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篇 第三十二章 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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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芷萝街，清心阁。</p>
玄启和白逸离开梅林，在清心阁二楼雅阁内坐定，举盏共饮，两人一时无话，唯见窗外灯笼分外明亮。</p>
赤炎国夜间设有宵禁，自一更起，街上空无一人，可唯有一处，整夜灯火通明，达官贵人、文人骚客迎来送往，能在法度如此森严的王城立足，其背后实力不容小觑，坊间竟有人传闻这背后乃是天家势力。</p>
许久，白逸率先打破沉闷的气氛：“可曾有消息？”</p>
玄启眼底黯然，心突然揪在一起，转头看向窗外，大雪又纷纷扬扬下了起来，不远处的梅枝上落满了雪花，花下好似一女子，身穿红衣，白纱遮面，那女子的身形像极了记忆中的女子。</p>
玄启看得出神，落雪无痕，回忆如思绪般绵长……</p>
三年前那天，离开不久后的楚暮雪仍旧不放心凝儿，她随兰心和易水寒返回，其余人护送玄启离去。一路奔驰，可终究晚到一步，只看见凝儿跌落山崖时被风扬起的一缕衣袖，随后便是凌承志撕心裂肺的呼喊声。</p>
三人在落崖处寻了三日，一无所获，姬千慕闻讯赶来，下到崖底苦苦寻找，几日后，整个人变得消瘦不已，最终活不见人，死未见尸。之后大鑫侵扰边境，他不得不回到军营，留下一队人马继续找寻。</p>
玄启从阳城醒来，满心期待凝儿的归来，却被众人告知这个噩耗。他的内心崩塌了，不顾自己的伤痛跑到落崖处寻找，他不相信她就这样离他而去，他不相信……</p>
不听众人的劝阻，他在崖底苦苦寻找。一个月后，带着王命的白逸在崖底接回了快不成人样的玄启。</p>
炎皇命人日夜看守、悉心照料，不久后，他的所有伤势痊愈。身体易愈，可撕裂的心依旧在滴血。大半年的时日，他的心生疼，于是不得不用酒麻痹自己，醉死了，也就没那么疼了。</p>
他不理任何政事，整个人颓废的如一滩烂泥，就连炎皇也束手无策……</p>
三年来，他没有一天放弃寻找她，可终究一无所获。</p>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待回过神来，梅花下空无一人，竟是又出现了幻觉。</p>
想起方才白逸的话，他摇摇头以示回答，随后一盏酒下肚。</p>
“阿启，这么久了，该放下了。”白逸说完，也迅速饮下一盏。</p>
“放下……”玄启拿盏的手停在半空，光滑无暇的白玉盏倒映着烛光，他一时慌了神，“如何放下？我无时无刻不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能保护好凝儿……无数个夜晚都梦到她向我求救，而我只是在崖边站着，不管如何使劲都迈不开脚，我好恨自己……我要等她，还要当面向她表达我的懊悔和歉意。”</p>
“阿启，莫要此般自责，错不在你，三年了，要是阿凝尚在，早都……”白逸声音有些激动。</p>
“连你也觉得凝儿……”他故作镇定，可声音却有些颤抖，“可若真失去她，这浮世万千，终是失了趣味。”</p>
“我何曾不想阿凝回来，可我不希望你自欺欺人，斯人已去，活着的人要带着她那一份，努力活着。我想阿凝也希望你能快乐。”</p>
“这么多年的搜寻，若凝儿真不在了，定能找到尸骸，我并未自欺欺人，直觉告诉我，她尚在人间，我相信自己的这份直觉。子诲，你且放心，为了凝儿，我会好好活着。”</p>
白逸不再多说，起身向玄启胸膛轻挥了两拳以示安慰，随后举盏相敬：“我替阿凝敬你，遇到你，是她的福分。”</p>
玉盏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多少情意，融化在玉露琼浆中。</p>
不久，白逸再次开口：“好了，该说点喜事，我不久便要成婚，可等着翎王殿下的祝福！”</p>
“子诲，你……”玄启欲言又止。</p>
白逸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王命不可违。”</p>
“你为何总要牺牲自己的幸福，你若拒绝，本王即刻去找父王，求他收回成命。”</p>
“听闻南周这位公主遗落民间，不久前寻回，想必未有王室的骄纵之气，坊间还传闻这位公主姿色不差，再说……娶谁不是娶，哈哈……”白逸似是玩笑的话，玄启却一点不觉的好笑。他知道他的心一直被她占据，再掀不起任何涟漪。</p>
“南周苟延残喘，此次和亲不过是为了找寻庇护，圣安宫那么多皇子，为何让堂堂公主嫁给你个将军，这其中的缘由你不曾想过？”</p>
“西隅与怀宋结成盟国，对我们虎视眈眈，敌众我寡，能多一国帮助便多一份力量，哪怕很微小。家国大义面前，个人情爱又算的了什么。”白逸举起酒盏，一脸无奈。</p>
玄启知道说再多只会为他徒增烦恼，随即举盏，与他相碰，一饮而尽。</p>
两人继续推杯至盏，窗外的雪下的愈大，淹了白梅，留一枝红梅独秀。</p>
突然，雅阁外响起了喧哗声，越来越大。</p>
“苏卫，何人喧闹？”</p>
候在门外的苏卫迅速出现：“主子，属下这就去处理。”</p>
“即刻。”玄启不耐烦地说道。</p>
“慢，竟有人如此大胆，敢在清心阁闹事，如此说来还是阁内头一桩，这么有趣的事，翎王不想去看看。”白逸一脸笑意，这清心阁虽然灯红酒绿，吟诗赏画品酒，好不热闹，可终究是素雅清净的，难得这么一出闹剧，他可要好好去瞧瞧。</p>
“不去。”玄启态度冷淡。</p>
白逸耸耸肩：“若这事真闹大了，失了体统，便是失了这阁主的脸面，可说到底，有损的终究是你六皇子的威严。”说完，不还好意地笑了起来。</p>
“走。”玄启一脸黑线，放下玉盏，起身整理好衣衫率先向外走去。身后的白逸竟笑出了声，苏卫也是一脸笑意，硬是把笑声憋了回去。</p>
寻声来到二楼，越过雕栏，只见一楼前堂数名男子似是围一女子在中间，互相争执，男子蠢蠢欲动，有动手的迹象，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忽见北面楼梯走下来一男子，一身青衣，一支玉钗束起长发，眼眸似有星辰，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温文尔雅。</p>
待在闹事人前站定，男子醇厚的声音响起：“活腻了不成，敢在清心阁闹事。”不怒自威，人群立刻停止了骚动。</p>
“连阁主也惊动了？”白逸的声音冷不防在玄启耳畔响起。</p>
玄启点头示意，随即转头看向苏卫。苏卫立刻会意，拱手领命。</p>
“翎王在此，何人闹事。”苏卫的声音大如洪钟，惊了楼下众人，待他们回过神来，连忙跪地颤巍巍行礼，高呼：“翎王殿下福禄千秋。”只有被围起来的一老汉和女子依旧站在原地。</p>
“回翎王。”青衣男子再次行礼，“闹事之首乃胡太守次子胡亥。”</p>
“穆阁主请起。”玄启的声音不温不热地响起，“不相干人等速速离去。”</p>
看热闹的人群瞬间消失不见。</p>
“多谢翎王。”青衣男子正是清心阁阁主穆清。</p>
被阁主点名的胡亥抖得更厉害，坊间传闻六皇子狠辣，今日亲眼所见如修罗一般的他，若是真犯了大不敬，那便在劫难逃，真是晦气至极，今日一定要为自己好好辩解，这花花世界还等着他去享受呢！</p>
“回……回翎王。”胡亥颤巍巍行礼，向前跪了几步，“今日在……阁……阁内饮酒，无心冲撞了这位小娘子，不想……不想却被她给打了。”</p>
“主子，这胡亥仗着他爹是太守，在坊内欺压百姓，调戏女子，风行实差，他的话不可尽信，”趁着胡亥为自己辩解，苏卫小声对玄启说着。</p>
胡亥继续说道：“草民这些兄弟为草民抱不平，所以……所以来找小娘子理论，却不想惊扰了尊驾，草民罪该万死。”</p>
“你胡邹。”寻声望去，竟是先前未曾行礼的老汉，老汉看似到了知命之年，却依旧神采奕奕、风度翩翩。</p>
抬眼，玄启的目光落在了老汉身旁的女子身上，他满眼惊讶，那分明是方才梅树下的红衣女子，只是头上多了一顶白纱帷帽，竟不是幻觉，虽看不清女子面容，玄启却喜上眉梢，心底多了一丝期待。</p>
他望着她，她同样望着他许久，面纱下不知是何神情。</p>
“老人家可是有话要说？”玄启的声音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p>
老汉向前几步，作揖行礼：“回禀翎王，老朽……”</p>
“大……大胆，见了翎王为何不跪？”胡亥挑拨似地打断了老汉的话。</p>
玄启冷眼扫向胡亥，他打了个冷颤，把头埋了下去。</p>
“老人家，您继续。”玄启对老汉的态度依旧温和，眼神依旧看向红衣女子。</p>
“老朽与外甥女来此吃酒，这登徒子欲对我儿不轨，反被我儿教训，本以为就此罢了，不曾想这登徒子气不过，寻人前来欺负我们爷俩。”老汉说完狠狠瞪了胡亥一眼。</p>
“你放屁。”胡亥急的跳了起来。</p>
“来人，掌嘴。”阁主穆清的声音响起，瞬时三个伙计上前，两人摁住胡亥，剩余一人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五巴掌，打的嘴角溢出了血迹。胡亥碍于翎王在场，敢怒不敢言，默默跪了下去。</p>
“姑娘，他果真轻薄与你？”玄启莫名生气。</p>
女子向他行了一礼，故意压低声音说了句“是”。</p>
玄启怒从中来：“事情已经明了，本王眼里见不得脏东西，穆阁主，依你的规矩办。”</p>
穆清领命，命伙计把所有人闹事之人压去后堂。</p>
被伙计拖着的胡亥死命挣扎：“谁敢动我，我爹是太守，啊啊啊……翎王殿下，我……草民知道错了，草民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我爹的面上，绕我一命，绕我一命，翎王……翎……”</p>
声音远去，玄启飞身越到红衣女子身旁，苏卫紧随其后，而白逸依旧倚在栏杆看他的热闹。</p>
“姑娘如何称呼？”玄启声音中透着一丝期待。</p>
女子依旧压低声音：“回禀翎王，民女苏念，与舅父游览至贵地，早就听闻清心阁在外的名声，便寻来此欲饮一杯酒。”</p>
“杯。”玄启又多了一份欣喜，“姑娘可是大泽人？”</p>
“民女乃南周人氏，自幼随舅父长在大泽，便有当地的口音。”</p>
中原众国，大泽说“杯”，其余大多语“盏”。</p>
玄启眼眸中多了几分失望，那位故人，声音没有这么低沉，也没有舅父，更不是南周人，可为何依旧感觉相似？</p>
“你很像本王一位故人。”</p>
“翎王该是认错人了。”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上扬。</p>
“可否一睹姑娘芳容？”玄启依旧不死心地询问。</p>
“翎王见谅，小女子面容受损，不宜见人。天色已晚，殿下若无它事，民女先行告退了。”说完向玄启行了一礼，随后搀着老汉渐渐远去。</p>
玄启无语凝噎，望着远去的背影，在心中呢喃：“凝儿，多希望是你。”</p>
行走在雪地里的女子，寒风吹起了衣衫，红衣胜火。</p>
她用玉手轻轻掀起白纱，露出一张倾城的容颜，笑靥如花……</p>
墙角一枝红梅傲然挺立，不畏风雪，开得娇艳。</p>
城西，芷萝街，清心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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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白逸率先打破沉闷的气氛：“可曾有消息？”</p>
玄启眼底黯然，心突然揪在一起，转头看向窗外，大雪又纷纷扬扬下了起来，不远处的梅枝上落满了雪花，花下好似一女子，身穿红衣，白纱遮面，那女子的身形像极了记忆中的女子。</p>
玄启看得出神，落雪无痕，回忆如思绪般绵长……</p>
三年前那天，离开不久后的楚暮雪仍旧不放心凝儿，她随兰心和易水寒返回，其余人护送玄启离去。一路奔驰，可终究晚到一步，只看见凝儿跌落山崖时被风扬起的一缕衣袖，随后便是凌承志撕心裂肺的呼喊声。</p>
三人在落崖处寻了三日，一无所获，姬千慕闻讯赶来，下到崖底苦苦寻找，几日后，整个人变得消瘦不已，最终活不见人，死未见尸。之后大鑫侵扰边境，他不得不回到军营，留下一队人马继续找寻。</p>
玄启从阳城醒来，满心期待凝儿的归来，却被众人告知这个噩耗。他的内心崩塌了，不顾自己的伤痛跑到落崖处寻找，他不相信她就这样离他而去，他不相信……</p>
不听众人的劝阻，他在崖底苦苦寻找。一个月后，带着王命的白逸在崖底接回了快不成人样的玄启。</p>
炎皇命人日夜看守、悉心照料，不久后，他的所有伤势痊愈。身体易愈，可撕裂的心依旧在滴血。大半年的时日，他的心生疼，于是不得不用酒麻痹自己，醉死了，也就没那么疼了。</p>
他不理任何政事，整个人颓废的如一滩烂泥，就连炎皇也束手无策……</p>
三年来，他没有一天放弃寻找她，可终究一无所获。</p>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待回过神来，梅花下空无一人，竟是又出现了幻觉。</p>
想起方才白逸的话，他摇摇头以示回答，随后一盏酒下肚。</p>
“阿启，这么久了，该放下了。”白逸说完，也迅速饮下一盏。</p>
“放下……”玄启拿盏的手停在半空，光滑无暇的白玉盏倒映着烛光，他一时慌了神，“如何放下？我无时无刻不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能保护好凝儿……无数个夜晚都梦到她向我求救，而我只是在崖边站着，不管如何使劲都迈不开脚，我好恨自己……我要等她，还要当面向她表达我的懊悔和歉意。”</p>
“阿启，莫要此般自责，错不在你，三年了，要是阿凝尚在，早都……”白逸声音有些激动。</p>
“连你也觉得凝儿……”他故作镇定，可声音却有些颤抖，“可若真失去她，这浮世万千，终是失了趣味。”</p>
“我何曾不想阿凝回来，可我不希望你自欺欺人，斯人已去，活着的人要带着她那一份，努力活着。我想阿凝也希望你能快乐。”</p>
“这么多年的搜寻，若凝儿真不在了，定能找到尸骸，我并未自欺欺人，直觉告诉我，她尚在人间，我相信自己的这份直觉。子诲，你且放心，为了凝儿，我会好好活着。”</p>
白逸不再多说，起身向玄启胸膛轻挥了两拳以示安慰，随后举盏相敬：“我替阿凝敬你，遇到你，是她的福分。”</p>
玉盏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多少情意，融化在玉露琼浆中。</p>
不久，白逸再次开口：“好了，该说点喜事，我不久便要成婚，可等着翎王殿下的祝福！”</p>
“子诲，你……”玄启欲言又止。</p>
白逸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王命不可违。”</p>
“你为何总要牺牲自己的幸福，你若拒绝，本王即刻去找父王，求他收回成命。”</p>
“听闻南周这位公主遗落民间，不久前寻回，想必未有王室的骄纵之气，坊间还传闻这位公主姿色不差，再说……娶谁不是娶，哈哈……”白逸似是玩笑的话，玄启却一点不觉的好笑。他知道他的心一直被她占据，再掀不起任何涟漪。</p>
“南周苟延残喘，此次和亲不过是为了找寻庇护，圣安宫那么多皇子，为何让堂堂公主嫁给你个将军，这其中的缘由你不曾想过？”</p>
“西隅与怀宋结成盟国，对我们虎视眈眈，敌众我寡，能多一国帮助便多一份力量，哪怕很微小。家国大义面前，个人情爱又算的了什么。”白逸举起酒盏，一脸无奈。</p>
玄启知道说再多只会为他徒增烦恼，随即举盏，与他相碰，一饮而尽。</p>
两人继续推杯至盏，窗外的雪下的愈大，淹了白梅，留一枝红梅独秀。</p>
突然，雅阁外响起了喧哗声，越来越大。</p>
“苏卫，何人喧闹？”</p>
候在门外的苏卫迅速出现：“主子，属下这就去处理。”</p>
“即刻。”玄启不耐烦地说道。</p>
“慢，竟有人如此大胆，敢在清心阁闹事，如此说来还是阁内头一桩，这么有趣的事，翎王不想去看看。”白逸一脸笑意，这清心阁虽然灯红酒绿，吟诗赏画品酒，好不热闹，可终究是素雅清净的，难得这么一出闹剧，他可要好好去瞧瞧。</p>
“不去。”玄启态度冷淡。</p>
白逸耸耸肩：“若这事真闹大了，失了体统，便是失了这阁主的脸面，可说到底，有损的终究是你六皇子的威严。”说完，不还好意地笑了起来。</p>
“走。”玄启一脸黑线，放下玉盏，起身整理好衣衫率先向外走去。身后的白逸竟笑出了声，苏卫也是一脸笑意，硬是把笑声憋了回去。</p>
寻声来到二楼，越过雕栏，只见一楼前堂数名男子似是围一女子在中间，互相争执，男子蠢蠢欲动，有动手的迹象，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忽见北面楼梯走下来一男子，一身青衣，一支玉钗束起长发，眼眸似有星辰，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温文尔雅。</p>
待在闹事人前站定，男子醇厚的声音响起：“活腻了不成，敢在清心阁闹事。”不怒自威，人群立刻停止了骚动。</p>
“连阁主也惊动了？”白逸的声音冷不防在玄启耳畔响起。</p>
玄启点头示意，随即转头看向苏卫。苏卫立刻会意，拱手领命。</p>
“翎王在此，何人闹事。”苏卫的声音大如洪钟，惊了楼下众人，待他们回过神来，连忙跪地颤巍巍行礼，高呼：“翎王殿下福禄千秋。”只有被围起来的一老汉和女子依旧站在原地。</p>
“回翎王。”青衣男子再次行礼，“闹事之首乃胡太守次子胡亥。”</p>
“穆阁主请起。”玄启的声音不温不热地响起，“不相干人等速速离去。”</p>
看热闹的人群瞬间消失不见。</p>
“多谢翎王。”青衣男子正是清心阁阁主穆清。</p>
被阁主点名的胡亥抖得更厉害，坊间传闻六皇子狠辣，今日亲眼所见如修罗一般的他，若是真犯了大不敬，那便在劫难逃，真是晦气至极，今日一定要为自己好好辩解，这花花世界还等着他去享受呢！</p>
“回……回翎王。”胡亥颤巍巍行礼，向前跪了几步，“今日在……阁……阁内饮酒，无心冲撞了这位小娘子，不想……不想却被她给打了。”</p>
“主子，这胡亥仗着他爹是太守，在坊内欺压百姓，调戏女子，风行实差，他的话不可尽信，”趁着胡亥为自己辩解，苏卫小声对玄启说着。</p>
胡亥继续说道：“草民这些兄弟为草民抱不平，所以……所以来找小娘子理论，却不想惊扰了尊驾，草民罪该万死。”</p>
“你胡邹。”寻声望去，竟是先前未曾行礼的老汉，老汉看似到了知命之年，却依旧神采奕奕、风度翩翩。</p>
抬眼，玄启的目光落在了老汉身旁的女子身上，他满眼惊讶，那分明是方才梅树下的红衣女子，只是头上多了一顶白纱帷帽，竟不是幻觉，虽看不清女子面容，玄启却喜上眉梢，心底多了一丝期待。</p>
他望着她，她同样望着他许久，面纱下不知是何神情。</p>
“老人家可是有话要说？”玄启的声音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p>
老汉向前几步，作揖行礼：“回禀翎王，老朽……”</p>
“大……大胆，见了翎王为何不跪？”胡亥挑拨似地打断了老汉的话。</p>
玄启冷眼扫向胡亥，他打了个冷颤，把头埋了下去。</p>
“老人家，您继续。”玄启对老汉的态度依旧温和，眼神依旧看向红衣女子。</p>
“老朽与外甥女来此吃酒，这登徒子欲对我儿不轨，反被我儿教训，本以为就此罢了，不曾想这登徒子气不过，寻人前来欺负我们爷俩。”老汉说完狠狠瞪了胡亥一眼。</p>
“你放屁。”胡亥急的跳了起来。</p>
“来人，掌嘴。”阁主穆清的声音响起，瞬时三个伙计上前，两人摁住胡亥，剩余一人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五巴掌，打的嘴角溢出了血迹。胡亥碍于翎王在场，敢怒不敢言，默默跪了下去。</p>
“姑娘，他果真轻薄与你？”玄启莫名生气。</p>
女子向他行了一礼，故意压低声音说了句“是”。</p>
玄启怒从中来：“事情已经明了，本王眼里见不得脏东西，穆阁主，依你的规矩办。”</p>
穆清领命，命伙计把所有人闹事之人压去后堂。</p>
被伙计拖着的胡亥死命挣扎：“谁敢动我，我爹是太守，啊啊啊……翎王殿下，我……草民知道错了，草民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我爹的面上，绕我一命，绕我一命，翎王……翎……”</p>
声音远去，玄启飞身越到红衣女子身旁，苏卫紧随其后，而白逸依旧倚在栏杆看他的热闹。</p>
“姑娘如何称呼？”玄启声音中透着一丝期待。</p>
女子依旧压低声音：“回禀翎王，民女苏念，与舅父游览至贵地，早就听闻清心阁在外的名声，便寻来此欲饮一杯酒。”</p>
“杯。”玄启又多了一份欣喜，“姑娘可是大泽人？”</p>
“民女乃南周人氏，自幼随舅父长在大泽，便有当地的口音。”</p>
中原众国，大泽说“杯”，其余大多语“盏”。</p>
玄启眼眸中多了几分失望，那位故人，声音没有这么低沉，也没有舅父，更不是南周人，可为何依旧感觉相似？</p>
“你很像本王一位故人。”</p>
“翎王该是认错人了。”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上扬。</p>
“可否一睹姑娘芳容？”玄启依旧不死心地询问。</p>
“翎王见谅，小女子面容受损，不宜见人。天色已晚，殿下若无它事，民女先行告退了。”说完向玄启行了一礼，随后搀着老汉渐渐远去。</p>
玄启无语凝噎，望着远去的背影，在心中呢喃：“凝儿，多希望是你。”</p>
行走在雪地里的女子，寒风吹起了衣衫，红衣胜火。</p>
她用玉手轻轻掀起白纱，露出一张倾城的容颜，笑靥如花……</p>
墙角一枝红梅傲然挺立，不畏风雪，开得娇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