰唇微翘、柳眉墨浓,单看五官是个不折不拘的美人儿;但令人屏息的是,她的眉宇之间有股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

    在她的凝视之下,男人也会结结巴巴;其实她不凶悍啊,反而温柔得很,但谁遇上她,都会先心虚一下下;因为她能力高强、干劲丰沛,对工作永远没有厌倦的一天,谁站在她面前,都会因为无法达到要求而沈痛得抬不起头。

    没有人想要让一个大美人失望,然而这种悲伤的经验却总是一再发生;偏偏叶烙晴就是有股神奇的力量,可以让手下屡败屡战,前仆后继地为她效力。

    就经营者而言,她算得上是有特异功能了!

    “rli,台湾东京航次加班的评估书,九点钟要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athy,合约书记得交给张顾问复核;la,我希望你没忘记下午该给我工程投标书”虽然员工一早就“欣欣向荣”令她满意,但烙晴仍毫不放松地追加工作量;她的座右铭就是工作、工作、再工作,至死方休!

    霹雳啪啦念了一串清单后,被点到名的人莫不战战兢兢地加快速度;念完之后,她从容优雅地走向走廊的尽头,准备开始冲锋陷阵的一天。

    这时,林秘书匆匆忙忙地追上她。

    “叶总。”她将手上的白色信封递上去。“这是一位先生请警卫转交的信,说无论如何都请您亲自过目。”林秘书眉弯眼笑,呵,搞不好那是一封情书哦。

    “谢谢。”烙晴抽出雪白信件。阅毕之后,眸中闪过一丝不属于精明干练的情绪。“我知道了,继续干活儿吧!”她稀松平常地将信往大衣口袋一塞。

    那道纤美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后,忙得天翻地覆的办公室突然间静止了键盘声、电话铃响一律消音,所有的人都倒在椅背上咻咻喘气。

    “呼,这工作真不是人干的。”rli说道。

    亏林秘书敢说,早到是因为乐在工作哈,这真是个天大的谎言!有个工作狂上司在同一楼层工作,大家不一早爬起来上工才怪,难道要让美美的叶自拼到空荡荡的景象?哇靠,那样做未免太欺负美女了吧,雷公可是会劈人的!

    “真怀疑叶总哪来这么多精力,对工作乐此不疲。”la小声地抱怨。

    “可惜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难得她这么漂亮,又没有一般女人无理取闹的怪毛病。”要是肯谈恋爱,将会造福多少男人啊!

    “这么多牢騒,你们干么不挂冠求去?”没骨气!林秘书从角落跳出来翻白眼。

    所有的男人都咧开梦幻式的傻笑。“只要能天天看到叶总,这点牢騒算什么?”

    他们历尽艰辛地考进叶氏,又愿意为叶氏掏心掏肺,不就是贪看美色吗?叶总的美丽呀,让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更何况只是劳碌到死为止,这没什么,根本就没什么嘛。

    这时,办公室的门把轻轻一旋,门锁扣动的声响就像触下某个机关,所有的人动作一致地把手放在键盘上、话筒上、文件上

    当烙晴再度现身,全员十指齐飞,整个办公区又恢复了忙翻天的景象!

    飞越在两万五千英呎的高空上,坐在头等舱的江默痕正专注地看着手边资料。

    舱里十分安静,只有规律的呼吸声以及翻动纸页的轻响。夹在档案中的照片,美丽的女人巧笑倩兮。优雅的肢体语言,显示出她“上流仕女”的身分。

    笑得那么甜,她恐怕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而他要做的,就是到她身边解除逼近的危机

    护卫,这是一种很特殊的身分,生活常与危险搏斗,死神是命中最频繁的过客。

    六岁以前,他从没想过会踏上这条路;六岁以后,所受的每一项训练都与此息息相关。那些训练,几乎都是格杀技,就算不是,训练的目的也只是要让他看起来更优雅、实际上却更危险而已。

    在严格的训练之下,他有慑人的气势,一个瞪眼就能让对手胆寒,就算无声无息也能镇住失控的场面;他有矫健的身手,赤手空拳能撂倒一打魁梧的黑人;同时拥有先进的科技知识,可将身边资源运用自如,以便执行任务。

    义父说过,接受格杀技训练有两大好处,一是杀起人来干净利落,另一是知道怎么杀人,自然知道如何避免落入被杀的命运。

    即便能在弹指间取人性命,即便有不可计数的人愿意付出重金除去眼中钉,但他还是选择“护卫”的身分,而非“杀手”

    没人能明白这项抉择,但也没人斗胆问起。接下任务他有几道不成文规矩,有求之人只能按他的规矩行事,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首先,他会主动了解任务内容,确认当事人绝对无辜,否则再多酬劳亦不为所动;一旦他点头要保的人,在危机解除之前,绝不中途离弃,必然坚持到底。

    有点怪异,但这就是他的原则、他的风格而目前手上的任务主角,完全符合条件;她是最无辜的标靶,处于风暴渐逼的境况。

    她会需要他,百分之百。

    合上卷宗,档案照片悄悄地溜滑到脚边。

    “江先生,需要来点咖啡提神吗?”美艳的空中小姐弯腰笑问。

    这趟航程上,她提出的服务不下数十项;充满诱惑的粲笑明白表示,她的殷勤可以持续到下飞机后的很久很久,直到彼此的身心都得到最大满足。

    “不用了。”他弯下腰拾取照片,表情是一派漠然。

    空姐的动作比他更快,但她的盈盈笑意在看清照片之人后,冻结了。

    “这位是您的夫人吗?”她酸酸地轻哼。“和你很登对。”

    唉,原来这个器宇非凡的男人已有这么棒的对象,怪不得对她不为所动呀!

    夫人?江默痕淡然处之,不加辩解。“谢谢。”他接过手,下意识地把照片放进胸前的口袋,靠近心脏的位置。

    没指望了!一个甜美的笑容之后,空姐识趣地离开。

    揉揉酸疼的肩膀,摘下眼镜,烙晴脚步虚浮地走出书房。

    夜渐渐沈了,伏案整天的疲劳也爬上纤躯;早就习惯起床是工作、睡前也是工作;虽然家里有很棒的休闲设备,但她根本没有闲情逸致去享乐。

    “大姐,中场休息啦?”摇摇晃晃走下楼,小琤儿热切招呼,一脸的笑咪咪。

    她是叶家最宝贝的小么女,年方十九,古灵精怪、活蹦乱跳,生活被糖果饼干、漫画小说挤得满满的,幸福得不知“愁”字怎么写。

    “哎。”烙晴睁眼一瞧,除了她以外的叶家成员,都在厅里看电视、吃水果。

    喝,她好样的家人!任由她去作牛作马,个个却脸不红、气不喘地瘫在这里享福,他们可真够意思啊!

    “荣伯,麻烦你冲杯咖啡。”本来头就痛,看到他们如此不成材,头更痛!

    “好滴,马上来。”有求必应的荣伯连忙遵旨。

    他是叶氏的老管家,与四兄妹情同父子;声如响雷和一口特殊的腔调更添他几分老顽童的趣味,向来是小琤儿喜爱模仿的对象。

    “来来来,这边坐。大姐,晚上喝咖啡不好哦。”殷勤地让出小猪抱枕给劳苦功高的大姐。“咖啡因妨碍睡眠,喝了会一个晚上都睡不好耶。”

    “那正好,今天的工作不熬通宵,肯定是做不完了。”

    “有必要那么拚命吗?”浪荡子叶烙威倚着沙发扶手,吊儿郎当地开口。

    真是不明白,大姐干么老把自己当头牛来操?她应该向他看齐嘛,凡事放轻松!他们叶家人个个天赋异禀、资质不凡,要是再认真工作,岂不要逼死其它平凡人?

    做人何必那么缺德?那个谁不也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本来没必要,但因为家里出了个逃兵,我只好拚了!”烙晴意有所指地道。

    大家都把视线投射在烙威身上。对,就是他,人就是他杀的

    “喂喂喂,看我做什么?以为我会内疚吗?”烙威嘻嘻地一笑。“我才不会咧!”

    他是炙手可热的摄影家,光是摄影集为家族企业赚进来的利益,就可以用日进斗金形容;他不以为自己该心虚,否则光享乐不做事的小琤儿早该被逐出家门了!

    “我想也是。”烙晴失望地叹了口气。

    虽然对烙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去搞摄影,但她还是心有不甘,恨不得手足们都下海来当她的左右手。

    说她是工作狂,她从不否认;但追根究柢,不断催促她前进的并不是热忱源头是压死人的责任感。

    想想,她是大家的大姐、叶氏航空的大当家,有多少人仰仗她吃饭过日子、缴房贷、付信用卡账单?她的肩上可是背负了让许多人幸福的责任啊!

    所以说,她能偷懒吗?能得过且过、得赖且赖吗?

    当然不行嘛!她工作到死都不能停下来喘口气,这一喘会害死很多人的!

    “这是什么?”劳碌命作祟,她片刻不得闲地清理乱糟糟的茶几。“琤儿,这是你的成绩单?”她纤指夹着一个刚发现的白色信封。

    话还说着,已经动手拆信。还记得琤儿高中时,曾拿了张抱鸭蛋的考卷,又求又拜地要她签名。啧,要是小妮子再这么不知长进,她铁定第一个掐死她!

    “大姐,那应该是你的信才对吧!”小琤儿啪一声关掉电视,转过可爱的小脸,严肃地盯着她。“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她的口吻很郑重,像要宣布什么噩耗。

    烙威与烙海也凑过来,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表情一样酷得要命。

    烙晴吓了一跳。“干么?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三司会审啊?”

    审什么?以前她不及格的考卷都毁尸灭迹了,不是吗?她拆开信一看

    叶总裁:

    再次叨扰,祈请见谅!

    我们有些“货”要运往国外,需要叶氏航空“私下”的帮助。

    为了你的生命安全,建议你尽速给个善意的响应!

    约赛尼兄弟

    哎呀,这就是她早上收到的恐吓信嘛,搞什么慢着,它怎么会在这里?

    “荣伯!”她记得大衣是交给荣伯收理的,他什么时候也兼职当报马仔了?

    “大小姐,咖啡泡好了。”看到烙晴手中握着的信,荣伯自动解释。“对不起,大小姐,掩要送洗你滴大衣,替你检查口袋滴时候,二少爷刚好过来”

    “烙海,你看我的私人信件?”她双瞳喷火,不能容忍隐私权被侵犯。

    烙海悠闲地坐在原座。他和烙晴是挛生姐弟,但性格大异其趣;烙晴是喜怒形于色,他倒是很能掩饰真正的情绪。

    “不可以怪二哥!”琤儿双臂一张,勇敢地挡住怒火。“要不是他,我们都不晓得原来那些坏人还继续騒扰大姐。”

    “我说过了不许再提这件事!”烙晴烦燥地说着。

    对她来说,受人威胁是个禁忌话题。表面上,她运筹依然畅意;事实上,三个月前叶氏航空及她,已经被一对自称为“约赛尼兄弟”的人盯上。

    他们连续送来几封措词客气的恐吓信。一开始她不甚在意;后来信件频繁了,她果真遇到几回离奇的小意外,心里才有了阴霾。

    不过,这种消息不论真假,一旦外流,一定会影响叶氏航空的形象,造成的伤害绝对无可弥补。为了叶氏,她得忍下来!反正那只是几封无聊的信,不可怕不可怕、根本就不可怕,是吧?

    是吗?她的心头蒙上一块黑影。

    “瞧,大姐,你也有点怕了吧?”觉得自己洞悉人性的本事太厉害了,小琤儿插着腰,一时得意得无法自已,仰天长啸。

    “谁说我怕了?”烙晴反唇相稽,她的大将之风可不是摆好看的。“像这种无聊的人、无聊的信,最好少理为妙!”

    她一手把信对半撕了,气势强烈,只祈祷她的口是心非别被手足看穿。

    小琤儿就真的被她拐了!“二哥、小扮,你们看大姐啦,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万一真的发生什么事,该怎么办才好呢?她急得像热锅上屁股烫烫的小蚂蚁。

    这时,烙海的手机响起。“我知道了。”切断联机,他自言自语。“也该来了。”

    “什么也该来了?”烙晴头皮发麻地问道。

    她和烙海虽是挛生姐弟,但总是她是明、他在暗。她心口如一,但烙海不同,从那一贯的潇洒笑意中,很难看出他真正的心思。他不开口损人、也不对人管东管西,但台面下先斩后奏的动作足以令人胆寒。

    照例地没有回答她,烙海只是莫测高深地一笑。

    保全计算机适时传来门口警卫的通报。“大小姐,有你的访客,江默痕先生。”

    她的访客?江默痕?谁呀?

    烙晴一脸莫名其妙。

    思来想去,她就是不记得自己认识过这个人。

    而且,他们手足四人向来很有默契,很少把朋友带往家里招呼。如果她的生命中曾出现过一号可以带进家门的人物,她应该会记得很清楚才对。

    “请他进来。”烙海从沙发上坐直昂躯,还是一副闲散优雅的模样。

    烙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烙海看似个优雅绅士,但他一向有我行我素的恶习,这个人该不会也是他找来的吧?

    找人来做什么?等一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找来的人干么指名找她?真是是非不分、逻辑不清,等会儿得训一训。

    烙晴乱想着,这时,荣伯已经领了人进来。

    她没有注意到,大厅的气氛顿时变得岑寂,气温也像在瞬间下降了十五度;直到一抹巨大的影子笼罩了她,烙晴这才抬起头来。

    剎那间,她进入了一片波澜不兴、没有情绪的眸海。

    很深遂、很遥远,看着他像隔了一层迷雾。烙晴眨眨眼,仰得颈子都酸了。这个男人太高大,锻炼过的肌肉很结实,将一袭铁灰色西装穿得称头极了。

    他的体格与俊容很适合站在时尚之都米兰的伸展台上,但漠然的气势却足以冷歪黑手党教父的嘴巴;他或许不是故意要吓人,但那股森寒气势就是掩也掩不住。

    “叶烙晴小姐?”很低沈的嗓音,潜伏着蓄势待发的力道。

    不知怎的,身为主人的她居然正襟危坐起来。“我是。”

    他点点头,算是响应她中规中矩的回答,表情让烙晴想到了国庆大典阅完兵的总司令,就算满意还是一脸的严肃。

    他有种很特别的气势,巧妙地镇压全场,像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为所动。明明只是个访客,眼神梭巡的模样却像是整家子都要听他的见鬼了!吧么要听他的?她才是大当家耶!

    江默痕朝烙海点个头,认出了当时在英国小酒馆里有一面之缘的他。

    “等等,你为什么自称是我的访客?”烙晴真为第一眼接触就示弱的自己感到羞愧。要是这个冷调男人是杀手,她慢半拍的反应就会害死全家了!

    “我为你而来,自然是你的访客。”他平静地说着,像一汪不见底的深潭。

    垂目看着她,他知道只有“美丽”才能形容她的模样;白皙的肌肤看来像上好的羊脂玉,五官姣美而灵动。除此之外,她还有种特别的气韵,档案照片没有忠实地传达出来那眼神中闪动的勇气与倔傲,绝对吸引人。

    此时,她的双颊冉冉起了两朵红晕。

    “你在说什么?”她薄斥。

    什么为她而来?讲得这么暧昧,她可不记得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好浪漫哦!”小琤儿捧着双颊惊叹。这个男人看来冷归冷,心里可热着呢!

    烙晴眼一瞪呼,她赶紧乖乖坐好,不再乱动。

    “我来介绍,这位是江默痕。”烙海悠闲地开口。不管在任何场合,他都惜话如金,只有在最重点的时候才出场。“是我为大姐请来的保镳,是护卫界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他想保住的人命,包括阎罗王在内,还没有谁能从他手下取走。”

    “也就是说,他罩得住大姐?”烙威问道。就说嘛,二哥办事,全家放心!

    “绝对。”能让他打包票的人,举世数不出五个。

    “那你不跟他介绍我们吗?”原来他不是姐夫啊,小琤儿难掩失望。

    “没有必要。我想所有该知道的事,江先生已心里有数。”烙海犀利的眼神迎上江默痕;他们是不分轩轾的危险男人,不必交流也有某种程度的了解。

    对于烙海的介绍,江默痕连点谦虚的表情也没有,像这是最翔实的形容。

    “保镳?”听到这名词,烙晴有片刻的震惊,无法言语。她拉下脸来。“是谁告诉你,我需要保镳?”这种可怕的族类,她向来避而远之;所有的人都知道,居然还明知故犯,简直不可原谅。“又是谁赋予你这个决定的权力?”

    “我。”江默痕出人意表地答腔,语力万钧。

    “你?”烙晴错愕。关他什么事?

    “这就是你收到的恐吓信?”不知何时,那封被她对半撕的信纸已经到他手里。

    拼起信纸,他低头看信的模样、瞇眼思索的神情,像是这个家的男主人,准备了解事情、下达命令,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该听他的。

    男主人?她怎能被他的气势误导?“是谁准许你动我的东西?”烙晴恼怒地皱眉。

    “这些东西关乎你的安全,你的安全就是我的责任。”低沈的嗓音说明了一切。

    “哦,好甜蜜哟!”无视于情势紧张,琤儿忍不住又惊叹了一声。

    二哥从哪儿找来这个男人?看来冷冷的、酷毙了,结果每次开口都让人脸红心跳;不知道大姐心里是不是也甜滋滋的?好梦幻!她好想拉起裙摆转圈圈应景哦。

    烙晴一词眼刀砍过来,小琤儿马上跳起来。“我看我还是回房读书去好了!”

    “我带消夜去找欢欢。”烙威伸了个懒腰。看来大姐被威胁,二哥不动声色却处理得很好嘛!有英明的二哥出面就够了,今晚且让不才的他醉卧美人膝吧!

    “我也回房处理企划书,你们慢慢谈。”烙海优雅地起身。

    “叶烙海,你别走!”烙晴虽然喜怒形于色,但平时对外人总是修饰得很圆滑;她会让人知道她在生气,尺度又拿捏得刚好,不让人下不了台。

    不过,面对不乖的手足,她向来懒得修饰,都是直接变身成喷火魔物比较快。“人是你找来的,你负责把他请回去。”她似乎忘记了,江默痕可不是自己人呢!

    烙海摇摇手撇清。“他会把所有的事解释清楚,交给他了。”

    一下子,荣伯牵着琤儿的手,烙海搭着烙威的肩,人走得干干净净。

    “你请回吧!”有状况就光会丢给她处理!烙晴绷着脸。“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保镳。”她恨都恨死这种人,一辈子也不要想起,在路上不幸遇到更要绕道。

    江默痕看着她,没有暖度的眼眸反而像是有股魔力。“为什么?”

    他的气质是孤绝冷冽,沉着音调说话却好像有股商量的意味,很难狠下心拒绝,所以很奇怪、很奥妙的,她拉拉杂杂地开口了。

    “你能想象,我突然带着保镳出入公共场合的景况吗?媒体跟大众会开始猜测,叶氏是不是有危机了。”她说着,一点也没有发现说话的口气不像对着外人。“更何况我讨厌保镳,如果保镳的操守有问题,那我岂不是受害匪浅?”

    她愤慨地说着,那种感觉很自然,已经把江默痕当作吐苦水的对象。

    “保镳可以保护我不受别人的威胁,但谁来保护我不受保镳的威胁?”她嘀嘀咕咕。“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告诫自己。

    第一次,他没有情绪起伏的心里有了莞尔笑意。

    “曾经遇过加害你的保镳?”挑起眉,淡淡问道。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就消失。江默痕不禁怀疑,是什么让她必须将恐惧藏得如此迅速?她甚至不让任何胆小懦弱的情绪出现。

    “一次就够受了!”到现在,梦魇还会不时纠缠她,只是她从不肯跟人说。

    “怎么回事?”有别于以往对待当事人的态度,他舍弃命令式的口吻,询问中依稀听得出一丝丝微不足道的关怀。

    她很自然地接口了,也没发现不对。“我八岁那年,家人请了保镳护送我”

    “大小姐说得太小声啦,俺听不见!”耳背的荣伯忽然雷鸣般地抱怨出声。

    紧跟在后的是小琤儿懊恼地呻吟。“荣伯,你不要说话啦,会被大姐发现!”

    楼梯间的一阵騒动,令烙晴蓦然住口。

    慢着,她在做什么?怎么不经大脑就吧话说出来了?

    那个事件是伤痕,但她一直不让所有的人知道她还为此恐惧;小心隐瞒多年,为什么这人淡淡一问,她就泄了底?

    这件事绝对不能说,她最想瞒住的手足都还躲在楼梯间偷听呢对那一只耳朵竖得比另一只更高的景象,她知道得很清楚,因为她以前都带头那样做

    “那些都是陈年往事,多说无益,说了也不关你的事。”她脸色一凛。“我要声明的只有两点:第一,我很忙,忙得没有时间去管那些阿三阿四;第二,我讨厌护卫、保镳、随肩、跟班,我可以保护自己,你请回吧!”

    正当她转过身,想上楼找烙海算总帐时,江默痕淡淡地开口了。

    “听过约赛尼兄弟吗?”她发表宣言的口气是很勇敢,但她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怕死,还是不自量力。

    “没兴趣去打听。”忙都忙死了,哪有闲情聊八卦?

    “你的责任心很重?”几天准备资料的工夫,他对她已有所了解。

    “当然。”她可是大家的大姐呢!时时刻刻都提醒自己这一点,作个仔榜样。

    “你最好把握时间,能做多少工作就快点做吧!”忠言逆耳,他说得语重心长。

    “哦好啊!”看着他冷肃的脸庞,她不确定地应着。

    她是很勤快呀!对时间的掌握也是分秒必争,简直可以用“焚膏继晷”来形容自己了;他的话博得了她的一点好感,毕竟难得遇上一个跟她有相同工作观的人,真是可喜可贺啊不过,他的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她忍不住要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划开没有热度的笑弧,吓出她的冷颤。懂得问,代表她还有得救。“被约赛尼兄弟盯上,又拒绝了我的护卫,你的时间有限了。”

    喝杏眸瞪大,叶烙晴猛然倒抽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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