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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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天心情很不好,眼前总是浮现出花花惨死前的情形,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在大脑里总也挥之不去。

    花花是四楼邻居阿凤家眷养的一只爱犬,那是一种全身光亮长满白色斑点的斑点狗,机灵又淘气的它平日就被关在阿凤家厨房外面的二十多平方米的平台上,那也是我家厨房的屋顶,那个平台四周无任何防护措施,从我家的客厅窗户向上望去可以看到花花在上面活动的身影,它时常驻足在悬空的水泥边沿翘首等待女主人的归来,那乖顺的模样很惹人怜爱。

    那天傍晚,我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专注地看着电视,突然听到一阵猛烈而奇怪的“唰唰唰,唰唰唰”声从厨房方向传来,我跑进厨房一看,只见厨房窗户外的塑料雨披上方有一个黑影在挣扎,从形状上我立刻判断那是花花,它不知怎么掉到雨披上了。从雨披到地面至少有三层楼的高度,掉下来必死无疑。花花在光滑的雨披上不停地蹬脚,求生的本能使它疯狂地向上抓爬,情况十分危急,我来不及通知邻居急忙拿了钥匙开了走道的门向雨披方向冲去,在过道上看见两个纸箱放在那儿就顺手拿了一个,准备用它来接可能掉下来的花花,我用劲地伸出手去把纸箱靠到雨披下方,花花的一只脚蹬到了纸箱,纸箱变了形,原来由于长期受潮,纸箱根本无法承受任何重力,我飞快地左右扫视了一下,发现就在我旁边不到两米处有块木板靠在墙上,可是花花看起来已经支撑不住了,犹豫了两秒,我快速收回了拿着纸箱手想取木板过来挡住下滑的花花,就在那一瞬间花花掉了下去“啊!”我惨叫一声扑到墙边,看着花花在空中迅速下坠,绝望中我甚至幻想着花花能伸展四肢着地,那不是不可能的,动画电视里常有这类境头出现。期待中的奇迹并没有发生,在空中无力作任何挣扎的花花重重地摔在了水泥地上,它就那么静静地歪着脑袋躺着。周围店铺里的人们听到了响声都跑了出来,围拢到了花花的身边,他们的目光一齐向上探询,仿佛在寻找杀害花花的元凶,他们看到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孩正目瞪口呆地趴在墙边露着脑袋“我我想接住来不及了”我语无伦次地无力申辩着,花花的瞬间死亡让我惊魂未定。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迈着沉重的步履敲开邻居家的门时,我记不清自己对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看见邻居的女儿飞快地冲下楼去了。又过了不久,窗外有了许多声音,邻居阿凤在大声斥责女儿的粗心大意,有人叫着“快送去抢救!”另外一个女人则兴奋地描述当时的场景:“我看见一个人拿着纸箱在下面接”我不敢吱声,蜷在沙发里难过地不停自责:假如我首先拿到的是木板而不是纸箱假如我早几秒种把纸箱换成木板假如我不把手收回来,那么,花花或许不会死,花花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了至少两分钟期待被营救,而我却没有很好地利用这千钧一发的时机,我的临场反应能力是否太差了?我感觉自己就是杀害花花的凶手。

    花花的死让我想起了罗罗。

    记得两个月前亲戚送我一只宠物狗,是那种长着雪白长毛的狮子狗,模样娇小可爱,儿子给它取名叫罗罗,罗罗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环境,它喜欢追着我啃咬我的脚丫撕扯我的裤脚,五岁的儿子被追得窜上跳下,可没两天儿子就十分喜欢它了。

    罗罗来了以后,我每天都要冲洗阳台,那是罗罗的狗窝,每隔一天就要给罗罗洗一次澡,还得不停地收拾他吃喝拉撒制造的卫生问题,这如同又照顾了一个年幼的儿子,可是这可爱的小东西实在让我心甘情愿地为它做奉献。当我上班或者外出的时候罗罗只能单独呆在它那只有五平方米大小的阳台里面活动,因为把它放在房间里我不知它会制造出什么混乱的局面让我无法面对本来就不大喜欢它的老公。这一点让活泼爱撒娇且很依恋主人的罗罗简直忍无可忍,从那扇被它撕扯破坏到极点最终只好订上铁皮的阳台沙窗门就能说明这一点。每当我下班回来打开阳台放它进来时它总要先朝我不满地狂犬一阵,但不一会儿又会围绕在我的脚边啃咬我的脚面,并不停地向我摇摆着它的小尾巴,当我把它抱到膝盖上抚摸它的脑袋时,它则温顺地眯着眼睛很享受地趴着偶尔回转过来啃啃我的手以示回报,那时我就会有一种隐隐的怜惜和心痛的感觉,因为我知道,对于罗罗来说,这样幸福的日子曾经很少拥有以后也不会长久了。

    从一开始就不大喜欢罗罗的老公对于罗罗不良的拉撒习惯一直难以容忍,终于下了最后通碟让罗罗尽快在他眼前消失,为了顾全大局,我不得不开始为罗罗张罗新主人。最后,我决定把罗罗送给一对愿意接收它的热恋中的情侣,那是我的两个同事,他们在乡镇上班,闲暇的时间比较多,据了解男孩比较喜欢动物,这点让我颇感放心。而且我也不时能从他们那儿知道些罗罗的消息。

    可就在前些天,当我又遇到他们问起罗罗的近况时,他们则沮丧地告诉我说罗罗走丢了,至今没有回来。女孩在一旁责备男孩的粗心大意,男孩显得难过又无奈。我还能说什么呢?他们与罗罗相处的时间更多感情也更深,丢失罗罗他们也许比我更难过,要责备的人该是我啊,我当初不该轻易就接受了罗罗又逃避地把责任推卸给了别人,这与始乱终弃又有何异?

    我想,今后我不会再收养任何动物了,在我有能力给予它们良好的生存条件和生活环境之前,否则只能残害它们。动物和人类一样具有上天赋予它们的生命,不是任何人可以轻易剥夺去的。以前在街上看见那些流浪狗常会憎恨那些任意遗弃它们的主人,那时又何尝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想起丢失的罗罗我会自责,现在,想到花花的残死我又多了一种心痛,花花的死何尝不是人类间接造成的呢?

    我常想,花花是怎么掉下雨披去的呢?

    也许那天它正懒洋洋地躺在平台边上做着一个美梦:阳光下,在一片青青的草地上它正追逐着一只花蝴蝶,当它醒来时恰巧一只蝴蝶飞过绿色的雨披上方,它以为那就是它梦里的青草地,于是奔跑了过去

    也许它实在忍受不了长久以来积蓄的好奇:那绿色的雨披下方究竟是什么地方呢?那儿应该不会比这小小的平台更让人乏味和难以忍受的吧,这一次我一定要看个明白

    我一直相信动物和人类一样是有感知的,只是人类并不了解它们,正如它们无法了解人类一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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