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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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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罗伊陪着张先令来到博物馆,找到馆长韩德庐,他先送给韩德庐一个十厘米见方的锦盒,然后就虚情假意聊了起来。韩德庐忍住不打开那个锦盒,只是不停地用眼睛瞄着。张先令暗骂,这个假惺惺的老奸巨猾的东西!

    他们之间虽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但知己知彼,互相不敢小觑。因此,说起话来都十分认真。张先令问:“韩馆长,你站得角度比我们古玩街要高,能不能说,现如今艺术品收藏已经不仅仅代表一种雅兴和品位,而还是一种投资手段?”

    韩德庐递给张先令一支烟,自己也点上,说:“没错,据权威部门统计,我国有组织的收藏爱好者队伍已达7000万人,若按‘家家户户收藏’、‘自觉不自觉收藏’计,收藏者不下几亿之众!”

    “还真是不得了!”

    “没错,五彩斑斓的艺术品收藏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各地拍卖行在拍品的数量、质量和价位等方面连创佳绩,光去年一年各大拍卖行的年总成交额就高达69个亿。”

    韩德庐不停地说出数字,显然在卖弄。张先令自然不甘示弱,他碰碰身边的罗伊,希望罗伊开口说话,别让韩德庐比下去。于是,罗伊插话说:“不光是拍卖行,北京、天津、上海、南京、沈阳、济南等地的古玩市场也日渐繁华,在网上,嘉德在线、雅昌艺术网等25万余个与收藏有关的中文网站,更让广大藏家在点击鼠标中即可轻松拥有自己心仪的藏品。”

    罗伊的话让韩德庐微微一惊,想不到古玩街的人还真是耳目灵通!

    他继续说:“据估计,我国艺术品收藏市场仍有上千亿元的市场空间,这个‘蛋糕’大得惊人!”

    此时,罗伊就没话了。不知是她真的没话,还是不想为张先令争这个面子了。使张先令感觉与韩德庐“比数字”肯定是比不过的,便急忙转了话题:“韩馆长,你帮马家驹搞的那个红色文物展,非常成功。我打算走马家驹的路子,把我这些年的收藏拿到你这儿展一下,当然,我的东西免不了有赝品,但绝大多数是值钱的真品,我敢以自己的人格保证!而且,我会出双倍的租金!”

    “好事啊,支持你办展出!租金也不用双倍,该多少就多少。”

    “不不不,我和马家驹不一样,我办展出,一方面是展示自己的收藏,另一方面还包含对你工作的支持!对了,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你是否同意?”

    “请讲。”

    “我感觉博物馆的规模略嫌小了些,我打算出资帮你把博物馆大楼再往上接两层。这样,展出的面积就会增加不少,对所有打算布展的藏家应该是个福音,对你们博物馆也可以增加收入。”

    “这个建议好!我代表博物馆举双手赞成!博物馆是清水衙门,无权无钱,难得你这么看重,我先谢谢你吧!”

    “韩馆长说哪里话,为蓝海古玩行干点实事不是应该的吗?”

    张先令说着,就从皮包里取出一份打印好的收藏家协会章程草稿,递给韩德庐,说:“我们两口子弄了好几天,才弄成这个样子,还请韩馆长指点一二。”

    张先令说这话的时候,就又碰了一下罗伊,希望她别干坐着,赶紧帮腔。而罗伊此时却想的是张先令强取豪夺,竟把马齿苋的心血说成自己的,实在让人恶心。于是,她就死拧着一言不发。而韩德庐接过草稿以后,只简单扫了一眼,就搁在桌子上了,说:“回头我认真拜读——章程好办,这会长却是个关键问题,你们看到海南那个副会长被审判的消息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真是不应该啊,辜负了广大收藏者的信任,真是不应该啊!”张先令连说两个不应该,好像多么深恶痛绝。罗伊便撇了撇嘴。此时,韩德庐才伸手抓那个锦盒。张先令虎视眈眈地看着韩德庐。韩德庐启开盒盖,见是一个小碗,便打开抽屉取出一双白手套戴上,又拿出一个放大镜,然后才将小碗取出来。他平取平放,先仔细观赏品相,再查看底足,嘴里说着“胎质、釉色、花色、形状”等要素术语,最后一锤定音道:

    “东西我收了,但不是我个人收,而是博物馆收。”

    韩德庐没完没了地看着小碗,没说是真是假,只是说东西不错,而且还说是博物馆收,一下子显得他很有境界,而显得张先令等而下之,让张先令十分不快。也许韩德庐早就看出这是个高仿,只是不予说穿。那么,给人送礼只送高仿是不是礼太轻了些?这就是交情的深浅问题了。但张先令在韩德庐面前绝不会跌份儿,就抢白一句:“别看了,别看了,再怎么看,假的也成不了真的!”

    韩德庐哈哈大笑,收起放大镜摘下白手套,仿佛赞赏张先令终于说了一句实话。他把锦盒盖好,装进抽屉,说:“最近我要对博物馆进行装修,你如果真打算帮我再往上接两层,回头咱们就仔细研究一下,看看怎么施工,资金怎么运作。”

    接招就好!张先令开心地笑了。他感觉韩德庐现在才显得真实,便点头答应。但嘱咐韩德庐道:“我那篇章程你可要仔细看啊,帮着丰富一下才好。”

    “一定一定。”

    张先令携着罗伊走出博物馆大门,兴奋地在罗伊脸颊上亲了一口:“三条老狐狸已经被我拿下一条了!”

    罗伊厌恶地使劲抹着自己的脸颊。

    张先令又问:“韩德庐在鉴定古玩方面真不如于博彦,一个小碗用得着看那么久吗?”

    罗伊本来懒得理张先令,回头就签离婚协议了,这么黏黏糊糊的算怎么回事?我还爱你怎么的?于是,她没好气地说:“事情就是这样,瓷器鉴定多从器形、胎釉、纹饰上来辨识,真正的专家只要直观就能看出一件东西的真假,根本不用老拿着放大镜看,只有针对特别的高仿,有特殊暗记的器物,才用放大镜寻找某些具有特征性的细节。其实,韩德庐一上来就看出这个小碗是高仿了,只不过他为了照顾你的面子,才没完没了看来看去,好像不明白一样!”

    张先令不管这些,回过头来,他就交给罗伊三百万,让她拿着银行卡去和韩德庐商谈接楼的具体事宜。

    博物馆说开工就开工了。既然张先令愿意投资,韩德庐断然没有拒绝的必要。都是国家的事,两好换一好。你不就是看上那个会长位置了吗?成全你就是。韩德庐就是这么想的。博物馆开工的当天,张先令旅行诺言,与罗伊签订了离婚协议。

    在不长的时间里,蓝海古玩圈两个家庭分崩离析了。

    让罗伊没想到的是,在她与韩德庐研究接楼的过程中,张先令悄悄将家里有关证件拿走,包括他们的户口本、房本、罗伊的身份证、等等,让那个贴心的伙计去办了过户,原来罗伊名下的房子和汽车全都变为张先令所有了。

    当罗伊把博物馆的事情安排妥帖,满怀喜悦地回来与张先令告别的时候,张先令阴冷着脸说:“我给你买的房子和汽车已经过户过到我自己的名下了,你自己租房子住吧!”说着,张先令就拿出已经过完户的证件让罗伊看。

    不会吧?这么绝情?罗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当她看着这些证件上的名字千真万确写的张先令,她一下子就晕倒了。张先令连看她一眼都不看,冷笑着扬长而去。他去洗浴中心泡澡去了。找小姐按摩去了。

    罗伊慢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深更半夜。她想把张先令屋里的东西全砸了,以解心头之恨。但张先令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赝品,能值多少钱?而且,弄不好会被张先令送上法庭判几年,何苦?罗伊走出这个冷冰冰的家庭,走上大街漫游。最后,罗伊也走进洗浴中心。

    周子期和于博彦办完离婚以后,感觉意犹未尽。自己这些年对于博彦怎么样?当然全是上赶着。无论什么事,全是周子期为他操持。周子期非常喜欢孩子,于博彦说,现在太忙,事事都在打基础,等等再说。这一句话就导致他们结婚好几年都没孩子。现在周子期一想,敢情你于博彦早有预谋,早就做着甩我的准备了!六七年前于博彦就和宁海伦来往,而那时正是她和于博彦拍拖的关口,现在才知道,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始终在脚踏两只船!周子期越想越气,她找实验中学去了。她要找校长把话说清楚。当然婚已经离了,是不可挽回的,她也不想挽回,但这口气她一定得出!最好的青春年华都交给于博彦了,她要于博彦为此付出代价!

    周子期带着那封信,找到了实验中学的校长,如此这般,哭诉了一番。话说得全都入情入理打动人心,哭也哭得一行鼻涕两行泪,好不悲惨。

    校长看完信还给周子期,把纸巾递给周子期,劝她压压火,说既然已经离了,那就过好自己的日子,不痛快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但周子期这个劲儿怎么能说过去就过去呢?她在校长室里哭够了,就来到楼道里,对着各屋边喊边说:“瞧瞧你们实验中学培养的特级教师吧!左牵黄,右擎苍,外表装得人模狗样,一贯的玩弄女性,他的名字就叫于博彦!”说完,周子期就呜呜地哭着走了。

    很多早就对于博彦有意见的老师找到校长,纷纷要求查处于博彦。那个跟踪过于博彦的老师更是义愤填膺:“校长,我没说假话吧?我早就看出于博彦那小子不是好东西了!”

    校长抓起一个玻璃杯“啪”的一声,在地上摔个粉碎,他气坏了!如果说周子期在面前的时候,他还压着火气,在教师们面前,他的满腔怒火就终于爆发了。他立即来到于博彦的屋子,把正在备课的于博彦一把揪了起来:“你与周子期离婚了?”

    “离了。”

    “就因为那个宁海伦怀了你的孩子?”

    “瞎说!哪儿跟哪儿啊?”

    “你甭嘴硬!你如果全部承认了,没准我还给你改过的机会,你如果矢口否认,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咱实验中学一贯名声很好,绝不能坏在你的手里!”

    “说没有就是没有,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

    “好,算你英雄!我要求你在一周之内离开实验中学,另谋高就!实验中学的庙太小,养不了你这个大花和尚!”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毛泽东说的,您怎么着也得把事情弄清楚吧?”

    校长一把拉开于博彦的衣服,露出他肩膀上的紫色牙印,气急败坏地说:“人证、物证俱在,你怎么还抵赖呀?你不是英雄吗?为什么不敢面对事实啊?”

    此时于博彦既懵懵懂懂,又明白了一切。这是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他摇摇脑袋说:“校长您看着发落好了。只是下不为例,不能总是制造冤假错案。”

    “对,你就捡好听的说吧,不行我替你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当八路!”

    围在旁边看热闹的老师们哄堂大笑。全都嘲讽地看着于博彦。自从于博彦鉴定了一个出戟尊,由此获得校长器重,还破格做了特级教师,这些人全都憋着气呢。熬了二三十年都做不了“特级”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就因为懂一点古玩就一步登了天了,是不是校长太那个了?要么就是校长在他手里拿了好处!好,现在终于把该摆平的事情摆平了。这些人一阵欢声笑语,接着便一哄而散。

    人都*了,于博彦就慢慢琢磨,最近怎么事情这么蹊跷啊?全是违反常规,出乎意料的事情?是大家错了还是自己错了?毛泽东说过,真理有时是在少数人手里的。他情不自禁地给校长室打电话,想再辩解几句,结果校长问:“你敢于承认错误还是不敢承认错误?”

    于博彦苦笑着说:“我没犯错误,您让我承认什么?”

    校长说:“既然如此,你给我打什么电话?我跟你无话!”校长“啪”一声就把电话撂了。那不是一般的撂了,而是把话筒摔在电话机上了。

    于博彦在电话这边听得一清二楚。没办法。于博彦收拾东西,悄悄离开了实验中学。

    马家驹不认识实验中学的人,但他还是找上门去。他对校长说,自己的老爸就是原文物处长马齿苋,因为买了于博彦的假田黄石——他现在基本认定是于博彦有意贩假,越是高手越会贩假,谁跟钱有仇?现在老爸已经急得跳楼了,摔成了植物人。校长一听这话,感觉自己把于博彦开走太对了,否则以后还不知道他会给实验中学惹什么祸。便说:“小伙子,你放心吧,我们已经对于博彦做出了处理,把他开除了。”

    “听说他还跟老婆过不去,在闹离婚。”

    “不是闹,而是已经离完了。”

    马家驹心里有数了。他离开实验中学以后,就去杂志社找周子期去了。他一见周子期这个丑女就两眼冒火,暗想,别看现在你和于博彦离婚了,想当初你们肯定沆瀣一气,一起密谋来着,你们之所以离婚也肯定是因为分赃不均,否则你这么丑怎么会舍得离开于博彦?离开于博彦你这么丑有谁要?你这个为虎作伥者!但他又立马警告自己,成大事者喜怒不形于色,不仅喜怒不形于色,还要适得其反。他强压住自己的怒火,对周子期说了在实验中学说的那番话,最后明目张胆提出:“子期,我要与你交朋友!于博彦坑了我老爸,我要让他知道,我和他不共戴天!越是他不爱的东西我就偏爱不可!越是他不珍惜的东西,我就偏珍惜不可!子期,你如果看得起我,就接受我对你的爱吧!”

    说完,马家驹突然解开外衣,咬破中指,在自己的衬衣衣襟上写了“我爱子期”四个字。在他完成这一串动作的时候,周子期没有任何反应,因此没有阻拦。不是她不想反应,而是没反应过来。她是被马家驹疾风暴雨般的话语打懵了。就连于博彦,从搞对象到结婚,都从来没说过“我爱你子期”的话,今天这个冒冒失失的小伙子竟如此真切地说出了!周子期知道,马家驹被于博彦气懵了,所以会说出这种貌似报复于博彦的话。但周子期能够被爱,毕竟是个万分美好的大事件,因为,爱,对于她这个丑女,实在是太奢侈了!

    周子期看不出马家驹是不是动了真情,初次见面能动什么真情?但周子期确确实实被马家驹的语言打动了。她两手颤抖着从抽屉里拿出创可贴,给马家驹把手包好。说:“别急着说什么爱不爱的,咱们接触一下倒是可以的。”

    马家驹当即就邀请周子期去酒吧喝酒。说要向周子期倾吐衷肠。周子期和于博彦一样,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对去那里既没兴趣,也没时间。现在看到马家驹邀请自己,既感到新奇,又感到刺激。和于博彦办理离婚以后的几天里,她没把于博彦轰走,还让于博彦住在她的大屋子里。她对于博彦网开一面,说,不急,你几时有了房子再走不迟。暗想,反正你已经被我搞臭了,早一天晚一天离开,都是半斤八两。但于博彦却没在家里住,而是去洗浴中心了。周子期这几年闻惯了男人身上的油泥气味,习惯了被男人抚摸,家里蓦然间没有了男人,还真是让她夜里睡不着觉。她把于博彦枕过的枕头抱在怀里,夹在裆里,就那么忍着。一直忍到天亮。转过天来也只睡了半宿。第三天还是睡了半宿。第四天,就是今天,马家驹找她来了。她想了想就收拾一下跟着马家驹走了。

    他们来到宁海伦曾经迷惑于博彦的地方,蓝天酒吧。马家驹要了一个情人间。情人间面积很小,也就四五平米,屋里只有一张条形桌和两把椅子。马家驹先给周子期点了“天使之吻”接着就点了“墨西哥炸弹”如果先点“墨西哥炸弹”就可能引起周子期的警觉而遭拒绝。先点“天使之吻”就恰恰相反,让周子期心里非常熨贴,她是个学文科的,对文字很敏感,很容易联想。她没把这些东西看得多神秘。但当她慢慢地跟着马家驹喝下去以后,就感觉不一样了。怎么这酒劲头这么大呀?口感很甜,却上头。她头晕了。

    马家驹适时地把周子期抱在怀里,开始吻她。她在心里抵触着,感觉这样不好,见面第一天就这样也忒快了点,但她突然生出一种报复于博彦的心理,暗想,你看不上我,有人看得上我!我不仅要和别的男人接吻,我还要把身体送给别人,气死你!接下来,在这间小屋里,该发生的一切就都发生了。

    当周子期慢慢醒过来以后,感觉自己已经和马家驹走完了与于博彦好长时间才走完的路,就感觉实在突兀和荒唐,忙说:“家驹,你不该纵容我犯错误,咱们连恋爱都还没开始啊!”马家驹嘻嘻笑着说:“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想?小姑娘的处女膜也不过才卖三四千,你都这个年龄了,大可不必为‘该不该’而苦恼。再说,中国不是有句话叫做‘先结婚后恋爱’吗?以后我好好爱你就是了。”

    周子期对这话非常爱听,她抱住马家驹亲了又亲。马家驹提出,我污染了你的身体,你肯定很不舒服,咱们去洗浴中心冲个澡吧!周子期对马家驹的建议十分赞赏,感觉他真是善解人意。就又跟着他走了。

    在洗浴中心,他们分别冲洗过后,就躺在小床上脸对脸说话,就像马家驹和罗伊躺在这里说话的情景一模一样。连服务员都感觉新奇:这个男人前两天刚刚来过,身边的女人换得也忒快点了不是?

    而心有旁骛的马家驹,此时就问了他早就想问的话:“为了那块坑人害人的田黄石,我和魏雨缪到北京潘家园找过那个始作俑者沈月娟,谁知沈月娟说,于博彦才是始作俑者,是于博彦把田黄石卖给了她。现在咱俩已经是这种关系了,我希望你不要护着于博彦,把你所知道的关于田黄石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我,好吗?”

    周子期感觉马家驹说得没错,事到如今她还护着于博彦干什么?于博彦根本不值得她护着!但事关田黄石,周子期也知道的不多,因为她根本就不喜欢古玩,对那些事根本就不关心。不过,前些日子一个北京来的女人还真到自己家里来过,跟着这个女人的是艺品周报的记者齐有为,他们拿着一块田黄石和于博彦说呀说,好像说天书一样,直把那块田黄石夸得无以复加。难道说,那块田黄石就是造成马家驹老爸马齿苋跳楼的造孽之石吗?

    周子期表述不明白,因为她压根对古玩的事就不明白;但马家驹似乎全听明白了。事情不仅涉及于博彦,还涉及了齐有为。下一步怎么办?是不是去找齐有为?而对于博彦,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吗?

    正在马家驹和周子期脸对脸躺着说话的当口,不远处一个女人从小床上仄起身子看着他们。这个女人就是在洗浴中心住了好几天的罗伊。此刻她满心疑团:马家驹这么快就爱上别人了?那个女人那么丑,马家驹又不是傻子、色盲,怎么会看上她?也许他们只是一般关系,可能谁求谁办事请客来洗个澡?马家驹是属于她的,马家驹深深爱着她,她坚信这一点!但女人总是多疑的,她想看个究竟。于是,她安心躺了下来,监视着马家驹和那个丑女。

    这时,马家驹和周子期谈差不多了,就起身走向更衣室。丑女和罗伊彼此不认识,所以,罗伊也赶紧进了更衣室换衣服。丑女实在太丑,罗伊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想。为此,对马家驹与丑女乱搞她感觉可能性不大。但好奇心还是驱使她要继续跟踪他们。

    于是,罗伊看到了她万万没想到,也实在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在路边,马家驹和丑女旁若无人般长时间拥抱接吻!她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股强烈的冲动鼓动着她向他们扑过去!她狠狠地用头朝马家驹撞了一头!毫无防备的马家驹被撞了一个趔趄,幸亏周子期抱着他,否则非摔一个大跟头!罗伊冲着周子期大喊大叫:“丑女人!这个男人是我的!”

    周子期眨了眨眼,稳了稳心神,说:“你的?他的脑门刻着你的名字了?”

    罗伊怒不可遏道:“我们俩是患难夫妻,只是没结婚而已!”

    周子期看了马家驹一眼,马家驹满脸的无所谓样子。周子期说:“家驹,她说的对吗?”

    马家驹微微一笑说:“这个女人是疯子,别理她,咱们走。”说完拉起周子期就走。罗伊吃惊地看着马家驹,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直到周子期和马家驹打出租走了,她才懵懵懂懂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坐就坐了好几个小时。

    晚上,罗伊去张先令家取东西,见张先令无情地把她的东西,大包小包、旅行箱,都散乱地摆在楼道里。她一下子就真的疯了。她挥起拳头朝着防盗门使劲擂着,大喊大叫:“张先令!你这个王八蛋!马家驹!你这个王八蛋!你们都是王八蛋!呜呜呜”

    罗伊失声痛哭,接着又哈哈大笑。她打开旅行箱,把自己的东西诸如乳罩、裤衩、背心、化妆品、卫生巾之类天女散花一样扔得到处都是。楼里的邻居纷纷开门走出来劝慰,但罗伊见谁打谁,全然分不清好坏人了。邻居们唏嘘不已,连说:“造孽,造孽,这姑娘真的疯了!”

    罗伊是个从农村小镇走出来的小女子,从小学、中学、高中直到大学,没出过校门,当她出校门的时候已经被张先令用汽车接走了。她没在社会上摔打过,眼界和胸怀毕竟不宽,见识也很一般,否则,她就不会精神失常了。而马家驹对罗伊其实也并不了解,不知道她的承受能力有限,否则,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设计。当然了,他为了报父仇,已经到了丧心病狂不择手段的地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罗伊的混乱的思维里,有一点她还没乱,就是她记得马家驹最近一直住在古玩街宁海伦的店里。她要找马家驹去算账,便打车直奔古玩街宁海伦的古玩店了。至于楼道里散乱地扔着她的那些东西,她也不管了。

    而马家驹和周子期遭遇了罗伊以后又怎么样呢?两个人得意洋洋地打车走了。周子期带着马家驹直接回自己的家了,她知道,这个时间于博彦正在家里收拾东西,他正准备搬走,屋里的坛坛罐罐他必须想办法。当她们进了家门以后,果然看到于博彦挽着衣袖在收拾屋里的东西。周子期先把窗帘拉上,然后就“啪、啪、啪”把屋里所有的灯全打开了——顶灯、壁灯、台灯、鱼缸里的灯让屋里如同白昼,接着,她脱下外套,就把马家驹抱在怀里,然后两个人就接吻,吻到深处,周子期还把马家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脯上。而马家驹就当着于博彦的面捏弄周子期。

    于博彦起初装看不见,只是低着头干活,后来偶然一瞥,便把那两个人的行径看个满眼,他冲到周子期身后大喊一声:“子期,你太不知道自重了!”

    然后就跑出屋子,关上门坐在楼梯上生闷气。生了一会儿闷气,只觉得热血攻心,实在坐不住了,他就离开这所楼,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起来。在一定程度上他恨周子期。在一定程度上他又理解周子期。因为他对周子期还有爱。他并不是完全不爱周子期、对周子期只有功利目的。结婚以来的这些年,周子期毕竟对自己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如果说缺欠,那就是周子期不爱古玩,在这方面两个人没有共同语言。而且,于博彦蓦然间感觉事情非常蹊跷,周子期与马家驹八竿子打不着,他们怎么会搅到一起?

    周子期在破罐破摔,于博彦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就是这样。但,这个破罐无论往哪儿摔,也摔不到马家驹怀里不是?

    于博彦感觉出来,这两个人今晚肯定会在家里过夜,太无耻了!那么,自己到哪里去睡呢?眼下没有更亲近的人了。他不知不觉就走向了古玩街,走向了宁海伦的古玩店。

    结果一走进宁海伦的店里,便大吃一惊:店里被砸得乱七八糟,破瓶碎罐和被子、脸盆、洗漱用品全被扔在地上,被踩得一片狼藉。而此时宁海伦正紧紧抱着罗伊,伙计正躲闪着罗伊东一把西一把地捡拾地上的东西,而罗伊挣扎着逮着机会就踢伙计一脚。于博彦一看,宁海伦店里架眼上的东西几乎被砸了半面!他不认识罗伊,急急地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宁海伦说:“快帮我把罗伊抱住,她疯了!她不光砸了马家驹的东西,还把店里的东西砸了!”

    于博彦急忙上前接替了宁海伦,一把将罗伊抱住。于博彦问:“她是谁呀?干嘛要砸你的店呀?”

    宁海伦方才长出一口气,说:“她是张先令的老婆!谁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罗伊进了屋就砸!还跑到里屋把马家驹的铺盖扔出来乱踩,也许是马家驹把她气疯了,可是你不能迁怒我的古玩店啊!我招谁惹谁了?”

    于博彦抱着罗伊往一边闪,说:“海伦你就甭发牢骚了,赶紧给张先令打电话吧,出了这么大的事,首先得通知张先令才对呀!”

    宁海伦找出电话本,翻到其中一页,抓起柜台上的电话打了过去。谁知,宁海伦刚对那边说了两句话,蓦然间就愤怒地把电话扔了。差点没把柜台玻璃砸碎了。

    于博彦问:“怎么回事?张先令不来?”

    宁海伦“呸”了一口说:“张先令告诉我,他们已经离婚了,罗伊再发生什么事与他无关!”

    天,乱了,全乱了!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宁海伦一边扫着地上的碎瓷片,一边说:“博彦,我看咱们应该把罗伊送安定医院去,在咱们这儿算怎么回事?她逮着机会不是还得砸吗?”

    于博彦见罗伊这阵子没有挣扎,没有乱喊,似乎安静了很多。就说:“咱先尝试着和罗伊聊聊,也许她是急火攻心,好好聊聊会抚平她的精神。罗伊这种情况属于躁狂型精神分裂症,如果送安定医院,就要大剂量打针吃药。据我所知,安定医院的药副作用都很大,弄不好人就傻了。闹是不闹了,可是正常的思维也没有了。”

    宁海伦抖着手说:“怎么办?怎么办?”

    于博彦感觉这会儿罗伊挺安静,就贴着罗伊耳边说:“罗伊,咱俩到外面散散步,谈谈心好不好?”

    此时罗伊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她连连点头,但一说出话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家驹,咱俩是得谈谈了,本来你爱我,我也爱你,为了咱们的爱情,我连张先令那么优越的生活条件都舍弃了,可是你怎么能跟别的女人好了呢?”

    罗伊的话让宁海伦明白了*分,作孽者是马家驹!当然,红杏出墙的罗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又怎么样呢?为了爱情还不是也学会用计谋使手段了?

    宁海伦同意于博彦陪罗伊出去走走,但她要在后面跟着。

    于是三个人走出店门,伙计赶紧抓时间收拾屋子。

    宁海伦策略地先问于博彦:“博彦,你和子期的事怎么样了?”其实,这是宁海伦最关心的事。怎奈找不到机会问起,而且,平白无故也没法问起,是罗伊的事给了她启发和勇气。

    “离了。”

    “真的?”

    “这种事还用得着编瞎话吗?”

    “天,这才几天?古玩街两起了!”

    宁海伦嘴里这么说着,心里那叫熨贴!她走在于博彦身后,一只手不知不觉就伸向于博彦的身体,摸他的后背,他的屁股,感觉这个身体本该是自己的,而且,从现在开始,应该物归原主了!好在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们走在昏黄的旧式街灯下,店里的人们透过门窗玻璃看不清他们的脸。

    于博彦搂着罗伊肩膀,静静地走在古玩街上,心思全在怎么劝解罗伊上,对宁海伦的抚摸还顾不上阻止。

    此时,罗伊开口了:“家驹,收藏究竟有什么好?收藏者们难道不知道正是他们成全了张先令这个王八蛋的发财梦吗?”

    罗伊现在半清醒半糊涂,还把于博彦当作马家驹。于博彦说:“有道是‘藏宝,藏宝,越藏越宝’,可见收藏的价值全在‘藏’这一环节。而现如今收藏这一概念正在被混淆。在很多时候‘收藏’一词已被‘投资’所取代。收藏已远离了其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的意义,成为很多人追逐财富与利润的手段。”

    “家驹,怎么做才能让张先令的如意算盘落空呢?”

    “罗伊,咱们挡不住张先令。我们的很多人只将目光盯在收藏品的价钱上、增值上,充其量不过是一种经营行为。真正的收藏是大俗求大雅,精神的境界通过物质的直观得以承载,物质的价值因丰厚的文化内涵得到体现。”

    “家驹,你说的太好了。我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罗伊说着,反过身来,紧紧抱住于博彦亲吻。于博彦犹豫了一下,便把嘴唇送给了罗伊。而罗伊则把舌头伸进于博彦的嘴里。宁海伦在旁边虎视眈眈,洞若观火,她狠狠掐了于博彦屁股一把,恨恨地“哼!”了一声返身便走。

    但她没走几步就停住了,转回身来,两手捂脸,透过指缝看着于博彦和罗伊接吻。她有心冲散他们,但她知道罗伊处于病态,而于博彦完全是为了抚平罗伊的精神创伤。她原谅他们了,但她心里蓦然升起一个念头,今晚,她要把于博彦拉到自己家里去睡。反正于博彦已经离完婚了,他是自由身了。自己完全有能力让于博彦住在自己的家里!前不久宁海伦把家里的老宅子卖了,加上积攒的一些钱,在市郊结合部买了一套跃层式,母亲住楼下,自己住楼上。如果于博彦去了,他们俩就可以住楼上,母亲会一百个愿意。可是,怎么甩开难缠的罗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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