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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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朝退朝,向太后请安,召见朝臣,处理政事

    表面上,风玄-的作息如同平日,未有任何异常,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切即将改变。

    那日从叙秋园回宫后,他曾召御医把脉问诊,但得到的答案仅仅是他的气血略虚,并无其他异状。很明显的,御医们无法察觉他身中蛊毒,更逞论解蛊了;或许正如谷夜昙说的,他必死无疑。

    死,其实并不可惧,人生到头也不过一死罢了,只是他从未料想过自己这么快就面临这一天。然而,他肩上的责任容不得他恐慌,他必须尽量冷静地分析自己死后可能产生的局势变化。

    几日来,他思索着如何安排才能妥善处理所有的人、事、物,但有些事却让他委决不下,越想心头越烦乱

    “皇上”唤了几声,不闻风玄-响应,值班太监只好大着胆子,大声道:“皇上,宁定王求见。”

    风玄-这才回过神,宣诏夏侯应天晋见,同时摒退御书房内所有的太监宫女。

    进了御书房,施礼之后,夏侯应天将一只长方形的紫檀木盒呈给风玄。

    风玄-一边检阅着盒内的书信、名簿等等文件,一边问:“这些就是所有的罪证?”

    “正是。”

    “如此甚好。”他阖上盒盖,露出了微笑“你就照原先的计划,把这些交给御史”

    一阵晕眩袭来,他撑着额头,试图减缓不适。

    “皇上,您怎么了?”夏侯应天关切地走上前。

    “朕没事。”风玄-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随即坐正身子,勉力微笑,转移话题道:“对了,朕一直忘了问,你究竟是如何取信于魏应行?”

    夏侯应天耸耸肩,淡淡地回答:“没什么,我只是把对夏侯奉国的感觉如实告诉他而已。”

    “别这样,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我没有父亲!”他握紧双拳,撇过头。

    望着他倔强的神情,风玄-叹了口气“你如果真的这么恨皇姑父,为何当初还愿意继承爵位?”

    “因为我想帮你!师兄,我对你发过誓,要帮你把这天下治理好,要让你成为万世流芳的名主,所有阻碍你的人,我都会不择手段除掉他们!”夏侯应天定定地望着风玄-,昂首扬眉,那双向来充满讥讽的墨黑冷瞳,此刻却散发着热切的光芒,让他看来像是一个拥有满腔热血、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而非众所敬畏的“紫修罗”

    “如果”避开那双炽热的眸,风玄-微微垂首,掩去眼中的忧虑,试探地问:“如果没有朕,或者朕死了,你会怎做?”

    “那我大概会造反吧!凡是能叫夏侯奉国泉下难安的事,我都很乐意去做!”夏侯应天嘴角微扬,双膜流转着幽冷光芒“也可能,我会随你而去。天塌了,一切也不须存在。”

    “那么,幸好皇帝是朕,而且朕还活得好好的。”风玄-微微一笑,像是开玩笑,然而心底的忧虑却加深了。

    夏侯应天敏锐地察觉了他的异常,但并未对此说些什么,只是将话带回了正题。

    “若要处置魏应行,是否先将太后调离长安比较妥当?毕竟太后和魏应行是表兄妹,情谊深厚,必定会为他求情,到时皇上要处置他,不免有所阻碍。”

    “联也有同样的顾虑,所以前日已命人安排太后和安乐公主到洛阳离宫的事宜,今天巳时便要出发。”忽然又觉一阵晕眩,风玄-藏在衣袖下的手握得死紧,极力维持清明的意识,有些僵硬地微笑,又怕被察觉,便以闲话家常的口吻问:“朕请承平大长公主陪同到洛阳散心,好分散太后的注意力,皇姑母跟你提了吗?”

    “臣已数日未回王府。”

    “有空时多回王府陪陪皇姑母,不要留连在‘紫云别馆’。”

    “嗯。”此时,晕眩感略减,风玄-思及夏侯应天最近的行径,斟酌措辞,又道:“先前要你协助追查的案子,半年前就已经了结,你没有必要再伪装有断袖之癖以便出人章台楼查案,那么章台楼就别再去了,紫云别馆里的娈重也撤了吧,兔得再让人误会下去。”

    或许不是误会夏侯应天心中想着,表面上却随口虚应。

    “若无其他事,你就告退吧,一切按计划做。”

    夏侯应天躬身告退,拿起木盒便欲离去,却被叫住。

    “你给魏应行的誓约书拿回来了吗?”

    “不必拿回来,因为那根本不是我写的。”他露出得意的微笑“魏应行以为当着他的面写就绝对是真的,可是他不知道,那份誓约书其实是臣的好友白冉云易容后所写。一旦他以此指控臣,皇上便可以藉由对笔迹再判他一个诬陷大臣的罪名。如此一来,万一让太后知晓了魏应行的事情,由于他不但意图谋反,还陷害娘家的子侄,碍着娘家的面子,太后也不好说话了。”

    “你真是深谋远虑。”风玄-微微一笑。

    夏侯应天挑眉昂首,毫不掩饰双眼中飞扬的神采。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夏侯应天才正式告退。当他步出御书房那一刻,风玄-原来的微笑瞬间消失,眉头深锁,陷人了沉思

    此时,一阵不识相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皇上,宗正卿王大人求见。”

    知晓宗正卿必定是为大婚之事而来,风玄-原本沉重的心绪更添了紊乱,让他逃避似的下令拒绝接见任何人。

    宗正卿的出现,提醒了他一直不愿深想的事

    在他仅存的短暂时日里,他该拿皇甫暄怎么办?他该如何处置他们的婚事?

    放了她,一如她所希望的?

    不他始终眷恋着她的多情,怎能甘心放手!

    只要想到他死后,她的心中或许会有他人进驻,嫉妒便开始开始啃噬他的心。

    是的,他承认,不论作为君王或单纯是一个男人,他都很自私,自私得不愿放开他想要、想爱的女人,即使是在自知命不长久的情况。

    然而,内心深处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谴责他,他的自私最后将让他所爱的女子遭受更多的伤害。

    他从来无意伤害她至少,在知晓自己的心情后,他确实希望珍惜她。只是,事情却偏离了他原先的料想——他自私的情感成了最锐利的剑,刺向她也刺向了自己,将一切推向不可挽回的境地。

    眼前,又浮现她凄然的眸,和眸中强抑的莹莹泪光他闭上双眼,意图隔绝脑海中的影像,未料她的形影却变得更加清晰,让他无从逃避。

    颓然后仰,他靠着椅背叹息,放弃再做无谓的抗拒,随即睁开眼,伸手拿起桌边的一卷画轴,小心翼翼地展开。

    但见画里佳人凭窗而立,凝望着伸展到窗台上的几朵芙蓉,神色淡然自适,恍如尘世的一切都不能惊扰她。

    这沉静的模样,让他回忆起他们的初遇明明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却感觉那么的遥远,而且他们再也回不到最初

    是的,他们回不到最初,甚至没有将来

    他该怎么作?

    明知纵有千般不舍,万般苦楚,死亡终将隔绝一切。他的不愿放手,会是怎样的了结?

    他明白,他该还她平静,还她笑颜,如果他能

    “暄”

    唤着她的名,心,阵阵抽痛。

    坐正身子,他将画轴摊平在桌上,提笔在砚台上点了两下,沾染几许朱墨,然后轻轻在画中人儿微抿的唇边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

    或许,他最终仍会放了她,但,在最后的离别来临前,就暂时让他继续拥有她吧

    早朝时刻,金銮殿上一片肃穆。

    御史大夫步出文官之列,手持象芴,躬身禀奏:“启奏皇上,昨天深夜,有人叩臣家门,密告忠勇侯魏应行意图谋反——”

    “你胡说!”一声怒喝打断御史大夫的禀奏,魏应行匆匆步出“皇上切勿听信奸人之言,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表,请皇上明鉴。”

    被说成奸人,御史大夫心中不忿,忍看怒气说道:“臣有物证,并有奏折一份,恭呈皇上御览。”

    风玄-一挥手,身旁的太监立刻接过御史大夫呈上的奏折和证物,转呈给风玄。

    他拿起奏折,细细地阅览,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见状,魏应行连忙说道;“皇上,那必定是小人的诡计,您不能相信!”

    “诡计?”风玄-放下奏折,剑眉一轩,从证物中拣取了一封文书,对着阶下的众臣展开“这难道不是你的笔迹?”

    一瞧那模样,魏应行便知是自己写给夏侯应天的誓约书,不由得脸色一白。

    该死的!誓约书怎会落到他手里?!难道

    “夏侯应天——”他猛地冲向左前方的武官之列,一把揪住夏侯应天的衣服,瞪大了眼“你出卖我!”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夏侯应天用力推开他,一旁的官员也连忙把他拉开。

    被拉开之后,魏应行兀自大吼大叫。

    “把他押人天牢候审。”风玄-不悦地皱眉,沉声命令一旁的卫士。

    得到命令,卫士们立刻上前押住魏应行,预备将他带下殿。

    “慢着!”他用力地甩开卫士,阴鸷的双眼透着诡异的光“风玄-,你以为谋反的事只有我一个人吗?你的心腹夏侯应天可也有一份哪!”就算要死,他也要拉人当垫背!

    此言一出,群情哗然。

    “皇上,那是不可能的事。”

    凤玄煜第一个挺身为夏侯应天辩护,之后,又有几人也随之附和。

    “这就是证据。”魏应行冷笑数声,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纸,展开在众人面前“看清楚了,这就是夏侯应天写给我的誓约书!”

    大半的人都瞧不清那誓约书是什么模样,但仍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怀疑的眼光膘向夏侯应天,却见他仍是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再看一直默然无语的风玄-,他却是面无表情,一脸的莫测高深。

    看到风玄-无动于衷的模样,魏应行的脸孔变得狰狞,指着他大吼:“风玄-,你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发怒?”

    他要看的就是风玄-发怒心痛的表情,可是为什么他如此平静?难道他和夏侯应天真是串通好的?他被骗了?!被骗了!

    “说呀!快下令把夏侯应天杀了!快把他杀了!

    杀了他!”他的神态变得疯狂,嘶吼着冲向风玄-,却被卫士们捉住了,只能狂乱地挣扎。

    “把他押下去。”风玄琅漠然地下令。

    在数名卫士的强制下,魏应行终于被押下殿,金銮殿也恢复了原先的肃静。

    眼光扫过众臣,风玄-命人拾起魏应行遗落的那张誓约书呈上;细读许久,他将手中誓约书丢到地上,神色森冷。

    “除下夏侯应天冠带,废去爵位,押人天牢。”

    夏侯应天心中一震,抬起头,正对上风玄-寒冰似的眸。

    “皇上,那必定是魏应行假造的!”

    “是呀,请皇上三思!”

    “皇上,夏侯应天枉顾皇恩浩荡,实在是罪该万死!”

    “皇上,臣提议即刻交刑部议处。”

    一愣之后,众人纷纷发表意见,正反不一,金銮殿上又陷人了喧杂。

    对于殿上的情况,夏侯应天恍若未闻,也不作辩解,只是沉默地等候风玄-再度开口。

    当风玄-抬手制止众人发言,并让卫士上前除下他头上的玉冠和腰间金带时,他仍静静站着,幽深的双眼望着风玄-,渐渐变得暗沉

    直到被押下殿,他仍未开口。

    昔日观花人成双,今夜听雨,罗裳不耐孤影寒

    卷起竹帘,皇甫暄倚着窗棂,任凭细雨飘落在脸庞。

    又逢雨夜,潺潺的雨声勾起了属于她和风玄-的回忆,然而,拍打着屋瓦的声声清响听来却是凄凉,再无限时思念着他的甜美诗意

    一切都结束了。

    他种种的温柔早已离她远去,只余她未曾相识的无情冷酷

    这就是“君王”真正的模样吗?只有人对他顺从,却容不得人对他索求点什么?

    她的愿望是如此简单啊!她只求他放手而已

    用一颗心的代价来交换,这样还不够吗?

    脸上的湿意悄悄地凝聚,自眼角滑过面颊滴落衣襟,像是代她流下积聚在心底却释放不出的悲哀

    会落至这种局面,是谁是她?还是他?或者说一切错的是天!?

    她双手掩住了嘴,无声无泪地啜泣了起来,直到一件薄衫轻柔地披到身上——

    “小暄”

    “大哥?”皇甫暄揉了揉眼睛,回过身。

    项洛谖温和地笑笑,关上窗并放下竹帘“雨天风冷,不多加件衣服可是会着凉的。”顿了顿,他补充道:“刚刚敲了好几次门,都无人响应,门也没上闩,所以我就擅自进来了。”告期之礼后,她比先前更为消沉,总是关在房里足不出户,一家人都担心极了。

    “我没留意有人叩门。”皇甫暄一手拉着薄衫,作势要唤来婢女奉茶。最近情绪不佳,人夜后就摒退了轩内所有的侍女,房里就只剩她一人。

    “不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待会就走。”项洛谖摆摆手,目光移向墙上一幅裱装精美的半身像,仔细地观赏着“神韵抓得真好!一气呵成,没半点迟滞可见执笔之人用在画中的‘情’是不带犹疑的。”

    她一怔,走到卷轴前,幽幽一叹“面对若是像绘丹青这么简单就好了。”

    这些天来,反反复复地不知踌躇了多少回,依旧突破不了心结,她还是怕

    “小暄,你在犹疑不,我这么问好了,你在害怕什么?”他想她的逃避不单只是为了风玄-隐瞒身份这点而已。

    “昏怕?”皇甫暄微微皱眉,眼神变得幽渺:“或许吧!我一直都很仿惶不安我能忍受官闱生活吗?

    能压抑自己多久?我能不能在那样的环境里保持着最初爱着他的那颗心,执着于那份情意呢?我有好多好多的疑问,却又找不到答案未来,好象空乏得摸不着边际,完全无法预期我越想就越觉得恐惧”

    伸出手,似欲触摸画像,却又在画前蜷起指尖。

    为何烦恼着这么多问题呢?

    因为,她不再是那个无欲无求,欲念淡薄的皇甫暄了。

    风玄-萌发了她心底深处的情种,让她懂了爱情的滋味;而她的情爱虽不浓烈激昂,却足以细水长流地缠绵一生只是隐藏人心中的丑恶欲念总是因情而起因爱而生,她无法保证自己能永远维持最初平淡的衷心。

    “为了情爱,世间人能将死亡视为义无反顾死既不足惜,更别说心性上的改变了,你无法避免,只能接受”项洛谖怜惜地看着她眼中的迷惘“况且,若是对那人没有贪恋或想独占他的念头,那根本称不上是真正的爱情。”

    ‘可他就是喜欢那样的我,淡泊而不贪求的我”皇甫暄轻摇了摇头,想到了那天他脸色大变的模样。

    “哦?这么没自信?认为皇上只喜欢某个部分的你?”项洛援拧了下她的鼻头,笑问:“这是你片面的想法吧?”

    她没答腔。

    “小暄,嫁给皇帝确实是辛苦了些,失去的远较得到的要多太多了但平心而论,其实情况并不如你预期的悲观,仔细想想皇上对你说过的每句话,你应该会发现有些特别的意思隐藏在其中给自己,也给皇上多点信任吧!”项洛谖揉揉她的发,‘’今天接到了爹娘的传书,说大概再过个十天就能回到长安,我想你不会希望他们见到自己女儿为情心伤憔悴的模样。”

    “嗯。”皇甫暄应了声,抚触上画卷。项洛谖见状,便不再打扰她,识趣地出去了。

    取下卷轴,她凝视着字画,翻动脑中一幕幕的记忆:初次在街上的巧妙邂逅,他略带轻挑的逗弄,令她心房悸动的温存行止,乍闻告白的狂喜,到-最终的僵冷决裂——

    筹地,他曾说过的某句话撼动了她。

    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

    低沉的嗓音不断地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宣告着,抑制多时的泪水终于溃堤了

    他的表示再明显不过了,她当时怎么想不透呢?

    她真是傻得可以!

    “啊”发现眼泪沾湿了画面,晕开了几朵墨花,她忙用手背拭泪,但泪水越是止不住。一阵忙乱中,画卷落了地。

    跪坐到地面,她随便抹了抹脸,小心地拭干画上的泪渍。

    情爱之中,不可能永远只存在美好,迟早必须认识彼此的缺陷,而“夫妻”这层关系有着比“情人”更多的考验。

    若想圆满地白头偕老,唯有坦诚以对

    所以,她得到了坦白而现实的的答案,甚至有点残酷他宁可言明他无法改变而她必须面对的事实,也不愿用甜言蜜语敷衍她,以免造成她日后更多的痛苦。

    他要她成为的是能相守一世的“妻子”而非名义上的“皇后”!“到现在到现在我才明白哪,-”

    皇甫暄笑着流泪,将那幅画按在胸口。

    纷纷杂杂地纠结在一块的心绪,找到了解脱的路

    骤发的事件震动了人心。

    早朝时刻,他们所仰望的君王突如其来地昏倒在朝堂上,而太医署里所有的御医却都诊断不出他确切的情况,这让众人陷人了慌乱。

    当风玄-终于清醒,对于自己的病情未曾给予丝毫关注,仅仅下令不许将他病重的消息泄漏给太后知晓,然后,宣布了他的继承人。

    在众臣错愕的惊呼中,他的面容高贵而不可仰视,坚定地表达他的决定不容置疑。

    随即,他近走众臣,只留下皇位的继承者,他的堂弟风玄煜。

    “你很疑惑为何是你,对吗?”望着风玄煜写满讶异的脸,风玄-淡淡一笑。

    风玄煜沉默地点头。

    “因为你适合。你的性情、才干、威望,都比朕的兄弟合适,交给你,朕才能安心放下这尘世。”

    “您不会有事的!”

    “朕很清楚,朕的时日无多了。”

    “不会的!臣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您!”

    “没用的。”风玄-平静地摇头。

    “不试怎会知道!”

    “联怎么了,朕自己最知道。”

    “您知道?”一个猜测突然闪过风玄煜脑中,他惊道:“难道皇上并非生病,而是有人对您下了奇毒?是谁?”

    风玄-神色不变,淡淡地道:“联留下你,不是为了说这个。”

    为了庇护皇甫暄,有关谷夜昙下蛊的事,他不愿再提。

    “皇上!”

    “别说了”察觉己身的神智又渐有涣散迹象,他深深吸了口气“趁朕现在清醒,有几件事要托付你。”

    虽然想再追问,但对上他坚决的双眼,风玄煜只好作罢,躬身道:“请皇上吩咐,臣必定做到。”

    风玄-握起风玄煜的手,面容恳切“朕拜托你,为朕奉养太后,安享晚年,代朕尽到做儿子的孝道”

    感觉握着自己手掌的那双手虚弱无力,风玄煜忍着心中的酸楚,郑重点头。

    “还有,联把安乐公主托付给你了,请你请你代替朕看她长大成人,结得良缘。”

    “是。”

    “也请你答应朕,永远别让玄炜卷人政争他太重情义,太鲁莽,别让他再有犯错的机会,让他远离长安和他的妻子过平静的日子。”

    “臣知道。”见风玄-头上冒出涔涔冷汗,脸色越来越苍白,风玄煜忧心地劝道:“皇上,您先休息,改日再说吧。”

    “朕还撑得住”风玄-收回手,勉强支着床板坐起,倚靠在床柱上“朕死后,你传朕遗命,许皇甫暄许她”

    “许她如何?”

    他闭上眼,握紧拳头,感觉指甲深深刺人掌心,但那痛楚却不及他心中的痛。然后,他听到自己冷漠的声音。

    “许她随意婚嫁”

    再心痛,他仍须放手,这是他所能给予的,最初也是最后的让步!

    “遵旨。

    “最后”风玄-张开眼,眸中冷光森森,‘’即刻拟旨,夏侯应天谋反”

    那我大概会造反吧!

    “罪证罪证确凿”

    我对你发过誓,要帮你把这天下治理好,要让你成为万世流芳的名主,所有阻碍你的人,我都会不择手段除掉他们!

    放松的手再度紧握,他闭上眼,为索绕耳边的热切誓言。

    “择日斩首!”

    “皇上!”

    “锵!”风玄煜的惊呼和铜盆落地声同时响起,原来是一名小太监失手弄翻了手中的水盆,他随即惊慌下跪。

    不以为意地命那太监收抬好,风玄-在风玄煜开口为夏侯应天辩驳之前,先行阻止了他,并摒退寝宫内所有的宫女太监。

    “皇上,夏侯绝对不可能谋反!那封誓约书一定是假的!”

    “朕知道那是假的笔迹不合”

    ‘那您”风玄煜愕然地望着风玄-脸上的微笑。

    “等朕死后,你就下诏还他清白!”

    “为何如此?何不由您下诏?夏侯向来最在乎您的想法!”

    “朕要他恨朕然后,信服你这样朕就不必担心他背叛朝廷也不必忧虑他随朕随朕而去”他急促地吸气,晕眩感又在脑际漫开“而且这是你展示你是圣明君主的机会”

    “皇上!”

    ‘别忘了”在陷人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用尽气力吐出最终的牵挂。

    阴冷寂寥的天牢里,囚禁着诸多重犯,其中也包括曾经宠盛一时的宁定王夏侯应天。

    蹲踞在牢房边角,夏侯应天出神地看着对面墙上的火把,明灭不定的火光映照着他的面容,显得有些阴森诡谲。

    他是那样的专注,仿佛除了那道火焰,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神魂已飘散在火焰之间,猛烈焚烧,焚烧

    是的,焚烧。那自火焰中逃生,被他视为天一般的男子曾带给他光明与温暖,如今,却也将他的意志焚烧殆尽他十余年来所信仰的一切,全在那一日,那一声冷漠的命令下,灰一飞一烟一灭!

    他,再度被遗弃,一无所有或许,失去的比从前更多

    恍惚间,他的意识在虚无缥缈之境飘荡,直到一连串熟悉的呼唤声不死心地持续喊着,终于拉回了他的神智。

    他聚集涣散的目光,抬头望向来人,原来是一个小太监。

    “阿天!”小太监的脸上流露出不胜喜悦之情,打开牢门冲了进去。

    虽然是陌生的脸孔,但世上只有挚友白冉云会这般称呼他,夏侯应天立刻知道了小太监的真实身份。

    有那么一瞬,他的眼中绽放出欣喜的光芒,但随即黯淡,回复了原先的木然,淡淡地询问白冉云前来的理由。

    白冉云将易容混进皇宫的经过,以及风玄-在病榻下旨处斩夏侯应天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风玄-病危想起下狱前一晚和他的对话,夏侯应天顿时明白了一切,焚烧他的熊熊火焰在瞬间褪去。

    这座天牢不是囚禁他的牢房,而是风玄-给予他的最后庇护,只因担心他所以宁可让他误会,也不愿他随他而去。

    在这一刻,他确信自己明白风玄-的真正用意——他并未背叛他的信任,仍是值得他奉上生命与忠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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