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涂中南谯（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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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平面色惨白，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一般。他不愿服输，却不得不承认，丁云柏所说，每一句都正中要害！这堂堂七尺男儿，一路咬牙坚持，刀头舔血亦不惧，此时却在这客栈小小客房之中，慌了神乱了主意！</p>
自古民不与官斗。何况他还做过土匪。只要他将书信递上去，势必要被人一遍遍筛查，到时候老底儿被掀，死的头一个便是自己。他孑身一人死就死了，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可他还有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有儿有女，有老有少。他不能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么死了~！</p>
卢平看着丁云柏，若不是他，只怕明日书信一交，便是自己和那帮兄弟的死期。对，他主子是那王公贵族，求他，他一定有办法！</p>
像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卢平再没有丝毫犹豫，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对着卢平“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用力之大，直磕地脑门溢出血丝。</p>
“徐兄，我一人无惧生死，还请徐兄救救我那一帮无辜的兄弟。我卢平在此立誓，只要徐兄肯相帮，将来我卢平若能侥幸留得一条贱命，这辈子视徐兄为主我为仆，若有违誓言，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p>
丁云柏拦他不住，只好看他磕了头，赶紧上前将他扶起。</p>
“卢兄不必立此毒誓，快快请起！”扶起卢平，让着他坐下，丁云柏继续说道：“你我今日在此，若我无心相帮，便不会说上这许多。”</p>
卢平大喜，说：“当真？多谢徐爷！”</p>
“当真不必如此，你我兄弟相称即可！”</p>
“我卢平虽不是什么有权有势之人，却还算个铮铮铁骨的汉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徐兄今日起便我是卢某人的主子。”</p>
他苦口相劝，卢平执意如此，丁云柏无奈，也只好随得他去了。</p>
二人秉烛夜谈，将后面如何行事一一安排妥当，直到天光大亮，这才各自回房，也不梳洗，合衣往床上一躺略作休憩。</p>
翌日卫兴年酒醒，二人口风一致，对昨夜之事只字不提。丁云柏照样去戴典吏处报道，戴典吏问了南谯县司命，筛选了南谯境内四十岁上下的妇人，家宅方位告之丁云柏。戴典吏为人和孙兴年颇近，特意指派下面一名小吏，人都叫到面前，说是这小吏为人机敏，要陪他一同前去。丁云柏婉言谢绝，只说不必麻烦戴兄，有了名单不过两三日足够了。戴典吏再三相劝，见他坚持不肯，这才作罢。</p>
卢平这边，丁云柏一走，卢平便假借孙兴年公职在身，来这一趟已是万分感谢。既和戴典吏接触，孙兴年还是早日回涂中州的好。在卢平的百般催促下，孙兴年吃了午饭便出发回返了。</p>
二人将孙兴年，老戴处理完毕，乔装打扮一番，装作本地行脚商人，直奔南谯县境内清流河道而去。</p>
——————</p>
三日后，芦苇荡中。</p>
深夜时分，月光皎洁。临近八月十五，月儿宛若圆盘高挂天空，只缺了那么一小块，像是被咬了一口的糯米汤团子。夏季深夜里，绿油油青翠葱郁地芦苇荡里，风一吹，沙沙作响。</p>
丁卢二人身穿黑色夜行衣，伏在一叶轻舟之上，躲进芦苇丛中，一动不动。</p>
忽然，芦苇杆接二连三倒下，原来竟是有船只从中穿过，往清流河而去。船上无灯，在黑夜里靠着月光穿行。速度并不慢，不过一炷香时间，便一个来回。回来时船身轻便，速度更快。</p>
二人四目相对，互相看了一看，并未开口。</p>
那船淅淅索索在芦苇荡来回三四趟，直到寅时方才停止。</p>
二人见船只不再出现，又等了一会，约莫着不会再来，这才起身活动活动酸痛麻木的四肢。顺着压过的芦苇往前寻去。芦苇尽头，河水浑浊不堪，卢平奋力滑动船桨继续往前。</p>
行驶十米开外，河水才渐渐清澈。</p>
卢平又将轻舟掉头往回，来到初变浑浊的地方，丢下船桨，拿起一根长长的竹竿，使劲往下捅。拔出来时，三四米长的竹竿上，从头到尾都是泥浆。二人看过之后，将竹竿扔进了河里，丁云柏捋起袖子，伸手往河里一掏，抓上来一把泥土，就着月光细细查看，果然，这泥土里藏着许多细小的煤炭颗粒。</p>
丁云柏长吁一声。低声说道：“果然是煤炭！”</p>
卢平面露喜色，说：“丁兄神机妙算！太好了。”</p>
丁云柏苦笑，用手将手洗洗干净，放下衣袖坐下说：</p>
“我不过是侥幸猜中，谁能料到他们竟真敢如此......”</p>
“左不过是为了银子。这世上为了银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事多了去了。”</p>
丁云柏垂头默然。</p>
浑浊河水中，倒印着皎洁的月光，波光粼粼。一叶轻舟，一轮明月，河边泛舟。若非泥土搅浑这河水，该是多么雅致的景色！</p>
丁云柏心口憋闷，他很难受，说不出的愤怒。这些人，就为了银子，白花花的银子。</p>
丁云柏哑着嗓子，低沉的说：</p>
“那些死在河道上的河工，只怕都是因为这些煤炭泥渣才丢了性命。卢兄，若不是你我今日亲眼得见，我怎敢相信！那是人命啊，二十多条人命！”</p>
话声嘶哑满含怒火。卢平听得心中涩涩，却又有几分欣喜。</p>
他和丁云柏所思不同。只要救得了兄弟们性命，旁的不是大事。这事儿他和丁云柏查了两三日，总算有了眉目，眼下最重要的，是后面如何操作。</p>
卢平见他心情激昂，拍了拍他肩膀，说：“徐爷切莫悲愤太过，咱们接下来？”</p>
丁云柏闭着眼睛，平复下心情。卢平说得对，有了今夜所见，那些河工总不会白死！</p>
他忽然想到，小姐叫他看朝廷邸报，告诉他来南谯县调查不同寻常之事。难道小姐早就知道了？可她才五岁，听说回府之前，一直随大爷夫人在任上，回府之后，便被关在府中，从未来过这南谯县。可小姐仿佛对这一切了如指掌，小姐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这是让他过来印证，小姐非官非君，她想做什么？</p>
他突然觉得莫名兴奋！</p>
不论小姐要做什么，凭她这七窍玲珑之心，还有什么做不成，做不了的？这样的人，要做自己的主子。他丁一何德何能，何其幸哉！</p>
丁云柏豪情万丈，开怀一笑，站起来双手一甩衣袖，背于身后，和卢平说道：</p>
“回去！带你去见见我的主子！”</p>
卢平面色惨白，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一般。他不愿服输，却不得不承认，丁云柏所说，每一句都正中要害！这堂堂七尺男儿，一路咬牙坚持，刀头舔血亦不惧，此时却在这客栈小小客房之中，慌了神乱了主意！</p>
自古民不与官斗。何况他还做过土匪。只要他将书信递上去，势必要被人一遍遍筛查，到时候老底儿被掀，死的头一个便是自己。他孑身一人死就死了，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可他还有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有儿有女，有老有少。他不能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么死了~！</p>
卢平看着丁云柏，若不是他，只怕明日书信一交，便是自己和那帮兄弟的死期。对，他主子是那王公贵族，求他，他一定有办法！</p>
像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卢平再没有丝毫犹豫，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对着卢平“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用力之大，直磕地脑门溢出血丝。</p>
“徐兄，我一人无惧生死，还请徐兄救救我那一帮无辜的兄弟。我卢平在此立誓，只要徐兄肯相帮，将来我卢平若能侥幸留得一条贱命，这辈子视徐兄为主我为仆，若有违誓言，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p>
丁云柏拦他不住，只好看他磕了头，赶紧上前将他扶起。</p>
“卢兄不必立此毒誓，快快请起！”扶起卢平，让着他坐下，丁云柏继续说道：“你我今日在此，若我无心相帮，便不会说上这许多。”</p>
卢平大喜，说：“当真？多谢徐爷！”</p>
“当真不必如此，你我兄弟相称即可！”</p>
“我卢平虽不是什么有权有势之人，却还算个铮铮铁骨的汉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徐兄今日起便我是卢某人的主子。”</p>
他苦口相劝，卢平执意如此，丁云柏无奈，也只好随得他去了。</p>
二人秉烛夜谈，将后面如何行事一一安排妥当，直到天光大亮，这才各自回房，也不梳洗，合衣往床上一躺略作休憩。</p>
翌日卫兴年酒醒，二人口风一致，对昨夜之事只字不提。丁云柏照样去戴典吏处报道，戴典吏问了南谯县司命，筛选了南谯境内四十岁上下的妇人，家宅方位告之丁云柏。戴典吏为人和孙兴年颇近，特意指派下面一名小吏，人都叫到面前，说是这小吏为人机敏，要陪他一同前去。丁云柏婉言谢绝，只说不必麻烦戴兄，有了名单不过两三日足够了。戴典吏再三相劝，见他坚持不肯，这才作罢。</p>
卢平这边，丁云柏一走，卢平便假借孙兴年公职在身，来这一趟已是万分感谢。既和戴典吏接触，孙兴年还是早日回涂中州的好。在卢平的百般催促下，孙兴年吃了午饭便出发回返了。</p>
二人将孙兴年，老戴处理完毕，乔装打扮一番，装作本地行脚商人，直奔南谯县境内清流河道而去。</p>
——————</p>
三日后，芦苇荡中。</p>
深夜时分，月光皎洁。临近八月十五，月儿宛若圆盘高挂天空，只缺了那么一小块，像是被咬了一口的糯米汤团子。夏季深夜里，绿油油青翠葱郁地芦苇荡里，风一吹，沙沙作响。</p>
丁卢二人身穿黑色夜行衣，伏在一叶轻舟之上，躲进芦苇丛中，一动不动。</p>
忽然，芦苇杆接二连三倒下，原来竟是有船只从中穿过，往清流河而去。船上无灯，在黑夜里靠着月光穿行。速度并不慢，不过一炷香时间，便一个来回。回来时船身轻便，速度更快。</p>
二人四目相对，互相看了一看，并未开口。</p>
那船淅淅索索在芦苇荡来回三四趟，直到寅时方才停止。</p>
二人见船只不再出现，又等了一会，约莫着不会再来，这才起身活动活动酸痛麻木的四肢。顺着压过的芦苇往前寻去。芦苇尽头，河水浑浊不堪，卢平奋力滑动船桨继续往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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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平又将轻舟掉头往回，来到初变浑浊的地方，丢下船桨，拿起一根长长的竹竿，使劲往下捅。拔出来时，三四米长的竹竿上，从头到尾都是泥浆。二人看过之后，将竹竿扔进了河里，丁云柏捋起袖子，伸手往河里一掏，抓上来一把泥土，就着月光细细查看，果然，这泥土里藏着许多细小的煤炭颗粒。</p>
丁云柏长吁一声。低声说道：“果然是煤炭！”</p>
卢平面露喜色，说：“丁兄神机妙算！太好了。”</p>
丁云柏苦笑，用手将手洗洗干净，放下衣袖坐下说：</p>
“我不过是侥幸猜中，谁能料到他们竟真敢如此......”</p>
“左不过是为了银子。这世上为了银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事多了去了。”</p>
丁云柏垂头默然。</p>
浑浊河水中，倒印着皎洁的月光，波光粼粼。一叶轻舟，一轮明月，河边泛舟。若非泥土搅浑这河水，该是多么雅致的景色！</p>
丁云柏心口憋闷，他很难受，说不出的愤怒。这些人，就为了银子，白花花的银子。</p>
丁云柏哑着嗓子，低沉的说：</p>
“那些死在河道上的河工，只怕都是因为这些煤炭泥渣才丢了性命。卢兄，若不是你我今日亲眼得见，我怎敢相信！那是人命啊，二十多条人命！”</p>
话声嘶哑满含怒火。卢平听得心中涩涩，却又有几分欣喜。</p>
他和丁云柏所思不同。只要救得了兄弟们性命，旁的不是大事。这事儿他和丁云柏查了两三日，总算有了眉目，眼下最重要的，是后面如何操作。</p>
卢平见他心情激昂，拍了拍他肩膀，说：“徐爷切莫悲愤太过，咱们接下来？”</p>
丁云柏闭着眼睛，平复下心情。卢平说得对，有了今夜所见，那些河工总不会白死！</p>
他忽然想到，小姐叫他看朝廷邸报，告诉他来南谯县调查不同寻常之事。难道小姐早就知道了？可她才五岁，听说回府之前，一直随大爷夫人在任上，回府之后，便被关在府中，从未来过这南谯县。可小姐仿佛对这一切了如指掌，小姐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这是让他过来印证，小姐非官非君，她想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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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小姐要做什么，凭她这七窍玲珑之心，还有什么做不成，做不了的？这样的人，要做自己的主子。他丁一何德何能，何其幸哉！</p>
丁云柏豪情万丈，开怀一笑，站起来双手一甩衣袖，背于身后，和卢平说道：</p>
“回去！带你去见见我的主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