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再需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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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前，就在哥没还结婚的时候，有一个男人亲临我家，他是来向母亲求婚的。
听伯父说，那男人没到我家之前，就向伯父打探过我母亲的所有状况，并向伯父许下承诺：他愿意上门攀亲，也愿意把我，姐，还有哥仨人视同亲生孩子。可那天，母亲拒绝了那男人，母亲当着我哥，我姐，还有我仨人的面说：“实在对不起你了，我小孩三个，够多的，更何况都那么小，我不想拖累你的，你请回吧，再婚的事我三年五载暂时不考虑。”
男人走出我家门槛时，又转回了头，仔仔细细地又把母亲打量了一番，当时我正躲在门帘的背后，偷偷地瞧见了这一幕：母亲羞红着脸，低着头，不敢面对那个男人的凝视。
当晚，哥喊伯父来我们家吃晚饭，就因为白天的事，我们的话比平时少了许多，吃到饭菜都凉时，哥对伯父说：“大伯，其实我同意妈再找一个，只要那个人对妈好，如果人家不同意上门，就让妈嫁出去吧，反正我们仨俩会照顾自己的。”
哥说到“照顾自己”时，声音已经哽咽起来，眼泪扑哧扑哧地往饭桌底滴落。
那天的那年，哥十六岁，姐十三岁，我十岁。十岁的我不哭，十三岁的姐眼里一片潮红。伯父听完哥的话后，沉默了一阵子才叹道：“心思是你妈才晓得的，这事由你妈决定，伯父不该多说什么。”母亲接过伯父的话茬：“我什么时候说要改嫁了？今天来的男人是他不请自来的，如果大哥嫌我碍眼，我离开这个家就是，那三孩子咋办，孩子他爸已经在外头起了新家，这三孩儿是我的，再苦再累我也得养大，以后的事，就别提什么男人，什么心思了，做为娘亲，我还谈什么爱情？”妈的话听起来豪情万丈，可当我用心慢慢品味时，才发觉“欲哭无泪”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因为妈的话，哥多吃了一碗饭，哥平时最多盛三次饭，这回让我帮他打了第四次。不过我很乐意，因为哥让我帮他打饭的话，就意会着他将为我做一件事，只是那件事我还没有想好。
妈拒绝了那个人，很快，在我们邻里乡村就涌起了不小的风云，因为那个人条件很好，他是村长的儿子，这样的男子在一个村里是不多见的，顶多就那么一两个，可我妈却拒绝了他，这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伯父也觉得不对劲。
“我看啊，涛子他娘是傻了，这好男人哪找的呀，是傻。”
“涛子他娘真是有病，前夫弃她而去，该她可怜！”
“我看未必，多好的母亲哟，她不愿再嫁，是为仨孩儿好！”
寡妇门前是非多，甚至还有人说我母亲跟伯父有见不得人的事呢！
母亲听到这些传言后，不置可否地说：“寡妇走寡妇的路，让男人去说吧，只要你们能长大成人，比什么都好。”
妈拒绝了村长的儿子后，这倒好，就再没人去看望我们母子四人了，日子过得苦，但我们还是很开心地感受着“门庭冷落鞯马稀”的生活。
哥到二十二岁时，结婚了，结婚那天，哥和新娘长跪在母亲面前，两人情不自控地泪如雨下，这情景，感动了所有到场贺喜的人们。当时为哥哥主持婚礼的还有村里头德高望重的海叔，海叔看到哥和媳妇儿在母亲面前又是长跪不起，又是泪雨交加，觉得有些影响众人喜庆的气氛，就半开玩笑半正经地对哥说：“儿叫，起来吧，以后你和媳妇好好孝敬你母亲就是了，要不，母亲替你讨来了婆娘，该轮到你也替母亲找个老伴儿，找个有门儿了，当官的，村长的儿子也不错哟！”
听到“村长的儿子”大家都笑了起来，其实大家笑的是母亲，也笑六年前被母亲拒绝的那个男人。
哥新婚的那段日子，跟我说了一件奇怪的事，哥说，新婚之夜过后，哥的梦境里总是出现结婚当天的场景，所不同的是，在梦境里结婚的人不是哥和嫂，而是母亲和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我也觉得有点惊讶，就问哥，那男人是以前村长的儿子吗？
哥说不是，绝对不是。
只怪我不是周公，不能解梦。
我胡乱地对哥说，是不是母亲老了，心里寂寞，真想找个伴，是母亲托梦给你呢？
哥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我们仨人，不，是四个人，都盼着母亲生日的到来。
哥说：“妈，过几天就是您46岁的生日了，您想要什么呢，我们给您买！”
母亲笑笑说：“不用了，妈有你们就够了，别浪费钱，弟读书没毕业呢！”
姐说：“妈，冬天就要来了，您晚上睡怕冷，要不我们买张电热毯给您吧！”
母亲还是笑笑说：“不冷，晚上和你一起睡，热着呢，什么都别买，钱留着给弟！”
轮到大嫂了。
大嫂说：“妈，小姨总要嫁出去的，以后您得自己睡了，妈才46岁，不老，我们帮您再找一个好吗？”
母亲听到大嫂这么说，原先的笑容消失了：“哦，原来是你们嫌我老了，不中用了，糊涂了，你们是想把老妈赶出家门去吧！”
“不是的，妈，我们不是想找个人把您嫁出去，是想帮您寻个伴儿，寻个上门的。”大嫂流泪了。
看到大嫂流泪，母亲低声叹道：“不想，妈早就不想这事了。”
这事就这样结束了。
都怪我们自作多情，我想，妈心中已经没有了爱情。
姐在哥结婚两年后，风风光光地嫁了出去。
姐结婚时，那喜庆的场面比哥当时还胜一筹，并不是姐夫很有钱，送来很多彩礼，而是姐夫很爱姐姐，姐姐嫁给了一个很爱自己，自己也很爱的人，就算酒席不排场，嫁妆不丰厚，在新娘新郎的心里，感觉总是很风光的，况且这样的婚礼是由一个寡妇一手操办的，来看热闹的就占不少数。
姐新婚后三天，回到了娘家。
姐刚到家里，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们一件事。
姐说，这几天过来，姐的梦境里频频地出现结婚当天的情景，在姐姐的那个梦里，姐清楚地看到那天出嫁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母亲。
这个梦和哥哥那天的如出一辙。
哥和嫂听后，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小涛，答应哥一件事，你大学一毕业就结婚好吗？我们的母亲就等着在你的梦里再婚了！”哥轻声地说着。
听哥这么说，我流泪了，生平第一次流了好多的泪。
早年前，就在哥没还结婚的时候，有一个男人亲临我家，他是来向母亲求婚的。
听伯父说，那男人没到我家之前，就向伯父打探过我母亲的所有状况，并向伯父许下承诺：他愿意上门攀亲，也愿意把我，姐，还有哥仨人视同亲生孩子。可那天，母亲拒绝了那男人，母亲当着我哥，我姐，还有我仨人的面说：“实在对不起你了，我小孩三个，够多的，更何况都那么小，我不想拖累你的，你请回吧，再婚的事我三年五载暂时不考虑。”
男人走出我家门槛时，又转回了头，仔仔细细地又把母亲打量了一番，当时我正躲在门帘的背后，偷偷地瞧见了这一幕：母亲羞红着脸，低着头，不敢面对那个男人的凝视。
当晚，哥喊伯父来我们家吃晚饭，就因为白天的事，我们的话比平时少了许多，吃到饭菜都凉时，哥对伯父说：“大伯，其实我同意妈再找一个，只要那个人对妈好，如果人家不同意上门，就让妈嫁出去吧，反正我们仨俩会照顾自己的。”
哥说到“照顾自己”时，声音已经哽咽起来，眼泪扑哧扑哧地往饭桌底滴落。
那天的那年，哥十六岁，姐十三岁，我十岁。十岁的我不哭，十三岁的姐眼里一片潮红。伯父听完哥的话后，沉默了一阵子才叹道：“心思是你妈才晓得的，这事由你妈决定，伯父不该多说什么。”母亲接过伯父的话茬：“我什么时候说要改嫁了？今天来的男人是他不请自来的，如果大哥嫌我碍眼，我离开这个家就是，那三孩子咋办，孩子他爸已经在外头起了新家，这三孩儿是我的，再苦再累我也得养大，以后的事，就别提什么男人，什么心思了，做为娘亲，我还谈什么爱情？”妈的话听起来豪情万丈，可当我用心慢慢品味时，才发觉“欲哭无泪”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因为妈的话，哥多吃了一碗饭，哥平时最多盛三次饭，这回让我帮他打了第四次。不过我很乐意，因为哥让我帮他打饭的话，就意会着他将为我做一件事，只是那件事我还没有想好。
妈拒绝了那个人，很快，在我们邻里乡村就涌起了不小的风云，因为那个人条件很好，他是村长的儿子，这样的男子在一个村里是不多见的，顶多就那么一两个，可我妈却拒绝了他，这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伯父也觉得不对劲。
“我看啊，涛子他娘是傻了，这好男人哪找的呀，是傻。”
“涛子他娘真是有病，前夫弃她而去，该她可怜！”
“我看未必，多好的母亲哟，她不愿再嫁，是为仨孩儿好！”
寡妇门前是非多，甚至还有人说我母亲跟伯父有见不得人的事呢！
母亲听到这些传言后，不置可否地说：“寡妇走寡妇的路，让男人去说吧，只要你们能长大成人，比什么都好。”
妈拒绝了村长的儿子后，这倒好，就再没人去看望我们母子四人了，日子过得苦，但我们还是很开心地感受着“门庭冷落鞯马稀”的生活。
哥到二十二岁时，结婚了，结婚那天，哥和新娘长跪在母亲面前，两人情不自控地泪如雨下，这情景，感动了所有到场贺喜的人们。当时为哥哥主持婚礼的还有村里头德高望重的海叔，海叔看到哥和媳妇儿在母亲面前又是长跪不起，又是泪雨交加，觉得有些影响众人喜庆的气氛，就半开玩笑半正经地对哥说：“儿叫，起来吧，以后你和媳妇好好孝敬你母亲就是了，要不，母亲替你讨来了婆娘，该轮到你也替母亲找个老伴儿，找个有门儿了，当官的，村长的儿子也不错哟！”
听到“村长的儿子”大家都笑了起来，其实大家笑的是母亲，也笑六年前被母亲拒绝的那个男人。
哥新婚的那段日子，跟我说了一件奇怪的事，哥说，新婚之夜过后，哥的梦境里总是出现结婚当天的场景，所不同的是，在梦境里结婚的人不是哥和嫂，而是母亲和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我也觉得有点惊讶，就问哥，那男人是以前村长的儿子吗？
哥说不是，绝对不是。
只怪我不是周公，不能解梦。
我胡乱地对哥说，是不是母亲老了，心里寂寞，真想找个伴，是母亲托梦给你呢？
哥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我们仨人，不，是四个人，都盼着母亲生日的到来。
哥说：“妈，过几天就是您46岁的生日了，您想要什么呢，我们给您买！”
母亲笑笑说：“不用了，妈有你们就够了，别浪费钱，弟读书没毕业呢！”
姐说：“妈，冬天就要来了，您晚上睡怕冷，要不我们买张电热毯给您吧！”
母亲还是笑笑说：“不冷，晚上和你一起睡，热着呢，什么都别买，钱留着给弟！”
轮到大嫂了。
大嫂说：“妈，小姨总要嫁出去的，以后您得自己睡了，妈才46岁，不老，我们帮您再找一个好吗？”
母亲听到大嫂这么说，原先的笑容消失了：“哦，原来是你们嫌我老了，不中用了，糊涂了，你们是想把老妈赶出家门去吧！”
“不是的，妈，我们不是想找个人把您嫁出去，是想帮您寻个伴儿，寻个上门的。”大嫂流泪了。
看到大嫂流泪，母亲低声叹道：“不想，妈早就不想这事了。”
这事就这样结束了。
都怪我们自作多情，我想，妈心中已经没有了爱情。
姐在哥结婚两年后，风风光光地嫁了出去。
姐结婚时，那喜庆的场面比哥当时还胜一筹，并不是姐夫很有钱，送来很多彩礼，而是姐夫很爱姐姐，姐姐嫁给了一个很爱自己，自己也很爱的人，就算酒席不排场，嫁妆不丰厚，在新娘新郎的心里，感觉总是很风光的，况且这样的婚礼是由一个寡妇一手操办的，来看热闹的就占不少数。
姐新婚后三天，回到了娘家。
姐刚到家里，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们一件事。
姐说，这几天过来，姐的梦境里频频地出现结婚当天的情景，在姐姐的那个梦里，姐清楚地看到那天出嫁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母亲。
这个梦和哥哥那天的如出一辙。
哥和嫂听后，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小涛，答应哥一件事，你大学一毕业就结婚好吗？我们的母亲就等着在你的梦里再婚了！”哥轻声地说着。
听哥这么说，我流泪了，生平第一次流了好多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