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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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庆贤为御强敌，将“震天狮子功”骤然提升到了六层功力，这门功夫原本对身体的负荷就很苛重，如此一来更是不堪重负，虽无大碍，却不免要卧床休息几日。</p>
廖解知道，父亲的话已经得到了证实，方未寒的出现代表自己被太白剑派盯上了，陶盟主为了保护自己挺身相救，已经竭尽全力才得侥幸，自己怎么忍心再拖累落霞坞，还是应该早些计划去山西，而自己武功平平，如今可以凭借的，恐怕只有自己这一身胆量和勇气了吧。于是在庄内逗留几日后，正式向陶盟主辞行。</p>
“今日特来向伯父辞行。”廖解身前是一张楠木床，陶盟主半卧在上面。</p>
“贤侄啊……这太白剑派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妨在我这里多住几日。”陶庆贤心中有些愧疚，因为他派了多人去寻找白衣女子下落，至今没有任何消息。</p>
“不瞒伯父，这几日我心里烦忧不定，白衣女找不到，我也不能坐以待毙，贤侄想着这一切的源头都在山西，我想早日前去查个清楚。上次无端折损盟主的人马，深感罪孽深重！”上次方未寒杀死了庄上几名好手，这事全因自身而起，廖解一直自责在心。</p>
“我与你父亲情同手足，贤侄不必在意，只要我姓陶的一日没死，就由不得那直娘贼的太白小子在我庄上撒野！咳咳咳……”陶庆贤的身体未全复，激动之下咳嗽不已。</p>
“伯父大义，我铭感五内，但我去意已决，还望伯父准行！”廖解单膝跪地。</p>
“哎……决定好了的事，便是三头牛都拉不回头，这一点与跟你爹一个德性！只是你孤身一人，山西路远，你又是被官府通缉之人，如何去得？”陶庆贤叹了口气。</p>
“我与廖大哥同去！”陶宁宁从里屋走了出来，俏生生的看着廖解。</p>
“混蛋丫头片子！你……你也去不得！”陶庆贤气呼呼道</p>
“陶小姐，这是我的事情，怎么能让你同我去赴险？”</p>
“爹爹！这太湖里闷死了，何况我也长大了，早就想出去闯闯！好嘛好嘛，父亲你就准了我吧！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廖大哥本事不怎么样，这一路有我在正好保护他呀！”陶宁宁冲床边撒娇。</p>
“……”廖解的脸霎时红了一片，陶庆贤尴尬的咳嗽道：“咳咳咳……贤侄此去我终归不放心，我选派几名庄上好手陪同你一起去吧，我这女儿平日里尽爱胡闹，你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p>
“谢伯父！”廖解再次拜谢。</p>
“哼！”陶宁宁气呼呼转身回屋而去。</p>
廖解思虑良久，实在不愿再给人家再添麻烦，于是决定连夜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书信在房内，这几日相处，对周边环境早已熟稔，借口夜晚出去散心，便悄悄离开了落霞坞。</p>
出岛后，廖解再次乔装打扮了一番，一路向西。</p>
此刻，姑苏吴王府内的大戏台上一名青衣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p>
“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p>
仔细听来，唱的是《牡丹亭》的一折，戏台下一群灰衣下人低头不语，仿佛在仔细聆听着，这些人的边上站着一位老者，穿一身深褐色的直裰，腰上挂了一个酒葫芦，面容苍老，一颗大大的酒糟鼻分外显眼，此时他正醉眼惺忪的盯着戏台上的身姿，频频颔首。</p>
一折戏罢。老者言道：“闻君一折水磨调，如听仙乐耳暂明。世子人称南国第一家门，名不虚传！”</p>
青衣慢慢脱下戏服，没有正眼瞧他，俏骂了一句:“老匹夫。”</p>
原来这个青衣便是当今吴王世子赵麒。</p>
“那小捕快怎么样了？杀掉了吗？”</p>
“我师弟亲自出手，万无一失！”老者拍了拍胸脯道。</p>
“人说太白七剑个个不凡，老匹夫你有什么本事？”青衣已经换了一套上好的湖绸道袍，坐在黄花梨椅上，下人递上一杯香茗，他轻轻啜了一口，显得有些漫不经心。</p>
“太白门中，我林小徐排行老四，善使一把袖剑。”老者拿着葫芦嘬了一口。</p>
“你来府上也有些时日了，没见你用过，今天心情好，给我使来看看！”吴王世子兴致盎然。</p>
“呵呵呵，世子，我这袖剑一出，可从不落空，您现在让我如何使得？”</p>
“这样啊……那就杀一个人瞧瞧，来！”世子回顾左右，目光落在一灰衣小厮身上，随后指了指戏台，那人看了世子一眼，眼神里充满恐惧。只好哆哆嗦嗦的走上前去，孤零零的站在戏台上。</p>
“老匹夫，光说不练假把式，把他杀了。”</p>
“这……那在下失礼了。”说完又冲那小厮拱了拱手，收起葫芦，和颜悦色的道：“小兄弟，对不住。”</p>
杀人者慢慢向前走去，无辜的人本能的向后撤步，安静的戏台上，正在上演着一出荒唐的戏剧。</p>
二人慢慢靠近，靠近……终于擦身而过。</p>
世子看的摸不着头脑，看向左右，都是一脸费解。</p>
却见林小徐只是与那人轻轻擦身而过，灰衣小厮吃惊不已，说不定只是个玩笑？正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快慰，突然，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线，慢慢的，那条血线变成如注的血流，他抖了抖身子，张大了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扑通”一声倒在地上。</p>
吴王世子默默注视着戏台上的一切，努了努嘴巴，抚掌道：“你还真别说，这老匹夫有两下子，你们都看清了吗？”四周的下人被这血腥鬼魅的一幕吓蒙了，听到世子的问话，才惊醒过来，纷纷摇头，“没有没有……”</p>
“哈哈哈！太白袖里剑，神乎其技！”吴王世子抚掌大笑。</p>
一声鹰叫声传来，厅内众人都被吸引，林小徐站起身来：“是老五回来了！”</p>
果然，外面有人来报，七剑之一的方未寒求见。</p>
林小徐见来人身上的湖蓝长袍被撕扯的破烂不堪，脸上、手上，也到处都是血痕。原本迷蒙的醉眼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忍不住发问：“你怎么了？这么狼狈？！”</p>
“师兄！哎！”方未寒长叹一声，便与众人讲了在落霞坞的遭遇，自然把自己被一女子坑害这段隐去不说，只道那陶盟主如何阴毒。听的林小徐眉头扭得更加厉害，一张老脸憋成了紫茄子模样，而那吴王世子，则一脸鄙夷的看着他们，冷笑连连。</p>
“哼！让你们出手，就是为了避官府耳目，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姑苏城里就给他杀了！这他妈不是白费工夫么！”世子说道。</p>
“你！”方未寒怒视世子，若不是被林小徐按住，当下便要扑上去。</p>
“你先退下！这里不能放肆！”林小徐低声道。方未寒冲着世子瞪了一眼，恨恨退下。</p>
“鹰击长空去无踪，我看呐，不如改叫一只麻雀扑个空！这姓方的本事不大，脾气到不小嘛。”疾风剑方未寒人称“鹰击长空，千里寻踪”，世子拿他的外号在取笑他。</p>
“世子！哎哟，世子啊……刚才师弟多有冒犯，我在这里给您赔罪了！”说完便要跪下。</p>
“罢了罢了！这个廖解，看来不简单，怎么还跟落霞坞的人搭上了，老匹夫！你马上亲自去！”</p>
“如此也罢，老夫就亲自走一趟，不过……不过这追踪之术还得依赖我师弟，请允许他戴罪立功！”林小徐恭谨的说道。</p>
“花头精（注1）真多！去吧去吧。”世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p>
——————————</p>
注1:花头精，吴地俚语，常用于表达事很多，技巧、手段很复杂的贬义。</p>
陶庆贤为御强敌，将“震天狮子功”骤然提升到了六层功力，这门功夫原本对身体的负荷就很苛重，如此一来更是不堪重负，虽无大碍，却不免要卧床休息几日。</p>
廖解知道，父亲的话已经得到了证实，方未寒的出现代表自己被太白剑派盯上了，陶盟主为了保护自己挺身相救，已经竭尽全力才得侥幸，自己怎么忍心再拖累落霞坞，还是应该早些计划去山西，而自己武功平平，如今可以凭借的，恐怕只有自己这一身胆量和勇气了吧。于是在庄内逗留几日后，正式向陶盟主辞行。</p>
“今日特来向伯父辞行。”廖解身前是一张楠木床，陶盟主半卧在上面。</p>
“贤侄啊……这太白剑派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妨在我这里多住几日。”陶庆贤心中有些愧疚，因为他派了多人去寻找白衣女子下落，至今没有任何消息。</p>
“不瞒伯父，这几日我心里烦忧不定，白衣女找不到，我也不能坐以待毙，贤侄想着这一切的源头都在山西，我想早日前去查个清楚。上次无端折损盟主的人马，深感罪孽深重！”上次方未寒杀死了庄上几名好手，这事全因自身而起，廖解一直自责在心。</p>
“我与你父亲情同手足，贤侄不必在意，只要我姓陶的一日没死，就由不得那直娘贼的太白小子在我庄上撒野！咳咳咳……”陶庆贤的身体未全复，激动之下咳嗽不已。</p>
“伯父大义，我铭感五内，但我去意已决，还望伯父准行！”廖解单膝跪地。</p>
“哎……决定好了的事，便是三头牛都拉不回头，这一点与跟你爹一个德性！只是你孤身一人，山西路远，你又是被官府通缉之人，如何去得？”陶庆贤叹了口气。</p>
“我与廖大哥同去！”陶宁宁从里屋走了出来，俏生生的看着廖解。</p>
“混蛋丫头片子！你……你也去不得！”陶庆贤气呼呼道</p>
“陶小姐，这是我的事情，怎么能让你同我去赴险？”</p>
“爹爹！这太湖里闷死了，何况我也长大了，早就想出去闯闯！好嘛好嘛，父亲你就准了我吧！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廖大哥本事不怎么样，这一路有我在正好保护他呀！”陶宁宁冲床边撒娇。</p>
“……”廖解的脸霎时红了一片，陶庆贤尴尬的咳嗽道：“咳咳咳……贤侄此去我终归不放心，我选派几名庄上好手陪同你一起去吧，我这女儿平日里尽爱胡闹，你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p>
“谢伯父！”廖解再次拜谢。</p>
“哼！”陶宁宁气呼呼转身回屋而去。</p>
廖解思虑良久，实在不愿再给人家再添麻烦，于是决定连夜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书信在房内，这几日相处，对周边环境早已熟稔，借口夜晚出去散心，便悄悄离开了落霞坞。</p>
出岛后，廖解再次乔装打扮了一番，一路向西。</p>
此刻，姑苏吴王府内的大戏台上一名青衣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p>
“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p>
仔细听来，唱的是《牡丹亭》的一折，戏台下一群灰衣下人低头不语，仿佛在仔细聆听着，这些人的边上站着一位老者，穿一身深褐色的直裰，腰上挂了一个酒葫芦，面容苍老，一颗大大的酒糟鼻分外显眼，此时他正醉眼惺忪的盯着戏台上的身姿，频频颔首。</p>
一折戏罢。老者言道：“闻君一折水磨调，如听仙乐耳暂明。世子人称南国第一家门，名不虚传！”</p>
青衣慢慢脱下戏服，没有正眼瞧他，俏骂了一句:“老匹夫。”</p>
原来这个青衣便是当今吴王世子赵麒。</p>
“那小捕快怎么样了？杀掉了吗？”</p>
“我师弟亲自出手，万无一失！”老者拍了拍胸脯道。</p>
“人说太白七剑个个不凡，老匹夫你有什么本事？”青衣已经换了一套上好的湖绸道袍，坐在黄花梨椅上，下人递上一杯香茗，他轻轻啜了一口，显得有些漫不经心。</p>
“太白门中，我林小徐排行老四，善使一把袖剑。”老者拿着葫芦嘬了一口。</p>
“你来府上也有些时日了，没见你用过，今天心情好，给我使来看看！”吴王世子兴致盎然。</p>
“呵呵呵，世子，我这袖剑一出，可从不落空，您现在让我如何使得？”</p>
“这样啊……那就杀一个人瞧瞧，来！”世子回顾左右，目光落在一灰衣小厮身上，随后指了指戏台，那人看了世子一眼，眼神里充满恐惧。只好哆哆嗦嗦的走上前去，孤零零的站在戏台上。</p>
“老匹夫，光说不练假把式，把他杀了。”</p>
“这……那在下失礼了。”说完又冲那小厮拱了拱手，收起葫芦，和颜悦色的道：“小兄弟，对不住。”</p>
杀人者慢慢向前走去，无辜的人本能的向后撤步，安静的戏台上，正在上演着一出荒唐的戏剧。</p>
二人慢慢靠近，靠近……终于擦身而过。</p>
世子看的摸不着头脑，看向左右，都是一脸费解。</p>
却见林小徐只是与那人轻轻擦身而过，灰衣小厮吃惊不已，说不定只是个玩笑？正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快慰，突然，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线，慢慢的，那条血线变成如注的血流，他抖了抖身子，张大了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扑通”一声倒在地上。</p>
吴王世子默默注视着戏台上的一切，努了努嘴巴，抚掌道：“你还真别说，这老匹夫有两下子，你们都看清了吗？”四周的下人被这血腥鬼魅的一幕吓蒙了，听到世子的问话，才惊醒过来，纷纷摇头，“没有没有……”</p>
“哈哈哈！太白袖里剑，神乎其技！”吴王世子抚掌大笑。</p>
一声鹰叫声传来，厅内众人都被吸引，林小徐站起身来：“是老五回来了！”</p>
果然，外面有人来报，七剑之一的方未寒求见。</p>
林小徐见来人身上的湖蓝长袍被撕扯的破烂不堪，脸上、手上，也到处都是血痕。原本迷蒙的醉眼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忍不住发问：“你怎么了？这么狼狈？！”</p>
“师兄！哎！”方未寒长叹一声，便与众人讲了在落霞坞的遭遇，自然把自己被一女子坑害这段隐去不说，只道那陶盟主如何阴毒。听的林小徐眉头扭得更加厉害，一张老脸憋成了紫茄子模样，而那吴王世子，则一脸鄙夷的看着他们，冷笑连连。</p>
“哼！让你们出手，就是为了避官府耳目，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姑苏城里就给他杀了！这他妈不是白费工夫么！”世子说道。</p>
“你！”方未寒怒视世子，若不是被林小徐按住，当下便要扑上去。</p>
“你先退下！这里不能放肆！”林小徐低声道。方未寒冲着世子瞪了一眼，恨恨退下。</p>
“鹰击长空去无踪，我看呐，不如改叫一只麻雀扑个空！这姓方的本事不大，脾气到不小嘛。”疾风剑方未寒人称“鹰击长空，千里寻踪”，世子拿他的外号在取笑他。</p>
“世子！哎哟，世子啊……刚才师弟多有冒犯，我在这里给您赔罪了！”说完便要跪下。</p>
“罢了罢了！这个廖解，看来不简单，怎么还跟落霞坞的人搭上了，老匹夫！你马上亲自去！”</p>
“如此也罢，老夫就亲自走一趟，不过……不过这追踪之术还得依赖我师弟，请允许他戴罪立功！”林小徐恭谨的说道。</p>
“花头精（注1）真多！去吧去吧。”世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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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花头精，吴地俚语，常用于表达事很多，技巧、手段很复杂的贬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