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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五 末日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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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你——在呼唤我们!”

    复仇计划,几乎耗尽了贝多叶的所有心力,却连个目标都还没找到,更别说引诱了。在她身心俱疲的状态下,一个声音很突兀地响起。

    “你?你们?”除了眼睛、耳朵,身体的各个器官都被能量球封锁着,贝多叶拿这种透过能量球发动的攻击,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挨打,脑子也不再思考,把淤积的火气一股脑儿放出来,随口就喊:“我呼唤的人,多着了!你是哪棵葱哪棵蒜,不报上名号来,谁会知道!”

    “无知的精灵,就是你,肆意召唤众神神力,开启空间禁忌之末日审判!你知道,你犯下了多大的罪吗?如果不是众神有所觉察,这个星球就被你的无知给毁了!还不束手认罪,更待何时!”

    “哟!看来,你这个男女不分的怪物,原来是个神啊!有本事,你站出来让我看看,别藏着掖着了!”

    “愚昧!几千万年前,某界智慧之神的门生弟子,曾将凝集其诸般智慧的三藏真经,于舍卫国赵长者家里,念诵了几句,保得他家生者安全,亡者超脱,讨得三斗三升米粒黄金回去!这位智慧之神还说他们卖贱了,让后代门生弟子没钱使用!经文尚且如此不可轻传,神之金身又当如何?”

    “我还真是无知啊!诸神法力无边,几句修行的经文,流入凡尘,都会扰乱世间的秩序,何况神之金身!说不定,你们看一眼这里,就会把这个世界挤爆!”贝多叶冷嘲热讽地说,“难怪,你那能洞悉一切的慧眼,会搞错这里的情况,不是看不见,而是没有看!我,被困在这个能量球里,动弹不得,随时都可能化为粉尘!想让我束手认罪,那你也得让我能动动啊!哎呀,不行啊!如果你要解开这个魔法阵,甚至只是让我动动,就会有更多的神力进入这个世界,万一这个世界因此而失去平衡,崩溃了——我的罪过,会更加,更加,更加,大啊!”痛彻心扉地一叹,“哎!你们怎么处理,我都没意见!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让我在这个能量球里好好赎罪吧!”

    “冥顽不灵,还敢逞口舌之利!”

    “生什么气啊?难道——末日审判啊!末日审判!你为什么不是在审判我,而是在审判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贝多叶轻蔑地又一叹。

    “诸位神尊,请息雷霆之怒!这个元素精灵,就其属性而言,理应属于大地精灵,由我统领,可我遍查诸天万界,也没有找到相关记录!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已经修成神之金身,魂魄却还是普通的生灵之魂!十分怪异!”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诸位神尊,应该都收到那个消息了吧!诸天万界,新的一场灾难即将发生!这个事件,在我看来,正是一个好契机!我们何不趁机联手,惩戒下那个灾难之源?”一个贝多叶听起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诸位神尊,这个精灵不是诸天万界的生灵,请仔细看,她的身躯里有一股空间力量潜伏着,还有一根灵魂契约线,穿透了空间屏障,连接着某个神秘的世界!”顿一顿,“维持其身形的力量,以前应该是由那个正徘徊着的灵魂的本体提供!现在,只是被魔法阵聚集的神力强行扣押着而已!”

    “嘿!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我的监狱,这里是我的坟墓,这里是朋友为我牺牲的痛苦之地——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不管你们有多伟大,有多强大!”贝多叶隐隐听出几分意味儿,残留着的几个希望,破灭了一个,她赶紧抓住其余的,“如果,你们不打算到魔界,去收拾你们丢下的烂摊子,那我可没时间跟你们在这里耗了!”

    “在众神面前,还敢说大话!”

    “生命之神,仓燕子,是吧?你们中是不是还有个叫琴霓的女神?还有……”丢出一堆妙化曾经咒骂过无数次的神灵之名,“你们与魔神之间的光辉战绩,我可略知一二!”她当然很怀疑妙化的吹嘘,面对这个唯一一次,可能找到真正救兵的机会,她可不敢抱着研究的态度,来一一印证,只好挑名字来试试——再怎么仇恨,吹嘘,名字这个东西,十有八九应该是准的!这一回想,可真够怪的,她记住的全是女神的名字,没有一个是男神的,越说越有种女人天下无敌的荒唐感。

    在这种,同伴刚刚被自己牵连致死的情形下,在这种,小命捏在别人手里,轻轻一使劲儿,自己就会没命的关键时刻……一个喜欢美好事物,神志还算正常的女人,竟然,因为喊出几个,可能马上就会成为死敌的,神的名字,生出这种唯我独尊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对劲了。贝多叶倒是想,好好审视下自己的心理状况,是不是因为打击过大,已经几近疯癫了,可事情有轻重缓急,自己的小命,还有剩余同伴的小命,就看眼前的机会,抓得好不好——她只好顺应这种变态感,抛弃愤怒,以十拿九稳的藐视口气继续说。

    “我对那些想杀我的魔法师,想强拉我到神庙的神仆,还有那些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的人,都说了,我是来找人帮忙——对付魔神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更不是你们那些信徒所想的那样!我真的没有什么邪恶企图!那些杂毛,不但不信我说的话,还用这个末日审判来赶尽杀绝!这一切都怪我,怪我!怪我有眼无珠,想跟一帮小气鬼合作!你们呢,作为这个世界的神,你们又要怎么做?又要对我做什么呢?不会比他们更加厉害地贯彻,你们那根深蒂固的小家子气吧?现在的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这么小家子气,只会拿比自己软弱的存在当玩物——我现在玩的,真的是‘对付魔神’!”贝多叶放好了“激将”的饵食,安静地等着——心里却在回味这一番言词带着的怪异滋味,忍不住寒毛卓竖,丢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波多尔可,特里克,乌拉提,白一生,四个活生生的伙伴啊!虽然与贝多叶相处的时间不长,虽然处得不怎么愉快,可一起争斗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好像已经融入到四个人的灵魂中了,想想他们受伤的样子,就心乱如麻地痛——当时的她,可没这个感觉!死亡真的有如此力量?能把还很陌生的人,变成灵魂深处的情感烙印?

    冲云小子、磐石炎、文斯达尔、切利约、杰伦秀,他们也可能已经死了!云飞儿、火鸟无羽,也许因为身体的怪异,还活着,却也可能正承受着非人的折磨!现在的贝多叶,理智上,真的十分担心在魔界的伙伴,情感上却像没事人一样,连回忆的力气都不给!

    绝望?痛苦?悔恨?愤怒?过敏?贝多叶绞尽脑汁地思索,却更加弄不清自己的情感状态了,只觉得模拟出来的心脏,轻轻一缩,整个人似乎要被压缩成虚无;轻轻扩张,身心似乎要膨胀到,变成一个可以包容一切的,完整空间。她唯一能做的,不是哭泣,不是吼叫,不是发疯,不是回忆,不是遗忘……而是静静地等,等着暴风雨的来临——自己不得不七手八脚地乱忙一通,忙得什么心情都得先抛在一边。

    “无知的精灵!凭你几句,浮于真相表面的描述,就想请动众神,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我在撒谎?”

    “不,在万能的神面前,任何谎言也没用,我们可以洞察一切隐秘!”

    “你们确定,我说的是实话,那这——又是为什么?”贝多叶见有机可乘,立刻追问,“我要做到什么,你们才会帮忙?”

    “告诉你,你也不懂!何况,神的智慧,是不可言传的!”

    “不可言传?那好,给我放一段影像也不错啊!我相信自己的理解力!”

    “愚昧!不可言传,就可影展?真是愚昧透顶了!”

    “我是愚昧,但是,我知道自己该向哪里努力!你们拥有无限智慧,却让我们在这里胡猜乱想,任由我们犯错——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你们又站出来,拿起正义的大旗,狠狠地惩罚我们!我看,你们不是智慧,而是迷茫!不可言传?我看,你们是什么也不知道,正等着我们拿出自己的答案,你好偷用!”贝多叶瞬间没了情感纠葛,直烧脑门的火爆怒气四处乱窜,哪里还管什么死活,拿起话就砸神,“我呸!你们这些长生不老的石头,想死死不了,想活又活不好!只能永远地无聊下去!永远都没进步,也没退步,只是原地踏步!正所谓‘大道至简,义理至深’!你们想要突破‘神’这个领域,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无’字,无我无物,无‘无’……一直到终极的‘无’!那时,你们就得到世间最高深的大道了!不过,你们不要高兴,所谓终极的‘无’,并不能让自己,让其他生灵,让整个世界多一点快乐,少一点痛苦,或者多一点痛苦,少一点快乐——到了那个境界,你已经不存在了,或者说,无论好坏,所有的事物、生灵,都是你的一部分!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嘴里吃的是你,下面拉的也是你,要死要活,活蹦乱跳的还是你!”

    “你应该下拔舌狱!”

    “哦!那——我就下我的拔舌狱,你走你的修行区!你们就在博大精深的义理里,慢慢迷茫吧!”贝多叶再也不对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抱有任何希望了,当机立断,释放精神力,解除召唤,“找救兵?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去挣扎!哪会像现在,害死了波多尔可他们,又害苦了冲云小子他们,反而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从心底冒出的悔恨,烧沸腾了她的身心,急切地想要回魔界。

    “诸位神尊,意下如何?”

    “诸位神尊,我们许久未曾下临凡世,还是多看多听的好!”一片“嗯”声。

    想要回魔界的贝多叶,却身陷囹圄,听着监狱官们看好戏的调调——解除召唤,还真是困难重重。

    释放在这个世界吸收的能量?可周围的能量密度更高,别说放出去,没像刚开始时,使劲儿流入体内,就已经得谢天谢地了。召唤者已经消失,贝多叶自己又没法触发召唤契约的解散功能,又是一条死路。在体内点燃精神之火,消耗精神力?没有空气,温度再高也不会燃烧。把魂魄集中到身体的某一区域,把多余的精神力封闭在另一区域,然后壁虎断尾?四周那么大的压力,就算自碎成几千块,也会被压在一处,甚至会出现,越砍身体越紧密结实。

    到处碰壁的贝多叶,没有灰心,仔细回想这些能量与身体接触时的现象,找到了一条前途还很迷茫的小道。这些能量,进入体内时,精神力和魂魄虽然受到了很大的压迫,可身体还能活动,随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禁锢了身体——只要身体能活动了,那么她就有可能延伸一条管道到能量球外,释放精神力。现在的问题的是,这些能量为什么会把身体再次交还给自己?

    “报仇?”努力平心静气,寻找缘由的贝多叶,心间突然迸出了刚才完全忘记了的决定,“我现在还怎么报仇?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还固执着报仇,那就是自杀!遂了这些混蛋,赶尽杀绝的心愿!”暗恨自己的无能,心思跟着又一转,“今天,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心思老是乱跳?”

    身子不能动,自我怨恨的贝多叶为了给纷乱的自己一点惩罚,调动精神力在体内横冲直撞,挥动还不怎么听话的土元灵与之相对地阻拦堵截。流速加剧,激烈碰撞,贝多叶感觉到一直淤积在心里,怎么释放都没效果的抑郁,终于有些热血化了;一直被外力压制,生不出反抗的体力,在熊熊的精神波动刺激下,也有了蚍蜉撼树的勇气;好战的暴戾之气,似乎瞬间充斥了整个人,越不可能越要挑战——能量球禁锢着的渺小猎物,抛弃了自我保护的装死,咬碎尖牙,嚎叫着,展开不死不休的挣扎。

    有阻力的运动,总是会耗费能量的。外面看来毫无动静的贝多叶,身体内发生的无数战斗却在迅速减少体内能量——不是两败俱伤地破碎,就是玉石俱焚地同归于尽。土元灵、精神力,都破碎成贝多叶无法识别的能量体,轻而易举地逸散出身体,冲入能量球。

    衰减的精气,出现了空间跳越前的波动。贝多叶这才冷静了一些,恢复了点思考,感官也不再凝集在身体内,开始关注敌人——能量球的状况,以此向罹难的伙伴们说声再见。

    高度浓缩的能量体,最怕的是什么?不是能量种类,不是能量冲突,也不是能量消耗……最怕的,是失去稳定。一旦完全失去稳定,意味着整个能量体都将失去控制地释放,摧毁以它为基础搭建的各种事物。

    贝多叶眼前的能量球,在她开始注意时,就已经走上了失去稳定的毁灭之路。

    让人迷醉的色彩盛宴,完全活了,像一群翩翩起舞的浪花,在绽放出愈加迷人的舞姿时,也奏响了足以掀翻大山,碾碎城墙的碰撞交响乐。轻轻地呼呼吹过,森林服服帖帖地织就了一张巨大的绿色毯子;清脆的叮咚游过,盘旋的气流化为巨大的神笔,在宽旷的大地上画着催人泪下的凄惨;发奋图强的隆隆飞起来了,色彩缤纷的巨龙凝集成形,追着它的步子,挤破蓝天,放出一洞星光,在太阳身边撒下无尽黑夜。

    旁观的大神们,再也无法安静,惊慌地喊叫着:“创世之元,快,是创世之元!我们必须马上进入这个星球!”

    “马上回来!”“速速归位!”“遵我召唤!”……强行羁押各种能量的神念,在能量球中穿梭碰撞,能量球不但没有稳定下来,反而更加剧烈地膨胀,跳出更加绚烂的舞蹈,奏出更加震撼的乐曲。

    “我的妈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贝多叶越看越心惊,越听越恐惧,发疯地加快自身能量消耗,能量球似乎有感应似的,变得更加不稳定,释放出更多的恐怖,“我的妈呀!”

    精气破碎、身体散落、精神力飞卷、魂魄急剧压缩——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质和能量,丢弃这个世界,飞快钻进空间跳跃的小孔。

    嘭——

    脑袋剧痛的贝多叶,捧着一颗灭世炸弹,从空间跳跃的混沌中醒来。

    迎面冲来的,是贝多叶自己说的一句话:“我要研究一个新能力,期间会断绝一切联系!”语气很平静,音量不大不小,听起来很舒适,“我怎么会自言自语啊?”精神力延伸,观察,“魔界!可——”正要惊讶魔界的变化,“我要研究一个新能力,期间会断绝一切联系!”又在脑袋里响起,“我干嘛啊!人格分裂?”凝神,准备自我检查,可这句话又来了——还有,背后,不,是身体内,刚刚跳跃空间时,带入了很多元素力量——由于体积庞大,前进的速度就慢上了很多,不得不一边紧跟着贝多叶行进,一边玉石俱焚地强突阻碍,进入魔界时就比贝多叶晚了些。准确说,不是它们来晚了,而是主体的跨度太大,拴在贝多叶身上的绳子拉得太长,从前端进入魔界,到主体开始进入魔界,很花了些时间。

    元素力量主体进入魔界,可没一丁点普通召唤的样子,更像是发生了空间崩塌、空间爆炸、空间融合等,关系几个世界生死存亡的大事。

    它们沿着贝多叶留下的路线,蜂拥而至,撕裂正在愈合的空间屏障缝隙,挤出一个巨大的出口,轰隆隆撞入贝多叶体内,炸开坚硬的土元灵身体,推搡周围的各种存在,摧毁防御者的军队,甩出一大堆根深蒂固的存在维护工具,在魔界里硬生生咬出一块天地归其所用。

    敌人,突然在后方出现,堂而皇之地发起毁灭性侵占,抢夺城池后,还摆出要驻守百年,随时一口吃掉所有人的架势,这叫防守的一方情何以堪?是走灭亡的大路,还是走灭亡与重生叠加的崎岖小路呢?不管大局怎么走,总有些人会发疯地冲进敌人的嘴里,用自己的血肉骨头去磨牙——地面的血雾,天空的血云,挡住了冲锋的威势,立刻反击,就像被石头砸起高高浪花的水池,在重力的拉动下,涌动的浪花纷纷掉头反攻。

    贝多叶听着自己没有变化的唠叨,刚刚拟化的眼睛,还没看清周围事物具体的变化,它们就开始纷纷凋零,消散了——血色的世界,瞬间被挖出一块蓝天黑土。本应留下血腥的侵略战场,迅速化为一片荒芜,只有令人迷醉的色彩盛宴,还在天地间肆无忌惮地穿梭,碾碎每一个大过眼珠的物体。

    “我,我,我,我这,是救人?是害人?还是在自找苦吃?”贝多叶立刻想到冲云小子、磐石炎他们,如果他们刚才还活着,极有可能就在身边,那么,他们现在肯定已经被自己害死了,身心一阵冰凉。

    如果仅仅是元素力量,魔界的排斥反应可能会温柔很多。不幸,混杂其中的诸神意志,改变了本应略微显中立立场的元素力量,升华为诸神神力,侵略魔界的姿态十分猖狂,成就了神魔之间的又一场死斗——特别是生命之神的神力,跟分布于魔界各处的封灵阵遥相呼应,整个星球都剧烈地抖了三抖,神力力场顺势包围了整个星球。

    诸神气息外显,元素力量在其驱使下,开始改变明显的,隐藏的各种环境,弥漫于空气、水流、地下的,魔界主体力量——魔元力,不管是沉睡的,还是被生灵驯服的,纷纷展开排斥力场与之反抗。

    魔界的生灵,对地面的震动、空气的波动,没有多大反应,那些都是家常便饭,对诸神神力,却异常敏锐——天敌来袭,容身之地,族群的延续都危在旦夕。各种情绪激起的精神波动,化为族群的魔念,融入魔元力排斥力场中,升华为魔神力,矛头直指神力的源头。

    意念相对,力场相对,接着就是猛烈的力量相对。

    无数炫目的光芒,无数震耳的轰鸣,无数颠覆的气浪……神魔的碰撞,改变了这里的一切。

    “你,你,又是你!”猛烈的神魔碰撞,虽然在几分钟内结束,可混乱的天地却没有平静一点的迹象,突然响起的怒吼,似乎要带来变本加厉的另一场破坏。

    “你竟然还没死!”

    破破烂烂的身躯,凋零的心智,毫无反抗之力的贝多叶听到了两个声音。怒吼,她不在乎,惊讶的感叹,本也可以忽略,但是,那略显熟悉的口音,如同一剂强心针,带来了一丝生存的希望。精神力缓缓转动,肢体慢慢愈合,心神急躁地跳动:“谁?是谁?”

    “我乃万魔之祖!”

    “魔神,少在那里吹嘘,你和那头死龙合体一起上,都打不过我!就算你创造了魔族,现在也该让位于我!我跟‘万魔之祖’才相配!”兴奋中带着戏谑,“原来的海神威尔肯,如今的万魔之祖,在这里向尊敬的贝多叶女士,致以无尽的谢意!多谢你,成全了我的血煞魔身!”很显摆地做了些动作,“我很荣幸宣布,我的恩人,贝多叶女士,你将被炼化成绝世魔兵,陪我征战万界!”

    “我才是真正的万魔之祖!等我把她的事解决了,再让你看看什么才是万魔之祖!”

    “不用等!现在就来!”乒乒乓乓地斗在一处。

    “哦,原来是你们!”贝多叶看着自己心中的希望之火慢慢熄灭,恢复身心的力气逐渐消散——放任自己沉入绝对的寂静。

    “妈妈!妈妈!真是妈妈!”云飞儿的绝世哭喊,在两个大魔面前毫不逊色,“大坏蛋妈妈!你终于醒了!冲云小子他们——都害死了!云飞儿好伤心!哭出了几条河,还是很伤心!云飞儿好想杀人!试了很多方法,我就是不敢要别人的命,只好让他们两个帮我杀人,可是杀了那么多人,我还是好想杀人!想毁灭整个世界!毁灭只剩云飞儿一个人的世界!云飞儿不想一个人!妈妈!大坏蛋妈妈,你千万不要抛下云飞儿啊!你要走,一定要带上我,你要死,也一定要带上我!没有妈妈,没有冲云小子他们,我再也不想活了!”

    “云飞儿!云飞儿!”贝多叶的希望之火融化了所有阻碍,身心再次慢慢恢复。拼命修复拟化出的眼睛,细细打量那绿油油的小鸟,拼命抹掉知觉的麻木,细细感受肢体的摩挲。

    “精灵?这里怎么也有个精灵?魔神?魔神竟然逃出来了!怎么还多了一个魔神!”一群金光闪闪的身形撕开空间屏障,出现在天际。

    “该死的蛆虫!这一切都是你们搞的鬼!快给我排好队,伸出脖子,我挨个挨个啃!”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万魔之祖一声咆哮,喷出一股浓浓稠的黑色魔雾,牵引着四面八方的魔元力,吞噬着元素能量,凝固成无数张牙舞爪的狂兽,没有阴森的鬼叫,却有声势磅礴的怒吼,没有浓烈的寒气,却有热火朝天的烧灼,从四面八方扑向诸神。

    诸神人多势众,不见有什么大动作,一个个颜色纯净的防护罩立刻出现身上。魔神的攻击可谓是真正的摧枯拉朽,就是攻击带起的几丝含有魔元力的微风,都含有可怕的灭绝之威,遇见什么就毁掉什么,真正的神魔碰撞还没开始,狼藉的地面,又多了很多新伤口,真是千疮百孔。

    神魔的力量碰撞,刚一开始,整个世界就跟着活了起来。空气扭曲通过的光线,眼睛看到的都是梦幻的奇景;闪电撕裂星球的大气层,向无尽的太空抛洒激斗的力量余烬;大地化为柔软的丝带,一边喷火放烟,一边迎风飘动……这不再是个真实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的梦幻。

    防守了一招,诸神纷纷散开,布下围剿的阵势,放出斑斓的纯正力量。

    妖异的血煞之力,跟着加入战局,一边跟黑色魔雾相互撕咬,一边混杂于彩色盛宴,大享美食。

    局面很不明朗,一方人多势众,杀招频出,一方力量怪异,以战养战,毫无力量枯竭之忧;一方,退路完好,攻守兼备,一方,战力浑厚,不需防守,进攻绵绵不断;一方,开辟了空间跳跃通道,援军无数,一方,占有地利,星球蕴藏着的魔元力,加上吞噬转化的魔元力,完全放开了手脚,肆意挥霍……

    这场不明所以然的神魔大战,没人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关心这个事的,也没几个,就贝多叶和云飞儿。

    云飞儿可不管旁边的大战,一边不停地纠缠贝多叶说异界的事,一边时而哭泣,时而愤恨,时而无奈地述说自己的故事。

    原来,“我要研究一个新能力,期间会断绝一切联系!”这句话,在魔界不停地重复着,蔓延着。没多久,失去控制者的,未经炼化的精神力,逐渐与所有生灵的精气相融合,把这句话送到了每个生灵的脑袋里。一个声音不分昼夜地在脑袋里重复,重复,再重复……连冲云小子他们都听得发了狂,更别说那些魔族了。先是低等魔族爆发疯癫症,不分敌我地乱杀一气,然后逐步向高等魔族蔓延……冲云小子他们虽然修习了魔法,实力增强不少,也经不住那么多的疯子追杀,最后都死得连尘埃都没有了,只有火鸟无羽,和云飞儿,凭自己特殊的力量活了下来。

    魔族刚刚出现走向灭亡的势头,至尊魔龙就张开了吞噬大口,吞噬一切能吞噬的魔族。见势不妙的威尔肯,紧跟其后,抢着吞噬同族。没多久,这个世界就只剩下威尔肯、至尊魔龙、云飞儿、火鸟无羽,以及被困封灵阵的魔神。吞噬云飞儿,毫无效果,两个互殴的魔头,扑向实力大增,却依然难以反抗他们的火鸟无羽。威尔肯由于不能离开水太久,火鸟无羽又不会下水,一上来就输了一招。至尊魔龙抢夺成功,吞噬却失败了,还出现了被反吞噬的迹象。威尔肯吞噬成功,还破除了身体对水的依赖。魔头大战再次爆发时,至尊魔龙已毫无还手之力,只得一头撞进魔神的体内。魔神与至尊魔龙修习的生命共同体,在身体完全融合后,爆发出异常强大的力量,虽然还是不能对抗威尔肯,却在很短时间内破除了封灵阵。

    “……后来,我很无奈,只好跟着两个大魔头,去看那肮脏的死斗!”云飞儿很是恼恨自己的无能——结束了故事。

    贝多叶很惊讶,她竟然用一句话灭掉了整个魔族,还把仅剩的两个大魔头拉到一块儿死磕。

    “大坏蛋妈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我好讨厌这些打打杀杀的混蛋,我们离开这里吧!”

    “云飞儿,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不过,我们是不是先把这折磨人的唠叨干掉再说!让它继续这样吵下去,我都快发疯了!”

    “那是妈妈的声音!连两个大魔头都无能为力,一直陪伴着我,保护着我,是妈妈送给我,最好最好的礼物!处理掉多可惜啊!大坏蛋妈妈,你为什么不把那句话改一下?小声点就行!”

    “嗯,好!我就把它改成‘云飞儿’!声音调小点,重复的时间再调大点!最好是,凝神才能听见!”贝多叶略微一思考就明白了,魔界已经没有什么生灵,也就没有灵魂碎片,她还能活多久,是个很大的问题。

    几天后,贝多叶逐渐取得了外放精神力的控制权,这才发现,这已经不是一个人的精神力了,而是一个人的精神力星球!不管星球里的打斗有多大的声势,不管星球本身破裂成多少块,精神力还是没有减少一点——它能融入所有能量和物质,却不能影响任何能量和物质,或者说,这已经不是精神力,而是介于精神力与精气之间,或者之上的神秘物质——这也是,她以后在这个世界继续生存的粮食。

    控制权高于某一个点时,死亡的恐惧庞然涌出,顷刻弥漫于心间:“这就是终极的无?”灵魂、精气,仿若遇到了磁铁,跳动着要离体而去,她赶紧抹掉里面磁铁里流动的精神波动,把“云飞儿”放进去,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燃起精神之火,以最凶猛的方式断开联系——她当然不能阻止这些物质融入身体,她只是斩断精神力涌动而出的出口,隔断磁场,依凭自身精气保护自己的完整。

    “妈妈!大坏蛋妈妈!我听见了!我听见了!”外出看热闹的云飞儿喜滋滋地冲回来。

    惊魂未定的贝多叶刚刚抱住云飞儿,一堆巨大的客人不请自来。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万魔之祖咆哮。

    “哈哈,你个死婊子,还真有一套!”威尔肯讥讽。

    “大地精灵!植物精灵!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诸神头领严肃地质询。

    “哈哈哈!你们也听见了?你们也听见了?”云飞儿扑腾着翅膀。

    “问我?我说了,你们也不信!说了也白说!你们自己去找答案吧!”垂垂老矣的口气,贝多叶突然惊觉,这段时间,她虽然还活着,却一直都是完全没有活力的状态——整个星球的精神力,不用吸收,自己就会填饱肚子,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眼睛盯住云飞儿,猛地扑过去,恶作剧地大声喊叫:“云飞儿!我抓到你了!”

    “贝多叶,那个该死的声音绝对是你弄的!赶快把它弄掉!要不然——”万魔之祖看着面前的敌人,顿时闭上了嘴。

    威尔肯在一旁挖苦地吹了声口哨。

    “大地精灵,你的力量如此强大!为何不除魔卫道?”

    “除魔卫道?”贝多叶在地上追着云飞儿打几个滚,爬起来,歪着脑袋,笑嘻嘻,乐滋滋地说,“我前不久丢下的一句话,已经灭掉了整个魔族,仅仅剩下这两个魔头,就由你们处置吧!要不,功劳全是我一个人的了!”

    “贝多叶女神,有你,才有我今天的成就!我威尔肯一直都是你的朋友!虽然我们之间有过一点误会,不过,现在,我还是你的朋友!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

    “嘿!你们这些小丑,今天是怎么啦?不去耍猴戏,跑到这里来——是不是想,收钱啊?”贝多叶很天真地望着威尔肯,斜瞟着周围的大块头,“我可没钱!要不,你们把我给吃了吧!这身土元灵,还是能够充饥的!铁石心肠最的人吃了最有效!”

    “妈妈!不!妈妈!你不能这样!”云飞儿扑过来,“我再也不去看他们打架了!妈妈,你不能让他们吃了你!”

    “我再说句话!当作我的遗言吧!耍猴戏的,你们也别气馁!这些大神来到了魔界,他们原先保护的世界,可就没了守护神!你们去那里,可以干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吧!”贝多叶说完话,一边抚摸惊悸的云飞儿,一边笑着,毫无想法地直视着客人们。

    “你!”

    “啊!对啊!”万魔之祖转身飞奔。

    威尔肯后脚直追:“哈哈!多谢!我们有得玩了!”

    “大地精灵,你为什么这么干?”

    “大道至简,义理至深!”贝多叶找出喜爱辩论的心态,精神焕发地说,“如果,你们需要找人帮忙的话,可以找我啊!我的精神之火,可是他们的天敌!”左右神秘地扫视一下,然后低声说,“提醒你们一下!一定要抹杀这两个魔头的诸位神尊,你们更像魔啊!那两个因为喜好而进行杀戮的大魔头,因为随性,反而更像逍遥自在的神!”

    “你!”

    “别激动!记得有事来找我啊!”

    “噷!”诸神带着满身金霞,离去。

    “云飞儿,快!我们马上去追那两个大魔头,他们一定会弄个超级大通道,那时……”

    ……

    几天以后,云飞儿看着远处打斗的两个大魔头,瞟几眼在更远处盯梢的几个大神,闷闷不乐地问:“妈妈,他们怎么还不打开通道,还是老打架啊?”

    “疯子的想法,谁也猜不透!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想法!”贝多叶捡起一块石头,扔出去,“我们时不时扔把火,烧烧他们的屁股,他们早晚会感到害怕,想逃跑的,那时,他们自然会挖开空间通道!也许,我们还可以顺势把他们转变成,比我们所知道的神——都更加伟大的——神!”心理暗暗偷笑——那时,她的复仇计划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得看看那时自己的心情,然后再定。

    “打妈妈,骂妈妈,不理妈妈,喊妈妈,缠着妈妈,爱妈妈!最最喜爱,大坏蛋妈妈了!”云飞儿欢腾着扑到贝多叶的怀里。

    金色和绿色的身影,在岩浆咕咕,硝烟浓浓的大地上慢慢前进。黑色和血红色的身影,带着各自的云彩,在天地间碰撞。红、橙、黄、绿、蓝、靛、紫,混合的色彩盛宴,在远处绕着圈缤纷飞舞,引诱饥渴的食客入座。

    这是一个色彩涌动的世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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