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娜小说网 > 入云深处亦沾衣 > 【玄青五】第5章 春酒杯浓琥珀薄

【玄青五】第5章 春酒杯浓琥珀薄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海娜小说网 www.hainazuche.com,最快更新入云深处亦沾衣最新章节!

    有人踩了我的裙子?!!

    只一分神,脚下踏空,身体乍然失去重心,不由就向台阶下冲去……

    斜刺里有人迎上来,好心扶了我一把,我稳住身子,低谢一声,回头怒视——

    王棠居高临下,笑靥如花。

    果然是她!

    落在后面的碧溪流云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跑到我身边,碧溪扶住我紧张道:“小姐可有伤着?”

    我摇头,“无妨,好在不高……”

    流云柳眉倒竖,上前一步点指着王棠骂道:“咄!肥婆!你走路不带眼睛吗!”

    王棠脸一青,似乎就要发作,忽然眼珠一转,强掩了怒意,只做没听见流云的啐骂,她咯咯一笑,刻意拔高了声音:“姐姐别来无恙?哎呀,姐姐这裙子好不新颖别致,莫不是今年新时兴的样式?啧啧,妹妹还真是大开了眼界呢!这乍一看呀,姐姐怎地没把尾巴藏好就出来了!哈哈哈~”声音高亢,似乎唯恐方圆三十里之内有人听不到。

    我低头一看,血忽地撞上头顶!我的裙裾边缘被撕开了一条尺许长的口子,活象是有人在裙摆上横着剪了一刀!窄窄长长的一条,软软拖在后面……

    只觉碧溪握着我的那只手轻轻颤抖,她脸上涨红,泪水悲愤地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耳边流云怒叱一声:“下作东西!今日我便与你这肥婆拼了!”挽袖子就要扑过去。

    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我一手一个把她们紧紧拉住,刚才逆流冲上颅顶的热血唰一下回落下去。

    面前,高几级的石阶上,王棠正趾高气扬地看着我,脸上每一片金钿都颤巍巍地抖着,烁烁金光也挡不住她面上的得意之色。在她身后有两个年轻女子,大约是和王棠走得比较近的闺秀,此时她们云里看厮杀般地望过来,眉梢眼角噙着幸灾乐祸。

    四周,已经有许多人被王棠的喊声惊动,虽然自持身份没有围过来,但向这边张望总是有的……

    我收回目光,慢慢勾起嘴角,俯身拾起裙裾,双手握住那条口子的两端略用力,一声裂帛,裙裾已被我撕下了半拃宽、数尺长的一截,正是裙摆上印了银泥缠枝纹样的那一段花边,窄长的一条,迎风招展。

    我把这条紫底银纹的花边抖开围在臂上,抬头对着表情呆愣的王棠舒颜一笑,语声清越:“妹妹说的是,这正是今季的新款,妹妹看我这条帔帛可还漂亮?”

    微微扬起下巴,我含笑瞥过对面呆若木鸡的三人,转身离开。

    放稳脚步,务必做到不疾不徐,脸上的微笑自然也要风轻云淡。

    身后的流云压低声音桀桀笑着:“小姐小姐,嘻嘻,小姐真有办法!这裙子短一截全然不打眼,臂上多条帔子倒是好看的紧!嘻嘻,快瞧那肥婆,肥脸上都气出绿颜色来!呦,她拧腰跺脚呢,腮帮子上的金钿噼里啪啦地掉!”

    我回头对她使个眼色,要乐一会再乐,这事还没完呢……

    带着淡淡的笑意,我走到一人面前,盈盈一礼,“适才有劳赵将军相助,小女子在此谢过。”

    刚才,在我分神踏空台阶时,那个从旁边冲过来扶了我一把的人,是赵匡胤……

    赵匡胤又露出了他招牌式的憨厚笑容,还礼不迭,“无须客气,水小姐无须如此……”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低呼一声:“啊!这是……我刚才隐约觉得似乎是抓到了人,没想到竟然在赵将军手上抓了这么深一条口子!!实在对不住!!将军好心扶我,竟被我抓得挂了彩!小女子羞愧的紧!!”低头看看我酷爱留的长指甲,惭愧地把它们握进手心。

    赵匡胤呵呵笑着,“小姐无须介怀,这算甚挂彩,只做搔痒一般!不碍事,不碍事的!”

    我掏出丝帕,递给碧溪道:“碧溪,帮赵将军止血。”

    碧溪接了手帕,待要上前,赵匡胤已尴尬地摇手道:“哪有甚血!小姐恁地客气!折杀某家了!”说着退后半步,施了一礼,转身去了。

    碧溪询问地看看我,我收回手帕,遥望赵匡胤离去的背影,一笑,“没事了,走吧。”

    ~

    才走出几步,就听远处隐隐有丝竹之声,清雅悠扬,我凝神倾听,只觉眼前似有旷远芊绵,水烟横碧,我细辨了方位,带着碧溪流云寻着那笛声走过去。

    转过一丛霜菊,正与迎面一人打个对脸,那人见到我,抢上两步,躬身一揖道:“画笺给水小姐见礼。”原来是杜珺的小厮画笺。

    “无须多礼,你怎么在这?杜公子在附近吗?”

    “您往那儿看,我家少爷在那边亭子里呢……”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曲径通幽处,几竿青竹半掩着一座朱漆凉亭,杜珺立在亭中,正在向这边翘首张望,他秋香色的袍子被金风抚弄着,袍襟上大团的荼白绣花在雕栏间时隐时现,见我看他,忙步下玉砌迎过来。

    我走上去笑道:“你躲在这做什么呢?莫非在偷懒?”他家岳父老泰山做寿,他这为人子婿的不忙着招呼客人,居然在这躲清静……放远目光,咦,亭中好象还有两个人?

    他柔声道:“方才我隐约听到大虫聒叫,不知又是哪个遭殃了,我正让画笺去打探消息……”忽倒吸口凉气,“吖!烟烟你怎从那边来?可是遇到了大虫?!可曾吃了她的亏?!”眉宇间拢了不安,偷眼上下打量着我。

    我轻笑,略旋身,“如何?我的裙子好看吗?”

    他一怔,脸上迅速爬上两抹晕红,飘开视线,点头轻吟道:“‘一枝春雪冻梅花,满身香雾簇朝霞’(1)……”

    笑,杜珺夸人从来是有一手的,我对他眨眨眼,“也就是说看不出破绽喽,那就没事了,”不待他再问,我岔开话道:“你躲在这做什么呢?”目光飘向他身后的凉亭。

    向男士投诉对方的老婆踩坏了自己的裙子,貌似是很诡异的行为啊……何况他家里夫纲不振,呵,跟他说这些徒增他的内疚,这事,还是找机会和荣哥说说吧,嗯,或许,根本不用我亲自开口……

    他道:“那两位是我翰林院的同舍郎,亦是珺的诗文良友,烟烟且随我来。”引我走向凉亭,稍近些,只见亭子里居中放了一张画案,两个年轻士子,一人在伏案挥毫,另一人立在旁边,闭目吹着一支翠玉小笛,乐声清奇宕丽,引我过来的笛曲便是这人所奏。

    我拦住杜珺,低声道:“不着急,这时过去简直就是花间喝道了,太煞风景,再说中途打断别人也未免失礼,不如等他吹完一曲再过去吧。”如同听古典音乐会或是看网球比赛,等一个乐章结束或是死球时再入场是基本的礼貌。

    他微笑止步,站在我身边轻声道:“邢州崔斐,字文远,精于音律,”又指指着正在挥毫泼墨的那人,“商州周偘,字更琩,尤擅丹青,此二人俱是一时之雅士,素与我善。”

    我打量那两人,见他们眉目俊秀,神情清逸,都是和杜珺一样的惨绿少年,不禁暗想,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呀,如此最好,难得杜珺还有交好的同事朋友,虽然李白同学说过“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直一杯水”,咳,但他们平时要是能谈谈诗文,切磋一下音律丹青,多少能让杜珺敞开些愁怀吧,我真怕他被王棠刺激狠了,若是只一人郁闷着,怕是要得忧郁症呢。

    这下多少能放心些。

    待崔文远一曲终了,周更琩也搁了紫毫,我们才走上前去,互通了名姓,一一见礼。我看画案上的丹青,几丛霜菊素竹颇有些徐熙(2)花竹的野逸之态,大家围着赏赞了一回,吹笛的崔文远道:“适才更琩巧施丹青妙手,不才横吹助兴,惟有子瑕‘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的眼波若有所指地滑过来,谑笑道:“当罚题诗一首!”

    杜珺莞尔,“直说题诗便了,又何须这许多话呢。”执了墨笔,忽又道:“烟烟在此,珺岂可献丑?”说着便把紫毫递了过来,我笑道:“怎么忽然和我客气起来!人家指名要你写呢。”剽窃古人诗词是不厚道的,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吧……

    正推让着,猛听远处一声怒喝:“狐媚子果然在这里!”

    转头看去,火炭样的一团红灿,呼一下冲过来。

    又是王棠。

    抚额,莫非她在跟踪我?还真是无处不在呢……

    王棠冲进亭子里,先是横了杜珺一眼,又向我恨恨道:“狐媚子竟用这等伎俩!哼!”

    什么伎俩?……诶?她该不会是以为我为了报复她故意来勾引杜珺吧?

    ……

    有心晾着她,可到底没压住心头火,我放眼亭外碧空,并不拿眼角夹她,只淡淡道:“我是听到崔君的笛声才过来的。”

    “呸!不知羞!哪个信你的鬼话……”

    “你又混闹些甚么!”杜珺喑声喝道:“怎地片刻也不给人清静!!”他涨红了脸,尴尬地扫扫身边的同僚,崔文远和周更琩不好说什么,只退到一旁,作欣赏亭外秋景状。

    “呸!你倒有脸说我!我一时没看住,你就和这狐媚子挨挨擦擦、勾勾搭搭……”

    “胡言乱语!粗鄙不堪!俗不可耐!”杜珺气得发抖,“我们正欲为此画作题跋!你又懂些甚么!”

    “我怎不懂,你眼里只她一人好!天下就只她一人会‘咏絮’!你这般,爹爹也这般!我、我早年也读过诗书的!”

    “你?读诗书?可笑!既如此,不如你来提诗罢!古风、近体均可,五七言、长短句任意!”

    王棠叫道:“我提便提,谁还怕你不成!” 一把抓过毛笔,对着画面瞪了半晌,目中烈焰几乎要把纸面烧出个洞,可半天过去,也没见她写出半句诗,终于,她“啪”一声把笔重重拍在案上,扭身哭着跑出亭子。

    ……

    杜珺红了眼眶,大口喘着气,因亭子里空间有限,刚才画笺、碧溪、流云都侯在亭子外面,这时画笺赶紧跑进来,扶他到旁边坐下,又是抹肩又是捶背,崔文远走过来,无言地在杜珺肩头拍了两下,轻轻一叹,这种时候,我也不知说什么话安慰他才好,走过去拿起执壶,打算给他倒杯水喝,目光扫过桌案,吓一跳,几点墨汁赫然出现在纸面上,正是显眼的位置。

    那是刚才王棠摔笔时溅上的墨点。

    周更琩扑到案边,碍着杜珺的面子自然不好发作,但面色颇为难看,无论是谁,辛苦之作就这么被弄脏了都难免心中郁闷。

    杜珺惊叫一声,扶着画笺走过去,道一声“更琩……”满脸羞愧,泪珠盈睫。

    大家垂头看着案上的竹菊图,表情象是送葬。

    我叹一声,走过去,揽了衣袖,取一只小号紫毫,沾了墨,在画面上略作勾勒,又取水笔色笔稍加分染……

    须臾搁笔,端详一下,还好,功力还没退,我转向杜珺,微笑道:“题诗可是你的事哦。”

    杜珺脸畔霞飞,眼波潋滟,澄明晶亮,“烟烟,这……”

    诶,干嘛,再看旁边那两人,也是这种惊艳的神色……

    不至于吧,墨点改蝴蝶、昆虫什么的不是常用的毁尸灭迹……呃,遮瑕手法吗?我小时候学国画还见过老师把墨点改苍蝇呢。

    画国画有很多奇谲的手法,比如有画家画竹,先拿只鸡,鸡爪上沾了墨,让鸡在宣纸上乱走,然后再用笔调整鸡脚印的疏密,穿插以竹枝,就成了一幅墨竹图;据说还有画家画荷叶,是以……咳,不可说,不可说……总之和他们比起来,我这不过是雕虫末技。

    我挪开半步,一笑道:“发什么呆,别以为拖延时间就可以混过去啊,请吧~”

    杜珺温婉微笑,“今日我四人合作此图,倒是佳话。”提笔凝思,尚未落下,就听远处一阵喧哗,流云跑进亭子匆匆一礼道:“小姐小姐,各位公子,陛下驾到!”

    只得先把这事搁下,一行人顺着曲径来到外面宽阔的地方,遥见园门处,一人负手而立,正是荣哥。

    我随着众人到了近前,正要上前打招呼,忽听哗啦一声,周围已跪倒了一片……

    呃,忘了,这厮是个皇上……

    左右看看,我这“鹤立鸡群”的未免太刺眼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慢吞吞拜下去……

    绀青色的锦缎袍裾撞入眼帘,一只大手伸到眼前,抬头,正对上荣哥温暖的笑容,我低笑,就势攀住那只手,站起身来。

    他把我的手包在掌中,朗声道:“众卿平身。今日只为王爱卿贺寿,不叙朝堂之礼,卿等务须尽兴才是。”

    暗笑,你可以这么说,但是别人可不敢当真呢。

    他拉着我往前面走,低声道:“怎来的这般早,可见过你舅父了?”

    我摇头,“还没见到呢。”旁人倒是见了不少……

    “正好,与我同去见他。”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流沔一圈,最后停在鬓边翠翘上,微笑道:“今日竟肯戴这东西。”很自然地伸出手,替我把一对翠翘略略调整位置。

    忽然就想起李渔那句“终朝阿母梳云髻,甚日檀郎整翠翘”……

    垂了头,颊上绯云暗渡。

    ~

    寿星王朴一袭绛紫织锦襕袍,红光满面,看着心情极好,也是,这时代,做臣子的过生日,皇上能亲来贺寿,所谓荣耀门楣,蓬荜生辉,想不高兴都难。他的续弦夫人,王棠的老妈,我的舅母大人,著一身樱桃色团花织锦襦裙,捻金披袍,赤金腰带,臂上围了条茜色联珠对纹帔帛,雍容华丽,一派富贵气象。她看到我,还不等我施礼已快步走过来,亲热地拉着我的手,笑道:“经年未见,烟儿出落得益发美貌了!”

    暗赞,瞧这道行,和王棠根本就不是同一级别!王棠还没张口,眼里已是一片刀光剑影,而我这位舅母大人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连眼底都不带一丁点杀气呢。

    真不知王棠是怎么把那两名姬人干掉的,我本以为她在长期的对敌斗争中武技、韬略大增了,今天一见,一切照旧,HP、MP半点没长。

    正胡思乱想着,猛听舅母一句“倒底还是圣上会调理人!”抖,她接下去是不是要说“调理的水葱儿似的”?估计再待会“烧糊了的卷子”也要登场了……

    还有,我什么时候成荣哥“调理”出来的人了!奉承人也没这么奉承的!害我脸上的完美笑容几乎都维持不住了。

    求救地看向荣哥,荣哥不动声色地把我拉到身边,微笑道:“都坐下说话。”

    ……

    闲话几句,就到了开宴的时候。

    以我的直觉,我这位舅母应是性喜奢华的,但舅父大人,或许他本身不好此道,或许是知道荣哥不喜奢侈,总之一顿晚宴并没想象的腐败……呃,还好吧……

    正菜前先是干果鲜果各八样,饭前开胃的雕花蜜煎八碟,砌香咸酸八碟,下酒八盏,劝酒十味,而后才是我觉得象主菜的各色菜式。

    朱衣小婢们流水似的上来,美食诱人的香气从她们的素手间悠悠飘出,氤氲着盈满了整个房间。

    錾银碟,琉璃盏,水晶钵,赤玉卮,庖霜脍玄鲫,淅玉炊香粳,春酒杯浓琥珀薄,冰浆碗碧玛瑙寒。

    ……

    郝思嘉的黑人奶妈曾有名人名言:淑女在宴会上吃饭要象小鸟一样……咳,大意如此,言下之意是说,在公众聚餐中,受过良好教育的淑女都是活受罪的一群……好在淑女们多半食量不大,那么多菜式,即便每种只浅尝辄止,也基本可以达到正常热量的供给标准。

    可见淑女这种生物需要的热量是很低的……

    何况饭后还有吃茶听曲的活动,各色精美可口的点心果子吃下来,热量摄入怎么也够了。

    晚餐后,精力过剩的宾客们——主要以各类青年才俊为主,在园中赏花饮酒,联句赋诗,效颦“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杜珺自然也被拉去行这风雅之事;老成持重的以及闺秀女眷们则在暖阁内吃茶听曲,专门有京里炙手可热的乐伎现场演奏,勉强算得“燎熏炉兮炳明烛,酌桂酒兮扬清曲”。

    荣哥和王朴进内室单聊去了,临走嘱咐我不要乱跑,等他出来送我回去。

    只得在暖阁里坐下。

    在席间演奏的都是颜丹鬓绿的女子,面上傅粉,唇上涂朱,贴了满脸入时金钿。我看了会,忍不住笑了。记得刘索拉曾形容某当红女子民乐组合,说里面弹古筝的乐手,拨一下琴弦身子要扭四下,这回,我见到了她们的祖师奶奶。

    旁边,舅母大人靠过来,脸上挂着亲热的笑容,象是要与我深入攀谈,我含笑应付了几句,赶紧借更衣遁了出去。

    庭中,凉风习习,碧天如洗,半轮明月,分外清华。我爱这份明净秋光,便不急于回到暖阁里。顺着回廊闲步,走到角门附近,见一人立在树下,一手扶着树干,象是不胜酒力的样子,细一看,原来是赵匡胤。

    我走过去,问道:“赵将军还好吧?要不要我去叫个小厮来……”

    话音未落,就见赵匡胤身子一颤,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我正觉心里发毛,就听他粗声道:“是你!你可知我……爱慕你许久了……”

    我掩口惊呼:“你喝多了!!”倒退一步,目光闪向四周,庭院空空的,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

    他一步步逼近我,我仓惶后退,背上一疼,已撞上一棵大树,他壮硕的身躯象座小山一样挡了月光,他一手支在我头旁的树干上,一手颤抖着伸向我的脸,浑浊的酒气扑面而来,“自那年在高平见了你……我这心里……就再也……”

    “啊~~~~~~~~~你走开!!别碰我!!”

    他浑然不理我的喊叫,兀自说着心事,把我遮蔽在他身躯下的阴影里,我背后顶着树干,已无处可躲,我格挡他摸我脸的狼手,却被他死死握住手腕!

    “你放开我!!!松手!!!啊!!来人呐~~~~荣哥哥~~~~~”

    尽力把头避向一旁,嘶声尖叫!!

    忽听赵匡胤一声闷哼,他庞大的身躯和污浊的气息骤然从我身前移开,我转回脸,待看清面前的人,泪水瞬间洇湿了眼眶。

    荣哥垂着眼帘,伸手轻轻为我整理披袍领襟、腰间丝绦,手指微微颤抖,似乎在强抑胸中怒火,须臾他抬起眼,凤目中是最狂暴的怒涛和最柔软的心疼……

    我含泪望着他,刚低唤一声“荣哥哥……”已被他用力按进怀里。

    我缩在他怀里哽咽着:“荣哥哥……我要回家……”

    他低低嗯了一声,揽住我,向外走。

    远处好象有人在张望,无暇去管,一人扑到近前,拦在荣哥面前咚咚磕头,颠三倒四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罪臣一时酒后无德……冒犯了水小姐,臣罪该万死!!念在臣初犯……请陛下恕罪!请陛下开恩!请水小姐恕罪!!”叩头不已,又膝行几步,象是要来拦我。

    我身子一缩,才要惊叫,就见荣哥飞起一脚,直踹在赵匡胤肩上,踹得他骨碌碌连滚了几下,撞上墙根才停住,而后荣哥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紧紧把我护在怀里,径直出了王家。

    ……

    马车辚辚。

    我缩在车厢一角,发呆。

    黑暗中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我一颤,身子更向车厢壁靠紧了几分,耳听一个低沉的叹息:“是我,莫怕。”

    放松下来,任他把我拉进怀里。

    他张开双臂搂住我,象是要张开一双翅膀把我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他的脸颊抵住我的额角,轻轻摩挲着,低声道:“怨我,没护好你,吓到你了……今后我定不让你再遇到这等事……”

    泪水蓦地冲下面颊。

    荣哥哥……

    ~

    到了家,我才想起,怎么自顾坐了荣哥的车回来,碧溪流云以及带去的家人还在王朴家呢!和荣哥说了,他叹,说我这时还在操心这些,便吩咐人去王家叫他们回来。

    我推说想一人静静,好生费了些口舌,才总算劝得荣哥回宫。

    ……

    洗干净自己,换了轻软的睡袍,我静静躺在牙床上。

    合了床畔画屏,隔了满室清光——

    无声微笑。

    ……

    小弥做的春药,还真是好用呢……

    ~~~~~~~~~~~~~~~~~~~~~~~~~~~~~~~~

    注释:

    (1)《浣溪沙》,韦庄(约公元836~910年左右,生卒年不详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入云深处亦沾衣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海娜小说网只为原作者落梅如雪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落梅如雪乱并收藏入云深处亦沾衣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