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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章 真相大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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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墨砚这时候插进来说:“妙机大师,我只问你一件事。”

    “什……什么事?”

    “前些日子,你开坛作法,请董奉,葛洪二位真人时,那金木水火土五行贡品去哪里了?”

    “这个……这个自然,自然化为灵气被二位真人享用了啊!”

    “是吗?”沈墨砚紧紧盯着妙机问,

    “当……当然了。”妙机心虚,目光飘忽着回答。

    “那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沈墨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包袱,绽开了,里头还有一层油布纸,油布纸再打开便露出紫莹莹的紫金黏土来。

    “这个是……”郭裕飞认得那包黏土的油布纸。当日他多番打听,找到一个愿意买紫金黏土的人,那人是湖州一宗门的执事,倒也不是他手上有紫金黏土,而是他们宗派里有一块一紫金黏土地块,专用来种奇花异草。

    那执事偷偷摸摸抓了两把,藏在衣服里,悄悄跑出宗门,作价四百两卖给郭裕飞。郭裕飞事先没料到对方连个包都没有,只好也双手捧着将土捧回湖州宗,路过丹房时,要了张包丹药的油布纸,纸上多处还印着“湖州宗”字样。

    沈墨砚说:“这包紫金黏土是我在常胜赌坊找到的,是夏忠折价二百两银子输掉的。我问你原本应该化为灵气的土,怎么会让夏忠拿去?”

    “这……这个……”妙机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辩解。

    郭裕飞忽而飞身抢出,一招盘龙掌使出,将妙机身旁的圆桌拍得粉碎,厉声说:“谁让你这么做的?”

    妙机方寸大乱,立马将夏忠如何找到自己,如何许诺,如何教着自己哄骗郭裕飞都和盘托出。

    弄清楚事情原委,郭裕飞走出房门,缓步前行。沈墨砚紧随其后,转过一个弯,她忽然拜倒:“相公赎罪,刚刚我是有意引着你过来,让你听到妙机等人谈话的。”跟着将自己如何跟踪夏忠,又如何取得紫金黏土,如何设计妙机诸事细细说了。

    郭裕飞愣了愣,将沈墨砚扶起,平和地说:“你一心为了我好,又有什么罪了?倒是我,浑浑噩噩,不分青红皂白,误听骗子之言,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相公……”

    第二日,湖州宗内。

    “哐当”一声,麻长老书房房门被一股大力撞开,门扉直撞上了墙壁,险些要散架。

    一个鼻青脸肿,披头散发的男子被丢入门内,跟着郭裕飞踏步走进,指着那男子,质问麻长老:“你就是这样糊弄我的?”

    守在屋里的夏义不由得伸手握住刀柄,瞥了瞥麻长老,见他神色如常,便暂且按兵不动。

    麻长老不慌不忙,放下手中正在批阅的宗务,略抬了抬眼,说:“这人是谁?我不认得。”

    他这话也不算说谎,他从未见过妙机真人,当下虽已猜到,却全当不知。

    “呵,你居然也会说瞎话,充孬种了?这人你不认得?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妙机真人啊!”

    麻长老缓缓朝后倒去,靠在圈椅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郭裕飞,忽然一笑:“原来他就是妙机啊,我还真没见过。”

    郭裕飞“呸”了一声:“你没见过?糊弄谁呢?”

    “郭裕飞,你以为你是谁?糊弄你,还需要我亲自动手?妙机这档子事我早就交给手底下人了。我忙得很,根本没工夫陪你玩,明白了吗?”

    郭裕飞咬牙切齿,就要冲上去跟麻长老火拼。

    “怎么。又想打架?”麻长老有恃无恐,慢条斯理地说。

    “我打不过你。”许久之后,郭裕飞开口说,“但是,我再也不受你欺辱了。麻武丘,你听着,你对我所作所为,他日我必加倍奉还。”说罢扭身便走。

    “慢着!”

    郭裕飞并不停步。

    “你当真以为你我怕你走了不成?”

    “你怕与不怕,与我无关了。”郭裕飞说着以迈出门去。

    当时正午,郭裕飞雇来一辆马车带上燕若绢,与沈墨砚两人两骑驰出湖州宗大门,扬长而去。临行前,还带上了华梦引魂术的抄本。

    夏义急急去报麻长老。

    麻长老埋头批阅宗务要文,头也不抬:“他走由他走,午饭过后,你便通告宗内上下,就说咱们宗主携夫人外出了,行程事宜皆保密。”

    “可他还带走了华梦引魂术的抄本。”

    “由他带去,抄本又不止一本。你依照我说的去做就好。”麻长老认为这华梦引魂之术虽然高妙绝伦,有起死回生之能,但所耗甚巨,难以凑齐,根本没法子发动,所以倒不是太过在意。

    “弟子遵命。”夏义不敢多言,领命退下。

    郭裕飞纵马疾驰,朝山州方向行去,想要暂将燕若绢安置于岚风门中。

    其实,他原本是打算直接带着燕若绢去苍绫宗,求李青凡帮忙讨要肉桃木。但又忖这样做,多少有点逼迫之意,所以才改了主意。

    由湖州往山州的道路,郭裕飞来回走过两遍,每一次都有燕若绢陪着。如今,燕若绢仍在身后,但却是虽生犹死,前途未卜,也许再不能策马陪在自己身旁了。

    如此思量,悲从心来,郭裕飞直要落下眼泪。

    半月后,到了山州岚风门内,周李儒,虎展旗和蓝凤仪听说郭裕飞来了,好不开心,一同迎出,却只见郭裕飞一人,而不见燕若绢,且郭裕飞旁边另有一个女子,是沈墨砚。

    两人身后还有一驾马车。

    虎展旗顿然不悦,心说:“这个郭裕飞越来越不像话了,不带燕若绢来也就罢了,干嘛还带着小老婆?什么意思?我们岚风门认识她吗?”

    她横了沈墨砚一眼,气鼓鼓地说:“郭裕飞,你来这里做什么?”

    蓝凤仪见郭沈二人神情没落,面容憔悴,颇为纳罕,又见两人身后的马车更是困惑,上山道路颇为陡峭,乘马尚不能奔驰,马车上来更是艰难,忙问:“出什么事了吗?马车里是谁?”

    郭裕飞张了张口,未出声,眼眶先湿了。

    “这……到底怎么了?”周李儒关切地问。

    虎展旗这时候也察觉出不对来,连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难道……”

    “燕姑娘受伤了。”沈墨砚说。

    “怎么回事?严不严重?”三人连忙询问。

    沈墨砚沉寂片刻,悲切地说:“很重,情况很不好。”

    岚风门三人心脏都是一坠。

    片刻后,虎开山迈着大步走进一客房内。刚刚女儿虎展旗哭哭啼啼找他说燕若绢受了重伤,他又惊又悲,忙撇下手中的活赶了过来。

    他早已不在怨郭燕二人曾经欺骗自己一事,虽然嘴上未说,但心里头已重把二人视为弟子。

    郭裕飞等人皆在屋内,见虎开山来了,纷纷起身。

    “到底怎么回事?”虎开山说着走进卧房,见燕若绢躺在床上,面无血色。

    郭裕飞先冲虎开山一揖,然后将如何遭遇鬼门道人,沈徐二女如何为救他双双重伤,他又如何靠着替死符箓骗过鬼门,继而又用续命符救下燕若绢的事详细说了。

    虎开山上去握住燕若绢手腕,发现已无脉搏,大为错愕,扭头望向郭裕飞,郭裕飞瞧出虎开山疑虑,忙说:“重伤之际,便这般了,但并不是没有脉搏,只是微弱缓慢。”

    虎开山多握了一阵,果然感受到了似有若无地脉搏跳动,他虽不通医理,但也知道伤成这样,能拖着不死已是奇迹,想要转活,难如登天。

    “你打算怎么做?”虎开山问。

    郭裕飞沉吟着说:“我有华梦引魂术的抄本,我想以此术救活燕若绢。”

    虎开山自知华梦引魂术之能,点头说:“是个路子,但你只有术典,远远不够,诸多宝材,你如何凑的齐?”

    郭裕飞说:“我知道这很难,但也必须要试一试……我跟苍绫宗的李青凡道长有些交情,打算向他求肉桃木。”

    虎开山沉思片刻,说:“如果你能凑齐肉桃木跟缚魂红绫,其他宝材包在我身上了。”

    “多谢师父。”郭裕飞感动不已,当即拜倒,虎开山受他一拜,叹息一声,转向周李儒说:“儒儿,我待会儿写一封信,你带上之后赶往南州平原郡,去找‘鬼医’甄不信,好言相请,看看他愿不愿意过来。”

    “是,孩儿记下了。”周李儒恭敬地应了声。

    虎展旗向郭裕飞解释说:“‘鬼医’甄不信身俱鬼才,独树一帜,唯一一位用阴属法术治疗的奇人。我爹爹年少时曾跟他有些交情。”

    虎开山说:“虽然希望渺茫,但最是要试一试,如果甄不信也就不了燕若绢,你再去苍菱山求李青凡不迟。”

    郭裕飞连声称谢。

    周李儒当日出发,山州距南州也并不是如何遥远,他打马快行,两日功夫便顺利来到了南州,也找到了甄不信居所。

    甄不信号称“鬼医”,也真带着三分鬼气,他本就不喜与人打交道,年纪越大,越是如此。

    他是布农族人,并非南州人士,但见南州境内荒凉广袤,便携了家眷老小一起过来,隐居在于一荒僻山谷之中,远离人烟。

    可他他医术实在太过出名,即便偏居一隅,不出两年仍是被人找到了,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整个东界,上门求他看病的人变得络绎不绝起来。

    甄不信不胜其烦,又动了搬迁念头,但他母亲年事已高,搬迁一次太过折腾,加之如今找他瞧病的人虽然多,但比之以前在大洪境内时还是少了的。

    又忖自己即便跑到天涯海角,登门求他治病的人还是会找上门来,躲是躲不掉了。所以就留在了南州,一面培育奇花异草,一面侍奉母亲,照看妻儿。

    而对于来找他瞧病的人,是能推便推,只看两类病人。一是自己的朋友,或是朋友的亲友;二是罕见怪病。除此之外,一概不治。为达此目的,甄不信命家丁在入谷口处设卡,来筛选病患。

    周李儒来到谷口,见向入谷的人竟排起了长队,他自己也只好拍在队尾,队伍缓缓前进,直等了一个时辰,才瞧见甄家家丁。

    当下,一个女人抱着个面色蜡黄,瘦骨嶙峋的婴孩,正哭哭啼啼地求家丁让他进去见甄不信一面,为自己孩子诊脉。

    甄家家丁见贯了身患重病的可怜人,心肠要比寻常人硬一些,见孩子虽然可怜,但不为所动,仍是照例询问:“你可认识我家老爷?”

    那女人说:“认识认识,甄老爷大名,如雷贯耳。”

    家丁皱眉:“不是说你听没听过我家老爷名号,我是问你是不是我家老爷的朋友?又或者有没有推荐信函?”

    女人摇头:“小女子并无缘结交甄老爷。”

    那家丁摇了摇头说:“那可不好进呢。”

    女人当即拜倒,就要磕头。家丁眼疾手快,忙把她搀住,旁边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说:“姐姐你莫要这般,若不和规矩,纵是把头磕破了,也见不到我家老爷的。

    倒不是我家老爷心肠狠硬。”说道这里,抬手冲着排队众人一指,“你瞧瞧,这么多人,我家老爷纵是神仙也救不过来,对吧?”

    “姑娘,求求你行行好,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甄老爷的……”

    “什么叫实在没办法了?”那少女问。

    女人说:“我孩子自生下来,身子便羸弱,一喝奶水便吐,寻访多家名医都没法子……”

    “噢……怪病?”

    “正……正是。”

    少女冲家丁点了点头,拦路的家丁便让开了:“进来吧。”

    女人破涕为笑,千恩万谢地进去了。

    下一个便是周李儒,他掏出虎开山亲笔信呈上,家丁接过后客气地说:“大爷在这里稍后片刻,我这就将信笺转呈我家老爷。”

    “有劳兄台。”

    半柱香后,那家丁回来,朝周李儒拱手一拜:“原来是虎宗主的大弟子,失敬失敬,快请,快请。”

    周李儒入谷后,自有家丁指引,来到一间干栏式大木屋内,家丁又引周李儒落座,并斟了茶水,说:“大爷稍等,老爷正在为人诊脉。”

    “好说。”

    家人躬身一揖,退下了。等了许久,那家丁才回来,说道:“大爷请跟我来。”

    周李儒起身,随着他走出大木屋,沿着一条小路往山谷更深处走去,穿过一片花草,周李儒四处张望,竟无一株叫的让名字。

    在奇花异草掩映中,又有一座干栏式大木屋,屋底木架甚高,足有七八尺,倒像是二层小楼了。

    通过木梯爬了上去,走进屋内,见一个穿着长袍,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的老人盘坐屋内,正在看书,自然就是甄不信了。他抬头瞧见周李儒笑呵呵地说:“贤侄,快来坐。”

    周李儒赶忙上前见礼,并说了来意。

    甄不信眼不离卷,微微摇头,说道:“刀剑伤,我并不擅长,恐怕去了也无用。”

    周李儒听了这话可着急了,忙说:“家师说了,请甄老爷无论如何都要帮帮忙,只要您肯走一趟,必有重谢。”

    甄不信笑了笑,说:“我还真不太缺银子,这样吧,我配制一味滋补汤药,你带回去,让病患服用,定又助益。我年少时曾得虎宗主照顾,这药嘛,算我送的。”

    甄不信年少时,他的师父受风火堂宗主所邀,前去风火堂出诊,半路被山贼所掳。那时候虎开山尚在风火堂中,他奉命上山,救下了甄不信和他师父,这事甄不信一直记得。

    但把话说到底,甄不信本就是去风火堂的路上才被山贼所掳,风火堂救他那是理所应当的,算不上恩情,甄不信也没必要报答,当下白送汤药,也不算讲究了。

    周李儒说:“先生美意,恐怕晚辈只能心领了。”

    “此话怎讲?”

    “我那朋友一昏迷一月有余,呼吸都是时有时无,水都喂不进,直跟死了一般,又怎么可能张口吃药了。”

    甄不信这时候才把目光从手中书卷上移开,看着周李儒说:“呼吸都是时有时无?”

    “正是,脉搏亦是如此,差不多十几息方有一跳。”

    “如此多久了?”

    “我见到她是便是如此,听他丈夫说,自受伤后就是这般了,暗就应该有一个月了。”

    甄不信腾地站了起来,纳罕地说:“一月时间水米不进,竟还不死?这倒是件奇事,走走走,我可得见识见识。”

    甄不信一说走,当即就要走,匆匆向弟子跟妻妾门交代几句,又收拾出一个包袱,前后还不到一炷香功夫。

    他随着周李儒上路,不一日回到岚风门。

    虎开山亲自接待,殷勤周到,郭裕飞在旁相陪,机几乎待其如神明,毕恭毕敬。可甄不信瞧完燕若绢后,当即表示自己救不了,但对郭裕飞能够维系燕若绢生命的替死符甚感兴趣,要拜郭裕飞为师,想让郭裕飞把这一术传授给自己。

    郭裕飞一心要救燕若绢,哪里有心思收徒弟,传法术?出言婉拒,可那甄不信却铁了心,就是要学,无奈,郭裕飞只得将替死符灵环图绘制下来,传给了他。

    待甄不信走后,郭裕飞将燕若绢托付于岚风门,与沈墨砚一同往蜀州苍绫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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