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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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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进去啊!我要知道皇嫂怎么了啊!”阎舲纯在裴珞的寝宫前大叫大嚷,挣开了宫仆的拉扯往紧闭的房门扑去,手还没碰到门,马上又让雀喜给挡了下来。

    罢才她好不容易找来了太医,谁知道太医一进了房,就把她们全赶了出来,这教她怎么放得下心?

    “我们在旁边,太医根本没办法诊断啊!”全力挣动的阎舲纯根本拉不住,雀喜只得用双臂将她紧紧箍环,早已吓得手足无措的翠玉瑟缩在墙角直哭。

    “都是你们害得皇嫂又晕倒了,你们还敢拉我?”无计可施的阎舲纯不住跺脚,愤怒哭叫。

    “我们都知道错了,可是现在说这些根本于事无补呀!”雀喜一脸懊悔,极力安抚焦躁的阎舲纯。“最要紧的是让太医治好皇后啊!””

    “要是皇嫂出了事,我唯你们两个是问!”怕自己在外头吵闹会干扰到太医,阎舲纯静了下来,用袖子拭着眼泪,瞪着雀喜和翠玉恨道。

    “要是皇后员出了事,奴婢两个也没脸活着了。”雀喜看着紧闭的房门喃道。

    皇后的命已经够苦了,希望老天保佑皇后没事啊!

    房内,躺在榻上的裴珞眼捷半合,任太医隔帘为她搭线诊脉。

    其实她早醒了,早在太医踏进房里时她就已经醒了,她却不想动,不想面对已经清醒的事实,因为她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那残酷的事实。

    如果她能再昏沈久一点,心伤就可以延缓一点裴珞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在自欺欺人啊!竟用这种逃避的心态,来闪躲那始终会来的事

    “皇后,微臣知道你已经醒了。”太医开口打破房内的宁静,手一抖,抆巧地将系于裴珞腕上的线收回。

    裴珞没有开口,依然保持静默,她不是要假装昏迷,而是怕哽咽的语音会被听出。

    “有些话微臣觉得还是该踉您说比较好。”太医吞吞吐吐的说道。

    他知道最后的结局,除了堕下胎儿就是皇后被处死,不管如何,那条小生命是绝对不保。医者父母心,虽然皇后腹中的胎儿是罪恶而来,他还是有所不忍,所以他才会遣开了所有人,想先告诉皇后这件事。

    “什么事?”太医语中的凝重让裴珞觉得不安,勉强开口,声音果然和意料中一样地暗哑。

    “皇后您会三番两次地昏倒,除了身子弱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因您怀了身孕。”迟疑了一会儿,太医深吸口气,开口说出。

    “我我怀孕了?”裴珞惊讶地坐起上身。

    “大摡快四个月的时间。”太医沈痛地点头。

    四个月?裴珞看着小肮,手轻柔地置于其上。难怪前些日子雀喜还高兴地说她变丰腴了,原来是有孕了虽然身体并没感觉有什么异样,但一股温暖的感觉,却由心坎缓缓漫开。

    “大家都知道,从大婚以来,皇上从没有进过您的寝宫”太医嗫嚅着,顿了半晌才说:“恕臣斗胆,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闻言裴珞狠狠一震。孩子的父亲是谁!

    皇上来过她的寝宫,只是没人知道裴珞心底在吶喊,可是微启的唇颤抖,却是什么话也誽不出。他不准她将他们之间的事说出的,说了,他将永远不睬她了吧?但不说,她的清白又置于何处?

    “我我不能说”裴珞抓紧了襟口,哽咽说道。在两难间,她选择了对他的信守。

    “尽管您会失去胎儿、失去生命,您也执意要庇护那人吗?”太医悲痛地摇头,不可置信。最后,他叹了口气道:“也罢,就算说出那人的姓名也是一样的结局,微臣不该过问太多,就看周丞相怎么做吧!”太医将医具一一放入葯箱,准备离去。

    失去胎儿?裴珞忽地睁大了眼,脸色惨白。

    “为什么我会失去胎儿?”顾不得什么于礼不合,裴珞掀起床幔,一把抓住太医的手,急切问道。

    “您以为这种私通的胎儿皇上会允许让它留下吗?如果只是打胎就能了事那还好,怕的是连皇后您的命也会赔上啊!”那双紧抓于臂的手太医完全不敢触碰,只能让裴珞牢牢抓着。看到还跪坐在榻上的她整个身子都已悬空,只靠抓着他来支撑,太医不禁急道:“皇后,您这样危险,放手吧!”

    “不,我不打胎!”裴珞惊嚷,倏地松了手,瑟缩地不住往墙角退去,一双大眼布满了惊恐,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洪水猛兽。

    他不想承认她的存在,就连孩子也不愿面对吗?那是他的骨肉啊!裴珞双手环滕,蜷曲约身子不住抖着,泪水不断滑过脸庞。

    “由不得您啊!”早知如此文何必当初?太医看了裴珞一眼,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将房门带上。

    “太医,皇后怎么样?”一见太医走出,雀喜马上迎上。等得心焦不已的阎舲纯也努力钻进两人之间,担心地看着太医。

    “最近皇后的心情会很差,你们多注意点。”太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只言浅意深地交代几句。

    “是。”雀喜点头。“有葯方要给皇后服用的吗?”

    “这”太医踌躇了。葯箱里有两张葯方,一张是安胎用的,一张是打胎用的,他该给哪一张?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突然一句震惊了所有人,太医回头,吓得连葯箱都失手掉在地上。

    “叩见皇上。”没有一个人看到皇上是何时进来的,霎时间原本站着的众人全都跪下,叩头迎接。

    “回答我,你为什么曾往这儿?皇后出了什么事?”阎聿已没有心思再去管那些繁文缛节,他的心,全系在裴珞身上。一跃进长廊,太医出现在这里的身影让他心焦如焚。

    他一把攫住太医的臂膀,将他跪到一半的身子拉起,逼问道。

    “皇后皇后她又昏倒了”在阎聿慑人的威严下,太医没有办法说出这些话。一旁的人全都吓得噤若寒蝉,完全不敢吭声。

    裴珞“又”昏倒了?阎聿眉头一紧,松开了对他的箝制,一把推开房门,迅速进入内室。太医急忙跟入,一颗心恋在半空还末放下,就让阎聿的间勺叉给逼到了喉头。

    “皇后人呢?”

    太医往榻上看去,所见的景象让他当场呆站原地。原本躺着皇后的榻上,此时空无一人。

    “皇后人呢?”一连串的担虑让阎聿失控大吼。“方才皇后还在榻上的”太医冷汗直冒,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苞在后头进来的阎舲纯原本只想偷看,可当看到裴珞失去踪迹时,她惊慌得忘了要掩饰行藏,直走到太医身后,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白如纸张。她和雀喜一直都站在门口的,根本就没有看到皇嫂出去过啊!

    “都怪微臣蹍皇后说了那些话”太医跪倒请罪,对自己的妇人之仁感到懊悔不已。皇后她是罪有应得的啊,他又何必有所不忍?如今皇后畏罪潜逃,他可闯下了大祸了。

    “你说了什么?”阎聿语音瞬凝,整个房内顿时静悄无声。

    虽然已吓得心胆俱裂,太医还是将刚刚的对话一五一卡地说出。

    他做了什么?阎聿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身子微晃,虚弱靠着身后的床柱。

    他为了维护他的尊严,强硬地不肯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逼她背上不贞不洁的罪名。

    而到了这时候,即使会被打掉胎儿;即使会丢去性命,她却还是执意不肯说出他的行为,宁可以逃亡来守护孩子。

    尊严何用?傲气何用?若没有了她,他的生命将无任何意义。阎聿懊悔地握紧了拳,直至此时他才发觉以往的坚持有多愚蠢。他为何不早发觉?就算她对他毫无感情也罢,他要她平安无事!他要她安然无恙!

    “皇兄,我求您!求您原谅皇嫂,不管您怎么讨厌她,不管她做了什么,求您千万别杀她啊!我不当公主了,我用公主来换皇嫂的命,您别杀她啊!”阎舲纯跪在他面前,用力磕头,磕得额角都砐皮出血了,还是拚命磕着。“以后舲纯不当公主了,永远不烦您,求求您放了皇嫂吧!”哭喊的语音逐渐嘶哑。

    “皇上,那胎儿留不得啊!一国之后居然和他人私通,这是天地不容的事。”

    好不容易赶上的周青彦一听到阎舲纯的话,深恐阎聿会被这番说词打动的他,连忙跪伏在阎聿跟前,开口制止。“皇后不能杀,却一定得把皇后找出来,将胎儿打下啊!”不是他残忍,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一定会天下大乱的。

    阎聿依然沉默不语,视线看到榻前端正放置的绣鞋。他弯身将之拾起,痛苦地闭上了眼,她竟然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他竟伤她至此,让她惊惧至此。想到她赤裸的足踝在石道上奔跑而过,就让他的心揪痛得无法呼吸。

    “吩咐下去,叫所有人放下手边工作,去将皇后找出来。”阎聿站起,再睁开眼,眼神已由悲痛转为冷静。

    “皇兄!”阎舲纯惊嚷,不敢相信他真的这么无情。

    “是!”周青彦惊喜抬头,起身就要到外头将命令传达下去,然而阎聿接下来的话,却又顿住了他的动作。

    “谁也不准伤了皇后。”阎聿握紧了手中绣鞋,转向周青彦沉声说道。“我说过,谁要是伤害了皇后,我会将他连诛九族,满门抄靳,若无戏言。”

    “皇上,使不得啊!”周青彦惊道,皇上下了这道命令,不是等于赦了皇后的罪吗?

    “她是我的人,肚里的胎儿是我种下的,谁要是敢伤了皇后和未来皇嗣,唯一死刑!”

    阎聿直视着他,一字一字清楚说出。

    衷葡彦哑然,为何皇上之前对皇后都是厌恶异常,避之唯恐不及,而如今却一直帮皇后脱罪?“皇上您别再为皇后说话了,这是不可能的!谁都知道您从没临幸过皇后”话还没说全,就被阎聿打断。

    “在大婚当夜,我就已经和皇后圆了房,这是证据。”阎聿从怀中掏出一块丝绢,掌尢一送,丝绢平稳地朝周青彦飞去。

    太医连忙上前,和周青彦两人捧着丝绢细看,绢帕一角有用特殊方法绣上的士靬皇室徽印,这确是士轩用来验后宫妃子是否纯洁的绢帕啊!

    周青彦抬头看了太医一眼,太医随即会意地说道:“我马上去拿!”原先那条一直保管在太医那里,如今要一验真伪,唯有两者比对。

    要是皇上所言是真周青彦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往外奔去。“动员全部人力去找皇后,要是皇后有任何损伤,唯你们是问──”房外的吼声急迫暸亮,连在房里都清晰可闻。

    “您不会杀皇嫂了?”依然跪在地上的阎舲纯怯怯地间,泪和尘沾染了整脸。

    她不懂其间复杂的变化,只知道一件事──事情似乎有了转机。

    这就是裴珞两次为她出头的舲纯吗?

    他的皇妺,却要别人来护卫;他的皇后,却要这个他不曾关心的皇妹来求情。

    他到底做了什么?他以为他经历的人质生活,足以让他将别人的尊严都践踏在脚下吗?他不想让人同情,做出的却是要他人给予同情包容的举动。

    看着眼前高度只到他腰带上方的女孩,阎聿只觉那段岁月似乎已微不足道。他饱受折磨,她不也受尽了冷落之苦?他至少还曾经尝过五年衱人拱捧在手心上的日子,她却是从一出生就不曾受过关爱。

    “你依然是公主,她依然是你的皇嫂。”阎聿俯身将她抱坐在圆几上,用衣袖轻轻拭去她额上的血渍,温柔道。“今后,我会做好皇兄和夫君的职责,我保证。”

    她不想做个爱哭爱闹的小孩,因为那会惹人厌,可是,她却说什么也停不下一直跑出来的眼泪啊!阎舲纯不住用袖子用力擦着眼眶,依然抽噎不断。

    “裴珞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阎聿轻抚她的头顶,给予安慰。

    这个安慰,给她,也给自己。

    待得太医取来原本收藏的绢帕,和仍在门前焦急踱步的周青彦两人一对照之下,两人面面柑觑的眼中都满是惊恐惶然。那条绢帕,是假的,即使材质和绣工相仿,但上头少了士靬的皇室徽章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真的全都误会皇后了!周青彦脸色倏变,立即夺门而出,找来侍卫长询问“找到皇后没有?”

    “敌禀周丞相,还没找着。”侍卫长回答道,他甚至连宫中杂役都调来寻找,却说什么也找不到。“宫门的卫兵说除了一些大臣外,并没有其它人进出,皇后应该还在宫里面。”

    “那为什么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一群饭桶!傍我仔细找,就算把整个皇宫翻过来,也要将皇后找出来!”周青彦急怒交加,忍不住破口大骂,历年来儒雅的文人形象完全毁于一旦。

    “是。”侍卫长连忙退下,加入搜寻行列。

    “周丞相,皇后本身底子就较虚,现在情绪又大为受创,如果不快点找到,我怕”太医走到周青彦身旁低道,两手又开始紧张地互搓。

    “我们怎么料得到皇上会”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这是辱君,急忙噤了口。

    皇上明明表现出不接受皇后的模样,谁知道却已经宠幸过皇后了?周青彦眉头纠结,心中同样焦虑。“我也去找好了!”袖子一甩,周青彦决定禀奏皇上后加入寻找行列,终究这桩祸端都是他惹起的。

    “我跟你一起去找。”太医连忙附和,跟着他走进了房间。要是皇后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传达错误消息的罪魁祸首是以死谢罪都难以弥补了。

    一踏进内室,再见空无一人的景象又让他们两个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刚刚还在房里的皇上到哪去了?他们一直站在门口,并没有看到皇上离开啊!

    “救我!”突然镜台后传来阎舲纯的呼救声,周青彦和太医急忙绕到镜台后方,看到阎舲纯正挂在一扇敞开的窗棂上,两脚悬空,上下不得。

    两人手忙脚乱地将阎舲纯抱下,不约而同地急道:“皇上呢?”

    “皇兄说他要去找皇嫂,就从这扇窗子飞出去了。”阎舲纯指着窗外说道。皇兄要她在这里等,说他一定会将皇嫂带回来,随及就像只长了翅膀的大鸟一样飞出了窗外。

    可她哪放心得下呢?跟到窗边往前一扑就想跟进,没想到手短脚短的她反而被困住,还得劳驾别人来救。

    皇后可能就是从这扇窗户离开的!太医一个箭步逼近窗口,往外看去,庭园一角又是树又是花的,就是没半个人影。皇后上哪去、皇上叉土哪去找了!皇后都还没找到,现在就连皇上也失踪了。

    “走,我们快点去找!”周胄彦把太医推开,长袍一撩,脱一跨,手脚笨拙地想要翻窗而出。

    “周丞相,你在做什么?皇后和皇上是为了要避人耳目才走这里,你又没这个必要,何必放着正大光明的大门不走而走这儿?”太医见状急忙制止,上前将他扶下。

    “瞧,我都给急胡涂了!”周青彦一脸尴尬,连忙下了窗,往门口奔去,太医亦随后追上,两人柑继出了房间。

    “怎么人全都光走了?”阎舲纯看了看静悄的四周自言自语。

    她走到圆几旁坐下,手支在下颚。方才她告诉皇兄说皇嫂是因为听到他要纳嫔妃才昏倒时,皇兄脸上的自责神情连她都看得清楚万分,这不是证明了皇兄很重视皇嫂的吗?

    皇兄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终于承认她是他的皇妹,还说会尽到做皇兄的责任,也答应说要好好对待皇嫂。但让她担忧的是,皇嫂现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根本没有办法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皇嫂啊!

    而且太医不是说皇嫂有了身孕吗?加上皇嫂最近又常常昏倒,如果皇嫂跑到一半昏倒在一个大家都找不到的地方的话,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呀!不行!”阎舲纯惊呼一声,心急地跳下椅子,想去帮忙加入找寻的行列,但脑海突然浮现阎聿临走前对她交代的话,又猛然停下脚步。

    皇兄要她在这里等的,誽他一定会把皇嫂带回来。阎舲纯心中不住挣扎还是乖乖坐回了椅子上头。既然她刚刚一开始就没有追上,那还是在这里等好了。皇兄不会骗她的,他自己不是也说了?君无戏言啊!

    要是皇兄找到了皇嫂,回到这里发现她没有待在这里等时,一怒之下又说不要她这个皇妹时,那可就糟了。搞不好还连带拖累了皇嫂,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越想越觉得离开是件完全做不得的事,阎舲纯难得按下好动的性子,正襟危坐,一心一意地等着他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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