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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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吕锻金被丁?君制住的同时,谢锋鎏也跟着丁?毅去寻人。

    当最后一抹天际残红为夜色所吞没,丁?毅仍带着他往紧邻滇池的山崖处行去,潜伏在他心头的疑虑越形扩大。

    “我们要去哪?”他从小在滇池一带长大,附近的地形无不如自家后院般熟悉,山崖附近根本没有人家,这家伙要带他去找谁?

    “快到了。”丁?毅落下这句话后,身形加快,几个起落窜进蓊郁阴暗的树林,在空旷处停下

    谢锋鎏知道树林过后就是断崖,目光迅速环视了周遭一遍,连丝灯火都没有,这里会有人住才怪!

    “我们要找的人在哪里?”他清朗的语音方落,灵敏的耳朵听见轻微的锵?一声,随着剑光灿起,送来丁?毅的回答。

    “就在这里!”

    谢锋鎏料不到他会突然拔剑相向,仓卒闪招下险些被刺中。

    丁?毅没有因此停下攻击,剑招如影附形的紧蹑而至,招招致命,若非依靠姚静传授的迷踪步法逃命,谢锋鎏早被他砍成十几段了。

    知道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在间不容发的避开他连连使出的致命剑招后,谢锋鎏倒退进树林深处,借着双人合抱也抱不住的树干当屏障,争取到还击的机会。

    但闻剑出鞘声如龙吟,谢锋鎏手执随身宝剑施展家传绝学,狂烈的剑招有摧金裂石的威力,只听见丁丁声不绝于耳,凛烈的剑气卷得周围的树木枝摇叶落,呼啸声中,两人双剑在空中交击了数十招,身形一分开,转瞬间又斗在一块。

    一个能剑斩夜雾成露水,另一个则意穿松针成寒星,两人打得旗鼓相当,各自心惊。只是,他们连惊叹对方剑法的意念都不及生出,便得应付下一波更凌厉的剑势。

    时间在彼此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中溜过,谢锋鎏提神屏气,使出父亲一生所学的精华,全力一搏。

    另一波双剑交击声后,两道人影再度分开。借着星月光辉,他们从彼此眼中看见对方的杀气,看到剧烈运动后的脸庞沾满汗水,也看见对方凛然不认输的倔傲,再看向手握的长剑。

    谢锋鎏的剑稳稳握在手上,剑尖沾着一点腥红,气定神闲的注视向不远处的敌人。

    丁?毅的剑微微抖着,从剑尖抖到剑身,直达他握剑的手,腥红的血液从手腕滴流下来

    匡郎一声,长剑脱手落地,他痛苦的以未受伤的手握住滴血的手腕。

    “你输了!”谢锋鎏冷酷的宣布。“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全是你设下的圈套。以为把我引到这里来就可以杀了我,在锻金误会我的情况下得到她的芳心,你的算盘打得还真精!可惜--”

    他刻意拉长语音,丁?毅只是紧抿着唇并不答腔。

    “你太低估我了!”谢锋鎏一字一字的自齿缝中挤出,语调里难掩一丝得意。“你以为杀得了我,却没料到我的剑法会高过你,这是你的失策。”

    不只是失策,简直是个屈辱!丁?毅垂首无语。

    “我想,这里除了你我之外,”谢锋鎏持剑朝他走来,淡淡的嘲弄浮在他上扬的唇角。“大概也没有那个能告诉我杀害吕师叔的凶手是谁的家伙吧,既然如此,咱们何不谈谈你为什么要编出这样的谎言。”

    “你错了!”丁?毅有恃无恐的道,嘴角噙了抹诡异的笑意。“是有这么一个人,就在你身后。”

    “你还想骗我--”谢锋鎏浮上唇的不齿冷笑瞬间冻住,一股不容人轻忽的杀气自身后直透而来,他顿时感到颈背寒毛竖起,表面上却强撑出一副冷静模样,缓缓转身,手中剑仍斜指向丁?毅。

    高大的黑影走出树林里的阴暗处,借着星光的照明,他穿着紧身夜行衣的身影看起来分外壮硕魁梧,脸盘上箕张的须眉颜色红艳如烈火,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怪异感觉。

    他的视线越过谢锋鎏,直射向丁?毅,冷寒如冰的语音倏的划破静寂。

    “你太让我失望。”

    丁?毅没有做任何辩解,垂下目光,紧抿着唇道:“孩儿知错。”

    孩儿?

    谢锋鎏瞪大的眼睛里充盈着惊愕,随即转为恍然大悟。突然出现的男人其实与丁?毅的外貌极为酷似,只是须发尽红,才会让他一时认不出来。这也令他感到奇怪,怎 丁氏父子的发色会有这么大的迥异,还有丁?毅的父亲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影剑门的丁门主?”尽管心里十分确定,谢锋鎏还是开口询问。“不知尊驾来此有何贵事?”

    影剑门之主丁瀚霖冷锐如剑锋的目光陡然移到他身上,谢锋鎏被他这么一看,顿时觉得遍体生寒,有种发抖的冲动。

    “谢擎天的儿子果然有几下,本座就来领教傲视武林的擎天剑法。”

    冰寒的语音方落,谢锋鎏便觉得一股尖锐的剑气直逼而来,满天剑影自四面八方袭来,快得教人分不出虚实,谢锋鎏不禁要暗骂这对父子怎么出剑攻人都不会先礼貌的通知一声,说来就来,筒直是偷袭嘛!

    心里虽这么想,手中的宝剑却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然而,同样的剑招在影剑门主手中使来可不知比他儿子要高明几倍,饶是五年来在姚静的密集特训锻炼成一手快逾闪电的剑法,耳聪目明的他也几乎招架不住这阵密实的剑雨。

    丁丁两响中,夹带着火焰熟度的强烈震动自剑身传向他握剑的手,虎口登时像被火烧似的灼痛,而这股灼焰甚至还透进掌心,窜进他体内。

    谢锋鎏感到经脉像被无情火焰焚烧似的痛苦难富,脸色一变,血腥之气呕的一声自喉头急涌而出,溢出嘴角,身形踉跄后退时险些握不住剑。

    桀桀怪笑回荡在阴森黑暗的树林里,只见影剑门主仰天狂啸,一双眼睛像要喷出火焰一般的吓人,睥睨向他。

    “小子,比起你爹当年的能耐你是不遑多让,怪不得毅儿杀不了你!”他每说一个字,眼中的杀气便多涌了几分,语气更显得愤恨。“没想到事过二十五年,他们两个教出来的徒弟、儿子竟然比吾儿强!哼,可惜的是,不管你跟李岩有多少能耐,都只有到地府逞强的份!”

    他手中的剑发出一阵嗡嗡声响,发出夺人魂魄的赤红色火焰。

    谢锋鎏虽然不知道丁氏父子为何要杀他,但看出他们不肯善罢干休,明知自己绝非影剑门主的对手,高傲的自尊却不容得他向敌人乞饶,只好全神贯注的准备接招。

    情势一触即发,丁瀚霖持剑的右手猛的向前击发,以雷霆万钧的气势朝谢锋鎏劈砍而至,后者以迷踪步先避其锋,然而,影剑最厉害处就是如影附形,无论他如何闪避,始终甩不掉敌人追踪而至的剑招。

    事实上,经脉受伤的他原本就不如先前身手灵动,之所以能支撑下去,是丁瀚霖还不想杀他,以猫捉老鼠的戏耍方式在逗弄他,要等他到筋疲力竭、斗志全消时,再下杀手。

    饶是如此,谢锋鎏仍被他凌厉的剑气划出多处伤痕,很快的,衣袍便染上点点血花。他感到体力一点一滴的消失,手臂疼痛难当,气息粗喘如牛,耳目之力不若先前灵敏,眼前满天剑影笼罩,暗道吾命已休。

    不甘心呀!不明白对方为何杀他,放不下误会他、含恨跑走的吕锻金。要他背负着她对他的误会而死,要他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丁氏父子手中,他实在不甘心呀!

    可再多的不甘心也抵挡不了天罗地网般朝他罩下的剑气,就在他绝望之际,夹带着娇斥的剑气破风传来。

    像张结实的网罩向他的剑势猛地一撤,迅速回身。

    谢锋鎏得到喘息,正待凝注目光看清楚救命恩人是谁,便听到丁?毅惊骇莫名的叫声。

    “吕师妹!”

    锻金!他急急忙忙的上前,发现吕锻金吃力的对付影剑门主凌厉的杀招,险象环生。

    “不!”他虎吼一声,一股力量从体内深处涌出,肉体上的伤痛和疲累被他推到最远的角落,倾尽毕生功力攻向影剑斗主,化解了吕锻金之危。

    奇妙的事发生了,两人的剑法竟有种相辅相成的作用,双剑合击弥补了各自剑法上的缺点,使得两人的攻势几乎没有破绽。

    仅是几乎。

    招式上或许没有破绽,但由于谢锋鎏受伤,两人的内力又与影剑门主丁瀚霖相差有一段距离,仍然不是他的对手。

    只听见他发出一声如夜枭啼呜般的尖啸后,以充满怨恨的语调道:“吕笑天的女儿跟谢擎天的儿子联手,正好重演了二十五年前两人合击我的那幕。只是我再不会如昔年被打得无招架之力了,今天我要一雪前耻,拿他们的一对儿女来祭我手中之剑!”

    他剑上的红光大炽,火焰朝两人的剑身卷去,吕锻金与谢锋鎏同时感到一股足以熔金断铁的充沛热流席卷而来,握手的剑如被烙铁烫伤,急忙松手放剑,仍抵挡不住侵进经脉的火熔般内力,分别向后跌去。

    谢锋鎏口吐鲜血,不支倒地,吕锻金嘴角溢出鲜血,忍住一身疼痛从地上爬起时,却看见令她心赡俱裂的一幕。

    “不!”不假思索的,她飞身扑向一旁的谢锋鎏,准备承受丁瀚霖烧着火焰的掌力。

    一道人影却飞身闪进她与火云掌之间,丁瀚霖双眼瞪得目皆欲裂,虽然收回部分掌力,火云掌仍印向亲生骨肉的胸膛。

    “毅儿!”

    痛声疾呼中,丁?毅狂喷出鲜血,全身如被火焚般的向后跌去,就跌在吕锻金身旁。

    “丁?毅”震惊像被人突然甩了一巴掌的降临向她,吕锻金无法置信的扶起不断呕血的他,隔着一层水气与那双充满痛苦却不减柔情的眼眸相视,难以言喻的酸楚盈满她胸臆,冲向喉头、鼻腔,涌向眼窝。

    “吕”他忍住胸口的火焚之痛,抖着唇,无力的捉向她主动伸来的柔荑,唇角挂着一朵凄然,看得她几欲心碎。

    “都是你们害的!”丁瀚霖见到独子为了救仇人之女而奋不顾身,眼见是不能活了,心头的震惊与怨恨一发不可收拾,怨毒的目光投向吕锻金和谢锋鎏,左掌再次提起。

    火云掌无情拍来的同时,一股柔劲同时卷来,裹住他手掌的柔软布料传来冰寒的内力,丁瀚霖大惊失色,再顾不及伤人,全力对付突然冒出来的敌人。

    霎时掌风四扫,然而,这些仇仇杀杀的事仿佛都离吕锻金很遥远了,眼里此刻只有为她挨一掌的丁?毅,看着不断自他口鼻涌出来的鲜血,她眼里的泪水也不间断的冒出。

    “为什么这么傻?”她悲痛的问“我不值得的,不值得的”

    丁?毅强忍住体内经脉爆裂的痛苦,挤出一抹笑,勉强举起手想要碰触她流泪的睑庞,然而四肢百骸里扩散的无力感让他力不从心,只得颓然放下。

    “值得的,吕师妹,我好想听你再喊一声丁师”

    领悟到他的语意,她很快的喊道:“丁师兄一

    “我对你”“我明白,我都明白”怵目惊心的红色染满他身上的白衣,吕锻金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脑中掠遇两人往昔相处的情形,每一幕都是他的好。

    他的确是对她好极了,不管那样的好是否是她想要的,却不能否认他对她的用情至深。也许他的作法不对,可是到了这样的关头,她还忍心责难他吗?

    她的泪掉得更凶,满脑子都是他为她挨的那掌,摧裂她肝肠的一掌!

    “丁师兄!”发自灵魂深处的悲痛涌出喉头,在鼻腔里引起共鸣。

    丁?毅的意志逐渐涣散,放大的瞳孔里充盈着她泪湿的小脸。那是为他而掉的泪。

    这给了他勇气承受焚烧着全身经脉的火焰,痛苦在她泪水里升华,他逸出满足的叹息,任黑暗侵占他最后的意识

    “丁师兄,丁师兄”她悲戚的哭声如夜风凄厉,怀抱的身体犹温,丁?毅的神魂却再也唤不回来。

    她痛哭失声,不明白事情怎会变成这样,不明白人与人之间为何要仇杀,更不明白一条生命怎会这么轻易的消失。

    爹死了,师兄死了,如今丁?毅也死了

    他们的死究竟是为什么?

    丁?毅的父亲为何要杀他们?

    诸多的疑惑与恩怨情仇轮番在心中交替,悲痛与愤怒排山倒海地淹漫过来,孱弱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

    一双温暖的手臂从身后抱住她,也将一股安心的力量带过来,吕锻金放松的靠进那可靠的臂弯,任天籁般的强稳心跳声安抚她心灵的沉痛。

    吕缎金猛然张开眼睛,急促的喘息声与脉搏狂跳的声音刺进脑门,耳鼓里充满着巨大的回声,有短暂的片刻她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直到熟悉的景物进入眼帘,方领悟自已是躺在薛荔阁的寝床上,而不是梦魇中的黑暗树林。

    抹去额上的冷汗,想要起身却发觉全身疼痛不堪,像是被人用乱棒打过。乱棒?她苦笑,自己所经历的是比被乱棒打还要严重一百倍的痛苦,肉体所受的伤害不算什么,心灵的打击才教她承受不住。

    那短暂不到一个时辰的经历,其中的险恶远超过她十八年的生涯。

    先是以为自己遭到所爱的男人背叛,结果是丁氏兄妹的圈套,后来又从丁?君口中得知师兄的死讯以及锋鎏性命危险,虽然及时赶往驰救,与她相交一场、对她情根深种的丁?毅却为了救她而死,接连而来的打击与各种不同情绪的冲击,使得受伤的身躯再无法负荷。

    可睡了一觉后,心情并没有比较好受。疑惑一个迭上一个,最教她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及身边的人所遭遇的这些苦难究竟是因何而起?

    她敬如兄长的两个人先后为她而死,师兄与丁?毅都死了!她心爱的锋鎏也.....

    回想起昏迷前拥住她的那双手臂,那感觉似是属于他的,可她记得他伤在影剑门主

    想到这里,再压抑不住心头的焦虑,她忍不住喊道:“锋鎏”

    唯有确定他平安无事,她才能安心。

    “我在这里。”帐帘外响起谢锋鎏温柔的答应。

    吕锻金勉强爬起身的同时,侍女来到床前将帘幕挂起,谢锋鎏也在万福的扶持下来到她床边坐下。

    视线着急的梭巡向他,而且是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她发现他除了脸色苍白些,并没有什么异样,紧绷的心情稍稍放宽。

    “锋鎏,我以为”她哀泣着投进他怀中,谢锋鎏闷哼一声,她狐疑的抬起头,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前。

    “这里有伤,在衣服里。”

    “什么?我看看。”她大惊失色。

    “不用了。”他尴尬的以眼神示意房里还有人,轻声道:“姚静帮我看过,没什 大碍,他让木叶为我包扎好了。”

    “姚静回来了?”他是她最信赖的人,可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却无法赶来救她。这点让吕锻金心里涌起万般复杂的情绪,也顺带想到丁?毅的死,不禁悲从中来。

    “他为何不早点回来?如果能早些程回来,说不定、说不定”她悲痛得忘了他胸膛上的伤,呜咽的再次投进他怀里。

    谢锋鎏嘴角微微抽搐,但怀中的泪人儿是他想要全心呵宠的心上人,比起安慰她的伤心,这点小痛不算什么。

    “丁?毅死了,是为了我呜呜”

    “我知道。”他沙哑的说,揉抚着她僵硬的颈肩。“我跟你一样难受,虽然之前我对他有许多不满,可他为了救你牺牲自己的性命,这点让我格外感激。他这人哎,就深爱你这项,他有过的不对都可以抵消了。”

    “可是我”

    “虽然你不爱他,可我相信丁兄死时并没有丝毫怨恨,当时我就在你身边看着他瞑目。看得出来他是心甘情愿救你的,正如你救我时的心情是一样的。小金儿,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爱你的心就如同你对我、及丁兄对你是一样的,我同样愿意以性命来保护你、爱你--”

    “不、不,别这么说!”她心慌意乱的摇头,举起手捂住他的唇。

    谢锋鎏在她柔嫩的掌心里微微一笑,一阵酥麻的刺激感沿着手掌窜入吕锻金身体,她蓦的脸一红。

    “我不要你那么做。”她?哑的嗓音里有抹哽咽。“即使我会怎样,都希望你好好活着,我承受的悲痛够多了,再不能失去你。”

    “小金儿”这段话扯痛了他的心,顾不得房间里还有旁人,谢锋鎏忘情的紧搂着她,声音因情绪激动而显得沙哑。“那同样是我的心情呀!只要你能平安无事,我死了也没关系。当你以身体挡在我与影剑门主之间时,你可知道我的心肝都要碎了吗?幸好你没事,否则我--”

    “对不起,我”

    “那一刻我方能体会到先母过世后,何以家父会终日沉浸在失去她的悲痛而无法正视我,当时他一定恨我害他失去至爱之人吧。”

    “你不可以这么说,令堂是因为难产而亡,跟你没关系。”她着急的想安慰他。

    “谢谢你这么说。”他吻着她洁白的柔荑,眼中蕴涵深情。“你不晓得这么说对我的意义有多大。我说这些其实是想让你知道,你是我唯一想要的女人,不管其他女人有多好,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对丁?君绝对没有--”

    “嘘!”她羞愧的望进他眼中“我明白,是我太任性才会误会你。”

    “你都知道了?”谢锋鎏显得讶异。

    “丁?君都跟我说了。”

    她将两人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谢锋鎏方恍然大悟。

    “师兄死了,我”深沉的悲痛再度笼罩她脸庞。

    “不会吧?李岩明明好好活着呀。”

    “你是说”吕锻金又是惊喜又是狐疑。丁?君没理由骗她呀,可锋鎏的表情更不像欺瞒。

    “让我来说吧!”银钤般撞击的愉悦声音飘向他们。

    两人同时看往门口,只见姚静搀扶着李岩进来。

    “师兄!”吕锻金激动的跳下床,差点要冲过去抱住李岩,确定他有呼吸、有心跳,还好好活在人世,幸好姚静及时阻止了她。

    “吕姊姊,他中了火云掌伤势不轻,禁不起你热情的碰撞喔。”

    明媚的眼瞳满是促狭,说得吕锻金有些不好意思,等李岩在椅子上坐好,她才关心的上前关注,直率的开口:“师兄,你还好好的活着,为什么丁?君会告诉我你死了?”

    对于她的疑问李岩只是苦笑,将眼光望向姚静。

    后者明白他的意思,要众人各自找个位子坐好,喝了一口万福张罗来的热茶后,方开始解释。

    “影剑门主丁瀚霖是向李大哥下了毒手,那一掌将李大哥击落水里,幸好我及时赶到救了他。”

    “姚静,谢谢你。”

    吕锻金感激的站起身,用力抱了他一下,这举动让谢锋鎏心里极不是滋味,心想吕锻金要是不能改掉随时都去抱姚静的习惯,总有一天他会被满肚子的醋意给熏死。

    “吕姊姊,你别这么说。”

    姚静微微一笑,晶莹的眸光转荡向李岩,两人对视中隐含着一抹令人心跳加速的暧昧,吕锻金不由得一怔。

    但她还来不及想个明白,姚静接着道:“我跟李大哥情谊深厚,笑天堡与擎天庄互为结盟,彼此相助是应该的,倒是这次多亏你护着我义兄”

    “我什么忙也没帮上,最后还连累丁?毅枉送性命。”强烈的酸楚涌上她喉头,她很快吸了吸鼻子,紧接着问:“影剑门主与吕、谢两家究竟有何深仇大恨让他如此怨恨我们?我还记得丁?毅为我受他一掌后,他凶性大发的想杀我们,后来好像被什么人给阻止了。”

    “那是我娘。救醒李大哥后,他一心悬念着你的安危,要我立即赶回昆明保护你。但由于他伤势沉重,我放不下心,就请人送信回药王谷,拜托我娘赶去擎天庄。当时我与李大哥已经知道影剑门主丁瀚霖会火云掌,是暗算吕前辈与我义父的凶手。李大哥领教过火云掌,可说是霸道至极。我心想这世间大概只有我娘的寒玉神功可以相抗,所以请她出谷。她与我爹及义父先我们一步赶回山庄时,查叔正准备到西山去找义兄,是万福偷偷跟着义兄出门前请人通知他的。可等他们赶到西山小凉亭,那里半个人都没有,正打算分散开来找人,看到万福放出的讯号,才朝着讯号发出的方位赶去,及时救了你们。”

    说到这里,他朝万福递过去一个赞赏有加的眼神,使得小厮心花怒放。

    “大哥,你看我们要嘉赏万福什么好呢?他可是救你们的大恩人喔。”

    “你有什么建议?”谢锋鎏似笑非笑的看向他,知道他早有主张。

    “万福的父亲万财是擎天庄的总管,他从小跟着父亲学会看帐、查帐。我看他做事机灵,为人忠实诚恳,又一直跟在你身边,不如先提拔他当你的随身管事,等他父亲退休后,就由他担任擎天庄的总管吧。”

    “万福,你听见了吧?还不谢谢二公子。”谢锋鎏对从小一块长大的小厮道。

    “万福给二公子及少庄主磕头。”他开心得眉开眼笑,喜不自胜。

    “这是你该得的。”姚静朝他一笑。

    待他们嘉奖完小厮后,吕锻金重拾话题“那时候我晕了过去,不晓得令堂与丁瀚霖后来怎样了。”

    “家母安然无恙,倒是丁瀚霖”姚静摇摇头,眼中流露出一抹惋惜。“掉下了悬崖。”

    没想到结局竟是如此,吕锻金顿时生出一种强烈的荒谬感。

    “他究竟与我们有什 仇恨?杀了我爹,又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连他自己都没命,这一切是为什么?”

    看到她眼中的悲痛,姚静轻叹一声道:“我明白如果不把真相弄清楚,你心中的怨恨很难消的,从义父那里我终于问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想听吗?”

    “当然!”她用力点着头。

    “事情要从二十五年前说起。有三个师兄弟不约而同的爱上他们的师妹,这位师妹却在父亲的作主下许配给大师兄。小师弟不甘心,他一直认为师妹是爱他的,在某个黑夜偷走了师父禁止他们练的火云掌秘笈,绑了师妹想远走高飞。不意却被二师兄发现,找了大师兄在一处断崖赶上他们。争吵间,小师弟掉下断崖,幸好二师兄拉住他,但山风太大了,二师兄一个拉不住,小师弟就掉了下去。他们以为小师弟死了,心里都很悲痛,没想到小师弟没死,为白族的公主所救,成了白族的驸马爷。他心怀仇恨,以无比的毅力练成师父禁练的火云掌想要报仇,只是火云掌极为霸道,每次使用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他担心仇没报成,自己倒先没命,于是静待机会。终于,他逮到了,在他精心计画下,趁两位师兄每三年的比试时,在他们战到油尽灯枯之际出手攻击。二师兄在他临死前猜到他的身分,想告诉大师兄,可大师兄虽然也知道火云掌的事,却怎么也不相信小师弟尚在人间,还练成火云掌暗算他们。”

    “二师兄是我爹吗?”吕锻金没想到丁瀚霖与她父亲会有这段恩怨情仇,胸臆闾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

    “没错,大师兄就是我义父,丁瀚霖是小师弟,至于那位师妹就是我已过世的义母了。义父与义母成亲后十分恩爱,岂料义母会难产而亡,令尊气愤义父明知她身虚体弱不宜怀孕生子还让她生产,冲动之下找他决斗,才会有每三年一次的决战。”

    又是一件料想不到的事。吕锻金心里无比感慨。之前还在想最瞧不起为了女人跑去决斗的男人,没想到父亲竟是其中一位,为的还不是她的母亲。但她没资格做任何评判,在经历了昨夜后,她领悟到男女之间的情感并非她想得那么单纯。

    有入说被爱是幸福的,但同时被三个男人所爱,那位师妹会觉得幸福吗?就像她爱谢锋鎏,谢锋鎏爱她,但同样深爱她的丁?毅怎么办?目睹他为她而死,她却无法回报他,她心中的愧疚难以言喻。同样的,看到深爱她的三师兄坠崖,师妹也同她一样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的痛苦吧!

    当她后来嫁给大师兄,是否曾想过这位三师兄?以及在她死前都一直没成亲的二师兄?他们对她的一往深情,是否也带给她无比的痛苦?

    吕锻金不晓得自己为何会想到这里来,是因为她与谢锋鎏的母亲有着相同的遭遇吗?

    恰巧的,这一代的她也有三个师兄,李岩、丁?毅与谢锋鎏。三人同样对她情深义重,一人为她而死,剩下的两人身上都还带着伤,看着以同等温柔关怀着她的两名男子,虽知自己深爱的是谢锋鎏,对师兄难免有着歉意呀。带着两份歉意的她,能像往昔般以单纯无垢的心情继续爱谢锋鎏吗?

    这番哀怨情愁剪不断、理还乱,吕锻金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股求救意味,姚静是何等冰雪聪明的人,约略猜出她在烦恼什么。

    “吕姊姊”他摇头叹气“往者已矣,来者可追。我知道你仍为丁?毅的死耿耿于镶,觉得自己有愧于他。但不管你如何为他伤心烦恼,甚至为此抛弃义兄,他也不可能活过来。”

    “不,小金儿你不可以!”谢锋鎏着急的道。

    “我”吕锻金神情凄苦,哀怨的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姚静。

    “大哥,你稍安勿躁,我跟李大哥不会让吕姊姊这么对你。”

    姚静的声音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听了后很自然的会让人冷静下来,谢锋鎏的心安了,但仍有些不确定的望向李岩。

    “李师兄,你帮着姚静劝锻金,别让她做了傻事。”

    李岩深深看他一眼“你对师妹是真心的吗?”

    “当然是。”

    简单而有力的陈述,没有多一句巧言,李岩满足的笑了,转向师妹。

    “谢师弟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好好把握。”

    “师兄你”吕锻金讶异的眨着眼。丁?君说师兄喜欢她,可她横看竖看都看不出来有一点迹象。师兄对她明明是兄妹之情,否则也不会要她嫁给谢锋鎏了。

    “吕姊姊,李大哥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丁?毅对你情深,我义兄就对你情薄吗?你看他那么着急的样子就明白他有多爱你了。况且丁?毅已经死了,你可以感激他,但若为了报恩而放弃自己的幸福,他在九泉之下也无法瞑目吧。爱一个人,不是要占有她,而是希望她得到幸福。我想丁?毅了解这点,如果他还活着,必然也会祝福你。”

    是吗?她分别向姚静及李岩眼中寻求答案,那两双清澄明亮的眼眸中都有着温暖的鼓励。接着,她将视线转向谢锋鎏,在那双漆亮而深邃的黑眸里找到了令她甘心沉沦一辈子的真挚情意。就算现在死掉,她也不后悔爱上他。心蓦地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锋鎏”她喊出心底最渴望的名字,投进他等待的怀抱。

    看到两人情真意切,有情人终成眷属,姚静欢呼一声。

    “太好了!这下李岩跟我终于可以放下心事,过自己的生活了!”

    “什么?”拥抱的情侣错愕的抬起头。

    “没什么!”姚静嘿嘿嘿的干笑一声。“我是说我跟李岩要开始忙着准备你们的婚事了。”

    “这太快了吧。”吕锻金羞赧的道。

    “不快,不快,现在开始准备,至少要三个月。”

    “要三个月?”这次换谢锋鎏有意见。

    “你觉得太快还是太慢?”姚静打趣的问。

    “当然是太慢!”

    他的回答引来众人哄堂大笑,一朵红云飞上吕锻金粉嫩的颊面,睨向他的眼神夹杂着羞怯的娇嗔。

    那娇嗔似美酒醉人,一下子就迷倒了谢锋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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