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海娜小说网 www.hainazuche.com,最快更新幸福给不给最新章节!

    一如以往,在殷侑丞躺下后,范靖喜便为他敷上放松眼睛的热毛巾,接着便开始为他洗头兼按摩头皮。

    打从升为设计师后,他是她唯一由洗头开始全程服务的对象,但即便她早已是个知名美发设计师,这些工作做起来仍是一点都不马虎,甚至做得比以往当助理时还要认真仔细。

    不是她执意想留住这个客人,说穿了,以她的收入,多一个或少一个客人对她完全没有影响,相对地,她可以不必让自己忙碌疲惫;但她就是有个直觉,觉得他喜欢她的服务。

    虽然他总是面无表情,也总是能不吭声便不吭声,她无法直接从他的反应上得知他是否喜欢她的手艺,但山不转路转,他嘴里不说,那么就要他的身体说明吧!

    每每在为他洗头按摩头皮时,感受到他放松的感觉并不明显,但当回到座位上,她拿出精油为他按摩肩颈时,他放松的模样就十分明显了。

    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紧绷的肩头变得较为柔软,从镜面反射出的神情也是,刚硬的线条全在那瞬间变得柔和许多,冰冷感也减去大半。

    她知道,他一直是喜欢她的服务的,这一点可以教她很放心地继续为他在顶上做文章。

    当然,在她认真地为他整理头发的同时,有时她会感受到他的目光,但当她将视线调向镜面时,她看见的只有一直将眸光放在落地窗外看着风景的他。

    是错觉吗?她老是这么问着自己。

    她知道他不喜欢前额的头发挡到视线,也不喜欢标新立异过分新潮的发型,只要看来顺畅整洁便可以,所以她一如往常简单修剪了下他的头发,仍是给他清爽好整理的发型。

    没有特殊状况,没有多余的对话,一切再次顺利结束。

    殷侑丞离开发廊后,范靖喜也随即离开了“agame”这阵子她除了先前固定时间预定的客户之外,其他的时间她并未再接任何预约的客户,事实上,接下来两个星期的时间她都不会再接任何预约,因为她要先忙“房事”

    这间屋子殷侑丞住了两年,左邻右舍依旧没认识半个人,有些邻居知道他姓殷,还是看他信箱上的挂号单才知道的,但邻居是谁呢?他一点都不在意。

    住在对门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出入时他见过几回,他们曾试着对他友好,而他仍总是点头或摇头回应,久而久之人家也不再自讨没趣了。

    从“agame”离开后,他便直接驱车回家去,完全没有在外逛街吃饭逗留的意愿。

    当他从电梯里走出来时,眼前摆满了打包好的杂物,很明显地,有住户正在搬家当中。但这层楼只有他与对户,那表示对户要搬走了。

    正在整理物品的陈太太发现殷侑丞从电梯里走出,又见他盯着一地打包好的行李直看,忍不住开口说:“不好意思,我们正要搬走,这两天可能会有些吵杂凌乱,请殷先生多包涵,这些东西待会儿就会搬走了,不会挡路太久的。”

    这个对门邻居安静得教人难以适从,但她就要搬走了,他除了不爱与人说话之外,也算得上是个好邻居,从不为小区带来麻烦。虽然知道其实搬走就搬走,毋需向他特别说明,不过也就剩这一回,再也没下次了,能当邻居自是有缘,她也不需要临走还带给彼此坏印象。

    本以为他该是点点头就走进屋里去的,但这回出乎了陈太太的意料之外,他开口了。

    “辛苦了,慢慢来没关系。”

    虽然殷侑丞并未客套到说出要帮忙之类的话来,但他那客气有礼、带着些许温度的嗓音,全是陈太太意料之外的反应,这已经够教她吃惊了。

    “好”看着对面大门开了又关,陈太太真是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真心的要她慢慢来没关系吗?还是他早就期待他们搬走已久了?

    唉没有答案,陈太太只好在心底叹了口气,继续整理一切。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当大门隔绝了与所有人之间的接触时,殷侑丞脸上那股冷绝的神态也在瞬间卸下,换上的是一双附有温度的瞳眸。

    他不是个天生无情的人,但他必须要自己无情,可能的话,要尽量地与所有人之间情感疏离,包括家人。

    不对任何人付出感情,也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对他付出感情,这是他对彼此最仁慈、也最不伤人的方式。

    坐进沙发里,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轻柔的动作并不是怕弄疼了他自己,而是因为这是她亲手为他打理的。

    等了又等,究竟等了多少年了,他自己也没再细算,因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他再也没有那个资格去要回他失去的一切

    这到底算什么?上天为何要这么玩弄他呢?他做错了什么?每天每天他都问着自己相同的问题不下百回,但百年过了,谁也不曾给过他答案,神仙也好、鬼魅也罢

    究竟还要再几个百年,他才能终止这折磨人的一切?

    思绪陷入了无限的轮回之中,殷侑丞紧握着双拳,他恨着,可悲的是,该恨谁他都不知道。

    就这样,他化身为一尊愤恨的雕像,一动也不动地持着相同的姿势坐在原位上。

    当昼光交棒给黑夜,屋外的灯火比屋内亮上许多,殷侑丞仍是不曾移动,直到寂静的氛围教刺耳的铃响划破,才将他从痛苦的深渊拉回现实当中。

    门铃声响起,但也仅只一回,像是有些明白,却又不真明白,所以按下门铃的手指没再继续接连地按着。

    隔着大门,站在外头及坐在里面的人都安静地等待着,一个期待着大门开启,另一个等待平静返回他的身边。

    约莫过了五分钟的时间,门铃声响并未再响起,这回响起的是屋内的电话。

    但电话声只响了五回便自动转入录音机,而他并未在录音机上留下任何讯息,徒留窒人的空间给想留言的人留言,不想留言就结束通讯吧!

    然而,录音机传出了那陌生、却又不真的陌生的妇人声嗓。

    “侑丞最近很忙吗?在忙些什么呢?妈妈来找过你几回,你都不在家,有空的话回家吃个饭吧!你爸最近念你念得紧,要不打个电话回家也好。”

    最后那句话,带着深深的无奈及叹息。

    留言结束,屋外也回复全然的寂静,殷侑丞知道她离去了。

    她是个好人,但她只是“殷侑丞”的母亲,不是他的。

    所以亲情间的关爱他不能接受,那只是伤人的无形利器。

    这些年,他给予自己与他人的伤害已经够多了,毋需再增添这一桩了,反正“殷侑丞”很快便会死去,不是吗?

    “还剩多少时间呢?一年吗?”他低声自喃着。

    范靖喜深觉自己十分幸运,她的老客户陈太太与先生要移民到加拿大与儿媳们同住,在最后一回来给她整理头发时提及房子的问题,正好她也想换个居家环境,于是主动开口询问陈太太可否让她看房子。

    陈太太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并与她相约隔日便带她去看房子。

    房子离市区只要十五分钟的车程,七年屋龄、户数少,小区环境清静优雅,小区后侧就在山脚下,毋需担心有任何建商突然在后头盖起房子;前侧虽是大马路,但陈太太的房子位于十二楼,又有隔音性好的气密窗阻隔外头所有的吵杂声响,完全没有犹豫的她,当下就请陈太太将房子卖给她。

    她幸运地以一个十分合理的价钱买到了理想中的住宅,所以最近她减少个人工作量,专心地找来室内设计师重新为房子内部做装潢,自己则忙着清理个人物品,好在装潢完成后便可在第一时间乔迁入住。

    “小区里的住户大多房子一盖好便居住在此,多是家庭单纯的人家,你有任何问题,随便找个邻居他们都会很热心地帮助你。而住在对面的先生,他不爱说话,但也不是坏人,上回他母亲来找他刚好碰上我,我们聊了一下,原来他以前是个刑警,但有一回出了意外伤到了头部,听她母亲说他昏迷了三天才醒来。本以为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但事后才发现他似乎遗忘了部分记忆,甚至算是开朗的个性也完全大变,变得沉默寡言,甚至是孤僻,连自己父母亲都不爱来往”

    从新家大门走出来,范靖喜不自觉地望了对门一眼,想起了房子过户那天陈太太告诉她的话。

    搬进来一个星期了,她从没看过对门的人,也不曾听过对面传出任何声响,若不是陈太太告诉她对门的人已经住了两年多的时间,当下她真有感觉那是间空屋。

    沉默孤僻想起陈太太的形容,她脑海中立即浮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殷侑丞,这是他在发廊结账时签下的姓名,但其余的数据他一项也不留,所以除了名字之外,范靖喜压根不知道他住在哪;而尚未碰过面的邻居先生让她想起了他。

    “世上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吗?”惊觉自己把脑海里浮现的问号吐出了口,范靖喜失笑地摇着头,将这荒谬的可能性摇出脑袋外,这才搭着电梯下楼去。

    她走到离小区约百尺距离的便利商店里买了瓶鲜乳,结账时眼角闪过一抹高大的身影,但她没有留神细看那抹身影,而是结完帐后便直接走出店家大门离去。

    时间接近凌晨一点,路上行人少之又少,连马路上行经路过的车辆都少,一路上显得十分清冷,范靖喜下意识地加快脚步。

    约莫走了五十公尺,远远的就见两名步伐不太稳的男人与她反向走来,她小心地尽量靠向车道旁走着,那里的路灯至少较为明亮些。

    但她再小心翼翼也没有用,两个看来明显喝了酒的男人见她迎面走来,便吹起口哨,并恶意地阻去她的去路。

    “借过。”范靖喜冷冷地开口,并未闪避男人们邪yin下流的视线。

    即使心底仍是存着些许恐惧感,但她不能闪躲对方的目光,她必须看着,若他们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出现,才好在第一时间反应。

    “好啊,小姐要过,怎么能不给过呢?”身形较为矮小的男人笑嘻嘻地说着,也依言退了开来。

    范靖喜向左跨了一步,正打算绕过眼前的两人时,另一名身形较为高大的男人却快她一步地挡住她的去路。

    范靖喜只能庆幸自己脚步煞车煞得快,没有笔直地撞上那名挡路的男人,要不真被吃了豆腐,对方肯定会油嘴滑舌地说是她自己送上门的。

    她急急地退了一大步,但也在同时闻到对方身上浓浓的酒味。

    “小姐长得好美啊!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路上走呢?很寂寞厚?”原是让路的男人笑嘻嘻地说,这回望着范靖喜的目光加倍猥琐,满满的欲望写在眼底。

    来者不善,还是两个满身酒臭的醉鬼,范靖喜将双手放在身后,从零钱包里拿出小型的呼叫器,若两人真的打算继续骚扰她,那么她也不客气了。

    她试着移动脚步向另一头离去,但仍是被阻去脚步,当下她好后悔自己贪图方便没带手机出门,要不直接报警叫警员来处理就好了。

    “小姐不用寂寞,我们两兄弟今晚就陪陪你好了,家住哪里啊?还是肚子饿了?我们一起去吃消夜好了。”男子说完便上前走向范靖喜,并试着朝她伸手,企图拉起她的手。

    范靖喜快速闪过,但另一人直接来到她身后,这下子她真是进退不得了。

    “哎呀,这是急着去哪里呢?我们兄弟在这儿陪你还不够吗?”前头那名较为矮小的男子说着,而范靖喜身后的男子看见了她手上的钱包及呼叫器,在她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一把将它抢了过去。

    “我知道你饿了,哥哥我下面给你吃,包你吃到撑、吃到吐。”男子话一说完便开始下流地大笑着,连后头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另一人也跟着大笑。

    手里的东西被夺走,尽管心底十分慌张,但范靖喜仍是一语不发,力持着表面上沉着的冷静,绝不让对方看见她心里的害怕。

    “哎哟,漂亮小姐怎么都不笑呢?”说着,站在范靖喜身前的男子伸手就往她脸上摸去。

    范靖喜快快闪避,但闪得了眼前的男人,却躲不过身后的男人。

    身后的男人一把拽着她的手臂,一个使劲便打算强行拖着她走。

    她用力地挣扎着,下一秒,男人松开了手,但并不是她的挣扎有了成效。

    “操你妈的!”

    她听见她身前的男人爆着粗口,并转移了目标不再针对她,接着是肉体碰撞的声响。

    一个高大的身影不断地送上铁拳,让原本拽着她的男人瞬间倒地,而另一名男人见兄弟被揍,自然是气急败坏地叫骂着并打算讨回尊严。

    见状,范靖喜急忙地退到人行道的一旁。她四处张望着,冀望此时此刻能有个路人经过,她才好呼救,因为现在可是一对二,胜算低微啊!

    粗俗的谩骂声响不断自两个男人口里发出,但拳头打在身体上的声响也不曾停止过。

    现在的情况十分混乱,范靖喜心底的恐惧感要比方才更甚,再也维持不了脸上冷静的假象。

    有人来为她解围,她固然开心,但若那人受了伤,她更是过意不去了。

    张望的结果十分令她失望,因为他们正好处在人行道的中央,一旁的住宅店面全都拉下了铁门,要在短时间内找人帮忙看来是渺茫了。

    心底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受点皮肉伤。

    范靖喜将视线调回三个缠在一块的男人身上,这才发现搭救她的不是别人,竟是她的客户殷侑丞。

    只见他不断地将拳头落在较为高大的男子身上,而较为矮小的男人则乘机攻击他,但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直直落的拳头直到男子倒地了,这才回身还击另一人。

    拳头落下的声响,伴随着的是一声又一声的凄惨哀号,很快地,另一名猥琐男子也倒地不起了,但殷侑丞攻击的动作却没有就此收手停止。

    毫不留情的拳头仍是不断地在男人身上招呼着,而从地上传来的凄惨叫喊声也开始显得微弱,最后只剩下些微的闷响。

    那一脸怒不可遏、像是失去理智的男人,真的是殷侑丞吗?那个冰冷、一脸无情无绪的男人上哪去了?

    范靖喜从怔愣中回了神,无法否认自己被眼前似乎发狂的男人给吓着了。

    他该收手了!

    虽然两名男子骚扰了她,也许是酒精作祟的关系,也或许他们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切都只能说是他们活该,但她终究是安全无恙,而他也该停手了才是。

    殷侑丞知道对面搬来了新的住户,本是不在意的他却在不经意的时刻,看见了不容错认的身影,心底两股不同的情绪狂烈地拉扯着他的情感及理智。

    他希望是他看错人了,却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认错她的身影;他希望她只是路过这个地带,却也知道她不可能没事来到这里;他希望她的目的地不是他所住的社区,却又亲眼见她走了进去,身旁陪着她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对门的邻居太太。

    如果可以,他只希望她刚好与邻居太太是朋友;如果可以,他只希望她别住进那间屋里;如果可以,他只希望她能够离他远逮的

    这些日子他努力地不出现在她眼前,他甚至打算取消下回去“agame”的预约,或者对自己再狠心点,连往后的预约都一并取消,不再给自己每个月见到她的机会,即便想看着她,也只躲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就好。

    贝要看着就好,他什么都不说、不做,他会努力办到的不,是一定会办到的。

    所以最后,他只能选择最消极的逃避,避开所有能与她正面相过的机会,就连方才在便利商店里,他也是全然地背对着她。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当个咫尺陌生人,这不难的,再难也只要撑过一年便足够了,或许压根只要几个月的时间。

    他打算在这个身体闭眼之后,当他再度睁眼时,他要当个远远看着她幸福的陌生人,不再放纵自己的渴求去接近她,再也不了

    可是当他发现想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真要确切的达成,却是困难重重。

    当他看见两个混蛋正在骚扰她的那一刻,他的理智全无,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杀了那两个垃圾。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每落下一拳,相同的字句便在他心底默念一回,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不知等了多久,才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她,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他的心头肉?凭什么、凭什么

    不知不觉中,他落拳的力道一回比一回更重,指节破了皮更是毫不自觉,连耳边那些凄厉的哀号声何时消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停不下来。

    “别打了、别打了”范靖喜在一旁大声喊叫着。

    躺在地上的两人别说是还击了,现在他们就连哀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再这么下去真要去见阎王了。

    但不论她如何喊叫着,殷侑丞狠厉的动作却是不曾停顿,拳头仍是一次次地落下。

    情急之下,顾不得自己是否会受到波及而受伤,范靖喜猛地向前从他身侧扑抱着他,阻止他继续挥拳。

    “够了、够了”范靖喜其实有些害怕他会失去理智地连她一并都打,但她仍是鼓起勇气地使劲推着他,打算将他推到人行道的最内侧。

    只不过,当她推了又推,不论如何使劲都无法移动他半分,心有些急了,于是抱着他的双手跟着不断地缩紧。

    所幸,虽然无法让他远离地上的两人,但至少他停下了手,那两个人不用死了,他更不用担下杀人这项罪名了。

    事实上,殷侑丞不想停手的,当不当个杀人凶手,对他而言不重要,更是没有意义,他不在乎。

    这是两人分别后第一回这么亲密地碰触,那气息、那温度,都是他阔别以久的想念滋味,只差了那么一点,他几乎要忘情地喊着她的名,几乎

    范靖喜咬着唇,紧抱着殷侑丞的双手依旧没有松开,只是她闭着双眼,不敢去面对可能会挨揍的情景。

    每每闭起双眼的当下,不论是回忆,亦或是梦境之中,她一直在他怀中不曾离去过,而他更是不曾松手过。

    于是,他下意识地举起手想环抱着她,但下一刻,举到半空的手僵住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她虽然是小喜,但已经不是当时属于他的小喜了。虽然只要他愿意,她可以再是他的小喜,但他不能自私地这么做

    范靖喜以为打红了眼的男人可能会连她都揍,但等了又等,她没等到预期中的疼痛,耳里却传来他的声音。

    “小钟,这里是马上叫人过来处理。”

    原来他拿出手机打电话,但由于尚未从混乱的一切中恢复惊惶的心绪,他究竟对着手机另一头说了些什么,她听得不真切,只知道在他结束通话的那一个瞬间,她紧紧抱在他腰际上的双手被扒了开来。

    “嗯?”她以为他就要推开她,但预想却出错了。

    殷侑丞是扒开了她紧束着他的双手没错,但并不是为了推开她,而是为了带她离开这脏乱混乱的现场。

    他一手握着她的手肘,弯腰拾起她的零钱包及呼叫器后,这才不轻不重地拉着她快步往所住的社区方向前进。

    在被动地跟着他行走的当下,范靖喜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直到他拉着她走入电梯里,在密闭的小空间里,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空气流动似乎有些稀薄窒人,但这让她空白的脑袋恢复了思考空间。

    刚才他的通话内容,她隐约有些印象,现在状况很明确了,那两个骚扰不成却被打得倒地不起的男人会被送进医院及警局,但她确定是不必跟着去了,因为他在电话中部为她打点好一切,省去不少时间与讨人厌的烦事。

    但重点来了,他为何带着她搭上电梯,还准确无误地按下了十二楼的按键?为何他会知道她住哪?为何他手上有住户的安全磁扣?会不会真的那么凑巧,他也是这里的住户?

    想着并不会有答案,不如开口问了。

    “你是这里的住户吗?”范靖喜小声地问着,这时殷侑丞也松开了她的手,不再握着她的手肘,并把她的钱包及呼叫器还给她。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是否就是她对门的邻居,因为这个社区的安全磁扣每栋大楼都不同,甚至每层楼的也不同,那表示一个磁扣就只能去一个定点楼层,简单的说,十二楼只有她与对户的人才能毫无阻碍地上楼。

    我是,而且就住在你的对门。

    话问出口了,但殷侑丞并未开口回应,只是侧过脸看了她一眼,便又专心看着电梯楼层跳动的数字。

    他脸上仍是挂着一副冷漠的模样,似乎刚才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而他不过是刚好与她搭上同一部电梯,如此而已。

    但范靖喜可无法保持冷静的心绪,因为方才在路上,灯光没有电梯里明亮,现在她才看清他脸上的“颜色”

    “你受伤了!”她的语气里有着掩不住的担忧,但不意外地,男人再一次忽视刚才的话语。

    右边额骨上印着一记青的,左唇角上一抹红的,没有犹豫地,她伸手拉起他的大手一看,没意外地看见他破了皮的指节。虽然跟躺在地上的那两人比起来,他这些伤不算什么,她甚至很意外他一个能打倒两个,但他的伤可是为她而来的,这些是她看得见的地方,那么衣服底下那些看不见的又有多少呢?

    思及此,范靖喜眉头皱得紧,若不是顾及两人关系不够熟稔,她会一把拉起他的上衣,看看他身上究竟还有没有其他伤痕存在。

    她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说服他脱去上衣让她检视,但还没能想出个好说词,电梯门滑了开来,十二楼到了。

    殷侑丞无声无息地抽回自己的手,并率先跨出电梯之外。

    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范靖喜呐呐地跟着走出电梯。

    她没看着自家大门,而是将视线停驻在殷侑丞身上,看着他拿出钥匙打开大门,这才证实了她的猜测。

    他真的是她对门邻居呢!

    这意外的巧合让她感到十分神奇,但紧接着的关门声响,让她愣住了。

    就这样?连声晚安再见都没有?望着紧闭的大门,范靖喜心情十分复杂。

    些许的尴尬、些许的愤怒综合成为莫名的不知所以,她以为至少他会道一句再见什么之类的话语,但什么都没有。

    今天的他显得十分无礼,以往在店里,他要离去时至少还会看她一眼,但今天他连那一眼都没给,是怎么样?气她害他挨了好几拳吗?

    范靖喜带着气愤的心情拿出钥匙,进屋后便用力地关上大门。砰地一声,偌大的声响在楼梯间响起,她可以肯定这声响铁定传进对门里了。

    扬起嘴角,但笑意压根没有浮起,那种得意的快感更是不存在,有的只是莫名的空虚及杂乱的思绪。

    为了甩去那些负面的感觉,她决定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就把今晚的一切给忘个精光。

    睡觉、睡觉、睡觉

    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范靖喜在心底不断地重复要自己睡觉,通常这么对自己喊话,她都能很快入睡,而她也相信今晚不会例外。

    她这是在干什么?

    范靖喜瞪着自己按下门钤的右手,再瞪着自己拿着医药箱的左手,她觉得自己真的失常了。她早该入眠作美梦去了不是吗?怎么今天居然睡不着,不论左翻还是右滚,睡不着就是睡不着

    但现在转身回到屋里似乎也来不及了,尤其是她不止按下一回门钤,而是该死地连按了两回。半夜三点钟,连按了别人家的门钤两回,她能奢想他早已深深入眠,完全没听见门钤声响吗?

    好吧,按了门钤却急忙逃走,像个恶作剧的孩童,是十分无礼的行为,那就再等一分钟吧!若一分钟后屋内没有任何回应,那么她就转身走人。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

    她开始无声地数着,当数到六十的那一刻,她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家去。

    五十二、五十三、五十四、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只剩最后三秒钟了,再三秒她就能回家睡觉去了。

    范靖喜向后退了一小步,正打算要转身走人,耳里却传来了声响,接着眼前原是紧闭的大门居然开启了。

    她瞪着前方,当殷侑丞的脸进入了她的视线范围内,她便瞪着他。

    “你”殷侑丞虽是面无表情,但当他打开大门的那一瞬间,发现门外站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日日夜夜无法不去想念的身影时,他黑黝眸底闪过一抹惊讶,想逃的念头更是在他脑海里浮现。

    半夜三点钟听见门铃声响,他第一个反应是不想理会,但最终仍是敌不过好奇心的驱使来应门;虽不知道门外究竟会是谁大半夜地来按钤,但他从没预想过会是她。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就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毋需开口提问,因为她手里的医药箱已经为她说明了来意。

    原本一听见开门的声响,范靖喜忍不住在心底大骂自己的无礼举动,半夜三点钟,一个正常人是不会随意去按别人家的门钤的,将人从睡梦中吵醒不仅不礼貌,甚至可能还得承受对方的怒意。

    若他生气了,她可以理解的,但当那张仍是冷然的脸入了眼,她心底那股复杂的情绪又再次被撩起。

    算了,管他是不是从被窝里爬出来开门的,他先前那冷冷的态度想来就教人生气,虽然不知为何,但那时她就是明显地感受到了他无声的怒气。

    怎么,她做错了什么?她也是佃莫名的受害者,还是他气她阻止他将人打死?他就这么想当杀人犯吗?

    越想越气,她不再自责自己无礼的行径,反而有些理所当然地挺起背脊说:“我来帮你擦药。”

    她开口说了话,他不回应,已经不让她意外了,她知道一定要习惯他这个不爱说话的坏习惯,只是她没想到一个人无礼的态度可以发挥得这么淋漓尽致,教好脾气的她都忍不住想破口大骂了。

    是的,殷侑丞什么话也没说,望着她的眼眸冷得几乎是要冰冻一般,而这些都不是教她气愤的,是他打算关起大门的动作惹火了她。

    只不过他的动作不快,更没想到她居然会大胆地伸手阻止他关门的举动。

    就这样,殷侑丞面无表情地望着范靖喜,而她则是生气地继续瞪着他。

    “我不需要上药。”他终究是开口拒绝了,因为他不得不。

    拉着门把的大手不敢用力拉上大门,就怕伤了她,而这正好给了她机会。

    “我只是想帮你上药,不管你要还是不是,至少我不想让我自己良心不安,更不想让自己对你有所亏欠。”范靖喜用力将大门扳开,不经思考便将心底的话直截了当地说出,一脸的坚持,诉说了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决心。

    望着那张固执坚决的小脸,殷侑丞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她从不曾自他身边离去过。

    小喜一幕幕不曾自脑海消去的回忆突地快速涌上,几乎将他淹没,而耳里再度传来那熟悉不过的细腻声嗓。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让我进屋去,另一个是你跟我进屋去。”前一句指的是进他的屋里,后面那一句则是进她屋里,她知道他懂她的意思。

    二选一,没有要不要。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幸福给不给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海娜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果丽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果丽并收藏幸福给不给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