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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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伊澪终于向现实投降,接受自己必须在清朝开始新的生活。

    她给了自己三十次的机会,试图在每次睡醒后,看看自己会不会又回到廿一世纪,可惜每一次都令她失望。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她还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让时间给丢到这里来。不过她已经认了,不再终日偷偷的哭,因为在这孤独无助的环境中,任凭她怎么哭也是浪费眼泪,反正她也不能回廿一世纪!

    其实她也挺庆幸能落在清朝的,起码她对这个时代充满了好奇和兴趣,也从小说和电视上多少知道一些有关清朝的知识;不像其它更久远的年代,她真的几乎一无所知,假如她不小心掉到清代以前,她一定早就完蛋了吧?

    基于无法改变事实,她开始接受现实,开始尝试乐在其中,积极学习古人的生活,跟上这个时代的步伐。

    在这座佟王府,她名义上是客人,实则只是被捡回来的流浪者,一点价值都没有,所以聪明又势利的下人不会接近她,因为一点好处也捞不到,又何必白费功夫讨好她?不过凡事都有例外,那就是秦嬷嬷和珠儿了。

    在她昏迷的那几天,就是秦嬷嬷和珠儿照顾她的,而这一个月来也只有她们会理睬她。送饭、送葯、教她如何适应古代的生活、陪她聊天都是她们两人一手包办。

    可是自从那天后,她就再也没见到那个捡了她、顺便收留她的贝勒爷了!真奇怪,她只不过见他一回罢了,怎么心里老是在想他?莫非就因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今天,好不容易积雪终于完全融化了,秦嬷嬷终于准许风寒刚愈的她,出屋子外四处走走;珠儿则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套合身的丫环衣服让她穿,说这样在府内走动,比较不会那么显眼。

    “王府果然是王府,连丫环的衣服也那么漂亮!”伊澪一边走,一边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她独自在卧房附近“参观,不自觉的就走进一座美丽的园子,那个景致,使她兴奋得不得了!

    这里就是真正的中国古典园林,只有大户人家才能够拥有的园景!虽然冬季刚过,但这儿的奇花异草已开始萌芽了;在这景致秀美的亭台楼阁中,有假山流水,淙淙的水声与阵阵的鸟鸣声,衬托着一座立于水中央的别致凉亭,亭里还有石雕的桌椅,真是美不胜收!

    看来这王府在四季均有不同的景色吧,真想看看!所谓天人合一的园艺,大概就是如此吧?

    “如果爸爸和澄颜姐也能来这里看看,肯定乐翻了!”伊父和带着儿子小悟寄住在她家的澄颜姐,都是园艺设计师,最喜欢的就是研究这些花花草草、亭台楼阁了!

    喜孜孜的伊澪走过木桥,来到一个似是用作分隔院落的拱门,上面有个匾额,写着“映日阁”

    她不疑有他的步进阁内,却听见远处传来一个男子充满不悦的声音。

    “行了,你回去告诉老福晋,我等下就过去跟她老人家请安,你们别老是来映日阁请人!”

    伊澪抬眼一望,心中一惊!天啊,她还以为这样安静的角落没有半个人在,谁知竟有个男人!秦嬷嬷和珠儿交代过她,不能让人认出自己不是府内的丫环,否则光是一个乱闯王府重地的罪名,就够她受了!

    她深深的呼吸几下,决定掉头就走。可惜她的气息已触动了声音的主人,他转身瞧见这丫环打扮的背影,竟冒失的想跑开,就冷冷地低斥道:“大胆奴才,竟敢在我园内没规没矩,连跪安也不会?”

    彬安?那要怎么做?伊澪心虚地马上趴下,头也不敢抬起,深怕他一个不爽,就要杀她!

    惟经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命令她:“把头抬高,我倒要瞧瞧是哪房的丫环这么不懂规矩!”

    伊澪在无可选择之下,便依言抬头。

    “是你?”他错愕万分没料到竟是多日未见的她。

    “是你?”她随即跟着叫道。

    惟经漆黑的双瞳,把她的装扮全映入眼底。今天的她,似乎比前两次见面时,更整洁标致。简单的发束、翠绿色的粗布衣裳和绣花鞋,使远远的他误以为她是府中的丫环;可仔细一看,她虽穿丫环的衣服,但气质却一点也不像。秀雅的她,配上红红的俏脸、大而灵活的眼睛,令人难以忽略。

    “谁教你上这儿来的?”惟经的神情,始终保持一贯的冷漠警戒。

    “我自己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来到这里了!”她扭着自己的手,原来的好心情被他的冷淡给浇熄。

    他幽黑的剑眉挑起。“你一个人?”她怎会在府中四处游荡?

    “没人可以陪我啊”除了他、阿泰戈、秦嬷嬷和珠儿外,她根本一个人都不认识。

    “你似乎没事了。”

    伊澪愣住,想了一会才知道他是指她上次突然哭起来的事。“我没事,这个月来我想清楚了,所以也不会再胡说八道些什么。总是要继续向前走,努力生活下去,对不对?”

    惟经沉默不语,只是默默望住她,不知道他心中在深思什么。

    他俊得令人屏息的容颜和那双似能洞察人心、深不可测的眼眸,瞧得伊澪脸河邡赤、羞怯低头,然后急急的想找个话题聊,以打破这种沉默相视的尴尬局面。

    “这个月来,为什么不见你来探望我?”

    他瞇起黑眸。“你以为我会去看你?”她真是天真得不容置疑。假如不是她意外在映日阁出现,恐怕他早就忘却有这么一个人,被他安置在王府的一角;即使他未忘,她也没有资格左右他,甚至要求他做什么。

    “嗯!”他见她如此笃信,也没刺破小女孩天真的心思,还觉得越看她越有趣可爱!

    她羞涩的微笑,那形状优美的菱唇,红润得教人想一亲芳泽,尝尝到底是什么滋味。“我没去探视你,你却自个儿上门来找我,现下真被你见着了,你应该满意了吧?”

    被他这么一说,伊澪的脸更红了,她眼眸低垂地看着地上,结巴地问:“那这里这里是”

    “我居住的院落。”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擅闯你私人的地方,我”她忙着解释,不想让他以为她是另有“企图”

    “这回就算了吧!”

    她内心窜过一抹喜悦。看来他不生气啰?“下次你有空,我们可以再一起吃饭吗?我很想尝尝你吃的那些菜式,因为真的比其它菜好吃太多了,上回我只顾着慌乱,没仔细尝呢!”

    这样道地美味的丰富菜肴,她从来都没吃过,的确想再尝尝;再说虽然她是没什么资格与尊贵的他一起吃饭,但她只不过想有多一点和他相处的机会,看看这个老使她脸红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现在吃的不好?”他低间。

    “也不是啦,可是和你吃的可不能比啦!”如阿泰戈所言,他是贝勒爷嘛,吃的当然香很多。

    惟经一声不吭,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使伊澪心中有些小小的挫折感。

    “奴婢向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一名老嬷嬷无声走进映日阁,向惟经福身跪安。

    “又是老福晋差你来的?”惟经瞥眼冷问。

    “回贝勒爷,奴婢是奉老福晋之命,请您过去听戏的。”

    “得了,我这就去。”见着这些人,真使他烦透了,他宁可和这小女孩闲聊,也总比去应酬好,可是他偏不得不去。

    惟经应了老嬷嬷后,便问伊澪:“你认识哪个下人?”

    “秦嬷嬷和珠儿。”她乖乖的回答。

    “赵嬷嬷,去叫珠儿来这儿带她小姐回房间去,还有吩咐下去,让人将伊姑娘的伙食和衣履打点得好一些,别失礼了。”

    赵嬷嬷瞄了瞄丫环模样的伊澪一眼,道:“奴婢遵命。”

    面对惟经潇洒的离开,和他突来的“恩泽”伊澪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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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澪万般无聊地在黑夜的庭园中,脱掉精美的绣花鞋,赤脚在木桥上一边徐徐来回走动着,一边叹气。

    为什么古代的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为什么古代的日子会那么无聊?整天无所事事,生活也没半点重心,时间对她来说好像根本不存在,而她对这个时空也没半点意义。

    秦嬷嬷和珠儿平日除了照顾她,还有一大堆王府的杂务要做,大部分时间都不能陪她。她曾提议帮她们一下,跑腿也好,做些粗活也好,最少她有事可做,可是她们听到后吓得脸色都变了,说她是贝勒爷的客人,千万不能做这些下人的活儿,否则让贝勒爷知道了,别说要处罚她们,她若抢着要做,就是要折她们的寿!

    她们这些古人也真严肃,谨守规矩的程度,让她这个从廿一世纪法治时代来的人,都不禁咋舌。为了让她们安下心来,她也只好当个古代废人,终日吃饭睡觉玩手指,没半点作为可言。她知道下人们暗地里都把不适应古代生活的她,看成是从深山下来的怪人,又或者是个下贱的孤女,打从心里就看不起她,如无必要都对她不理不睬。

    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有时真使她难受极了!她被上天遗弃了吗?上帝是不是忘记了她这个人的存在,所以才不小心把她丢弃在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抬头仰望浩瀚穹苍,满天的星星好像钻石,将原本墨黑的天空点缀得如白天般明亮。

    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已经被炸死了,正为我伤心欲绝呢?我没死啊,只是到了一个不是坐飞机、坐船就可以到达的地方,也不是打电话、上网就能联络到的地方!

    伊澪倚着栏杆,看着夜空,不禁落下孤独无助的泪滴,一串串的,刺痛了在不远暗处惟经冷漠的心。

    惟经刚回王府,正要步入映日阁时,见湖中亭内伫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发出模糊的啜泣声,细看之下原来是伊澪!他不禁停住脚步,看看在房外露出脚丫子的她究竟要做什么,谁知竟见到她在哭?!这叫他无法漠视她的存在!

    他忍不住攒眉走进亭内,脚步之轻,连伊澪也没察觉。

    她身穿绣着几朵荷花的淡黄衣裙,长长的秀发编成两串麻花辫,头戴一些简洁的珠花,看来比上次更像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她不刻意妆扮也如此清艳灵动,待在府里又衣食不缺,她还有什么好哀愁的?他宁愿她疯言疯语,也比独自偷哭好!

    “一个人在做什么?”低沉的男声从她身后响起。

    倚在矮栏上的伊澪被吓得差点掉到水中,她慌乱下撞到一个稳健如山的身躯,便急得攀着不放;惟经也双手一收,将她扶好,免得她真的一个绊脚掉下去了。

    “你你是谁?”不会是鬼吧?老天,古代一到晚上就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不比廿一世纪四处都是灯光,若不依靠灯笼照明,一时之间她什么也看不见。

    “你还认不出我的声音吗?”迟钝的女人!可是她这温香软玉的小小身子,比任何他抱过的女人更令他眷恋。

    “是贝勒爷吗?”她把脸贴靠在他的胸膛,倾听对方的心跳声。上回她为了夺回内衣,曾被贝勒爷强行从小桌上抱下来,就听过这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细心想想后,这胸膛的主人,莫过于就是贝勒爷了!她想全府内,能有这种强而有力的生命力的人,应该只有他吧?!

    “难不成你以为是别人?”他拉起她,让她看清楚他的面庞。

    “有别人就好了。”伊澪落寞地道,不自觉地依恋起他那令人安心的温暖。

    “什么?”他双眸蓦然锐利起来。“你在等人?”

    “才没有,我一个人闲得发慌,才出来数星星。”她听出他不高兴的语气,以为严肃的他不满她不守规矩,向他投怀送抱,于是挣开了他靠到栏杆上,眸子又渐渐透出一丝雾气。

    “数星星?”他抬眼一望,皱眉道:“今天云厚。”

    “我在想家,不行吗?”他真是个呆板的男人!

    看她一脸憔悴欲哭的模样,惟经强忍住将她拥入怀里轻拍的冲动,只拉过她的身子,不让她再闹情绪。

    “不准哭,别待在这里,回房间去。”他拉住她,走出亭台。

    “回房间不又是要睡觉吗?我睡得够多了,还不想睡!”为了追上他的脚步,她几乎是跑了起来。“你要去哪?要去睡觉了吗?”

    “我还要到书房批阅公文。”他并不是嗜睡之人,而且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说着说着,她已经和他到了映日阁门口。

    “我跟着你好不好?”她跟在他身后,厚着脸皮问:“我陪你批阅完再回去睡好了。”

    他瞥了她一眼。“你可知现在已届子时?”

    “子时?很晚吗?可是你不也要继续批阅公文吗?”她一脸殷切。“放心,我不会捣蛋的,最多我充当一下丫环服侍你,好不好?”

    他深邃的双眼闪过一丝光芒,勾起邪笑说:“既然你不避嫌,我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要跟就来吧!”

    一个守礼法的女子,绝不会在深夜时分进入男人房间。莫非她终于认清,他是个握有权贵且充满魅力的男人,所以要努力巴上他,甚至自动爬上他的床,进而得到荣华富贵?

    她要玩,他也无妨,最起码,有趣的她比青楼中任何一个女人都对他的味!

    伊澪兴奋地跟着惟经,绕过曲曲折折的回廊,一路上有些守夜的丫环和侍卫向他请安,也对她投以讶异的眼光,不过只消他一个眼神,他们就惊得收回视线,装作没看见她。

    这里的雕窗镂刻都很精致典雅,贵族的气派表露无遗,她如刘姥姥人大观园一样,看得目瞪口呆。

    推开书房门那刻,她更“哇”的一声惊叹起来!这儿的布置幽静典雅,和外面的辉煌相得益彰,还有这根本就是一间图书馆嘛,书籍之多,跟座小型图书馆差不了多少!

    “好多书!”她跑到雕刻精细的书架前,开心地膜拜它们。

    “你识字?”惟经挑了挑眉,睨着她穿梭于书架间的身影问。

    “当然啦,怎可能不会!”她随意抓起一本书,就一屁股坐在小桌边,神气地道:“除了中文,我还会英文和数学呢!”

    “什么?”那些是什么学问?他怎么听都没听过?

    “喔?应该是你们这些人说的洋文和算术吧?”她忘了他是早她几百年的古人,不知不觉现代语汇就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你会洋文?”他瞠圆了眼。“那只有在内务府才学得到,一般人怎可能会?”连他这个从小接受皇室教育,学习汉、满、蒙文及宗学、觉罗学、孔孟儒学等的清室贵冑,对洋文也只略懂一、二而已!

    “嘿嘿,所以别以为我是个疯婆子,好歹我也念过书的!”来到古代那么久,终于有一件事是可以使她抬起头来的了!

    惟经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气模样,知道她应所言非虚,对她不禁另眼相看起来。瞧见她手上拿的是苏轼的词集,他不禁想起她刚才想家的伤感,于是他淡淡地说:“既然识字,你就吟这水调歌头一遍,让我听听。”

    “拜托,你又怀疑我骗你吗?好吧,真金不怕火炼,念就念!”伊澪刻意清清喉咙,便依书上念。

    转朱阁,低绮乍,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睛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还不差。”他淡笑,抛下一句后,便坐到自个儿的桦木案前,开始拿起笔批示公文。

    她向书案挪动了半步,轻问:“这词你特地选傍我念的?”世事多变幻,不如意事十常居八九,如果不能避免,要学着不为愁绪所束缚这是他想对她说的话吗?

    “随便选的。”他头也不抬,径自审阅手上的公文。

    她唇角泛笑。“谢谢!”无论他有心还是无意,她也该谢谢他。不知道为什么念了这水调歌头后,原来浓浓的郁闷也舒解不少了!

    他的鹰眸恍惚,一片不着边际的情绪莫名惹他心悸。原来要戏谑教训单纯却大胆的她,谁知听了她吟的水调歌头后,他就没那种兴致了!对一个毫不知晓诱惑男人的技俩,充满愁绪的女孩,他没有任何“性趣”;反之,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更对她多了一份怜惜,叫他忍不住想保护她

    她静下来,任由进来的丫环奉上热茶宵夜,眼波不住的朝沉稳的男人瞧。她承认,他的确很英俊,比电视小说所描绘的贵族俊男更好看几十倍!他的轮廓深刻分明,看上去就像混血儿一样。难不成这些满人都长这样吗?

    “贝勒爷,你的名字是不是不可以随便叫?”她突然问。“我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耶,也从来没听府内的人提过!他们开口闭口都只叫你贝勒爷。”

    “咱们的名讳自然不许奴才们乱呼,这是大不敬的罪。”他在宣纸上大笔一挥后,便搁下手中的笔,把纸递给她。“这是我的名字,惟经。”

    “惟经,好有气质的名字!”她小心的端详他的亲笔字迹。虽然她不太知道如何才叫好字,但他的书法飘逸中带有豪气,显然出自长年练习之手。

    “你的名字也不错。”他侧眸,微笑看她。

    被他这样一说,她的俏脸泛起淡淡的红晕,小声道:“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直呼你名字。”

    “你想叫我名字?”他表情在瞬间变得复杂,眼中闪着难解的光芒。

    “不可以吗?”

    “我准你私下直呼我名字。”少顷,他淡悠悠地低语,眼中似不在乎什么忌讳不忌讳的。

    “真的?”她开颜而笑,顿时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一步步拉近了,眼中闪着喜悦,开心地喊:“惟经惟经!”

    他正经的面容浮现一抹笑。“可以了,别再胡闹了。”这单纯的小妮子真的太奇特,一下子哭,一下子笑的。搞不清楚她,却让人难以忽略。

    “你是不是这府邸的主人?”这个疑问,她憋在心中好久了。看别人对他的尊敬模样,她不得不这样猜测。

    “你说呢?”他觉得她的问题非常可笑,而且无知。“除了我玛法,我便是这里最大的主子。”

    玛法?那就是爷爷啰?“那么你阿玛和额娘呢?”

    他没回话,两人就这么直勾勾的对视,像是要看穿彼此心底最深处一样。

    “先进我书房、又准直呼我名字,难道你认为我会继续让你予取予求吗?”

    “只不过是聊天嘛,我又不是跟你要钱,别小器嘛!”伊澪眼瞳直盯这个诸多规矩的男人,怂恿着。“你也很想跟我聊聊的,对不对?”她也很想多知道一点关于他的事情。

    “假若你要试,那也无妨,”他站起来。“给我跪下!”

    “你!”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但慑于他的权威,不情愿地扁着嘴跪下来。

    “看在你无知,我已经对你额外宽容,很多事都不跟你计较,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涉我?”

    “我没有干涉你!人家”她努力想出一个不泄露心情的借口。“我只不过觉得你那位情人的香水很香,想问问在哪里买的,我又不是要干涉你的私生活!”她委屈地红了眼,有点承受不住他突来的变脸。

    亏她刚才还在心里夸赞他的容貌及善心,现在他却欺负她!

    “买香水?”惟经狐疑地盯住地上红了眼的伊澪,敛目想解读她的心思。“就那么简单?”

    “就那么简单而已!”她抬眼瞪他。

    他见她眼泪快掉了,便不得不缓下表情,收回那道凌厉的目光,伸手把她扶起来。他皱了皱眉,抱怨似地道:“才说你一句就哭。”

    “人家做什么都不对,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她擦了擦眼泪,看都不看他。

    当真被他讨厌的人,绝对不会好好的站在他面前。不过这些他是不会说的。他脑中思绪一转,问:“你及笄了没有?”

    “什么?”伊澪不解地看向突然转了个话题、若无其事的他。

    “你多大了?许了夫家没有?”

    “小女子年仅十九,尚未婚配,你问这干嘛?”他现在才开始要对落难的人表示关心了吗?

    “十九了?”他没料到样子可爱的她,已经过了一般女子嫁人生子的年纪,不过想来亦是;她有纯真的一面,却颇懂事理,没有一定的年岁,恐怕没这么镇定。

    “怎样,又不信吗?”拜托,难道她不像吗?

    “虽然是嫁人的年纪了,但你并不需要用香水点缀自己。”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根本无须再涂香水。

    “我不配用那些香水吗?是不是很名贵,所以我不能涂?”贝勒爷的女人,想必用的都是最好的吧?

    “要真想用,改天我进宫去问问看,再叫你的丫头来映日阁拿。”那种青楼妓女用的东西,绝对不适合她,因为她是他所救的女人,而不是那些送往迎来的低下女子。他绝不许常在他身边出现的她,身上带有此种气味!她要用,就只能用他亲自选择的香水。

    “皇宫?老天,你太夸张了吧,香水也要进宫去拿?”伊澪吃惊地看向言行常吓到她的男人。“说起来,我连现在的皇帝是谁也不知道呢!”

    “你从深山蛮地来的啊?现今年号为雍正,世宗皇帝已继承大统。”莫非她住的乡野地方,连发诏书公告换了年号的地方官还没到达?

    “真可惜,难得来了,我原想去看看顺治帝和董鄂妃的!他俩可是我最向往的人物呢!”

    “你这是哪门子的鬼话?竟想见早就过世的顺治爷和董鄂妃娘娘?”他瞪眼,不可思议地看她。

    “他们的经历,我可背得滚瓜烂熟呢!顺治十七年董鄂妃病逝,使顺治万念俱灰,大为哀痛,竟致寻死觅活,不顾一切,声称要出家为侩,终日郁郁寡欢,精神不振,愈下每况,不到半年又染上了天花,于半夜死在养心殿,时年廿四岁。”

    “这是民间说书所传的吧?我告诉你,纵然这是事实,宫廷也绝不会承认。”

    “什么啊,痴情的天子配上幸运的妃子,这是多浪漫的经典之作!”

    “幸运的妃子?我可不敢苟同。”只有小女孩才做这种梦,不知世间的残酷及险峻。“董鄂妃娘娘虽宠极一时,但在顺治爷死后,她的地位急转直下,死后牌位既不能进太庙,不系世祖谧,祭祀时遭降格,宫人们也不敢再多提当年的事儿。这样的结果,就是其它嫔妃对她生前所受的独宠不满所致,这也是幸运吗?”

    “那又怎样?我宁愿死后被不相干的人错待,也不愿生前被所爱的人冷落。”仰望着他盯双眼,多期望他能了解女人那种只在乎被情人宠爱的渴望,而不是在乎其它人的眼光和后代的评价。

    “这世上不光只有相爱的两个人而已,周遭还有更多的人事物,难道他们相爱就可以枉顾四周的人事物吗?”他的好友扶桑,就是因为爱一个女人,令优秀的他被圣上怀疑办事能力!这样做值得吗?

    “爱情和人生是属于自己的,为什么要被其它人左右?为什么不可以单纯的爱一个人就好?”

    “满口的情啊爱的,还能做啥大事?你们这些守在闺房的娘儿们就是这样不切实际!”只是他非常意外这看来什么都不会的女孩,能说出这番头头是道的话来。

    “可是你们的顺治帝不就是如此吗?他不能做大事吗?最少他没有把你们大清的山河败掉!”他怎么都没有这样想过?她差点就想告诉他大清帝国是怎样亡的,告诉他爱情不会让一个强国腐败!“如果换过来,先死的是顺治帝,我是董鄂妃,我也会到黄泉陪他,正如你额娘要去陪你阿玛一样。惟经,你懂不懂?”

    他被这样的话给震慑了!额娘原来是因为爱阿玛,才抛下年幼的他离去?

    “你们这个时代的女人,不能有自己的意见,婚姻也必须听父母及媒妁之言,连自己嫁了什么样的丈夫都不知道,所以一旦遇上爱自己的人,就要好好珍惜。我相信你额娘也是深爱你阿玛,才会留下你跟着他去的!”

    “你这个小女孩懂些什么?又怎会了解我额娘和阿玛的事情?”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对,我真的不懂你们的世界,也知道你这种高高在上的贵族公子爷不会懂爱情是什么!”说着说着,伊澪眼圈一红,站起来想逃离这个不懂情爱的男人;正要跨过书房的门坎时,忍不住抬头道:“我只想告诉你,我很羡慕你话中所不屑的董鄂妃娘娘,因为有个男人这样爱她”说完,她转头离开。

    惟经失神地凝视走远的她,久久不能自己。

    今晚与她的一席话,带给他莫大的震撼和悸动!她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教育中长大的?又是怎样养成的奇特女子,竟将男女之爱,看得比地位权势还重要?

    爆闱中向来不兴谈情说爱,从小到大他们这些贝勒格格都知道婚姻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卧是多由宫中长辈指婚,董鄂妃娘娘也因为爱情沦为后宫众妃所攻击的对象这样,还值得去爱吗?

    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掠过他心头。甜美的外表下竟有着自由不拘的灵魂,这么特别的她,他真想抓住,牢牢地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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