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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神仙眷侣弹剑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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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荃也感到形势不妙,想道:“我昆仑云龙大八式,虽较之他的九宫剑法更见神妙,但他仗看朱雀剑,发出热力,使我不敢再行使用本门剑法,改用拦江绝户剑,也挡不住他剑上火力,只有这戌土剑法”

    他的念头不过如闪电般一抹即逝,但已又觉对方压力更增。

    “我这戌土剑法,虽可封闭他剑上的热力,但彼此招数大同小异,仅凭在功力上分胜负,这一点我可不能压倒人家,唉,早先为什么让那播自达自由自在地跑掉。他的玄武剑我虽使得不顺手,但这五行剑中,刚好是那玄武剑才能克住朱雀剑啊,咳”这个念头虽然也仅在心上一闪即逝,可是他原本便心神本能集中,功力因之减弱不少,哪堪加上这当儿又左思右想,更见得出形势愈危,不能以心驭剑。

    这可把棚下观战的陆丹和邓小龙急坏了。

    猛听当地一响,又是剑刃相去之声,却见那玄机子嘻嘻连退两步,方才稳得住身形。

    陆丹两人又惊又喜,真不知钟荃哪里得来这种神力,居然能够卖个破绽,然后横剑硬架。

    玄机了本已占了上风,刚才这一把他何尝不知敌人心意,乃是想硬对一刻。

    在他想来,对方已势穷力拙,这硬对的主意,太以笨拙。

    是以有恃无恐地一剑桥去,打算对方一架之下,挡不住自己数十年练成的内家真力时,必先露出破绽,这时乘隙而进,一举成功,便可稳保这踞坐了二十年的盟主宝座。

    谁知两剑一触,忽觉敌人剑上之力,似真似幻,奇怪之极,自己暗中已用上十成力量,但一触敌剑,攀然有如石沉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跟着对方剑上已生出反震之力,把个武林名宿震得不由自主,连退两步。

    这一剑委实出奇,把个玄机子唬得心中打鼓。

    暗忖道;“不好,看来今晚我一世英名,将要付诸流水了。

    “这厮武功的确有鬼神不测之妙。

    “凭我玄机子的修练和见闻,尚不识他早先使的一路怪剑是什么名堂家派。

    “这个跟斗已裁定了,现在人家使出这种力量,我也辨认不出是什么来历。

    “玄机子呀,征你数十年苦修,自命无敌天下,岂知今晚难保令名,对方却仅仅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咳”须知玄机子被称为武当第一位人物,岂有不知天下尚有一种至高的功夫,称为先天真气之理?刚才钟荃正是施展出佛门般若大能力护身,以免一时失手,为敌所毙,记料这一来刻上力量倍增。

    关于这一点,可不能怪那玄机子识不透。

    只因先天真气奇功,在道家称为罡气,在佛门则名为般若大能力。

    近数百年来,已从人间绝迹。

    虽然直门太清派的罡气奇功没有失传,但太清派传人,绝少涉足江湖。直至玉蕊仙人暗中传给瘟煞魔君朱五绝以及传徒罗淑英两人,这罡气功夫,才偶然再在江湖出现。

    可是魔君来五绝毒名早著,遇上他施展这罡气功夫,必是有死无生。罗淑英则几乎未在江湖上使用过,因此,这种先天真气功夫,到底也没有人见识过。

    钟荃的股若大能力尚未练成,因此在使用兵刃时,仅能护身而不能从剑上发出。

    是以刚才一剑架住对方猛研之力,固然是绰有余裕,但跟着挺剑进攻时,又消失了那惊世骇俗的力量。

    这一来莫说玄机子他这个未曾见识过先天真气是什么样子功夫的人猜不出来,便棚下观战众人中,有那练成先天真气功夫的,也难以看出其中之故。

    对剑之后,败局平反,两人又各以五行剑法,酣斗不已。

    棚上的火炬,被两人的创风激荡得摇摇欲灭。

    可是两柄宝剑各泛奇光,一红一金,满棚游走飞舞,映射出霞光万道,竟然比火炬还要光亮。

    陆丹已想出内中原委,吁一口气,道:“他这一剑,便是当日我以绝强剑风,也摇撼他不动的职若大能力。咳,他为什么不早点儿使出来,白教我担忧这老大一会儿”

    邓小龙瞧她一眼,但见她玉面上满是欣慰之容,倒非真个埋怨。

    他也微笑一下,道:“这一来师弟不会有什么杀身之危,但要赢那老道,怕没有可能呢!”

    陆丹摇摇滚首,道:“算了,只要他平安下棚,便不分胜负,我也心满意足了。”

    邓小龙没有再说,心中却在赞美那爱情的力量,真个可以令人放弃了一切名利之争。那本质原是虚假的名利。

    他不禁想起华山的一位白衣少尼,就像一朵白莲花那般清丽出尘,远隔人间。

    于是,他惆怅地摇摇头,长长叹息一声。

    眼光重复投向棚上之时,忽地大吃一惊,低声道:“这情形可不妙,师弟曾说过他的股若大能力未曾练成,施展时甚耗元气,看来直机于必不肯就此罢手,若是久缠下去,只恐师弟会吃大亏呢”

    话未说完,棚上又传来清越如龙吟的剑刃相击声。

    棚下近千观众,这时看得如痴如醉,再没半点儿声息。

    因此他的话虽然是低声地说,却也传出甚远。

    陆丹道:“我有什么法呢?反正”

    她歇~下,然后坚决地道:‘极正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啦,那老道可也别想逍遥世上。”

    她的声音是如此坚决,使得不擅幻想的邓小龙,却也墓然如见一幅血淋淋的图画,在眼前晃动。

    这几句话不但四大镖头听到,使那一向看得最入神的方巨也听到了,蓦地抖丹田,惊天动地般吆喝一声。

    这声音响得这么突兀,直如晴天响个震雳。

    不少人本已因棚上险绝的斗剑而看得神摇胆落,吃他这一喝,严如当年在长圾坡的夏侯霸,被张飞神威凛凛的一喝竟然撞坠马下,胆裂而死的情景。

    许多人都腿脚一软,差点儿蹲下地上。

    棚上的玄机子修练功深,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糜鹿兴与左而目不瞬,这时心中仍然毫无所动。

    钟基却反而心神骤分,剑势略挫。

    他们这种名家比剑,已到了一羽不能加的地步。

    玄机子一见敌人刻势略挫,趁隙长驱直进,刷刷刷一连数剑,把钟荃迫到棚口,只差一点儿便退跌棚下。

    方巨振吭叫道:“好老道,我可要把你砸死”

    嚷叫声中,猛可举杖长身,真个想上棚助战。

    陆丹清叱一声,道:“巨儿不得胡闹,给我安静点。”

    钟荃在身在棚口,不能再退,只得奋力封栏敌人攻势,好别让对方将自己挤落棚下,否则即是输了。

    正在此时,耳中忽然听到陆丹清朗如银铃的声音,登时精神大振,陡然削出一剑,竟是改用拦江绝户剑。

    金虹铺涌而出,滚滚滔滔。

    玄机子冷不防敌人又使出这手怪剑,但觉宝剑身形同时闪侧一下,竟然也到了棚边。

    这一来便变成两人俱站在棚口边缘之上。

    钟荃只在百忙中奋力削出一剑,便立刻改用回戌土剑法。

    这是因为除了使用戌土剑法之外,再无别法可以封住对方剑上发出的火热。

    可是方才改用拦江绝户剑,任他收发得快,也觉得炙热扑人,威力通异起先比划之时,心中暗自一惊,明白人家剑法使开,朱雀剑威力已全部使出,再也不能丝毫轻忽。

    棚下的陆丹低声埋怨道:“巨儿你闹什么?敢是成心要使你钟师兄分心落败?你千万别再乱来,倘若你一上台,他非得认输自刎不可,那时我也只好死在你面前。”

    声音中又忧急又幽怨。

    方巨张大嘴巴,不敢做声。

    他们几个人后面,猛然有人尖叫一声。

    这一声尖叫,又把观战之人孩了一大跳。

    邓陆等人齐齐回顾。

    邓小龙诧道:“那厮怎的又来了?”

    只见一人越众而出,来到棚口,那矮矮胖胖的身形,在火炬剑光之下,映照得分明。

    邓小龙大声道:“潘自达你想干什么?”

    喝问声中,身形一动,已纵过去。

    白影乍闪,陆丹比他还快~步,拦在潘自达前面。

    潘自达反手拔出乌黑闪亮的玄武剑,定睛注视着陆丹。

    陆丹见他拔剑,忙也将太白古剑出鞘,很声道:“性潘的你敢来搞乱?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他们这一纷扰,害得心神不能专一的钟荃,险招迭现,竟已被迫退了丈余。

    潘自达并不置答,仍然定睛瞧着陆丹。

    邓小龙一瞥他那然如有所失的眼光,立时明白这潘自达对于陆丹,已有永远不再想念的决心,是以在这最后一面之时,禁不住那种按惆之情。

    陆丹在后来已知那性潘的对她有意,此时猛可也悟过来,却因他大以无礼瞪视而生起气来,刷地一剑戳将出去。

    强劲得宛如真剑的风力,呼地直扑潘自达。

    潘自达生像连闪避也不会,呆呆直立,那股剑风,把他的衣服压得向后面直飞,差点儿便要裂体而去。

    创风过处,潘自达仍然无恙屹立。

    陆丹冷冷道:“你再不退开,我可不留情啦!”

    潘自达猛可仰天尖声大笑,然后道:‘例才你的话,我完全听到,你确是对他情深一片,哼!”他冷冷哼一声。

    陆丹勉强忍住怒气,只等他说出下面不堪入耳的话时,立刻施展绝学,将这怪人立毙剑下。

    “我可是瞧在你的面上份上,这才挺身多事。这可也值得,你刚才居然手下留情,你瞧”

    末两个字倏然提高声音,手提处,一道乌光,随着尖叫之声,疾射棚上。

    钟荃这回可占了心神不能集中的便宜,早在潘自达一叫之当。闪眼一瞥,只见乌亮光华,劲射而至。

    当下心中一喜,基地拼着再受火热烤炙之厄,奋力一剥削出。

    丝丝之声,刺耳大作,玄机子身形猛可移开两尺。

    钟基在这丝毫空隙中,倏然剑交左手,剑式源源所劈而出。

    右手乘机一捞,把那一柄玄武古剑抓住。

    玄机子倏然退开两步,棚上金虹火光霎消时歇,那十余支摇欲灭的火炬立时回复原状。

    他冷冷道:“你请了多少人来助阵?”

    这句话含意甚深,即是说钟望要人家帮忙这样即便赢了,也不能算数。二十年前剑会中,玄机子正被铁手书生何涪迫得险象环生,快将落败之时,却给玄机子的侄子,即是后来的玉郎君李彬掷出一枚金环,以致失去一击成功的机会。

    平白让玄机子缓过手来,使出离火剑法,把盟主宝座夺取到手。

    那时候,何涪便曾狠狠讽他一句,教他将助阵之人都唤上来动手。

    这件事可是玄机子毕生之憾,如今正好报却此仇。

    钟基道:“道长你刚才可未曾赢得在下,是么?”

    玄机子不得不点点头。

    钟望又道:“刚才是海南潘自达扔剑上来,在下伸手接了,此举并无影响道长,反对在下不利,道长何能怪贵在下邀人助拳?”

    这一点理由,凭良心说可有点儿歪。

    但玄机子身份不同,却不能斤斤计较一些极微的枝节,只好嘿然无语。钟基朗声道:

    “若道长认为并无不公之处,在下便再与道长继续比剑,总要分出个高下。”

    这两句话挑拨之极。

    玄机子也朗声道:“贫道随时候教”

    钟基乘着说话之时,暗中一运气,通行全身经脉,知道虽然对方的朱雀剑威力奇绝。

    但因自己已运般若大能力以护身,是以除了真力略有减弱之外,并无所伤,当下清啸一声,左手摔掉太微古剑,腾身飞起。

    但见一道黑龙,打半空中扑噬而下。

    玄机子朱雀剑一起,迎将上来,忽觉剑上红光虽然如故。

    但威力显然已减,心中大吃一惊。

    说得迟,那时快,钟袭仗着手中玄武古剑,在五行剑中属水,正好克制对方属火的朱雀剑。

    竟自使出云龙大八式,凌厉进击。

    这云龙大八式自经白眉和尚创新溶旧,成为完整的一套招式之后,威力迎异昔年。

    早先钟荃只因对方朱雀剑厉害,不能放手尽力进攻,如今情知对方必因两剑相克的异象而惊骇。

    可能有空隙破绽可乘,是以一上手,宛如狂颌骇浪,拼命进外。

    棚下观战之人,包括邓小龙、陆丹等在内。

    全部屏息静气,惊见这一番主客易势的激战。

    潘自达却在这时,悄悄地溜走,连那柄应该得回的太微古剑也不要了;棚上两人,这时尽出一身绝学,拼命争持。

    玄机子因自己的朱雀剑热力全失,徒然红光耀眼,却没有半点儿用处,心理受此影响,竟然弃却离火剑法,而改用九宫剑法。

    这可算他阅历丰富,才能及早为计。

    否则他若继续使用离火剑法时,只要钟基一改用那玄武剑上的癸水剑法,登时便分胜败,甚至连性命也保不住。

    这两人一是武当第一人物,九宫封法玄妙无方。

    一是昆仑门下最出色年轻好手,云龙大八式更是武林绝学,无坚不摧。四周火炬摇摇欲灭,全场之人,莫不神摇目眩和紧张地等待那最后的一刹那。

    但见满棚火舌乱吐中,还有一条黑龙,盘空飞舞,神奇矫健,兼而有之。

    万籁俱寂中,猛听丝丝之声,刺破了这死一般岑寂。

    但见乌光潮涌而去,正是钟荃使出栏江绝户剑。

    这番放手施展此套剑法威力,委实有石破天惊之势,特别是这次使得极快,正方三把共是九式,竟然在霎时之间使将出来。

    玄机子身形一歪,朱雀创戳个空,攀见乌光倏收,化成一道黑线,疾如星火,电急所下。

    当地响处。

    玄机子竟然闪之不及,吃钟荃一剑斫个正着,只因力道势子全局下风,故此那柄朱雀剑猛然下沉尺许。

    这一来门户洞开,钟望口中大叱一声,左手捏诀如剑,蹈隙便进。

    玄机子左手急急封抓时,猛觉敌剑住往横一引,黏力奇大,身形因之而倾侧。

    他要是身形被敌人牵动,那时无论如何也封拦不住敌人左手剑诀。

    但要运劲拿桩站稳的话,则更难兼顾。

    可能上下都要吃亏。

    这一刹那,必需极正确地权衡利害轻重,然后定夺取舍。

    玄机子情知唯有一法,可以必保自身安全,那便是立刻松手弃剑。

    可是这一来岂不把盟主宝座也一齐扔弃?人死留名,虎死留皮,他能不能因一身之安危而这么容易便放弃?须知那时候武林中人,名心之重,甚于性命,宁可血溅当场,与名偕亡,而不肯眼睁睁地,白送掉已得的名位。

    这本来像是不大容易令人谅解,因为细究起来,人既死了,名也就毫无作用。

    正是皮之已亡,毛将焉附?可是我国自古以来,俱重视气节令名四字。

    生命在这四字之前,弃之亦在所不惜。

    此所以有断头将军,无投降将军一语,博得天下喝彩。

    江湖上讲究名的观念,也是从这观点衍化出来。

    太过重视一己生命之人,其行事必多卑屈,故为世人所鄙。

    话说回来,这种名命两字的取决,必需有充份时间以考虑,才能根据理念而从容弃命。

    否则,人类求生的本能,最是强烈,任是大英雄大豪杰,也有惧怕的一刻。

    这惧怕的情绪,实是源于保护生命。

    可想而知,求生的本能虽人杰亦所不免。

    在这电光火石般刹那间,玄机子左手原式封住对方足可取命的剑决。

    右手不觉一松,疾然后退寻丈。

    棚下观战之人看得清楚,轰雷般的彩声,墓地升起。

    陆丹情不自禁,一跃上拥,拉着钟整的手直笑。

    邓小龙也上了棚,他可是别有用心,先不理会钟荃,却赶快拾起那柄朱雀剑,送到玄机子面前。

    玄机子颔下灰白长须,簇簇乱抖,面目变色,话也不会说,更别说接剑了。

    邓小龙替他归鞘背上,朗声道:‘走道长请看开一点,试想曹孟德横望赋诗,一代果雄,如今安在哉?世上浮名,总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老道长岂可执着”

    玄机子不知道有否听进他的一番大道理的话,面色灰败如死。

    哺哺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贫道老矣,无能为矣,唉!”

    棚下忽然跃上四个道人,身法轻灵美妙,显然武功极强。

    这四名道人一现身棚上,棚下之人,全都紧张起来,立时又归于沉寂。原来这四名道人乃是武当派中武功十分出色的第二代弟子。

    只见这四人一直走到玄机子面前,稽首行礼。

    邓小龙顿时也紧张起来,退到钟荃身边。

    低声道:“他们都是武当派的,如今现身棚上,莫不成还要打一场么?”陆丹微哼一声,道:“他们敢么?”

    声音虽小,但那四名道人似乎已经听到,其中一个回过头来,狠狠瞪她一眼。

    这四个道人中,一个身躯魁梧,领下长着长长一部黑须,似乎是四人之首。

    他道:“弟子修尘等叩见师叔。”

    玄机子愣一下,道:“你们怎的会来此地?”

    修尘道人恭容道:“弟子四人,乃奉师尊之命,来与师叔助威。”

    玄机子啊了一声,面色又自大变。

    他在这失败受创之余,心中苦痛之极,乍闻师侄之言,不觉深深感动。到底掌门师兄度量宽宏,难以忖测,他此刻正需要有本门之人,以慰他的失败,虽然,这个失败已是无法弥补。

    但他与师门相隔绝二十年之久,一旦比剑失败,心头上之痛苦和空虚,那是无法形容的。

    如今,师门之路,居然大开着等他,不必孤身流浪于天壤之间,这种深思大德,教他焉能不为之而感动?却听修尘又道:“弟子等早在二十年前,也曾亲见师叔神威。”

    玄机子不禁又啊了一声。

    “师尊当年谕示弟子等,若见师叔失手,则立即请师叔回山,不必因此事而灰心痛苦。

    如今仍是同样谕示,只因昔年师叔赢了,故此弟子等没有现身-”

    玄机子一时说不出话来,直愣愣地瞧着修尘。

    拥下见这四名武当高手,并无行动迹象,不觉鼓噪起来。

    那个面白无须,身量瘦削的道人,亦即是方才回头瞪陆丹的道人。

    这时面上涌起兴奋的潮红,转眼去瞧棚下的人群,低声道:“师兄,听啊-”

    修尘微哼一声,道:“修悟,你忘了师尊谆谆之嘱么?”

    这个面白无须的修悟道人立刻稽首应是,不敢做声。

    修尘道人又肃然道:“敢请师叔就此命驾返山,以免师尊挂念。”

    玄机子长长吁一口气,道:“好,贫道这就返山谒见师兄,负荆请罪。”他徐徐将道施技住的地方放下,然后把眼光移到钟基那里。

    只见他木然而立,那柄玄武古剑,已经由邓小龙接过,扔给棚下的自己人持着。

    陆丹却护在他前面,仿佛一有什么事,她便立刻出手似的。

    玄机子一阵灰心,没有什么话好说,微微一稽首,当先向棚下跃去。

    四名弟子,也相继跃下,宛如五头灰鹤,横空而起,晃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棚下彩声复又大起,四大剑派的盟主宝座,从此到了位居边土的昆仑派手中。

    陆丹如释重负地松口气,摇摇钟荃的臂膀,道:“我们也下去吧!”

    钟望罢然如梦方觉,微笑从他面上泛开,他道:“他们都走了?”

    陆丹也回报他一笑,道:‘你敢是喜欢得呆了?人家早走啦!”

    邓小龙先跃将下去,央请四大镖头立刻转约相熟的武林朋友,到他家里欢度庆功。

    棚下彩声掌声,不绝于耳。

    这种声音往往使人血液沸腾而忘其所以。

    钟荃深深呼吸一下,尽量地享受着这成功后的彩声。

    那些李府(玄机子的俗家)的家人,过来收拾这边棚上的火炬等物。

    虽说他们主人方面的玄机子败了,可是他们仍然禁不住要偷偷打量这对年轻人,特别是那位神采奕奕的昆仑神龙钟荃。

    陆丹忽然呆住在棚上,火炬一支一支被弄灭和拿走,棚上渐渐黑暗。

    她仿佛已曾经历完一段人生阶段,因此,偶有那能撩拨起旧日回忆的处境,便足以使得她情不自禁地回忆起过去。

    她几乎错认那洪流横决般的掌声和彩声,乃是属于她的。

    她曾经如是地渴望过这么一天,因此,不论白昼或黑夜,她总忘不了练剑。

    可是,她终于放弃了。

    那是由得理性地思考的结果,因此在下意识中,她仍然未曾息掉这个深深的渴望。

    此刻,她便陷溺在幻想中。

    钟荃温柔地用手臂围拢着她的肩头。

    轻轻道:“丹,我们也走吧,人家可差不多散尽了。啊,你在想什么呢?”

    她单然惊醒,忽然觉得自己的幻想,实在不对,于是,她像逃避什么地方似地,把头颅靠在他肩膀上。

    悄声道:“我我没想什么!”

    钟荃心中甚是温暖,这刻他已是踌躇满志,世人所钦羡的一切,他几乎已全部获得。

    他赶紧把手臂垂下,因为这种举动,在公众场合里的确是太亲呢了。

    先跃下棚去,回头一瞥,恰好瞧见她那张圆圆而红晕欲滴的娇容,紧随在他肩膀后面。

    他发觉她面上浮动着一种大风浪平息之后,那种疲倦而安详的神色。

    虽然他很快便转回头,走向邓小龙那边,耳中听到众人向他道贺之声,特别是方巨那宏亮之极的喜叫声,他也随口应答着,可是,他一径在推想她为什么会表现出疲倦而安详的神色。

    在恋爱中的青年男女,对于这种细小的变化,也会非常敏锐地注意到以及寻求其答案。

    他发现她并不注意他的大微古剑以及玄武剑,那是由元万里和张济两人分持着,元万里把那柄太微剑还给他,插向背上。

    她也不太注意人家向他的赞语,只不时投以他一眼含情脉脉的眼光。

    骤然间,他明白了她的心情,因为钟整心里明知她大可以和他角逐这盟主宝座,至于鹿死谁手,则非俟拼斗之后,不能预卜。

    然而,她已经放弃了,是毫无怨言地放弃了。

    可是她的心中,焉能没有大风浪在呼啸奔腾。

    在那艘自备的大舫中,他悄悄向她道:“丹,我永远会感激你的。”

    她起初讶异地瞧着他,但瞬即明白了他的含意,于是,她欣慰地微笑起来。

    笑得那么甜蜜和那么美丽。

    钟荃觉得自己此生永远不会忘掉这可爱的笑容。

    邓府中大摆筵席,由大厅里直摆到厅前的旷场,少说也有七八十席。

    这些武林人物以及江湖豪士,全都和邓小龙有点渊源。

    他们都十分钦佩钟荃的武功,故此邓小龙略一邀请,便都来了。

    席间热闹之极,钟荃光是敬酒,也就花了大半个时辰。

    邓小龙正式宣布万通缥局歇业,他本人也从此退隐江湖。

    当时许多宾客都想知道那件失镖之事究竟下落如何。

    但邓小龙井不提及,客人们自然不便相询。

    一些来自北方的江湖豪客,提及近日黄河水灾,情形甚是严重。

    可是目下和坤把持朝政,灾情无由上达,因此,这历代为患的黄河水灾;这次特别严重。

    于是,席间便有人发起捐助灾民,本来是推举邓小龙主持,但邓小龙苦苦推辞。

    钟荃虽有名望,但年纪太轻,办事阅历不丰,对于这种事,自然不能胜任,结果主持大任落在中洲一位武林前辈娄子兴身上。

    来客都纷纷踊跃认捐,钟荃也随众捐了一百两银子。

    这数目本来不少,可是邓小龙情知钟荃身边有千万两银子,乃是当日蒙那波斯老人慨赠的。

    按理说,他不该如是俚各。

    故此邓小龙心中甚是不满,但当时却没有说他。

    却看陆丹时,只见她欢容满面,毫无反应。

    这一场欢宴,只因有捐银救灾之事,故此直到翌日下午,客人才全部散去。

    邓小龙以师兄身份,替这两位年轻人尽速办妥成亲之事。

    他在庆功宴散后,才知钟荃敢情已和陆丹商量好,为了不让世俗惊骇,是以不宜捐出巨额款项,准备两人一齐亲往灾区,展开救济工作。

    这一来,他们的亲事,便须及早办妥,以免路上不便,况且,这门亲事,已蒙昆仑长老和峨嵋掌门同意,武林人物原不大讲究繁文褥礼,故此这样便决定下来。

    钟荃和陆丹此次北行,不但是为了水灾救济之事,而且关于朱修贤的下落,他们也得尽力设法查个明白。

    当然他们决不能查出那朱修贤的下落,因为朱修贤在洛阳时,因夜访他首年的旧情人以致被活埋在后花园中,那藏宝的地图,便伴着他的尸骸永理地下。

    此事将来在别书中当有交待,此处暂且按下不表。

    婚礼在中秋后五日便举行了,观礼的人只有邓府一家以及方巨和四大镖头等。

    人虽然少一些,气氛却甚是热烈。

    这一对儿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们的愉快,不必细表。

    婚后的第三天,钟荃夫妇便带着方巨,一齐动身北行。

    那匹神骏的漠外良种黄马,撒开铁蹄嘶风而驰。

    旁边的是日行千里的白驴,驴背上一位白衣胜雪的娇艳少妇,不时含情凝照,和黄马上的黑衣侠士,相对微笑。

    雪儿现在老是找着方巨做伴,两下里倒也甚是相得,路上颇不寂寞。

    鞭影蹄声,渐渐隐没在古道柳阴烟尘里。

    邓小龙一领灰色布衫,凭亭遥望,心中说不尽怅惆之感。

    他知道于今一别,表面上虽是送走了师弟夫妇。

    事实上呢,他本人的事业、梦想都像随着那散发着青春的笑声,对人生热烈地期望的两骑而逐渐远去,直至无影无踪。

    正是中原弹剑神仙侣,世外红尘俱故家。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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