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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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如突破口一般,蚩瑾先前的种种行为,都在韩瑾这里变得值得深思起来。

    除非只有送她回去后,她才能接管身体并消灭迷心蛊——只有这种可能,才是韩瑾与蚩瑾双赢的局面。

    可韩瑾却不愿意再相信蚩瑾了。

    原因无他,蚩瑾的那句“凭什么帮你”说得太过果决,根本就不像是对她抱有“好感”,愿意帮她的样子。

    而且所谓的送她回现代……究竟是不是回现代还是两说。

    除此外,身为区区一个书中人物,又真的有能将她召唤来,又送走的能力吗?

    信任破裂后,是韩瑾深深的怀疑。

    “还真是现实呢。”

    倒是蚩瑾神色淡然,似乎根本不在意说漏嘴的事:“上一秒还在心里夸我是女神,现在却又说是区区书中人物……若是我说我刚刚口误,想说的是没能力帮你,你还愿意信吗?”

    “能送我回去,却不能消灭区区迷心蛊。”韩瑾望着她的眼睛,“这难道不矛盾吗?”

    “这怎么会矛盾呢?”蚩瑾重新端起咖啡,“而且又怎么是区区迷心蛊呢?作为我魔国三大圣蛊之首,想要消灭可不容易,就不允许我确实只能送你回去,而不能消灭迷心蛊吗?”

    “……我不想同你诡辩。”韩瑾眉头皱起,“能与不能,你自己清楚。”

    “你这可不像求人的态度。”蚩瑾抿了口咖啡,“就算我能,又凭什么帮你?”

    “我倒是想故意讨好你,顺着你的话说。”韩瑾笑了,“可你都能读出我的心思,我演出来的讨好又有什么用呢?不如想到什么,说什么。”

    “哈哈。”蚩瑾说是“笑”,实际上面部表情根本没什么浮动,“那你想到什么了呢?我是真的没有能力帮你。”

    “……不。”韩瑾深呼吸一口气,“你有。”

    “哦?”

    正当蚩瑾似笑非笑地看着韩瑾的时候,韩瑾却认真地抚摸起房间里的每一寸角落道:“这个房间是我亲手布置的,每一处一个地方都是我的心血。而在这个地方。”

    韩瑾取出书架最下方书里的一个钥匙,然后用它打开了桌角下方藏着的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满满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照片。

    有和父母的,有和朋友的,有在学习的,也有去旅游,甚至是去cosplay的……

    “除了我以外,根本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还能布置出这一模一样的场景。而且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不喜欢喝咖啡,因为就算难喝,为了合群,我也会捏着鼻子喝掉。”

    “知道我不喜欢喝咖啡的就只有我自己。所以。”

    韩瑾看向蚩瑾:“你拥有了我全部的记忆吧,蚩瑾。”

    “那又如何?”

    蚩瑾不置可否,慢条斯地喝着咖啡。

    “不如何。”韩瑾一点点取出盒子里的照片,一张张的看过去,“只是你不觉得不公平吗?只有你了解着我的一切,但我却只能透过书本来了解你。”

    “我承认。我想过要改变你的命运。我甚至想要改变元光里大部分人的命运。”韩瑾眉目低垂,“但对我来说,她们始终隔了我一层。”

    “事到如今,你还是觉得她们隔了你一层吗?”蚩瑾望向韩瑾,眼中没有丝毫波澜,“韩瑾,你莫说了解我,你连你自己都没了解得清楚。”

    “……或许吧。”韩瑾看向蚩瑾,“可眼下不正有一个能让我了解你的机会吗?”

    “此言何意?”

    蚩瑾面上仍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韩瑾见她仍不说实话,只好走上前,挑明心中的猜测:“既然你能拥有我的记忆。说明你的记忆本来也该我所有。”

    “但。”她俯视着床上的蚩瑾,目光灼灼,“是你在阻止这个过程吧。”

    这是渐渐冷静下来的韩瑾想到的又一个可能性。

    “……就当是我吧。”

    谁料蚩瑾只淡淡地看了韩瑾一眼:“那你打算怎么说服我?”

    “嗯……求你?”

    韩瑾眨眨眼,“可怜巴巴”道:“女神小姐姐?”

    (现在又女神小姐姐了?)

    蚩瑾摇摇头:“卖萌可耻,卖萌没用……既然你知道我拥有你全部的记忆,就说点干货出来。”

    “你看吧。”韩瑾耸耸肩,“我就说讨好你没用。”

    蚩瑾笑而不语。

    “可既然你拥有我的全部记忆。”

    见她不答,韩瑾望着蚩瑾的眼睛,似是想看明白她到底在想法什么:“那我知道什么,会说什么,你岂不是早就都有数了。”

    “不。”蚩瑾却摇摇头,“你再好好想想。”

    然而这恰恰是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让韩瑾心里有了更多的猜测:以蚩瑾刚刚脱口而出的“凭什么帮她”可见蚩瑾并非是“积极”地想要帮她……可若说不想帮她,又何必多此一举现身呢?

    大可一直不见她,岂不更好?

    这种种矛盾的情况集合在一起给韩瑾的感觉就是蚩瑾能帮她,却另有条件。

    究竟是如她所想的那样,是真送她走,然后重新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还是别有所图?

    韩瑾码不准,蚩瑾却在又读取韩瑾心中所想后,似笑非笑地看着韩瑾:“如果我说,我真的是想要你的这具身体,你愿意拱手相让吗?”

    “前提是你真的能把我送回去。”韩瑾认真地看着蚩瑾,“只要你能,我就愿意。”

    “……所以,你也并不是特别想待在这边,不是吗?”

    “一码事归一码事。”韩瑾从心道:“所有的事都要根据具体的情况来考量,不是吗?”

    “我只知道你并没有放得下那一边。”

    “可为什么要放下呢?换位思考,你不觉得这是不现实,也不可能的吗?”

    就在韩瑾说话的时候,蚩瑾盯着韩瑾的眼睛,许久,她才眼帘微垂:“好啊,一码事归一码事……那你就再接着想想。”

    “……不用了,我确实想不出来。”

    倒是韩瑾又斟酌了些许后,认真道:“蚩瑾,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你知我心中所想,那你也知道我们这样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又能给你什么?你说出来,我思考思考。”

    (不,有意义。)

    蚩瑾心里反驳,表面却摇头道:“不,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韩瑾很想说“你不说,怎么知道”,但事实情况就是,从目前透露的信息来看,这似乎真的知晓了自己全部记忆的女神,是完全可以读出来自己到底能不能给她想要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要出来见我?”韩瑾盯着蚩瑾的眼睛,“总不能就是为了出来给我点希望,再让我体会绝望吗?”

    “怎么会呢,我都说了,我是真认为你尽力了,只要你愿意,我就……”

    “别骗人了!”

    韩瑾打断了蚩瑾的话。她俯下身,几乎要贴到蚩瑾的脸上。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蚩瑾的眼:“你根本不能送我回去,你没有这个能力,对不对?”

    却是韩瑾忽然又否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如果蚩瑾是想送她回去来夺取身体的控制权,这一点虽然从利益角度来说,符合双方利益,但蚩瑾所言所为却不像是能真正送她回去的样子……准确来说,是她的态度。

    蚩瑾的态度根本不应该是会好言好气跟她说,你愿意,我就送你回去,而是直接送韩瑾“滚蛋”来获得身体的控制权。

    最终结果一致,但抵达这个结果的路线却截然不同。

    ——这是蚩瑾最大的破绽!

    但蚩瑾又肯定不是出来耍她的……甚至刚刚的破绽都未必是无心的,而是有意的。

    韩瑾不介意最大范围地来揣测蚩瑾出现的意图:既然出现,就一定有所企图,不说她能不能给,但一定是她能做到的。

    所以,她一定是忽略什么。

    只要这样才能解释得通蚩瑾的行为,否则大可不必出现。

    “除非你现在说你出来就是为了取笑我的。”韩瑾身子前倾,在几乎要压到蚩瑾身子前才停下,唯有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蚩瑾的眼睛,“但你是蚩圣,我不相信你这么无聊。”

    韩瑾这些思维的转变,蚩瑾第一时间就接收到了。四目相对,那话到嘴边的“诡辩”终究咽回了口中。

    “……我的确没能力送你回去。”

    许久,蚩瑾方才出声道。

    韩瑾眉头紧锁:“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

    然而蚩瑾却没有正面作答。她推开韩瑾,迈步走向窗边,望着那高楼广厦,片刻后,她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韩瑾:“韩瑾,我再问一次,你就真的不想回去吗?”

    那认真的模样让韩瑾心里一凛,却又忽然抓到了一个点:算上这一次,蚩瑾已经反复好几次提到回去的事了……原来如此。

    “所以,你其实是并不想我回去,是吗?”

    韩瑾反复揣摩,忽然琢磨出了另一层意义。

    蚩瑾却不置可否,仍又强调了一遍:“现在是我在问你,你想,还是不想?”

    “我想回去。”

    望着蚩瑾,此刻明明已经知道蚩瑾是多半是不希望她回去的韩瑾,却选择说出了心里话——既然蒙骗,又或者顺着蚩瑾心意说,这条“舔”之道被堵死,那就索性坦之以诚。

    (所以,可儿对你来说,不值一提么……)

    就在蚩瑾眸子渐冷,几乎要褪去最后一丝柔和的伪装后,韩瑾却站起身,话锋一转:“但是这一点,在回不去这个大前提下,根本就无关紧要。就算你没办法读取我的心意,我若昧着良心说我更想留在这,不过是欺人欺己。”

    “所以这就是你连欺骗都不欺骗了的理由?”

    蚩瑾冷笑连连,韩瑾却摇摇头,认真道:“不,只是我想把话先说清楚,先挑明。”

    “说清,挑明又如何?”

    “说清,挑明,那你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韩瑾上去一步,“我适应能力强,又知进退,在希望没有彻底终结前,会考虑能不能回去的问题,但一旦确定不能,我也不会再想些有的没有。我骗不了你,也不想骗你。我承认,之前的我是还抱有回去的幻想,现在虽也还有,但我更想注重眼下。”

    “或许你知道,或许你不知道。”韩瑾一股脑地将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在失去身体前,我还没有意识到我已经离不开它,也已适应了它。可如今,我已经意识到,也真正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我甚至还发了誓,如果能再有一次机会,一定会活成我想活的样子。”

    “蚩瑾。”韩瑾认真地望着蚩瑾,“如果你是希望我留下并做好‘韩瑾’的身份,我想你不用担心,不是为你,而是为我自己,我会做好,也一定做好……虽然我还想不到你为什么会想我留下。”

    “活成你想活的样子……”蚩瑾深呼吸一口,她心里失望,眼神则幽幽地望着韩瑾,“你就真的一点都没想过陈可吗?”

    ——她想听的,其实并不是韩瑾说出这些,而是希望韩瑾要么就被回家的机会给诱惑。要么,就因为割舍不下对陈可的羁绊,从而舍不得离开。

    前者,她会果断地送韩瑾去给迷心蛊吞噬,一了百了。后者,她会选择放下,给韩瑾她的传承,她的经验,助她脱困。

    可偏偏韩瑾却说了些其他的话,这些话她不想听,也不愿听。

    但却足以让她忍不住终于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小可?)

    而就在蚩瑾说出陈可二字的时候,韩瑾的心里便一乱:那娇俏、可爱、又听话的脸庞立刻浮现在她的眼前。

    往日的种种浮上心头,一想到若真是分离在两个世界,强烈的不舍涌上韩瑾的心头——她哪里又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始终没真到要做出选择的那一步,方才一直无意或有意地忽视这个问题。

    可蚩瑾说出口,就将这个问题摆在了明面上。

    而且还是不能含糊回答的问题:韩瑾这才知道蚩瑾到底在乎,想要知道的是什么。

    若她回答得不合蚩瑾的心意,肯定是一切终结。

    那蚩瑾对陈可又是什么心态了:姐妹、主仆……情侣?

    又希望她的答案是什么:希望她好好对陈可,还是希望她远离陈可,又或者,视她为情敌,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不对,韩瑾,蚩瑾要的是你自己的答案。

    要的是你自己对陈可的答案……

    说是分析,其实是短暂的慌乱后,韩瑾终于抓住了关键的点。可是却十分纠结:一方是回家,一方是可儿,到底,到底该如何抉择……

    在明知回不了家的情况下,她肯定选陈可,但蚩瑾给的并不是这么简单的单选题,是必须要她设身处地的想真的能回家的情况下,陈可的分量……

    回家……陈可……

    韩瑾一时难以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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