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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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一场火,将冠彩坊烧得精光。

    而向漠岩则因为没捉住裘元霸而暴跳如雷,和兄长、风琉商讨,要在各官道上布下天罗地网这是云纱由三娘口中得知的消息。

    晚膳后,三娘又亲自端了汤藥来。这一整天,云纱极为乖顺,极为沉默,十分听话地喝下苦藥,安静地半坐在床头。三娘帮她在背后垫上绣枕,见她神色黯淡,便逗著她说话。

    “为了我,累得大家涉险。”云纱的气息若棉絮、似游丝,心头却想着,那日在地窖见到了朝颜和漠岩,却不知外头等著接应掩护的有哪些人唉,这般恩情,决计不能再要了,穷尽一生也难以偿付。

    “说什么话!这么见外,我可不爱听。”三娘摇摇手,审视著云纱微肿的颊。

    “这样就够了,别再为云纱讨索什么。”

    “现在事情没那么简单。堡主是彻底被触怒了,如果不给冠彩坊十倍教训,是平息不了他心中怒气。况且咱们啸虎堡是何许人也,连皇上都得给三分薄面,哪容得袭元霸欺陵。他们伤了朝颜,接著将你掳去,又把你伤成这样,大少爷和堡主心都疼死了,不报复,他们寝食难安。”三娘轻松地谈著,在云纱颊上抹上凉凉的透明藥膏“你好好养伤,不必替他们操心,等著看戏就好啦。”

    云纱敛著眉,无语地低垂下头,双手叠放在被子上。

    三娘偷偷觑了她一眼,咳了咳,轻声试探:“清早堡主来瞧你,你很倦的模样是故意装出来的吧?你不想同他说话,还生著他的气吗?”

    云纱迅速地抬眼瞧了三娘,又飞快的低下头,呐呐地说:“不是我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她手抚著骨折的腕部,轻轻一掐,感觉那份疼痛。

    “他万事精明,但切身的感情大事,却胡里胡涂。可话又说回来,这几天堡主也不好受,心中惦记著你,为你的安危担忧得食不下咽,自己又懊悔得快要疯狂你没见著他那个样子,也够可怜的了。”

    说来说去,三娘还是帮著向漠岩求情。忽然,她笑了出来,忆起堡主曾将画麟阁丢得乱七八糟的情景,也是因为云纱躲著不愿同他说话。她扬了扬眉“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朝。若不是为了对裘元霸作部署,再加上牧场那儿来了消息,说是又见狼群出没,危及牧民牲畜,堡主今天早上不可能轻易地放过你,任你躲避他。”

    “狼群?”云纱心紧了一紧,美眸望着三娘。

    “嗯。北方常有恶狼成群结队为祸,难以尽数扑杀。接到了消息,堡主带著几名护卫前去牧场察看,今晚可能在那里过夜留守,不回来了。”

    不自觉地,一抹牵挂的颜色染著云纱的眉眼,脑海中浮现那只壮硕的黑狼尸身,白森森的牙,和向漠岩颈项上的伤。

    “怎么了,云纱?不舒服吗?”三娘关切地探著她额上的温度。

    “哦没事,我没事的。”

    这是上天安排的机会,她不能再眷恋下去,该当有所抉择。

    用未受伤的手拉著三娘的,紧紧地握了一下,云纱轻扬著唇,杂著感激情怀,朝她甜甜地笑。“三娘,谢谢你。你一直很照顾我,云纱心中千万感激。”

    “姑娘,你不太对劲,尽说一些浑话。”三娘也笑,心头却隐隐地觉得不安。她压下那股莫名的感觉,望着云纱难得的笑靥,反过来拍了拍云纱的手背“别说谢字,真要谢,你就好好养病,多长些肉,等著嫁入向家,当堡主的新娘子。这一来,堡主高兴,大家都高兴。”

    云纱又不说话了,只是轻轻淡淡的浅笑。她身子一滑,头枕在绣枕上,神色有些倦了。

    “休息吧,你身子还很虚弱。”

    三娘放下帷幔,吹熄了油灯,将房门静静地带上。

    廊前小院里,不知名的小虫儿声唧唧

    ***

    云纱一直是清醒的。她静静的候著,等待夜阑人静。

    今夜不走,更待何时?思量清楚,该是挥刀斩断情丝。这世间有情人能终成眷属,那是老天给的赏赐;回想她和漠岩,纵使有情,又如何?悄悄地,她起了身,入夜的凉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走近桌旁,她摸索著桌上的火摺,搧燃起来,点亮了灯盏。

    忽地,她又打了个哆嗦;她抚摩著双臂,单薄的身子觉得清冷

    你总是不懂得照顾自己吗?

    我会待你很好很好,不让你吃苦,不受半点委屈

    此生我非你莫娶,若你不快乐,受了什么苦,那一定是我不好。

    她一定哭了,双颊感到一阵温热。甩了甩头,她将那些纷乱的回忆甩得粉碎。何苦想起这些?今夜一别,从此便是陌路。

    忍著疼痛,艰难地替自己换上衣装,她整理出一个小小的包袱,然后由书案上取来纸笔。

    摊开一张书信白纸,她在桌旁坐了很久很久,茫然若失的,带著微微痛楚,她持著笔,竟久久无法成书。

    她想像著漠岩见到这封短函时,自己不知已身在何处了合了合双眸,她心底长声叹息,右手手腕使不出力,她以左手执起笔,生疏的、努力的、一字一字的写上:漠岩:此生得遇夫君,云纱心中足矣。

    君是性情中人,重情重义,于我一身恩情,云纱当永世铭记。

    漠岩,你莫要生气,如此结果,对你我皆好。去结缔一段更好的良缘,云纱深信,天涯海角处,定有与君成配的娇娥。

    但愿,君能放开怀抱,莫以妾身为念;

    云纱当每日祝祷,祈求夫君无病无灾,安康身强。

    一生情,觅得所钟。

    云纱手笔

    一滴泪落在执笔的手背上,无声息地滑下,云纱恍惚的瞧着它沾湿纸笺。

    端正地将信笺置于油灯下,系上了披风,肩起小小的包袱,然后,她吹熄了灯火。

    夜已阑珊人已静。

    当她步出房,伸手合上两扇门,心情是毅然决然的。由不得她捆细思量,揽紧肩上的包袱,她避开了守夜的巡逻,缓缓朝后门离去。

    不能回首,怕再流连一眼,心便软了,而心便乱了

    ***

    银铃儿似的清脆歌声由骡车里头传出,和著童儿的软软稚音,说唱著小曲儿,念念吟吟。骡车队里,这样悠扬可爱的歌调,引得人侧耳倾听。

    小鸟儿啼,小狈儿叫,

    小花儿开得满山谷,小小粉蝶儿翩翩飘。

    一篮花,挑一挑,又美又香我才要,

    编个花帽儿送谁好?

    送谁好?正苦恼,

    听见小花儿嘻嘻笑。

    车帘子揭了开,一个略微发福的身影探头进来,窝在车里的姑娘和两个孩童停了歌声,三对眼睛全投向来者,欢乐未尽,嘴边犹挂著笑。

    “阿娘,姊姊教我们唱歌呢!”二妞年纪小也最活泼,小小身子紧挨著云纱,眼睛圆溜溜的,又晶又亮。

    牛大婶移进身躯,车内空间登时少了三分之一。她是个福相人,圆圆的身材,圆圆的睑儿,眼睛细长,笑着时,便眯成弯弯的捆缝。

    “姑娘,我家丫头们喜欢你喜欢得紧呢!你一路上陪她们说说唱唱,现在可巴著你不放了。”

    “我们很投缘,大妞恬静,二妞可爱。牛大婶,您真福气。”云纱诚挚地说。

    “唉,有什么用?女儿家命苦,养大了也是别人的。”

    “不会的,女儿家贴心嘛。”云纱微笑地看着静坐一旁的大妞。

    “哎呀!不提了。”牛大婶挥了挥手,继道:“你手腕和脚踝的扭伤好些没有?我当家的说,往前去会经过个小镇,咱们歇歇脚,顺便让你给大夫瞧瞧。”

    “牛大婶,您别费周章,我已经好多了。这手腕是骨折,不是三两天便能痊愈,时间久了,它自动会长合的。”云纱心里有些着急,不想耽搁了骡队的行程,因为每走了一日,就表示离啸虎堡更远了些。

    那一夜,她独自离开后,在草原上步行了一整日,最后带著伤的脚踝实在受不住折磨,她委倒在地,正巧遇上了骡队。他们是住在边陲地带的百姓,听说南方生活容易,几户人家便结队同行,举家迁移。

    “大婶,”云纱叹著气“大家待我这般亲切,我心中真是万分感激。”

    “哎呀呀,姑娘”牛大婶搓了搓手,又搔了搔头。

    忽然,车身在毫无预警下猛地煞住,一阵吆喝夹杂著骡子叫声响起,外头似乎乱了一团。

    牛大婶“哎哟”一喊,好不容易稳住身躯,没等车身摇晃变缓,她已一把掀开灰布帘子,探身出去,一面喊著:“怎么回事儿?车轮子又打突了吗?”

    云纱手挽紧了牛妞姊妹,怕她们撞伤了,听见外头驾车的牛伯对大婶说:“不碍事,不碍事!你快进去,跟孩子一起别出来!”

    接著,车帘子外响起一阵騒动,交谈声低微纷杂。云纱想瞧清楚,可是空隙全让牛大婶挡住了。她揭开帘子一小角,露一个头在外面张望,过了会儿,她才缩进车帘子里,原本红润的脸显得仓皇,口气急促地对云纱说:“我那当家的说好像是拦路来著,做没本生意的。”

    “没本生意?”云纱愣愣地重复。

    “就是抢劫的盗匪。这道上偏僻人烟少,官府无力管,倒教咱们给碰上了。”牛大婶汗珠滑下圆脸,她乱慌慌地打量四周,瞧是否有东西可派上用场,边喊著“大妞二妞,快过来娘这边!”终于,让她找到了一根木杓,她抓得紧紧的,护卫在孩子身前。然后,她瞪著云纱,突然大叫:“哎呀!不行不行!姑娘,你千万别让外头的盗匪瞧见你的模样,你生得这个脸蛋,肯定捉了你当押寨夫人!”

    牛大婶说著,暂时丢下木杓,双手抹著车板上的灰,便要往云纱睑颊扑,想将云纱的容色藏起。

    就在此时,车帘子咱地一声被掀了开来。

    ***

    两个女娃儿率先尖叫,接著牛大婶也加入了,她的叫喊既高又亮,震荡得人耳根生痛。

    但,云纱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脸色陡然苍白,两片唇瓣颤颤地抖著,珍珠泪儿在眼眶中滚来滚去。透过雾气,她怔怔地望着那名男子,他的面容沧桑而憔悴,同样怔怔地回望着她

    是她的漠岩,她的向二哥。

    这一刻,她终能了解,这一世,她永远无法将他驱逐出心境。现在见著了他,苦苦忽视、强压下来的思念又暗潮汹涌,滚烫地在胸臆之间沸腾。谁能救她?只有他的解放和自我的扼杀。

    叫声渐歇,牛大婶和雨个妞儿好奇地打量“土匪头子”感觉到他和云纱之间强烈、不容忽视又澎湃起伏的情愫。大家都没说话,只有呼吸声彼此交错。

    良久,向漠岩终于开口,深渊似的眼萧索而苦恼“你忘了我们的婚约吗?你一声不响的离开,能去哪里?”

    原来不是匪类,是相公追娘子来了。好像看戏一般,大婶和女孩儿们同时把目光调向云纱,等她接下面的台词。

    “云纱留了书信,你何苦又追了来?”她咬著下唇,希望自己能坚强一点。若可以不在乎他心中爱谁多些,她就不必承受这难当的苦痛了。

    耙情是小俩口闹别扭?嘿嘿,在牛家村,谁不知她牛大婶是出了名的媒人婆,撮合有情男女她最拿手不过了。

    见云纱还固执地缩在角落,牛大婶已抢著开口:“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嘛!做什么要离家出走呢?你相公都亲自追来了,去去去,过去跟他谈谈,把误会解开了,什么事都会转好的。”

    牛大婶边说著,手也没停,直接将云纱拉了过去,然后顺手把她推下车,稳稳掉进向漠岩的怀里。

    云纱感到无边的乏力,想要淡忘,他却苦苦不放,到头来,皆是伤心人。而落入那温暖的胸怀,熟悉的依恋让她变得软弱。

    向漠岩紧紧将她一搂,转头对驾车的汉子道:“内子我带走了。多谢这几日来的照料,向某十分感激,这是一点心意,请收下。”他递给牛伯一袋金子,语气诚恳。

    “千万不可!”牛伯大声推拒,几家的同伴也发出惊愕声。方才还以为碰上了盗匪,虽然是单枪匹马,但他拦阻骡车队的气势真令人胆寒:没想到是啸虎堡的人,又如此大手笔,实在太诡异了。

    “一定得收下。”向漠岩坚持,下一瞬,袋子已塞入牛伯的腰际。

    “那这”牛伯不知所措,摸摸鼓鼓的袋子,又呆呆地瞪著他,一会儿才呐呐地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到了南方,纵使人生地不熟,大伙还可靠这袋金子做些小本生意。牛伯想着,心中欣喜,朝向漠岩拱了拱手“多谢这位公子。咱们还得赶路,就此告辞了。”

    一行骡车缓缓地再次前进,车裏的大婶和妞儿朝云纱不住地挥手道别,渐行渐远,渐远渐淡了。

    云淡风清,空气里飘著向漠岩的气息。静静伫立著,云纱低低叹息“那婚约你将它忘怀吧!只可惜碧玉簪摔碎了,我没法物归原主。”

    “我不要你还!你的丝帕我一直带在身边,是你给我的订情信物,这段婚盟岂是儿戏?”思及那簪子是因何碎裂,向漠岩不由得战栗。他心有余悸,加上云纱留书出走,不告而别,承受的恐慌几要使他崩溃。

    “跟我回去。”他的眼神、他的态度、他的一切,不容反抗。

    云纱唇咬得更用力了,头摇得如同博浪鼓“不要,我不要的。”

    她直视著他,泪眼婆娑,唇边绽著一朵邈遥可怜的笑。她轻轻唤著“漠岩让我走吧,我求你。红尘人世,无论天涯海角,云纱不会忘记你。而这世的恩情,恐怕无以为报,来生定当衔环结草”

    “跟我回去。”他又重复了一遍,执拗地不愿放开。

    云纱悲哀的凝睇著他,不言不语。

    “你决意要走?”向漠岩憋著气息,一字一字地问,脸色阴郁可怖。

    云纱强迫著自己点头,四周弥漫著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味。

    “好好”他呢喃著反话,眼窝处的淡青色表示出失眠的痕迹,面容有些狂乱,显然云纱的坚持带给他极大的打击。

    “你有两条路可选。第一,跟我回啸虎堡;第二,一剑刺死我,然后你走!”

    迅雷不及掩耳的,他拔出靴子内防身用的匕首,粗鲁地塞进云纱手里,喘息著,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等待那把锐器插入胸膛。

    “漠岩”云纱吃惊了,她愣愣地握住那柄匕首,感觉它的冰冷,那截然不同于心窝处沸腾的滚烫,每个感觉都活了起来,也痛了起来。

    她注视著眼前的男子,他的神情带著她无法理解的绝望。为何会走到这等田地?他怎能用这样的手段圈住她?难道他还下明白,她永不可能伤害他,只盼他一生一世平平安安?他他怎可轻贱自己的生命?永世不见,于她,又谈何容易。可是她也懂得贪心和自私了,不要他心中藏著别的女子,想得到他全心全意的对待。若不勇敢地挥剑斩情丝,有一天,她怕他们的相恋会沦成相怨。而现在结束,虽然心如刀割,却最凄美难忘。

    可是他,连让她保留一份情爱都不肯呵,还横下心步步相逼。

    忽地,所有的委屈和伤心,凄楚和难舍,漫天的、不分青红皂白的,兜上了心头。

    云纱跺著脚,狠狠地将匕首掷开,心中首次生了怒气,委屈的眼泪流了下来,哭得悲悲切切又肝肠寸断。她抬起手揉著双眼,也不管腕上的伤疼不疼了,像小孩儿似的,边掉著泪边喃喃地说:“你欺负我你总是欺负我”

    她这一哭,哭得向漠岩脸色大变。他心疼地捉下她的小手,想抬起她的脸蛋,她却固执地将头一偏,躲避伸来的大掌,决心要任性地哭个够。

    “不要哭,云纱你打我、骂我吧,就是别再落泪了,你哭得我心慌意乱。”

    上一刻的阴鸷早飞向九重天外,现下是深深的懊恼。他不想惹她哭,却常常做出这种混帐事来,他恨死自己了。

    “你手有伤不方便,我替你打,帮你出气,你别哭呀。”

    他揍起自己来竟毫不留情,如同和仇家拚命,先赏了脸颊两记清脆的耳光,接著抡起拳头重重地往心口击下,发出砰砰的声响。

    “不要呀!”云纱睁著泪眼,伤心的痛喊。

    **

    向漠岩恍若未闻,下手却一下重过一下。

    “我说不要打了!”这次,换云纱捉住他的手,星眸汪汪地看着他。

    有短暂的静默,他们俩俩相视,目光中交缠著绵密的情感,只有情人才懂。

    “我犯了太多错,该打的。”向漠岩发出一声低叹,反手握住云纱的柔荑,轻声细语地说:“你的伤好些没有?你这样趁著我不在的时候离开,用这种方法惩罚我,我会担心死的你生我的气,可以打我、杀我,就是不要突然的不见了,躲著不愿见我,这种折磨,我挨不住的”

    一个男人,她钟情心爱的男人,就要为她掉泪了。

    “漠岩,你不能哭,不能落泪的!你是堂堂男子汉,是啸虎堡堡主,怎么可以随便掉眼泪!”云纱心中慌慌地受了震撼,满腔的苦涩正被一股感动融化消除,慢慢转成似水柔情。

    挣开他的掌握,她掏出手绢儿,轻轻拭著他脸庞的湿润。

    “你都要离开我了,我为什么不能哭?”见佳人态度转变,温柔以待,这招“哀兵苦肉计”似乎也使得,于是向漠岩的脸更苦、更萧瑟了。

    云纱幽幽地又叹了口气,她拭著他的泪,自己却满腮泪痕。“待在你身边,我会很痛苦很痛苦。你心裹惦著我、牵挂著我,我知道,可惜你无法全心全意只属于云纱一个人。我不要你瞧着我,与我谈天说地,共度每个晨曦黄昏,与我执手偕老时,心里头仍念著别人,我大方不了,我会心痛而死的”

    猛然间,云纱被拥入男性宽广的怀抱中;向漠岩下巴抵著她的头顶,健臂牢牢圈住她的娇小。

    终于,又让他抱住了她。她别想逃了,如果再次任她离去,会心痛而死的,肯定是他向漠岩。

    云纱清楚,这处怀抱非她的栖所,但感情背叛了理智,忍不住眷恋了起来。

    “漠岩你听我的劝,让我走吧。我们”

    “绝不!”他沉稳又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忽然,他仿佛思及什么似的,将云纱推开小小距离,两眼直直地盯著她。“我知道你要去南方,拿著人家送你的玉佩去找那个那个”他“那个”了半天说不出来,心中却受伤得很,咆哮低喊“不准去!不准你见他!”

    “不准见谁?”云纱让他搞胡涂了。她一心只想走得远远的,对将来尚未静心想过。况且,她能去见谁呢?这世上她已是孤苦伶仃的一人了。

    “你说了这许多,现在该换我说了,我有数不清的话要告诉你。”他喘息著,对云纱的疑问恍若未闻,目光灼灼地望进她眼睛深处。“你说我心里头有著别人,这个“别人”指的便是朝颜吧。我承认,我曾经深深对朝颜心动,可是事已曾经谁教我遇上了你!在百花渊初遇,注定我必须要承受另一次轮回。”

    朝颜,朝颜这个名字再也不是魔咒,再也不是孙悟空的金箍儿了。自体认出对云纱的似海深情,他的一颗心便满满映著她的身影。有多久没想起“朝颜”这两个字了?他自己也没留意,因为云纱被劫、受伤,接著又留书出走,这一连串的事情绞得他心魂欲裂、心疼至极,再也没空隙容下别人了。

    为她抚开颊边的发丝,他粗糙的手指就留恋起嫩芽儿柔软的皮肤,痴痴地不肯放下。他与她贴身立著,额头抵住她秀致的额,云纱撐不住那一团急遽涌入身体百骸的熟悉气息,不自觉的合起双眸,身子轻轻地打著哆嗦,为了自己的心意不坚,更因为他的表白。

    他好想好想圈紧双臂,把她抱个满怀,将她小小的头颅压向自己的胸膛,扫去她一身颤抖。可是有些话他必须说明白,他要面对面的表达给她。怎么陷得这样深他自己都不知道,若留不住她,他他

    向漠岩咬住牙,重得牙根生痛,对那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你瘦多了。我一不在,你又照料不好自己了。”他的心头一痛。贴着他的是纸糊躯体,弱不禁风得让人心惊。

    云纱依然合著眼睛,不说一句话,却掩饰不了心海澎湃如涛,因为那两排浓密的睫毛抖动著,正勾引出一滴又一滴的晶莹。

    “我很糟,又迟钝又愚蠢。你将一生情托付于我,对我用情真切,我都知道,是我不知福,明明心里头向著你、恋著你,还分不出轻重。”一波痛楚泛上方寸之间,这感觉他并不陌生,是最近常有的症状他在害怕,怕云纱真要离去,怕自己把握不住心中所爱。于是,他再度开口,连声音都杂著担忧,杂著乞求,杂著疼。“我不敢求你谅解,只要一次机会。你别离开我可好?我不敢想像没了你的日子。你留书要我去结缔另一段良缘,说这样对你我都好,你你那些字语好狠,杀人不见血。”

    顿了顿,他的声音暗哑低沉,缓缓又叙:“我承诺要保护你,却让你吃苦;要爱惜你一生一世,竞时刻惹你伤心。我是最坏最坏的人,辜负了你。”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我对你是真情真意的,心里头爱著你是的,我爱上你了,一思及你的柔弱,心便拧疼了;你软软地朝我一笑,我什么都不在乎了。那天,朝颜负伤回来,带回你被劫的消息,我,我懊悔死了如果那时你回不来,还是我晚去了一步失去了你,我必定疯狂不,不对,我不会疯狂,我会心痛至死。你走了,我还能独活吗?他们将你伤成这样,我要遍布大江南北的冠彩坊铺子全不得生计!”

    忽而,沾著珠润的两把小扇子动了动,一对盈盈如秋水的美眸睁了开来。

    “你说的是真的?”云纱小小声的问,脸颊泛红,眸子清清亮亮。

    望进她美丽生辉的眼里,向漠岩有半晌的失神。“当然。我不会放过冠彩坊的。”

    “我不要听这个。”她抿著嘴,润泽了的红唇,招引了他的目光。

    **

    “那你要听什么?”

    “你说你爱我,会为我心痛而死是真的吗?”

    云纱轻声柔软,几近耳语,两眼清亮,水气浸得那两颗眼珠格外明亮生动,如镜儿似的,向漠岩在里头看见了两个自己。

    “我爱你,你只能是我的。”他呢喃,情深意重。深吸了一口气,他再也忍不住,将唇压向她的星眸,继而一把抱住了她。“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不会放手的。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嫁我为妻。婚盟既定,你不能反悔。”

    靠著他的胸膛,云纱笑靥如花,心中涨著柔情,又酸又疼,又怜又爱。她还是掉著泪,一滴一滴皆是喜极的泪珠儿。

    上逃讪是怜她一片冰心,她深深爱著的人,终于懂得她一番心意。她笑着,感动万千,珠泪却淌得他胸襟一片湿。

    向漠岩胸口一紧“你真怨我、恨我?唉,我到底不值得你用情,又惹你哭泣了。但我会坚持的,会再次让你爱上我。”

    “不可能。”云纱抬起头,小脸正经而严肃。

    “你你再说一次。”他语气不稳。

    “我不可能再爱上你的。”

    向漠岩脸色陡然刷白,身躯微微震动,胸口热血翻腾,紧得他无法呼吸。

    “你真这么恨我也对,也对是自己犯的过失,怨不得谁”

    见他魂不守舍,黯淡失意的模样,云纱心儿便软了。她手探著他脸庞轮廓,感觉到一阵冰凉。唉,他也瘦了,又清癯又憔悴。

    缓缓地,云纱吐气如兰地道:“我不可能再爱上你的,因为早在好久好久以前,在百花渊初遇之时,我就爱著你。我心里头从没怨你、恨你,用了情便执著放不开。这一份情从未间断呵!只盼君能怜惜妾意,一世珍藏”

    向漠岩真的不能呼吸了,他屏息片刻,目光不信任地凝视著她,下意识的,嘴边不停喃著她的名儿:“云纱,云纱云纱”他睁大了眼,唇越咧越大,两团炽热的火在瞳孔中燃烧。

    忽然,他的脸贴向她的,去占有云纱梨花带泪的娇颜,吻住一朵只为他绽放的爱情花,如此美丽,如此幸福,如此两情相悦

    他心中虔诚而感动;佳人如玉,冰心一片,他誓言一辈子珍惜呵护。

    蓝天白云,大地寂寂无声,阳光暖呼呼的洒下,风来一阵,扬起恋恋的有情歌调,愿那天底下情深切切的人儿,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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