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我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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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与齐毓娇若想下山，完全避开众人是不可能的，便叫离离带上一件斗篷过来替安阳披上，好歹遮掩住这一身正红。</p>
又各自戴好了锥帽才下山。</p>
鹿鸣山并算不得高，女眷们的车马上不来，便备有大力婆子们抬的藤轿，刚才齐毓婉和齐毓姝就是这么下山的。</p>
可安阳与齐毓娇是半道偷走的，就不叫旁人知道了，二人只带着离离和齐毓娇的侍女子棋步行，不过片刻就到了另一侧山腰的关卡。</p>
离离与子棋上前与军士说话，道是有两位姑娘衣裙被泼了酒，要去换一套再来。</p>
安阳之所以叫离离而非弥弥，是因为二者不同，弥弥是家中无所依，从小就入宫的，相当于世家的“家奴”。</p>
而离离出身官宦之家，本姓李，可惜是庶出才入宫攒资历的，她往后是做六尚女官，还是出宫嫁人都随她。</p>
因此安阳的两个贴身，离离主外，弥弥主内。</p>
这些军士大都出自太子亲卫，也有二皇子亲卫，有年节时见过离离的，便不疑有他，放她四人下山。</p>
齐毓娇边走边道：“那座寺说是在山脚，实则距离山脚的村落有三千三百三十三个台阶，说是心诚则灵，我们只消再走上片刻就能到了。”</p>
安阳背上捂了些汗，便将斗篷敞开了些，道：“你莫不是早就想好了要来？若我不帮你呢？”</p>
齐毓娇偏头看了一眼安阳，似在问：你会不帮？</p>
安阳见她如此，笑了：“也罢，你怕是早就吃准了我的性子。”</p>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遥遥便能见到那座寺庙了。</p>
这座寺本盖在山野之间，虽说有“必能高中”的传言，可香火并不算鼎盛，普通百姓只求吃饱穿暖，求什么高中呢。</p>
因此这寺整体看来较为破旧，偶有几缕烟火从寺内升起，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寺的匾额要新多了，上书：鹿鸣寺。</p>
安阳失笑，鹿鸣山上鹿鸣寺，这位主持未免也太随意了。</p>
四人行至寺前，摘下锥帽正欲入内，却被小沙弥告知今日闭门，再问便说是山上有皇家宴，不让平民百姓上山。</p>
安阳愣了愣，不知在想什么。</p>
齐毓娇却有些急了，她虽说得母亲喜爱，初一十五偶尔能随她出门上香，可有长辈在前，她如何能求签。</p>
安阳看了一眼寺门，道：“既然如此，我们改日再来。”</p>
齐毓娇几度欲张口，最终还是默认了。</p>
四人正欲离去，寺门却开了，安阳回头一看，原是觉名大师。</p>
觉名大师是皇家寺庙、敕建国宝林寺的方丈，当年给齐毓姝批命的就是他，此外觉名方丈也是一位医者，齐毓姝这么多年的药方都出自他手。</p>
觉名方丈今年已过古稀，须发皆白，但耳清目明，抬眼见到安阳在外，双掌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p>
安阳立马回礼。</p>
老方丈问：“女施主近来可好？”</p>
安阳知她是问齐毓姝，便道：“略有体寒。”</p>
老方丈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小和尚道：“天要暗了，早些回吧。”</p>
方丈说罢便往山下行去，步履蹒跚，与安阳前几年间的记忆大不相同，她还记得儿时第一次在齐府见到老方丈时，他脚步稳健，是步行来齐府的。</p>
安阳与齐毓姝对视一眼，只能离去。此刻门内却又出来了一个和尚，约摸三四十岁的模样，朝老方丈的背影念了一声佛号，目送方丈下山。</p>
直至看不见老方丈背影，和尚才道：“几位贵人来小寺所为何事？”</p>
未等安阳开口，齐毓娇便道：“来见这里的方丈的。”</p>
和尚笑了笑，道：“贫僧就是。”</p>
齐毓娇瞠目结舌，在她印象中能做方丈的怎么也该是上了年纪的，再不济也该有个胡子，怎么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和尚。</p>
和尚见她如此也不恼，道：“贫僧法号无我，正是此地方丈。”</p>
齐毓娇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她早就打听好了这座庙，连台阶数都知道，怎么会不知道这里的方丈法号“无我”呢。</p>
几人跟着无我和尚进了寺门，齐毓姝与安阳低声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p>
安阳有些奇怪：“不是方丈吗？”</p>
齐毓姝道：“不单单是！”又想了想才把话组织好：“光说‘无我’你不晓得，可你知道他俗家的胞兄是谁吗？”</p>
不等安阳回道，便急忙道：“是荥阳郑长生。”</p>
安阳猛地抬头看向在前面引路的和尚，他居然出自荥阳郑氏？</p>
荥阳郑氏是一个百年世家，且不说如今还有郑家人在朝为官，只说那位郑长生，就是前朝最后一位状元。</p>
郑长生自小有神童之称，三岁成诗，十一岁下场便是县试案首，随后在四年之内再次连中五元，成为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六元”状元。</p>
郑长生为官之后更名郑恒，不过很多人早已习惯称他为“长生”。</p>
安阳的祖父，即先帝曾谈及此人，评是“若非郑恒辞官归隐，哀帝并不会成亡国之君”。</p>
评价之高，让天下读书人都引他为师。</p>
当年郑长生归隐可是一件大事，当时他虽然才二十二，但已官至丞相，统领军务，但那年清明回乡祭祖之后突然辞官，并在次月成亲——他常年在外，二十二岁还未娶正妻。</p>
随后郑长生的同胞兄弟郑懈出家为僧，即是“无我”和尚。</p>
郑恒与郑懈也是双生，只不过郑长生之名太过出名，导致世人只知郑恒，不知郑懈。</p>
那么，这位无我和尚就是郑懈吗？</p>
据说郑长生和先帝四子、如今的晋王一般大。这位“无我和尚”看起来的确像是四十上下的模样，且其他人未必敢借“郑长生”之名，想必真的是了。</p>
安阳未有多话，与齐毓娇跟着无我和尚进入大殿，对向而坐。</p>
无我先开口道：“听闻京都齐府也有双生之胎？”</p>
安阳看了他一眼，也有？齐府？这是话中有话啊。</p>
无我见她不答，微笑道：“贵人衣饰已尽数告知贫僧。”</p>
这说的是大红，也是，今日来参宴的女眷谁敢在安阳面前穿红。</p>
安阳只得点头称是，无我又道：“这二人可有异同？”</p>
安阳回想今日之事，委婉道：“面上平分秋色，实则各有千秋。”</p>
无我似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问齐毓娇：“施主求何物？”</p>
齐毓娇也不客气，直道：“姻缘。”</p>
无我笑答：“那施主恐怕来错了地方，贫僧并不精于此道。”</p>
齐毓娇道：“你只管算，算完我把签文倒着看。”</p>
无我似被齐毓娇这跳脱的思路惊到了，竟不再反驳。</p>
安阳与齐毓娇若想下山，完全避开众人是不可能的，便叫离离带上一件斗篷过来替安阳披上，好歹遮掩住这一身正红。</p>
又各自戴好了锥帽才下山。</p>
鹿鸣山并算不得高，女眷们的车马上不来，便备有大力婆子们抬的藤轿，刚才齐毓婉和齐毓姝就是这么下山的。</p>
可安阳与齐毓娇是半道偷走的，就不叫旁人知道了，二人只带着离离和齐毓娇的侍女子棋步行，不过片刻就到了另一侧山腰的关卡。</p>
离离与子棋上前与军士说话，道是有两位姑娘衣裙被泼了酒，要去换一套再来。</p>
安阳之所以叫离离而非弥弥，是因为二者不同，弥弥是家中无所依，从小就入宫的，相当于世家的“家奴”。</p>
而离离出身官宦之家，本姓李，可惜是庶出才入宫攒资历的，她往后是做六尚女官，还是出宫嫁人都随她。</p>
因此安阳的两个贴身，离离主外，弥弥主内。</p>
这些军士大都出自太子亲卫，也有二皇子亲卫，有年节时见过离离的，便不疑有他，放她四人下山。</p>
齐毓娇边走边道：“那座寺说是在山脚，实则距离山脚的村落有三千三百三十三个台阶，说是心诚则灵，我们只消再走上片刻就能到了。”</p>
安阳背上捂了些汗，便将斗篷敞开了些，道：“你莫不是早就想好了要来？若我不帮你呢？”</p>
齐毓娇偏头看了一眼安阳，似在问：你会不帮？</p>
安阳见她如此，笑了：“也罢，你怕是早就吃准了我的性子。”</p>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遥遥便能见到那座寺庙了。</p>
这座寺本盖在山野之间，虽说有“必能高中”的传言，可香火并不算鼎盛，普通百姓只求吃饱穿暖，求什么高中呢。</p>
因此这寺整体看来较为破旧，偶有几缕烟火从寺内升起，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寺的匾额要新多了，上书：鹿鸣寺。</p>
安阳失笑，鹿鸣山上鹿鸣寺，这位主持未免也太随意了。</p>
四人行至寺前，摘下锥帽正欲入内，却被小沙弥告知今日闭门，再问便说是山上有皇家宴，不让平民百姓上山。</p>
安阳愣了愣，不知在想什么。</p>
齐毓娇却有些急了，她虽说得母亲喜爱，初一十五偶尔能随她出门上香，可有长辈在前，她如何能求签。</p>
安阳看了一眼寺门，道：“既然如此，我们改日再来。”</p>
齐毓娇几度欲张口，最终还是默认了。</p>
四人正欲离去，寺门却开了，安阳回头一看，原是觉名大师。</p>
觉名大师是皇家寺庙、敕建国宝林寺的方丈，当年给齐毓姝批命的就是他，此外觉名方丈也是一位医者，齐毓姝这么多年的药方都出自他手。</p>
觉名方丈今年已过古稀，须发皆白，但耳清目明，抬眼见到安阳在外，双掌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p>
安阳立马回礼。</p>
老方丈问：“女施主近来可好？”</p>
安阳知她是问齐毓姝，便道：“略有体寒。”</p>
老方丈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小和尚道：“天要暗了，早些回吧。”</p>
方丈说罢便往山下行去，步履蹒跚，与安阳前几年间的记忆大不相同，她还记得儿时第一次在齐府见到老方丈时，他脚步稳健，是步行来齐府的。</p>
安阳与齐毓姝对视一眼，只能离去。此刻门内却又出来了一个和尚，约摸三四十岁的模样，朝老方丈的背影念了一声佛号，目送方丈下山。</p>
直至看不见老方丈背影，和尚才道：“几位贵人来小寺所为何事？”</p>
未等安阳开口，齐毓娇便道：“来见这里的方丈的。”</p>
和尚笑了笑，道：“贫僧就是。”</p>
齐毓娇瞠目结舌，在她印象中能做方丈的怎么也该是上了年纪的，再不济也该有个胡子，怎么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和尚。</p>
和尚见她如此也不恼，道：“贫僧法号无我，正是此地方丈。”</p>
齐毓娇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她早就打听好了这座庙，连台阶数都知道，怎么会不知道这里的方丈法号“无我”呢。</p>
几人跟着无我和尚进了寺门，齐毓姝与安阳低声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p>
安阳有些奇怪：“不是方丈吗？”</p>
齐毓姝道：“不单单是！”又想了想才把话组织好：“光说‘无我’你不晓得，可你知道他俗家的胞兄是谁吗？”</p>
不等安阳回道，便急忙道：“是荥阳郑长生。”</p>
安阳猛地抬头看向在前面引路的和尚，他居然出自荥阳郑氏？</p>
荥阳郑氏是一个百年世家，且不说如今还有郑家人在朝为官，只说那位郑长生，就是前朝最后一位状元。</p>
郑长生自小有神童之称，三岁成诗，十一岁下场便是县试案首，随后在四年之内再次连中五元，成为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六元”状元。</p>
郑长生为官之后更名郑恒，不过很多人早已习惯称他为“长生”。</p>
安阳的祖父，即先帝曾谈及此人，评是“若非郑恒辞官归隐，哀帝并不会成亡国之君”。</p>
评价之高，让天下读书人都引他为师。</p>
当年郑长生归隐可是一件大事，当时他虽然才二十二，但已官至丞相，统领军务，但那年清明回乡祭祖之后突然辞官，并在次月成亲——他常年在外，二十二岁还未娶正妻。</p>
随后郑长生的同胞兄弟郑懈出家为僧，即是“无我”和尚。</p>
郑恒与郑懈也是双生，只不过郑长生之名太过出名，导致世人只知郑恒，不知郑懈。</p>
那么，这位无我和尚就是郑懈吗？</p>
据说郑长生和先帝四子、如今的晋王一般大。这位“无我和尚”看起来的确像是四十上下的模样，且其他人未必敢借“郑长生”之名，想必真的是了。</p>
安阳未有多话，与齐毓娇跟着无我和尚进入大殿，对向而坐。</p>
无我先开口道：“听闻京都齐府也有双生之胎？”</p>
安阳看了他一眼，也有？齐府？这是话中有话啊。</p>
无我见她不答，微笑道：“贵人衣饰已尽数告知贫僧。”</p>
这说的是大红，也是，今日来参宴的女眷谁敢在安阳面前穿红。</p>
安阳只得点头称是，无我又道：“这二人可有异同？”</p>
安阳回想今日之事，委婉道：“面上平分秋色，实则各有千秋。”</p>
无我似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问齐毓娇：“施主求何物？”</p>
齐毓娇也不客气，直道：“姻缘。”</p>
无我笑答：“那施主恐怕来错了地方，贫僧并不精于此道。”</p>
齐毓娇道：“你只管算，算完我把签文倒着看。”</p>
无我似被齐毓娇这跳脱的思路惊到了，竟不再反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