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娜小说网 > 挑灯看剑 > 五客邸获芳笺梦寐思伊人

五客邸获芳笺梦寐思伊人

推荐阅读:弃宇宙剑来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

海娜小说网 www.hainazuche.com,最快更新挑灯看剑最新章节!

    秋夜,总是寒凉的。

    蓬莱山被夜风沐浴着,发出了一阵阵的呼啸,偶尔传出一两声夜鸟的悲鸣,显得很是凄凉。

    这爿大宅子,犹如死了一般的寂静,江元一身长衣,静立在小楼上。

    他望了望天色,忖道:现在已是二更了,我动身吧!

    一念即毕,只见他脚尖点处,人如飞鹰,飘飘的由竹楼跃了下去。

    他快得像是一阵轻风,一越数丈向前猛扑,霎那便来到那座竹楼之前。

    江元抬起头来望时,只见竹楼之上,有一间房间,隐隐地透出了暗淡的灯光,耳边并听得似有谈话之声。

    江元有些诧异,忖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谈话?

    由于他久闻百里彤有一身超绝的功夫,加上这种竹楼极易出声,所以江元不得不特别小心,以防万一露出形迹,无法解说。

    他慢慢地绕到竹楼之后,看准了立脚之处,提神屏息,双臂轻轻一振。便见他身起如风,轻飘飘地落在竹楼的栏杆上,接着再一点足,已翻身上了屋顶。

    江元这一身轻功真是惊人,竹楼竟没有发出一丝丝的声音。

    江元提着气,慢慢地移动到上方窗口,由于劲敌在前,他一丝也不敢大意。可是当江元正要倾耳细听之时,室内突然传出了一声轻笑,接着一人朗声道:“什么人在房上?

    有事不妨下来一谈!”

    江元一惊,心道:糟了!

    原来室内说话的人,并非百里彤,而是冷古,江元因与冷古不投机,当下作势便欲离去。

    可是在江元尚未起身时,只见一条黑影,宛如一片飞絮般,由窗口飞出,轻飘飘地落在了江元身侧。

    这人功夫极高,脚下没有带出丝毫声息。

    江元不禁惊得退后一大步,打量之下,那人正是冷古。

    他含笑相对,然后笑道:“原来是你!我还当是来了夜行人呢!”

    江元脸上微微发热,强笑一声道:“刚才好像有人在此,追了半天却追丢了!不料却惊动了冷兄你!”

    冷古闻言轻笑一声,接道:“居然能逃过你的追踪,这人的轻功真是天下少有了!”

    江元面上一红,冷笑道:“这人功夫不但在我之上,恐怕你也不行吧!”

    冷古闻言哈哈大笑,却又转了口气道:“我一人正在发闷,你可有兴入房一谈么?”

    江元与冷古虽不投机,可是对对方都很好奇,因为他们都是怪人,也都想了解对方。

    江元闻言略思索着,点头道:“好的,我睡了一下午,聊聊也是好的!”

    江元说到这里,抬目向远处望了一下,低声自语道:“便宜了那厮!”

    冷古闻言噗嗤一笑,但他却接着说道:“那人已去远了,不必管他。”

    他们明明都知道没有其人,但却作得煞有其事。

    冷古向远处望了一阵,笑道:“我们一同由甬道进房吧!”

    江元点了点头,说道:“好的!”

    当下二人走到房后,跃上了栏杆,由甬道向内走去。

    他们都提足了气,行动之间没有一丝声音。

    二人先后入了房,江元见冷古所居,与自己居处一模一样,心中好不奇怪,忖道:

    “百里彤筑这么多竹楼做什么?”

    他们先后落了坐,冷古斟上两杯热茶,递予江元一杯,说道:“喝口热茶!”

    江元接过了杯子,喝了一口,说道:“谢谢!”

    二人对坐,似乎没有话说。

    江元双眼不时望着窗外。

    冷古轻声说道:“不必看了,那人不会再来了!”

    冷古话才说完,江元不禁怒目相视,可是他们二人对视一阵之后,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过了之后,又是一阵沉默,冷古问道:“你半夜巡视,莫非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江元知道冷古聪明绝顶,必有所察,当下反问道:“你半夜不睡,莫非也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冷古笑着点头,道:“不错,我在这里等人呢!”

    江元不禁兴趣大增,紧问道:“你等谁?”

    冷古含笑不答,江元略一思索,立时明白过来,微笑道:“你是等百里彤?”

    冷古微微点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江元又喝了一口茶,回答道:“百里彤根本未曾离开此地!”

    冷古闻言双目发出了惊奇之色,片刻才道:“想不到你也看出来了!”

    江元心中不禁暗暗钦佩,心中忖道:这冷古果然非比寻常,他竟看出百里彤未离去,我若不是白天看见他,也绝不会想到的!

    江元心中如此想,嘴上却道:“我只不过随便猜想罢了!”

    江元才说到这里,突见冷古与自己作手势,连忙回过身子由窗口望去,只见老远有一个黑影子,在树叶间移动着。

    江元不禁一惊,问道:“莫非是百里彤?”

    冷古点点头,说道:“恐怕是他你先隐起来吧。待我装睡,看他弄些什么鬼?”

    江元连忙答应一声,将身隐在书橱之后。

    冷古又向窗口望了一下,翻身睡在床上,发出了极大的鼾声。

    江元心中暗笑,忖道:“这小子装得倒怪像!”

    隔了很久的时间,未见有一点声息,江元不禁有些沉不住气,再听冷古之鼾声,也不如先前大了。

    江元由橱后伸出了头,轻声道:“怎么还不来?”

    江元话未说完,冷古轻叱道:“嘘——不要说话,快躲回去!”

    江元无奈把头收了回去,心中却有些生气,忖道:“这冷古年纪轻轻,却是老气横秋的!”

    江元正在想着,突听竹楼左端,发出了“吱呀”一声,声音虽不大,可是在他们听来,已很清楚了。

    江元心中忖道:“这百里彤轻功也不算怎样好,可见他在江湖上,不过是虚有其名了!”

    不大的工夫,二人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并且还听得房顶上有人轻声地谈着话。

    冷古睡在床上,鼾声大作,可是他心中却是很气,忖道:在我门前,居然不在乎,你把我冷古看得太不中用了!

    一念方毕,只听一阵衣袂之声,已然有人纵落在房中,又发出“吱呀”的一声。

    冷古拼命的鼾了一声,那人不禁被吓得退后一步。

    江元在暗处窃笑,忖道:这冷古看样子是要戏弄他吧!

    江元想着由隙处向外望时,不禁使他大吃一惊。

    原来站在灯下的,并不是百里彤,却是一个全身劲装的黑衣少女。

    她生得柳眉黛目,清丽已极,可是眉目之间,却锁着一片幽怨及杀气。

    接着一闪之下,又是一条身影由窗口闪人,这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生得眉目清秀,看来与那少女是姐弟关系。

    那少女回头向少年轻轻的摇摇手,意似要他小心。

    那少年一脸稚气,分明还是个小孩子,他脸上没有一丝畏惧,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四下乱看。

    他用手指着床上打鼾的冷古,低声向少女问:“是不是他?”

    他的声音粗哑,吓得少女花容失色,慌忙用手掩着他的嘴,摇了摇头。

    那少年却睁大着一双眼睛,好似不服气似的。这时,黑衣少女向床上望了一眼,见冷古熟睡未醒,好似放了不少心。她与那少年使了一下眼色,竟各自由身后抽出了一把青光闪闪的宝剑。

    江元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暗笑:忖道:这二人分明是初入江湖,像这样行刺,真是前所未见!

    这时只见姐弟二人,各人目含痛泪,咬牙切齿,各执宝剑,拼命的向熟睡的冷古刺去。

    这时只听到一声长笑,冷古凌空拔起数尺,身在空中略一打转,他们二人俱被点了软穴,坐在地上。

    那少女双目流泪,咬牙道:“百里彤,你杀了我们好了!”

    这时江元走了出来,冷古顺手把窗户关上,他也被这两个刺客弄得莫名其妙。

    江元见状向冷古道:“你把他们穴道解开吧!”

    冷古摇头道:“他们现在悲愤之际,解开穴道又要找我拼命,我点的穴不会伤人,不妨事的!”

    冷古说着坐在椅于上,皱着眉道:“你们可是来刺百里彤的?”

    那少女杏目圆睁,满面愤容,喝道:“小贼!落在你手,任你发落,不必多说了!”

    那孩子却大叫道:“百里彤,我就是来杀你的,怎么样?”

    冷古闻言长眉一扬,又问道:“你们认识百里彤么?”

    那孩子一撇嘴,说道:“你就是百里彤!”

    冷古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孩子怒骂道:“你还笑?不要脸,吃了笑婆婆的尿!”

    江元见他还是个孩子,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冷古被那孩子骂得气笑不得,沉声道“你们连仇人都不认识,居然就要来报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那孩子红着脸骂道:“有什么滑稽?你又不是不认识我!”

    那少女似乎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低声对少年道:“小弟!不要多说话!”

    说着她仰起了头,对冷古道:“那么你是什么人?”

    冷古微微一笑,道:“你不必问我,反正我不是百里彤,与他也丝毫没有关系!”

    说着他左臂轻招,已解开了二人的穴道。那少女似乎对冷古的身手大为吃惊,他万料不到冷古比她大不了多少,却有如此卓越的一身功夫。

    冷古指着两张竹椅道:“你们两位请坐,我们谈一下。”

    他们姐弟两个,迟疑地坐了下来。

    那孩子惊异的向冷古及江元望了一眼,问道:“你的功夫怎么这么高?谁教的呀?”

    冷古不答他的话,笑道:“那百里彤功夫不在我之下,你们就这样来报仇?”

    冷古一言说得他姐弟二人伤心不已,各自低头流下了眼泪。

    江元见状忖道:看样子这姐弟二人与百里彤似乎有着血海深仇。

    江元想着,不禁说道:“你们不要难过,有事可以告诉我们,说不定可以帮你们个小忙!”

    那少女仍是摇头不答,只是流泪,那孩子拉着姐姐的衣袖,悲声道:“姐姐,不要哭我们走吧!再去练功夫!”

    冷古及江元虽然冷漠,却是侠义心肠,生就一副疾恶如仇的性格。

    这时见姐弟二人如此情况,心中不忍。

    冷古搓了搓手,说道:“你们不要难过”

    江元接着说道:“你们叫什么?请告诉我,或许以后可以帮你们一些忙。”

    那少女黯然地摇摇头,说道:“既然你不是百里彤,冒犯之处请多原谅,我们要走了!”

    江元闻言正色道:“姑娘,我们与百里彤不过一面之交,请你不必多疑,如有什么效劳之处,尚请明白说出!”

    江元说着,报出了自己和冷古的名字来,那少女似乎吃了一惊,睁大了一双妙目,不住地打量二人。

    她对于江、冷二人早已久闻其名,却料不到会在这里遇见。

    那孩子睁着一双充满惊异的眼睛,看了二人一阵之后,叫道:“啊!原来你们也是小孩子”

    他话未说完,那少女也微嗔道:“小弟!不要胡说!”

    她说着抬目对二人道:“我们是姐弟二人,我叫江文心,他叫江小虎,来此是为了寻仇的别的无可奉告了!”

    冷古及江元见她满脸含愁,神情之间甚为凄楚,知道必有难言之痛,当下,也不好再追问了。

    冷古微叹一声,说道:“既然姑娘有难言之痛,我们也不再问不过百里彤功夫高你数倍,下次千万不可轻率从事,以免徒伤性命我看这位小弟骨骼奇佳,将来定可练上一身超绝的武功,像目前这种冒险,实在不值得!”

    冷古的话,说得二人又是感激又是惭愧,低下头来,一言不发。

    江元也关切的问道:“你们出去可有把握?要不要我们送上一程?”

    江文心摇头,低声说道:“不必了!谢谢二位的好意,他日有缘再见!”

    她说着站了起来,对小虎道:“小弟,我们走吧!”

    小虎闻言答应一声,迟疑着站了起来,他对冷古及江元意有些不舍,因为他知道二人都是一身奇技,恨不得多与二人盘旋。

    冷古看出了他的心意,含笑道:“我与江元兄都是生就怪性不喜与任何人来往,不过今天与二位倒非常投缘,以后若有事可到‘大悲寺’传一口信,我随时可到。”

    小虎闻言,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问道:“你住在和尚庙里么?”

    这话问得二人都笑了起来,就连一旁正忧心忡忡的江文心,也气笑不得,说道:

    “小弟!你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孩子?人家怎会住在庙里!”

    冷古也笑着说道:“我不住在庙里,不过常到庙里玩就是了!”

    这时江元也走过来,说道:“我就住在蓬莱山上,天大的事都可找我!”

    文心对二人的热诚无限感激,她眼睛一红,含着泪说道:“多谢二位,以后若有借助之处,自当造访小弟,我们走吧!”

    她说着向二人姗姗一礼,二人连忙躲开。

    文心拉着小虎的手,点脚之下,同时由窗口推窗跃出。

    他们虽然带出了一些声气,可是这种轻功已是很少有的了!

    江元及冷古同时站在窗前,只见她姐弟二人,已由一条小径向黑暗处跃去。

    那小虎还不时向二人招着手。

    二人见他们来去自如,好似对这里地势非常熟悉,心中好不奇怪。

    冷古回身坐下,说道:“我只当百里彤要来,却发生了这等怪事!”

    江元接着说道:“看这姐弟二人衣着谈吐,分明是富贵人家的子女,不知哪里来的一身功夫,又怎会和百里彤有着血海深仇?”

    冷古点点头,说道:“是的!这百里彤越发叫人想不透了!”

    江元思索一下道:“我想只要查明了这姐弟二人的身世,百里彤的身世也就可以知道了!”

    冷古打了一个呵欠道:“可不是!不过我可没工夫去查,要查你去查好了!”

    江元见他老毛病又发,心中不悦,冷冷道:“我看你不会就此罢手的!”

    他们二人之间,立时又充塞了一些火药气味。

    冷古避开不答,说道:“我要睡觉,你是在我这里睡还是回去?”

    江元闻言心中好不生气,忖道:这小子说话真是无礼极了!

    江元想着,冷冷说道:“我自然回去睡,莫非你还待客么?”

    江元此言暗中已在骂冷古,冷古却哈哈笑了两声,一语不发。

    江元走到窗口,回头道:“打扰!”

    他一语甫毕,肩头微晃,已跃窗而出了。

    冷古俯到窗前,扶栏望之,已然失去了江元的踪迹。

    冷古咬了咬嘴唇,自语道:“小子!你不要卖狂,早晚我要会会你!”

    他们二人由于天性特异,不但没有惺惺相惜之感,相反的莫名其妙地互相仇视着。

    江元很快地回到自己那座竹楼,入房以后,把窗户大开,秋风阵阵吹入,寒凉无比。

    他倒卧在床上,心中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事。

    由这姐弟身上推测下来,可以测知百里彤的来头一定不小,由他富贵的气派看来,或许还是官宦之家的后人!

    七八年来,江元也随花蝶梦走遍了大江南北,虽知道有不少达官显要,家中养些护院拳师,但却是无名之辈,要说到他们自己习武的,那更是绝无仅有了!

    这百里彤就像一个谜一样,令江元百思莫解。

    江元思索了好一阵,毫无头绪,当下也懒得再想,忖道:“只要他不是为恶之人,那我又何必管它呢!”

    江元想着起身掩窗,便要睡去。

    可是当他走到窗口时,眼角触到楼下不远处,有黑影一掠,身形快得出奇,隐在一株大树之后,看样子似乎是在观望什么。

    江元心中诧异,忖道。这里真是卧虎藏龙的地方啊!

    年轻人多半好事,江元发现了夜行人,他怎能捺得下心?

    他返身把灯光拨成豆大,由正门绕到楼后,见那夜行人仍伏在树后,一些没有移动。

    江元知道必定另有他人出现,当下看准了地势,足尖轻轻一点,身如巨蝶,轻飘飘的落了下去。

    由于江元轻功高超,起落之间,没有一丝声音,所以未惊动那人。

    江元距离那人,约有七八丈的光景,也隐身在假山石后。

    江元才把身形隐好,便见前面甬道上,有两个老者一路交谈而来。

    另有一个小童,在前面打着一盏颇为明亮的灯笼,照视之下,看得甚为清楚。

    等他们走近些,江元才看得见这两个人,原来却是三十左右的壮年人。

    那走在前面的人,身材甚是瘦弱,看来似有病容,生得眉清目秀,可是却满头白发,远远看去如一老人。

    另一个人身材不高,但却非常健壮,圆脸大目,皮肤黝黑,颔下留着很长的胡子。

    他们二人边谈边走,江元听得那长髯客道:“小鲁,这两天小彤忙些什么?”那叫小鲁的,闻言笑了一下,说道:“他在这宴请了一些朋友哩!”

    说着二人向左折去,等他们走出约有七八丈时,那隐在树后之人,自树后移出。

    江元借着月光略一打量,不禁吃了一惊,忖道:“怎会是他?”

    原来这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曲星!

    他睁大着一双精光四射的俊目,向前面不住的凝望。

    这一来江元不禁兴趣大增,决心要随他看个究竟。

    曲星略为犹豫,轻身跟了上去。

    江元也由石后移身,轻轻地缀着曲星。

    秋夜很静,江元还依稀听见他们的谈话声,似乎在争执着一件事情。

    百里彤这间庄子,确实是够大的,江元沿途记着路,怕等下找不回来。

    不大的工夫,小童已把二人领到一座雅房之前,恭身道:“二位爷,今天就歇在这吧!”

    那白发人点点头,笑道:“很好!辛苦你了!”

    那两人好似是这里的熟客,他们推开房门入内,室内立时燃了一盏油灯,把他们颀长的影子,印在了窗纸上面。

    室内传出了低微的谈话声。

    曲星好似迫不及待,他竟一振双臂,拔上了七八丈,轻轻的落在了房顶上,真比四两棉花还轻。

    江元见他如此大胆,不禁暗自佩服。

    曲星虽在屋面上,可是看样子如临大敌,他脚下一步也不移动,弯下了腰,似乎是在听动静。

    这时室内传出了一阵大笑,那长髯客笑道:“哈这么说来我又上你的当了?哈”随听那叫小鲁的笑道:“反正这件事你是躲不过,何不做得漂亮些?喂!大祥,你说这儿还敢有贼么?”

    那叫大祥的说道:“那可说不定,我上回就丢了一件褂子!”

    小鲁紧接着道:“那我们还是抓贼好了!”

    江元听得他如此说,便觉得有些不妙了。

    那曲星也听得出话头不太对劲,移动了一下身子,似要离去。

    可是就在这时,突听窗内一声长笑,房门开处,两条身影,鬼魅似的,扑了出来。

    曲星大吃一惊,拔脚便逃。

    那长髯客一声长笑道:“小子!你也太狂了!”

    他容曲星逃出了十余丈,这才慢条斯理的对小鲁道:“我去收拾他,你也别闲着呀!”

    小鲁笑道:“你去你的吧!我还能偷懒么?”

    这时曲星早已不知去向,大祥笑着点了点头,他双掌一搓,人如急箭般,斜着射出十余丈。

    江元身在暗处,见他如此身手,不禁大吃一惊,忖道:这人功夫太高,简直与师父是一辈的人物!

    江元才想到这里,便见小鲁回过了身,面上带着笑容,自语道:“还好!只来了两个贼,要是再多一个,我们就分不开身捉了!”

    江元闻言,心道不妙,忖道:莫非他已发现我了?我根本连动都没动呀!

    这时江元双目紧紧地盯着小鲁,并且打量四周的地势。

    可是小鲁却像没事人一样,倒背着手,在院中散步,不时的对着明月,吟些诗句。

    江元心中疑惑不定,却不知他是否真的发现了自己,又不敢移动。

    他倒不是怕事,而是在人家作客,如被误会为江湖屑小之流,岂不难堪?

    小鲁吟了半天诗句,叹了一口气,自语道:“月景虽好,可惜没有人陪我,一个人念些诗句,也是无味!”

    江元闻言,心道:“这家伙准是发现我了!”

    当下心中寻思对策,又听小鲁说道:“我真俗人,古来赏月吟诗,非要一人才能有佳句,我自唠叨无妨,不要扰了别人雅兴。”

    江元知道自己躲也躲不过,不如干脆出来。

    江元想着,由暗处走了出来,含笑道:“老先生雅兴不浅,对月吟诗,真是快事!”

    小鲁哈哈大笑,回头望了江元两眼道:“孩子!你怎知我老?”

    江元笑笑道:“你满头的白发,何谓不老?”

    小鲁又是大笑几声,点点头道:“你的脾气倒与我徒弟差不多,我很喜欢来!

    我们进去谈谈!”

    江元摇头道:“天晚了,晚辈要回去了!”

    他一言甫毕,小鲁突然目射异光道:“你就此回去岂不是徒劳往返么?”

    江元闻言心中虽气,却无话可说,因为他却说不出道理为何来此,当下思索一会儿,忖道:既然被他发现,干脆随他进去,也可看看他是何人物?

    江元想到这里,点点头道:“如果不妨碍前辈清静的话,晚辈倒是想得些教诲呢。”

    小鲁静静地听完他的话,皱眉道:“江湖上都说你生就怪性,我看你唠唠叨叨,与一般的江湖人并无多大不同啊!”他说着径先入房。

    江元跟在后面,心中越感奇怪,忖道:听他的口气,好像对我非常熟悉,可是我怎么一点也不认识他?

    江元心中诧异着,已随着他进入房内了。

    小鲁指着一张木椅道:“坐,我倒多年不曾与你们年轻人聊天了!”

    他话说到这里,便见大祥含笑而入,在他右肋下夹着一人,正是曲星,看样子被点了软穴。

    曲星见江元也在坐,不禁把一张俊脸羞得通红。

    江元见状,不禁暗暗吃惊,忖道:曲星也是江湖上头一号人物,竟被他手到擒来,可见这人的来头不小啊!

    这时小鲁已然哈哈大笑道:“大祥,你看我请客人多客气,哪像你这么抓贼似的,往后让杜呆子知道,不找你算账才怪呢!”

    大祥微微一笑,把曲星放在木椅上,说道:“杜呆子是文雅书生,他可没空找我穷缠!”

    江元知道他们所说的杜呆子,就是曲星的师傅痴书生杜云海,当下忖道:如此看来,这两人定是老一辈的人了!

    这时大祥伸手曲星背上拍了一掌,曲星“啊哟”一声,这才恢复过来。

    这俩怪人,井排坐在床上,面对着江元及曲星,那大祥像审贼似的说道:“你叫曲星,你叫骆江元,对吧?”

    曲星与江元闻言点了点头,却有些奇怪。

    大祥又接着道:“你们可知道我们二人是何人?”

    江元摇摇头,心中想着:“曲星跟踪他们,定然知道他们的身份。”

    不料曲星也摇摇头道:“不知道!”

    大祥闻言浓眉一声扬,喝道:“真是荒唐!你们连我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那么你们在此偷听些什么?”

    这句话问得二人哑口无言,江元更是莫名其妙,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在此偷看。

    那叫小鲁的见状笑道:“浦老二,你这话问得就外行了,我们在年轻之时,还不是老办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么?”

    江元及曲星听他称“浦老二”心中同时一惊,忖道:三十年前有个震惊江湖的奇人,名叫浦大鹏,与他的名字相差一字,莫非这浦大祥是他的弟弟?

    浦大祥点了点头,说道:“你的话不错,由此看来,他们与‘老将军’的事无关啊!”小鲁点头道:“谁说不是!”他说着转对二人道:“你们不必惊讶不安,说起来我们与你们师父也是老友,杜呆子与我们视同兄弟,就是花婆,虽然比我们年长二十年,也是道义之交哩!”

    二人闻言越发惊惧,江元忖道:师父已九十余岁,难道他们已七十多了!

    可是在他们脸上再三查看,亦不过三十出头模样。

    曲星忍不住问道:“请问两位前辈的大名,晚辈也好称呼!”浦大祥闻言笑着望了小鲁一眼,说道:“别看我们三十模样,实际上,都已老了”

    他说到这里,用手指着小鲁道:“他就是萧鲁西,你们定有所闻吧!”

    二人闻言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萧鲁西是近三十年来江湖中惟一的怪杰,他武功奇高,并与花蝶梦有着同门之谊,算起来他是花蝶梦的小师弟。

    可是他的武功,却不在花蝶梦之下,江元记得花蝶梦以前常向自己说:“江湖中敌过为师的,不过三两人,你小师叔萧鲁西便是其中一个。”

    可是,这多年来,江元从未见过萧鲁西。

    萧鲁西有个徒弟,名叫桑乾,在十年前为十二江湖高手围攻致死,萧鲁西在三天之内,将那十二高手尽杀之,自后便无音讯,不料今日得遇。

    浦大祥说过之后,停了一下接着道:“我叫浦大祥,这名字你们不会知道,可是我十年前旧名浦大鹏,你们总不会陌生。”

    二人这才知道这人果是浦大鹏,不知何故改成浦大祥这个名字。

    当下曲星和江元连忙站起,各施了一礼。

    江元虽然狂妄,可是卑尊之礼分得极清,再说两位前辈都是敬佩已久的人,所以也显得很恭敬。

    萧鲁西用手摸着唇上的短须,笑道:“我自从徒儿夭折之后,已经十年不出江湖,所以也没去看望花婆,她还好吧?”

    江元闻言一阵心酸,几乎流下泪来,可是他不想把师父的死讯,在这种情形下宣布出来。

    于是江元强忍着悲痛,含笑道:“谢谢师叔师父很好!”鲁西点点头,又道:“我久听花婆有一高徒,今天看你,果然已得她的真传,真是令人快慰。”

    三人却知道萧鲁西又想起了自己的高徒,在那里一直感叹着。

    浦大祥笑道:“我这个人最讨厌收徒弟,一个人多自在!”

    萧鲁西苦笑道:“那么你浦门一派的绝技就要失传了。”

    浦大祥一笑道:“却也未必。”

    萧鲁西又转对二人道:“你们在百里彤处作客,必然是对他怀疑,才黑夜跟踪我们是么?”

    曲星及江元点了点头。

    萧鲁西接答道:“这百里彤的身世不简单,我们已经查访了好几个月,结果却牵涉到一件很大的事情我们在此作客,也是为了要化解这件事,再说我重入江湖,也想再物色一个传人。”

    萧鲁西说到这里,曲星及江元同时想到:莫非他想收百里彤为徒?

    江元想着便问道:“师叔之意,莫非想收百里彤为徒?”

    萧鲁西哧的一笑道:“江元,你太聪明了,不过这却要看缘分。”

    浦大祥看了看天色,说道“好了,你们二人,可以回去了,今晚之事,不必向别人说知,你们可以等百里彤回来再谈谈。”

    “我们明午就走,现在趁天亮前还要办些事,你们回去吧。”

    江元及曲星站了起来,辞别了二老而去。

    他们二人在黑夜中,慢慢地踱步回去了。

    夜静如此,他们也没有一丝脚步声,就像是两个鬼魅似的。

    沉默了一阵,江元问道:“曲兄,你不是有事回去了么?”

    曲星面上一阵红,好在黑夜之中,不至被人看出。

    他干咳了一声道:“唉,这中途遇见一件怪事,所以折了回来。”

    江元知道他是遁词,心想:你必定是有所为而回来的

    可是,江元又无法追问,只得纳闷于心。

    又沉默了一阵,曲星问道:“你住哪里?”

    江元用手向前遥指一下,说道:“前面那座小楼。”

    曲星思索了一下道:“啊,我明白了,原来你刚才在楼上看见了我,才跟了下来是不是?”

    江元笑了笑,说道:“是的,我也是一时好奇,别无他意!”

    曲星连忙接口道:“没什么我也是好奇。”

    江元暗自冷笑,忖道:哼,你也好奇,我看你分明是有所为而来。

    江元想着,嘴上却问道:“你今天住在哪里?”

    曲星唔了一声,说道:“我我没地方住。”

    江元闻言甚是好笑,说道:“谁叫你要走呢?人家留你你不住,你半夜又跑回来了,弄得没地方住!”

    曲星也是个孩子,不禁生气道:“没地方住有何了不起?大不了今天不睡觉就是了!”

    江元强忍住笑,说道:“很勇敢!”

    曲星气得一言不发,江元见他孩子气如此大,心中好笑,忖道:这时他的表情一定很滑稽!

    他们又沉默了一阵,可是脚下却是快了,这时已可以看到江元所居的那座竹楼了。

    江元一笑道:“曲兄,你今天就住在我那里好了!”

    曲星还在为刚才的话生气,闻言哼了一声道:“不用了,谢谢你天都快亮了!”

    江元笑望向曲星拱了拱手,说道:“那么小弟先走了啊欠”

    他说着打了一个大呵欠,好似疲乏之极。

    曲星被他气得无名火起,冷笑道:“你快去睡吧,讨厌”

    江元呵呵笑着,如飞而去,气得曲星不住的咬牙,但谁又知道,他们日后会成了生死之交呢?江元如飞地回到竹楼,他确实有些疲倦了。

    可是,当他推门入房时,另一桩怪事又发生了!

    原来在他的案头,压着一纸条。

    江元匆匆取过,只见上面写着:

    “夜寒月明,风来树惊,令我有寂寞之感。入梦不得,独坐无聊,寻你谈天,不料你夜半更深还出去了!

    我想你一定是一个人看月亮去了,不胜羡慕!”

    这条纸条写得是一笔娟秀的小楷,既无称呼,又未落款,但由字迹上看去,似乎是出自女孩子的手笔。

    江元不禁大为纳闷了,忖道:这会是谁呢?我所认识的女孩,只有吉文瑶、铁蝶和卢妪三人,吉文瑶并不在这里。卢妪长得这么鬼怪,绝不会写出这笔字,那么是铁蝶了?

    提到铁蝶,他脑中立时浮出了一个娇美的影子,她是那么的和蔼可亲,永远对任何一个人表示关切。

    她的美,不是在于她的外貌,而是在于善良的心,和甜蜜的笑容。

    江元从没有把她留在记忆里,可是此刻夜静灯昏,对笺思人,不禁感觉到她有很多可爱的地方。

    江元已十八岁,十八年来,他一直追随着那个古怪的老婆婆,不要说是女孩子,就是同年纪的男孩子,也很少交往。

    花蝶梦的死,似乎给他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因为她再不能整日的守着她,而必须去接触一些他应该接触的人。

    他生平的第一封信,来自一个女孩子,使他产生了很好的感觉。

    那像是在睡觉,一声轻微的呼唤,虽然把他唤醒过来,但他并不空虚,因为有一个真实的东西,在陪伴着他!

    江元默默地对着那张纸条发呆,虽然他井未决定,这张纸条出自何人之手,但他的脑海中,已遍布了铁蝶的影子。

    这是很奇妙的,江元从未曾把铁蝶留在自己的记忆里,可是当他一想之余,竟搁她不下了。

    他掩好了窗,和衣躺在床上,把那张纸条叠好,小心的收好。

    他回忆自师父去世以后,已经一连串发生不少奇妙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情,已不像以前那么古井无波了!

    他静静地思索他师父最后的遗言。

    “我死之后,你要把你的怪脾气改一下,一定要改掉”

    现在他觉得师父的话太对了,他如果不改他怪诞的脾气,他永远没有朋友,亦没有女孩子,那么他将会孤独一生与他的师父一样!

    如果他能改过这怪脾气,他将得到朋友和快乐!

    于是,他再度的下了决心:“我一定要愉快的与每一个人相处下去!”

    作了这样的决定,他似乎舒适一些,渐渐地沉入了梦乡中。

    他作了一连串的梦——

    他梦见他在大海中,追逐着一群群的怪鱼,那些鱼鳞,在日光下发出了五彩的光色。

    可是他却极度的兴奋,有一种空前未有的神奇感觉,使得他拼命向前泅游。

    他并不想去伤害那些鱼,可是他却又不舍的追逐,长距离的泅游,也没有使他感觉到疲乏,只是不停的追

    当他醒来时,天光已大亮了!

    江元回忆着梦境,觉得很奇怪。

    他很少想到鱼,就是连海也很少想到,可是他却在梦中得到了它们。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神奇!”

    他这么想着,发现自己身上,已盖上了一条薄薄的毛毯,甚是温暖。

    江元有些诧异,但当他看到,木桌上已放了洗漱的用具时,这才明白是何敬所为。

    江元躺了一下,起身洗漱已毕,打开了窗户,深深地吸了两口。

    窗外的景色实在迷人极了,有一种秋晨独特的气氛。

    枯黄的树叶,在秋风中飘摇,暗灰色的天空,看来似有一层薄雾,犹如一块轻软的薄纱。

    江元不禁看得出了神。

    这时房外有轻轻的叩门声,江元轻咳了一声,房外立时传过来何敬的口音:“骆少爷,你起来了么?”

    江元闻言答道:“我起来了!”

    何敬隔墙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的工夫已端进早食来了。

    江元见用具均是上好的磁器,盛着四样小菜,一小锅香米及两个酥卷,尚未入口,香气已扑鼻了。

    江元笑道:“辛苦你了,你坐下吃点吧?”

    何敬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忙道:“不了,骆少爷,我已吃过了!”

    江元笑道:“你以后不要叫我骆少爷,叫我名字好了!”

    何敬闻言忙道:“小的不敢!”

    江元作色道:“人都是一样,你叫我少爷我听不惯,如果你不愿意叫我的名字,叫我大哥也可以!”

    何敬想不到这个怪癖的少年,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和蔼可亲,有些惊喜交集。

    他红着脸,始终不敢叫出,最后在江元一再催促之下,他才低声叫了一声:

    “骆大哥!”

    叫罢之后,二人相视大笑起来。

    江元心中很是高兴,他才感觉到自己的笑容,可换来多大的快乐,然而在以往,他却太吝啬了!

    江元是个热血男儿,以前变得有些不正常了。如今,这一副枷锁已从他身上脱落下来了。

本站推荐:狼与兄弟天下第九剑来神祇飞剑问道三寸人间大符篆师白袍总管仙帝归来巅峰赘婿

挑灯看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海娜小说网只为原作者萧逸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萧逸并收藏挑灯看剑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