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梨园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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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犀眉头一皱，“吴王府作客？姑娘能否讲的再详细些。”</p>
赵犀心中猜测，陶宁宁定是想尽办法登岛后，被驻守的吴王府官兵捉住了，如今极有可能被囚禁在吴王府，什么“作客”之语，应当是这些江湖中人故作高深的雅言。可接下来听到的话，却大出他的意料。</p>
“公子莫急，请听我说来。”李洵儿请赵犀入座，吩咐下人沏茶上来，在明前茶的袅袅香氲中，这才将其中的波折慢慢道来。</p>
陶宁宁遇到迟未至之后，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无法对眼前的“小叫花子”恨起来，目之所见，旷野里一片茫然，只觉着天地间横生一股莫名的悲怆之气，血气在心口翻涌不息，一时间脸色煞白，晕倒在地。</p>
再次醒来后，“小叫花子”已经又变回那身绿袍客打扮，对陶宁宁道：“你母亲欠我的已经还清，而我欠你的还没有还，可我必须带你回青城山交给我义父，在此之前我可以帮你完成一件事。”</p>
“呵……你不欠我，而我杀不了你。”陶宁宁面如死灰</p>
“人总有心愿，说吧。”</p>
陶宁宁冷笑一声，“你真的能做到吗？”</p>
“但说无妨，只要不违背师尊不违背义父，什么我都可以做。”</p>
“帮我杀了吴王世子！”陶宁宁苍白的面颊上突显一抹潮红。</p>
迟未至盯着陶宁宁的眼睛，迎着她的，是陶宁宁坚定却又挑衅的目光。迟未至闭上了眼睛，开始思索了起来：</p>
几个月前，她当时在青城山义父牛烽处，接到飞鹰传信，师尊长孙信命她即刻动身前往江南，协助吴王府剿匪。由于吴王世子是牛烽的记名弟子，牛烽得知后，便与其一起前往江南。剿灭落霞坞之后，自己又得到慕容师姐发出的求救，便再次与邱之月等人一起去了首阳山，而动身之前，义父秘密交代她，如果遇到陶宁宁，务必将她带到青城山。后来陶宁宁被捉，邱之月私放了她，但同时又嘱托自己一路保护，虽然有负同门托付，但自己并不打算伤害她，这才心里稍安。</p>
而现在，自己想要还的这一份恩情，真要去杀了吴王世子么？他隐隐觉得，师尊和义父都如此关注的吴王世子必定身系重大。</p>
“吴王世子是我义父的记名弟子，我不能直接动手。”迟未至张开了眼睛。</p>
陶宁宁一脸鄙夷，“我就晓得你做不了。又何必充大头？”</p>
“不过我可以帮你，拿去！”迟未至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向陶宁宁扔了过去。</p>
陶宁宁打开木盒一看，里面是一把把精致的“小剑”，按照大小整齐排列着，最细的那把剑形同绣花针一般，但剑柄剑格剑刃俱全，真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p>
“这是什么？”陶宁宁问。</p>
“这些剑上，都涂有蛊毒，一旦刺进人的皮肤，三日之内毙命，无药可解。”</p>
“我懂了。”陶宁宁默默收下，不再看她，也不发一言。</p>
……</p>
“你打算怎么做？”迟未至还是忍不住发问，她觉得自己今晚说了好多好多话，多到连自己也不敢相信，仿佛在陶宁宁面前，她就愿意多说话。孤儿的她，当初在灵隐寺前是那么无助，正是眼前的姑娘的给了自己人生第一次关怀，这种感觉刻骨铭心。</p>
“要你管？”陶宁宁不看她</p>
“行，但你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事毕之后，你要跟我回青城。”</p>
“好，但在行动之前，你要听我吩咐，不该问的别问，能做到吗？”</p>
迟未至噎在了当场，但话已说出口，反正只要她不要求自己动手杀吴王世子即可，当下点头答应，另外，她也想看看这个陶宁宁能干出些什么来。</p>
陶宁宁虽然难得离开太湖，但依稀记得小时候每逢月初五，吴王府都会召集江南梨园行的各路班主到王府举办梨园宴。吴王父子均是戏痴，尤其是那吴王世子，有南国第一家门之称。在此期间，王府外会搭台唱戏，连唱三天。每逢这个日子，陶宁宁都会和母亲前去观看，这也是陶宁宁童年的开心记忆之一。</p>
二人来到姑苏府，陶宁宁一路掐算着时间，后天正好是初五日子，要混进吴王府，别无他法，只能从这个戏班子身上打主意。</p>
陶宁宁探听得知，这些外地来姑苏府的梨园班主，都被统一安排住在一个叫“福临客栈”的地方，陶宁宁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便拉上迟未至去成衣铺子里，先是给自己挑了一身士绅常穿的道袍，又打量了一番迟未至，给她挑了一身短打裋褐。</p>
“你这一身绿袍未免太过显眼，来，换上。”陶宁宁将裋褐递过去给迟未至。</p>
迟未至眉头紧皱，“你这是要干什么？”</p>
“说了不许问，听我吩咐就行，这可是你答应我的。”</p>
“反正我绝不会动手……”</p>
“哎哎哎，少废话，快去换吧。”</p>
两人一番乔装打扮，陶宁宁使出了拿手的化妆易容的本事，约摸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迟未至简直难以相信眼前的这位细眼睛鹰钩鼻，外带两撇八字胡的人是陶宁宁……</p>
“怎么样？认得出本姑娘吗？”陶宁宁问道</p>
迟未至正想说话，陶宁宁神色一改，拿腔拿调的对迟未至说道：“走吧，福贵儿，跟老爷去福临客栈。”说完她又将背略驼了一下，背着手走出门而去。</p>
福临客栈地处卧龙街上，是姑苏府城里一座颇具规模的客栈。客栈距离吴王府隔着两条街，地处闹市，客栈门口，各路商贾旅客在此迎来送往，一片熙熙攘攘。</p>
陶宁宁两人来到客栈大堂，便有那伙计出来迎客。</p>
“本人是湖州德胜班班主，特来参加本次王府的梨园宴，需要在此住一晚。”陶宁宁随口编了一个名字。</p>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伙计从账台后拿出一本簿子翻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可他翻了又翻，却没有找到，“客官，您刚才说您是湖州来的是吧？小店的登记簿里没有记录……这个……”</p>
还有这回事？陶宁宁没想到这入住客栈，还有预先登记这一说法。</p>
伙计陪笑着解释原因：“客官想必是第一次来，小店是王府指定的客栈，负责接待各路梨园班主，凡王府邀请的班主名号，本店一概登录在册，刚才小的翻遍了册簿，没有看到您的。您多担待。”</p>
“王府确实有邀请，想是你这簿子上疏漏了，你便依照普通客人给我们登记入住就行，店钱我自行承担。”陶宁宁料想王府要求这么做的原因肯定是方便统一管理，这些班主都是受邀而来，这些差旅费用王府自然是包圆了。</p>
听到对方这么说，是摆明了不愿意占便宜，这客栈也不好多说，就当普通客人对待便是。于是两人顺利入住福临客栈。</p>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他们已经被白莲教的人发觉并盯上了。</p>
“听公子所言，陶小姐是只身一人来到江南？恐怕不对，我们的人看到，除了陶小姐之外，还有一位随从，他们住进了吴王府专门接待梨园行各路班主的客栈里，而这客栈正是我们白莲教的产业。王府的规矩，客栈对每一位来参加梨园宴的班主都有详细的预先登记，可这位李班主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下面人将此事禀告了我，我觉得蹊跷，便派人密切关注，并在他们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些闺房用品……”</p>
李洵儿说到这里，微微一笑，继续道：“我于是亲自去查探了一番，这李班主看面相着实看不出，但端的是一个好身材！我再与他谈及落霞坞的事情，他的表情虽然看似轻松，但他的手紧紧握拳，试问天底下如此关切落霞坞，又女扮男装想要混入吴王府的除了陶小姐还会有谁？”</p>
赵犀听到这里，微微点头，这事还真像那妮子做出来的，只是她为什么还有一个随从？</p>
李洵儿抿了一口茶，继续道：“陶小姐惯会易容变装，这在我教内部已经不是秘密，这个李班主是谁，不言自明了。落霞坞被吴王府剿灭，我非常好奇她借此混入王府会闹出什么动静来，便吩咐下面人一切配合。事情很顺利，他们跟着其他班主一道进了吴王府……”</p>
“你刚才说的梨园宴，是什么时候？”</p>
“就在今晚。”</p>
“吴王府，我还真想去会会那个世子…也不知道宁宁会干出什么事来”赵犀望着案几上的茶杯，杯中的茶水已经半凉，他却未曾喝过一口，此时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p>
“好茶！”</p>
“公子如果想去吴王府，自己一个人恐怕是不成的，有个人你一定想见见。”李洵儿话里有话。</p>
“谁？”</p>
“你的义父，廖怀信。”</p>
赵犀眉头一皱，“吴王府作客？姑娘能否讲的再详细些。”</p>
赵犀心中猜测，陶宁宁定是想尽办法登岛后，被驻守的吴王府官兵捉住了，如今极有可能被囚禁在吴王府，什么“作客”之语，应当是这些江湖中人故作高深的雅言。可接下来听到的话，却大出他的意料。</p>
“公子莫急，请听我说来。”李洵儿请赵犀入座，吩咐下人沏茶上来，在明前茶的袅袅香氲中，这才将其中的波折慢慢道来。</p>
陶宁宁遇到迟未至之后，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无法对眼前的“小叫花子”恨起来，目之所见，旷野里一片茫然，只觉着天地间横生一股莫名的悲怆之气，血气在心口翻涌不息，一时间脸色煞白，晕倒在地。</p>
再次醒来后，“小叫花子”已经又变回那身绿袍客打扮，对陶宁宁道：“你母亲欠我的已经还清，而我欠你的还没有还，可我必须带你回青城山交给我义父，在此之前我可以帮你完成一件事。”</p>
“呵……你不欠我，而我杀不了你。”陶宁宁面如死灰</p>
“人总有心愿，说吧。”</p>
陶宁宁冷笑一声，“你真的能做到吗？”</p>
“但说无妨，只要不违背师尊不违背义父，什么我都可以做。”</p>
“帮我杀了吴王世子！”陶宁宁苍白的面颊上突显一抹潮红。</p>
迟未至盯着陶宁宁的眼睛，迎着她的，是陶宁宁坚定却又挑衅的目光。迟未至闭上了眼睛，开始思索了起来：</p>
几个月前，她当时在青城山义父牛烽处，接到飞鹰传信，师尊长孙信命她即刻动身前往江南，协助吴王府剿匪。由于吴王世子是牛烽的记名弟子，牛烽得知后，便与其一起前往江南。剿灭落霞坞之后，自己又得到慕容师姐发出的求救，便再次与邱之月等人一起去了首阳山，而动身之前，义父秘密交代她，如果遇到陶宁宁，务必将她带到青城山。后来陶宁宁被捉，邱之月私放了她，但同时又嘱托自己一路保护，虽然有负同门托付，但自己并不打算伤害她，这才心里稍安。</p>
而现在，自己想要还的这一份恩情，真要去杀了吴王世子么？他隐隐觉得，师尊和义父都如此关注的吴王世子必定身系重大。</p>
“吴王世子是我义父的记名弟子，我不能直接动手。”迟未至张开了眼睛。</p>
陶宁宁一脸鄙夷，“我就晓得你做不了。又何必充大头？”</p>
“不过我可以帮你，拿去！”迟未至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向陶宁宁扔了过去。</p>
陶宁宁打开木盒一看，里面是一把把精致的“小剑”，按照大小整齐排列着，最细的那把剑形同绣花针一般，但剑柄剑格剑刃俱全，真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p>
“这是什么？”陶宁宁问。</p>
“这些剑上，都涂有蛊毒，一旦刺进人的皮肤，三日之内毙命，无药可解。”</p>
“我懂了。”陶宁宁默默收下，不再看她，也不发一言。</p>
……</p>
“你打算怎么做？”迟未至还是忍不住发问，她觉得自己今晚说了好多好多话，多到连自己也不敢相信，仿佛在陶宁宁面前，她就愿意多说话。孤儿的她，当初在灵隐寺前是那么无助，正是眼前的姑娘的给了自己人生第一次关怀，这种感觉刻骨铭心。</p>
“要你管？”陶宁宁不看她</p>
“行，但你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事毕之后，你要跟我回青城。”</p>
“好，但在行动之前，你要听我吩咐，不该问的别问，能做到吗？”</p>
迟未至噎在了当场，但话已说出口，反正只要她不要求自己动手杀吴王世子即可，当下点头答应，另外，她也想看看这个陶宁宁能干出些什么来。</p>
陶宁宁虽然难得离开太湖，但依稀记得小时候每逢月初五，吴王府都会召集江南梨园行的各路班主到王府举办梨园宴。吴王父子均是戏痴，尤其是那吴王世子，有南国第一家门之称。在此期间，王府外会搭台唱戏，连唱三天。每逢这个日子，陶宁宁都会和母亲前去观看，这也是陶宁宁童年的开心记忆之一。</p>
二人来到姑苏府，陶宁宁一路掐算着时间，后天正好是初五日子，要混进吴王府，别无他法，只能从这个戏班子身上打主意。</p>
陶宁宁探听得知，这些外地来姑苏府的梨园班主，都被统一安排住在一个叫“福临客栈”的地方，陶宁宁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便拉上迟未至去成衣铺子里，先是给自己挑了一身士绅常穿的道袍，又打量了一番迟未至，给她挑了一身短打裋褐。</p>
“你这一身绿袍未免太过显眼，来，换上。”陶宁宁将裋褐递过去给迟未至。</p>
迟未至眉头紧皱，“你这是要干什么？”</p>
“说了不许问，听我吩咐就行，这可是你答应我的。”</p>
“反正我绝不会动手……”</p>
“哎哎哎，少废话，快去换吧。”</p>
两人一番乔装打扮，陶宁宁使出了拿手的化妆易容的本事，约摸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迟未至简直难以相信眼前的这位细眼睛鹰钩鼻，外带两撇八字胡的人是陶宁宁……</p>
“怎么样？认得出本姑娘吗？”陶宁宁问道</p>
迟未至正想说话，陶宁宁神色一改，拿腔拿调的对迟未至说道：“走吧，福贵儿，跟老爷去福临客栈。”说完她又将背略驼了一下，背着手走出门而去。</p>
福临客栈地处卧龙街上，是姑苏府城里一座颇具规模的客栈。客栈距离吴王府隔着两条街，地处闹市，客栈门口，各路商贾旅客在此迎来送往，一片熙熙攘攘。</p>
陶宁宁两人来到客栈大堂，便有那伙计出来迎客。</p>
“本人是湖州德胜班班主，特来参加本次王府的梨园宴，需要在此住一晚。”陶宁宁随口编了一个名字。</p>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伙计从账台后拿出一本簿子翻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可他翻了又翻，却没有找到，“客官，您刚才说您是湖州来的是吧？小店的登记簿里没有记录……这个……”</p>
还有这回事？陶宁宁没想到这入住客栈，还有预先登记这一说法。</p>
伙计陪笑着解释原因：“客官想必是第一次来，小店是王府指定的客栈，负责接待各路梨园班主，凡王府邀请的班主名号，本店一概登录在册，刚才小的翻遍了册簿，没有看到您的。您多担待。”</p>
“王府确实有邀请，想是你这簿子上疏漏了，你便依照普通客人给我们登记入住就行，店钱我自行承担。”陶宁宁料想王府要求这么做的原因肯定是方便统一管理，这些班主都是受邀而来，这些差旅费用王府自然是包圆了。</p>
听到对方这么说，是摆明了不愿意占便宜，这客栈也不好多说，就当普通客人对待便是。于是两人顺利入住福临客栈。</p>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他们已经被白莲教的人发觉并盯上了。</p>
“听公子所言，陶小姐是只身一人来到江南？恐怕不对，我们的人看到，除了陶小姐之外，还有一位随从，他们住进了吴王府专门接待梨园行各路班主的客栈里，而这客栈正是我们白莲教的产业。王府的规矩，客栈对每一位来参加梨园宴的班主都有详细的预先登记，可这位李班主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下面人将此事禀告了我，我觉得蹊跷，便派人密切关注，并在他们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些闺房用品……”</p>
李洵儿说到这里，微微一笑，继续道：“我于是亲自去查探了一番，这李班主看面相着实看不出，但端的是一个好身材！我再与他谈及落霞坞的事情，他的表情虽然看似轻松，但他的手紧紧握拳，试问天底下如此关切落霞坞，又女扮男装想要混入吴王府的除了陶小姐还会有谁？”</p>
赵犀听到这里，微微点头，这事还真像那妮子做出来的，只是她为什么还有一个随从？</p>
李洵儿抿了一口茶，继续道：“陶小姐惯会易容变装，这在我教内部已经不是秘密，这个李班主是谁，不言自明了。落霞坞被吴王府剿灭，我非常好奇她借此混入王府会闹出什么动静来，便吩咐下面人一切配合。事情很顺利，他们跟着其他班主一道进了吴王府……”</p>
“你刚才说的梨园宴，是什么时候？”</p>
“就在今晚。”</p>
“吴王府，我还真想去会会那个世子…也不知道宁宁会干出什么事来”赵犀望着案几上的茶杯，杯中的茶水已经半凉，他却未曾喝过一口，此时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p>
“好茶！”</p>
“公子如果想去吴王府，自己一个人恐怕是不成的，有个人你一定想见见。”李洵儿话里有话。</p>
“谁？”</p>
“你的义父，廖怀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