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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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别于其他部门,研发部有着非常人性化的动线设计。

    开放的空间,简约风格,美术品画作或新颖的玻璃制品在角落随处可见,要不是各个办公桌上都矗着液晶萤幕电脑,还少了香醇的咖啡味道,不然舒芙会以为自己来到能让身心舒畅的咖啡厅。

    呵,要是能坐在这样精致的地方喝茶整天上班,心情不可能不好吧?

    不同于其他部门的井然有序,窝这里喝饮料、嚼口香糖、看港漫、打掌上型电玩psp,邋遢穿拖鞋休闲裤的大有人在。

    这对每天上班就要从早忙到晚,常常还要超时加班的舒芙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地方。

    研发部,不必打卡,可以想来就来,不愿意劳动双腿的也可以在家工作,只要把成果e-mail到公司就ok。

    这是优的一面,反过来说,这里的人才卖的是创意智慧脑浆,一旦gameover,就像榨剩的豆腐渣,可就要回家吃老本喽。

    生态压力截然不同。

    有个黑炭头一样的男人从另一个房间探出头来,身上穿着白袍,手拿电焊枪瞧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看她,很仔细的看过,然后透着兴味。“他在里面。”

    啊,她还没说要来找谁啊。

    “往那边走,他的办公室在最里面。”黑人补了句。

    “我只是送样书过来,你们谁都可以收吧?”再去见他?不要吧,她会心脏无力。

    昨晚她已经有点失眠,今天又见他,刺激太多,一下很难消化。

    “阿吁说他要收。”也就是其他人不许插手的意思。

    “谢谢。”人家说的很明白,她只好往里走。

    “走道尽头,别到右边去。”右手是洗手间。

    是个幽默的人呢。

    左边。

    门户大开,可以轻易的看清楚里面的陈设。

    舒爽的颜色,木质的装潢,她不懂木头的分类,只是单纯的感觉质感十足,在里头的人肯定有着很舒服的视野。

    听见脚步声,吁若湛马上抬头。“进来啊,为什么站在那?”

    “我还没准备好。”她嗫嚅。

    放下手里的铅笔,吁若湛看着把眼光转向别处的她。

    他瞅她半晌希望她有所反应,然而她的反应却是

    “对不起。”她鞠躬道歉。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呃,应该是没有。”

    “没有为什么要道歉?”

    从小到大,她都这样,说她自卑,缺乏自信都可以。

    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在公司里,也百试百灵。

    大家看不起她,也就不屑用肢体上的欺凌对付她。

    “那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他要是不主动,她也许会在那里站到天荒地老。

    她连忙进去,必恭必敬的把样书放在桌子上。

    她的发漩有两个涡,因为头发一丝不苟,看得非常清楚。

    鲍司的制服,长袖白衬衫,深色咖啡短背心,系列色的短裙,粗短跟鞋,嘴唇擦了淡淡的粉色口红,朴素得跟学生没两样。

    许久没有声音,舒芙不自觉抬头,只见他面无表情。

    “要是没事,我走了。”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是盯着她没错,那是要发怒的前兆吗?

    她怕人发怒,很怕、很怕的。

    她那巴不得逃得越快越好的神情,比逃难还要仓皇。

    吁若湛叫住她。“下班后在大门口等我。”

    她握住门框,头转回。“啊?”

    “为了谢你加班请你吃饭。”他拿起样书,口气淡得像在谈论今天天气好不好似的。

    “不必的这样太费周章了。”

    他显然不接受舒芙的说法,坐人身后的大椅子。“就这样。”

    咦?

    她吞咽口水。他那副神情是表示赶人吗?

    看起来是。

    “一点都不麻烦”他又加但书却头也不抬。

    舒芙心底充满困惑,但看他已经低下头做事,不敢,也没勇气打破砂锅去问为什么要请她吃饭。那要花钱的不是?

    他他大可不用的。

    她走的飞快。

    呆呆的杵在电梯前,明亮的镜板映出她一脸茫然。

    但是,像是想到甜蜜至极处,眼唇忍不住贝起浅浅的笑,可是又发现自己笑的很蠢,看见四周无人,她赶紧抹掉自己不应该有的情绪。

    她是傻瓜吧,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兴奋得心儿怦怦跳,要是被同事看到会不会以为她吃错葯。

    不由得用双手交迭摸着还不肯听话安静下来的心。

    他,一定不记得她是谁了,都经过这么久,谁会把小时候的事情记得齐全,人总是往前走,要把当不过得好已经不容易了。

    可是,他竟然跟她在同一家公司,职位看起来也比她高上好多。

    他是好心人,聪明又仁慈,是应该这样的。

    他,是不认得她了,讲话的方式、态度、神情

    她太渺小,忘记她是谁,再正常不过,是的、是的,傻舒芙,能再见到他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是老天爷给的报恩机会,其他的,你就别再多想了!

    ----

    “哈啰!”敲门声响,又高又黑的男人进来了。“出差回来,合约拿到手了?”

    禄瑶王是他的合作伙伴,从学校到出社会,都有他一份,他这特助进来关心业务进度,在职责的分野上似乎是逾越了,不过没大没小、假公济私对这对情同手足的好友来说是家常便饭。

    “吹了。”吁若湛不以为意。

    他还兼职业务老总,能者多劳是禄瑶王贴给他的标签。他也只好在ir跟业务中劳碌。

    他天生该吃这碗饭,不管是研发计划还是业务开发,实验室的核心技术是他开发出来的,业务案子到他手上即使对方再刁钻,他都能凭借不懈的努力替公司达成目标。

    但是,在他认为,一家公司不论获利如何都是团队努力的结果,他绝对不居功,有利润,员工优先;有困难,公司担下来。

    “不明白,明明到手的案子。”可能吗?飞了半个地球,这家伙可脑普手回来?

    有三家公司比价,事前就知道是大案子,一个半月全体员工漏夜加班,做到万无一失才直飞欧洲谈契约的。

    临崖掉马,不可能!

    没动静。

    “喂!”

    瞟他一瞥。“你真性急。”

    “我能不急吗?原件模组都在待命,资金拚命在烧,你说急不急?”

    “有吗?”吁若湛还是做他的事。

    “案子真的吹了?”对方是传统的老派,事先要求已经多如牛毛,还以为老大出马绝对万无一失呢。

    “没有。”

    “哇,你这家伙!”一拳下去,老实不客气,但肌理结实,打人的人没能讨到好处,

    “他嫌我头发太长,要我剪。”想不到欧洲人也这么老套。

    “你答应了?不可能!”跟他当朋友不是当假的。

    “双方合作,着眼点应该放在能不能为彼此赚钱,他看我不顺眼是其次,跟钱过不去,就不配叫生意人了。”

    他卖的是脑袋里的聪明智慧,跟头皮毫无关系。

    “我就知道,要你剪掉头发不如先把你的头砍掉还比较快!”

    “你讲话什么时候变夸张了?”

    “要说夸张的人是你,也不知道发的是哪根神经,居然坚持了那么多年。”

    “它是秘密。”

    “行行行,你的烂借口我听到不要听了!”

    “你不知道头发长长,寿命长长吗?”

    “少来!自从你不知道哪根经扭到以后就只会用这句话搪塞我,我长久怀疑我们的友情到底什么时候被渗透,我居然不知道,想那清朝江阴十日,嘉定三屠,宁为束发鬼,下作剃头人,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何等惊天地,泣鬼神”

    忘了他何时固执的要留那样的头发,即便在商场上那有多不方便。

    “神经!”

    “我要真的神经,也是你害的。”

    “你这么闲,跟我耍嘴皮就能过日子了?”

    “哪有,你不在这期间我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的人是我吧?”连出国找订单还要遥控公司的内部营运状况,这家伙根本是在公司待心酸的。

    “你能者多劳。”拍马屁不犯罪吧。

    “王爷!”

    “别发火”

    电话铃声响起,截断他们的谈话,禄瑶王很有自知之明的接过吁若湛从外面带回来的资料袋。

    事关上半年度业绩,他挥挥资料夹可是又忍不住调侃“又是夺命连环call啊?”

    吁若湛中指抵在唇上要他噤声。

    禄瑶王翻翻白眼,却是不甘愿。“好吧,对我来说是噪音,对你是消防队吧。”

    走人了。

    这家伙,非要这样损人!

    “喂。”按了通话键,腰杆往舒适的椅背上靠,几天的疲累慢慢涌了上来。

    电话那端传来温柔可人的声音。

    张子薇是他的女友。

    两人从学生时代交往到现在,要是没有其他问题应该会一同走进结婚礼堂,共谱未来人生的。

    他们的相遇很戏剧化。

    不同科系的两人在迎新会的王子与公主票选中被推举成一对,男的气质出众,张子薇花一般的美貌,扶柳似的柔弱也吸引了吁若湛,他为她心动了。

    两人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一个成绩领先群伦,一个蝉联四年的学祭校花,而他们也不负众望,水到渠成的交往到现在。

    当兵前夕,两人在花前月下许了未来。

    因为这份承诺,吁若湛照顾她食指繁浩的一家十几口,那样的爱屋及乌,几乎把张家人当成自家人,可见他对这份感情的重视。

    张子薇大学毕业后一直高不成低不就,一心向往模特儿工作的她看见的是台前的风光美丽,却吃不了幕后的辛苦,经过几次失败,她除了抱怨时运不济,对方没眼光之外,开始心安理得的让吁若湛养她,甚至觉得男人做牛做马的养她,让她享受是应该的。

    “人家好想你呢。”

    “我这就下去!”听到未婚妻的声音,他脸上展现铁汉的温柔。

    “不要让我等太久喔。”

    “我很快。”

    没有迟疑的,挂掉电话,离开座位,直搭电梯到一楼。

    她站在大楼外,站姿娉婷。

    她穿着时尚的丝质衣料,亮晶晶的耳环镶着碎钻,卷曲的长发用钻夹往两边勾住,其余的任它散落,风情唯美,玫瑰花凉伞半遮住她白润无杂质的脸蛋,美丽的脚指踩在轻巧的凉鞋中,教人看得目不转睛。

    她就是这么美的教人神驰。

    “吁。”轻声喊着很习惯的单音,看见他,她轻盈的招手,露出甜美又羞怯的笑。

    吁若湛飞快的到她身边。

    “你怎么自己过来,下次出门先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我想给你惊喜。”其实她是不想让自己丢脸;他总是一辆中古车进进出出,邻居指指点点,令她的脸上很挂不住。

    人现实,天生自然。

    “我很高兴你想到我。”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她一次比一次美丽。

    “你到欧洲出差竟然不带我去,还要我打电话问了才知道!”即使嘴微嘟也是可人。

    欧洲,所有的精品名牌都在那里,错过了这次,下回不晓得要等多久。

    “我去洽公,不是去旅游。”这点他分的很清楚,从来不会搞混。他以为之前已经跟她说的很明白了。

    “算了,那给我家人的伴手礼呢?”浪漫,在他身上是绝种不存在的东西。

    研发出身的科技人脑袋只有数字、对错,数位讯号,理论与实际,她真怀疑自己是怎么受得了这么久的。

    迂回着,她其实想要试探的并不是这个。

    “没买。”连串的公务行程,没有太多私人时间,为了争取这块大饼他用很多精神,连睡眠都牺牲。

    张子薇咬了下唇。“也就是说你空手回来,我也没有礼物?”

    “这是小事,你要什么我会补给你的,但是要等我领薪水再买可以吗?”他是宠她的,竭尽所能。

    “吁,你是一家快要上市公司的老板饮,这么小气!还要等领薪水,”拜托,一个月五、六万的薪水,买件貂皮脚垫都不够。

    “我只是觉得浪费不好。”他们格格不入的就是对金钱的观念,以前两人都是学生,没有金钱观的问题,可是现在的她却对钱锱铢必较,有时候很让吁若湛反感。

    他认同品味的追求,却不能苟同她凡事向钱看,死要面子的观念。

    “你的借口最多,我已经不想听了。”

    他炙手可热,父母在南非开采钻石,伯叔公辈个个都是资产家,家世辉煌,人品卓绝,标准的绩优股,怎么现在却慢慢走样了?

    除了给她家人一幢透天厝,也不是在精华地段,除此以外,没看过他什么大手笔的付出。

    她可是付出了青春岁月的精华。

    她开始不满,觉得他小气。

    “你别生气,想要什么我带你去买个够吧!”他并不想用花钱维系彼此间的感情,但是,就算他花力气解释,她也未必听的下去。

    如果花钱能安抚她,就这样吧!

    “你好讨厌,趁早说不是很好。”她甜蜜蜜的笑靥又回来了。

    她是公主,理应被娇宠。

    可是对于要花好多唇舌才能得到的娇宠她还是有点不甘心。

    “我去开车。”

    “开我的吧。”说到这,她可不依。一辆不知到几年份的二手车,坐上去只有丢脸的感觉!

    “你买车,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我在车展看到的跑车,又炫又酷,专门为女孩子设计的呢。”她很中意,非常的中意。

    “你喜欢就好。”他只能这么说。

    “你要帮我付帐喔”娇腻的把手臂勾进他的,墨玉光泽的眼眸璀璨光亮。

    吁若湛不免生出几许荒谬的感觉,可是为了不扫她的兴,他还是点头。“叫车公司把帐单寄给我。”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张子薇趁势趴上他的肩膀,美丽妩媚的眼有着得逞的光芒。

    “你啊,就会乱花钱。”

    “欸,我有面子你也威风啊。”不趁机抬高身价怎么可以。

    吁若湛仔细的看着如花似玉的张子薇,不知怎地觉得她似乎没有之前感觉的美貌了,甚至,觉得她肤浅的可以。

    “我的面子不需要你来做!”

    男人有男人的胳臂膀弯,女人只要依靠就好。

    张子薇嘟嘟嘴,不去正面反驳他。

    她心里自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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