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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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渐渐热烈的时候，皎月阁的槐花落了，深深的绿叶把窗前的一片香草笼罩起来，终日不见阳光让它们有些萎靡不振。花匠们很早就想把这片草拔掉了，这样香气浓烈夏天容易招蚊子，可殷绾绾一直不同意，觉得它们毛茸茸的很可爱。
如今，殷绾绾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焚烧成烟火，幽幽袅袅地散发着香气。
因为……殷绾绾出痘了。
紫欣还在往香炉里添艾草，一阵烟香扑面而来，熏得殷绾绾眼眶红了，湿漉漉的，打了个喷嚏。
紫欣注意到了，用袖子捂着嘴，道：“姑娘怎么还在屋里，快出去透透气，等气味散了我再唤你。”又冲门外喊道：“云岚，玉衡，快把姑娘带出去，去厨房把刚做的点心也拿来。”
殷绾绾撇撇嘴，捂着腮帮子说道：“我不吃点心了，再也不吃甜的东西！”说着跑了出去。
云岚在院子里放了一张贵妃榻和一方小桌，倒了一杯果子露，笑眯眯招呼殷绾绾：“姑娘这边来，我叫玉衡取点心去了，今年最后一叠新鲜的槐花糕。”
殷绾绾闷闷地坐着，嘟囔道：“我才不吃。”端起果子露喝了一口，脸都皱成一团了，“是甜的！”
云岚乐了：“不是甜的还是苦的不成？”
殷绾绾小心地咽下那口果子露，甜丝丝的在口中漾开，她惬意地眯起眼，突然又垂头丧气起来。
她到了换牙的年纪，前些天一颗牙松动了。殷正知道了，怕她以后长蛀牙，唬她说要是再吃甜的就长不出牙来，殷绾绾只得忍痛割爱。
玉衡很快端着食盒过来，将几样点心摆在桌上。殷绾绾看都不看一眼，垂着眼皮捧着小脸盯着光滑的桌面看。
这桌面是大理石的，清晰鉴人，倒映出一张愁眉苦脸的包子脸，还是沾满芝麻的……
殷绾绾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痒，忍不住伸手去挠。
“诶，姑娘别动。”云岚眼疾手快拦住她，“这可不能碰，要等痘痂自己掉才好了，碰掉了要留疤的。”
玉衡仔细看了看，发现了一个小红点，道：“这里又发了一个，姑娘忍忍。”
殷绾绾想哭，她在贵妃榻上仰面躺着，生无可恋。
午后的阳光阳光渐渐轻柔起来，绿叶间传来远远的蝉声。
殷绾绾百无聊赖，突然看见墙头一个小小的身影。她猛地坐起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直直地看着努力爬墙的卫渊。
卫渊见殷绾绾发现自己，手脚不停，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怎么了，姑娘？”
“没事、没什么，”殷绾绾突然紧张起来，说道：“嗯，我好久没见过柒摇姐姐了，哥哥之前说有幅画要送给我，你们去拿来吧，也替我向柒摇姐姐问好。”
“那玉衡走一趟吧，我在这陪姑娘。”云岚道。
“不、不，你们一起去吧，跟柒摇姐姐好好说说话。你前些天回家不是说有礼物要给柒摇姐姐的吗？”殷绾绾极力劝道，心里虚虚的。
“……可是，姑娘一个人在这？”玉衡蹙眉望她，抬眼瞥见了墙上的男孩。
殷绾绾急急道：“没关系的，我困了，在这睡会儿，你们快去吧，别打扰我。”
“可是……”云岚到底觉得不妥，似有所觉般抬头看去。
“别担心，”玉衡先一步挡住她的视线，把她拉走了，“紫欣姐姐就在屋里呢。我们快去取画吧。”
“你们多聊一会儿，别急着回来。”殷绾绾大声说着，待她们走出院子，才松了口气，快步跑到墙底下，仰头看卫渊：“渊弟弟，你怎么来了？！”
“……殷姐姐，我来看看你。”卫渊坐在墙头，见殷绾绾脸颊红扑扑的，眸子亮晶晶的，也从心底高兴起来。
“唔，渊弟弟你别看！”殷绾绾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都是痘痘，忙捂着脸转过身，“我好丑……”
“你不丑，殷姐姐，你最好看了！”卫渊有些着急，身子也不稳。
“你小心点儿，这么高，别摔下来了！唉，你怎么下来？这里没梯子。”殷绾绾顾不上自己的脸，担忧地看他。
“别担心。”卫渊看到靠墙一棵桂树，便爬到树上，顺着树干了滑下来。
“殷叔叔说你出痘了，不让我过来，我进院子的时候都有人守着，好几天没见你了。”卫渊眼巴巴地看着殷绾绾。
殷绾绾闷闷道：“我出痘了，只有从前出过痘的人才不会被传染。”
“等等，渊弟弟，你没出过痘吧？”殷绾绾离他远了点。
“出过，出过，你放心吧。”
“那就好。”殷绾绾放下心，把桌上的糕点推到他面前，“渊弟弟，你吃点心。阿爹说我吃太多甜的要掉牙了，以后都不能吃了。”
“我不爱吃甜的。”卫渊道：“殷姐姐不吃，我也不吃。”
“渊弟弟你真好。”殷绾绾甜甜地笑了，却盯着糕点咽了咽口水。
卫渊看了，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又递过去，说道：“这块不甜，殷姐姐尝尝。”
殷绾绾眼睛一亮，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香甜软糯，足以解馋，“还，还是有点甜，我不吃了，渊弟弟你吃吧。”
卫渊盯着那小小的牙印，白玉的脸颊忽然红了，把剩了一半的点心吃了，只觉得滋味极好，却不再吃其他的了。
天空云也懒撒，风也懒散，悠悠然然，干干净净，远处传来虫鸣，院子里静静的，两个孩子并肩坐着。
“渊弟弟，你说我会不会留疤？”殷绾绾发愁，她白嫩的脸上有红红的点和黑色的痂，看起来有些滑稽。
“不会的，你要乖乖喝药就不会了。”卫渊安慰她，其实他也不能肯定。
“可是……万一留疤了，万一我变丑了，就没有人喜欢我了。”
“谁说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卫渊急忙表白。
“真的吗？”殷绾绾偏头看他。
“当然是真的！”卫渊就差指天发誓了。
“那……我以后满脸芝麻，牙齿掉光光，你也会喜欢我吗？”
“不管你是丑了病了，还是以后老得走不动了，我都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
“谢谢渊弟弟。”殷绾绾的抑郁顿时烟消云散了，笑得眉眼弯弯，撒娇似地小脑袋蹭了蹭卫渊的肩膀。
“殷姐姐，你难受吗？”
脸上还是痒痒的，又不能挠，可难熬了，殷绾绾嘟嘴，“当然难受啦，好痒啊，又不能挠。”
卫渊听了，慢慢凑过去，对着她脸上的红点点轻轻吹气，“还痒吗，殷姐姐？有没有好一点？”
殷绾绾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脸上红通通的。
“好多了，谢、谢谢你，渊弟弟……”轻柔的呼气扑在脸上，那股痒意似乎真的消失了。
“那我每天都来给你吹吹，这样就不痒了……”
“大夫怎么说？”殷正问道，眉头紧锁，整个人气质阴沉，连俊美的眉眼也凌厉起来。
“大夫检查过了，应该是这个。”殷子都同样脸色难看，他让仆人呈上一物，说道：“大房送过来的东西都试过了，这对青瓷玩偶有问题。”
殷正看了看玩偶底部的印泥，冷笑道：“这还是宫里的东西。”
“这些都是给绾绾的礼物，这对玩偶还是贵妃亲赐的，绾绾很喜欢。”
“还不算太蠢。”殷正讽道，眸中怒火渐炽，“胆子还不小！敢把这些阴私的伎俩用在绾绾身上！”
殷正一把掀了案桌，那玩偶瓷片碎了一地。这个年代出痘的，幸运的留下一身疤，运气不好的有可能丧命，殷绾绾才六岁，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夭折。殷绾绾一出事，殷正一定会发疯，这样大房就有机可趁了。
“叔父息怒。”殷子都低着头，眸中一片冷厉。
“哼！大房去了一趟京都，智商没变，野心倒涨了不少！”殷正嘲讽道：“这么多年了，还是只敢在内宅里打算盘！”
殷子都安静地等他撒完气，说道：“叔父，也许我们想得过于简单了。”
殷正方才在气头上，这会儿被殷子都一提醒，瞬间眯起了眼睛，思绪涌动：“是京都的手笔？”
“我也不能确定，或许是京都想挑起两房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也有可能是有心人与大房联手。”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到底是谁，试他一试便知。”
几天后开山侯府传来消息：大房幼女殷络出痘了。
“父亲！络儿还小，担不得一个万一啊！您就让我去请大夫吧！”殷白满脸焦急。
“住口！我们府里的大夫还不够吗？出痘而已，络儿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殷盟道。
“可是、可是……”殷白为人虽不磊落，却是个慈父，见女儿受苦，心里也是不忍。
“没什么可是，络儿出痘的消息必须瞒着殷正！想想贵妃！想想十二皇子！想想整个豫章郡！你不想做太守吗？”
殷白狠狠闭上眼，紧紧握起了拳头，整个豫章郡最好的大夫都在太守府……
“渊弟弟！”殷绾绾叉腰怒视卫渊。
卫渊顶着一脸红疙瘩，摸摸后脑勺，表情无辜。
殷绾绾背过身子，不理他。
“殷姐姐，你别生气。你看，现在我可以陪着你了……”
“殷姐姐，你看我，我丑不丑……”
“殷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啦……”
“殷姐姐，殷姐姐……”
卫渊跟在殷绾绾后头，像黏人的小狗似的地讨好她。
殷绾绾生气道：“以后你不许骗我！不许生病！不许再这样了……”
卫渊摸着脑袋，笑得憨憨的。
殷绾绾仔仔细细地看他脸上的水痘，轻轻问：“痒不痒啊？”不等他回答，便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吹气：“吹吹就不痒了……”
她脸上的痘痂掉了一大半，露出白皙细嫩的皮肤，黄昏下脸上的绒毛像是镀了一层浅浅的光，温暖柔和。
她身上带着一股槐花的香气，浅淡纯洁，嘴里一股甜腻的味道，一定是没忍住又偷吃点心了……
日光渐渐热烈的时候，皎月阁的槐花落了，深深的绿叶把窗前的一片香草笼罩起来，终日不见阳光让它们有些萎靡不振。花匠们很早就想把这片草拔掉了，这样香气浓烈夏天容易招蚊子，可殷绾绾一直不同意，觉得它们毛茸茸的很可爱。
如今，殷绾绾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焚烧成烟火，幽幽袅袅地散发着香气。
因为……殷绾绾出痘了。
紫欣还在往香炉里添艾草，一阵烟香扑面而来，熏得殷绾绾眼眶红了，湿漉漉的，打了个喷嚏。
紫欣注意到了，用袖子捂着嘴，道：“姑娘怎么还在屋里，快出去透透气，等气味散了我再唤你。”又冲门外喊道：“云岚，玉衡，快把姑娘带出去，去厨房把刚做的点心也拿来。”
殷绾绾撇撇嘴，捂着腮帮子说道：“我不吃点心了，再也不吃甜的东西！”说着跑了出去。
云岚在院子里放了一张贵妃榻和一方小桌，倒了一杯果子露，笑眯眯招呼殷绾绾：“姑娘这边来，我叫玉衡取点心去了，今年最后一叠新鲜的槐花糕。”
殷绾绾闷闷地坐着，嘟囔道：“我才不吃。”端起果子露喝了一口，脸都皱成一团了，“是甜的！”
云岚乐了：“不是甜的还是苦的不成？”
殷绾绾小心地咽下那口果子露，甜丝丝的在口中漾开，她惬意地眯起眼，突然又垂头丧气起来。
她到了换牙的年纪，前些天一颗牙松动了。殷正知道了，怕她以后长蛀牙，唬她说要是再吃甜的就长不出牙来，殷绾绾只得忍痛割爱。
玉衡很快端着食盒过来，将几样点心摆在桌上。殷绾绾看都不看一眼，垂着眼皮捧着小脸盯着光滑的桌面看。
这桌面是大理石的，清晰鉴人，倒映出一张愁眉苦脸的包子脸，还是沾满芝麻的……
殷绾绾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痒，忍不住伸手去挠。
“诶，姑娘别动。”云岚眼疾手快拦住她，“这可不能碰，要等痘痂自己掉才好了，碰掉了要留疤的。”
玉衡仔细看了看，发现了一个小红点，道：“这里又发了一个，姑娘忍忍。”
殷绾绾想哭，她在贵妃榻上仰面躺着，生无可恋。
午后的阳光阳光渐渐轻柔起来，绿叶间传来远远的蝉声。
殷绾绾百无聊赖，突然看见墙头一个小小的身影。她猛地坐起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直直地看着努力爬墙的卫渊。
卫渊见殷绾绾发现自己，手脚不停，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怎么了，姑娘？”
“没事、没什么，”殷绾绾突然紧张起来，说道：“嗯，我好久没见过柒摇姐姐了，哥哥之前说有幅画要送给我，你们去拿来吧，也替我向柒摇姐姐问好。”
“那玉衡走一趟吧，我在这陪姑娘。”云岚道。
“不、不，你们一起去吧，跟柒摇姐姐好好说说话。你前些天回家不是说有礼物要给柒摇姐姐的吗？”殷绾绾极力劝道，心里虚虚的。
“……可是，姑娘一个人在这？”玉衡蹙眉望她，抬眼瞥见了墙上的男孩。
殷绾绾急急道：“没关系的，我困了，在这睡会儿，你们快去吧，别打扰我。”
“可是……”云岚到底觉得不妥，似有所觉般抬头看去。
“别担心，”玉衡先一步挡住她的视线，把她拉走了，“紫欣姐姐就在屋里呢。我们快去取画吧。”
“你们多聊一会儿，别急着回来。”殷绾绾大声说着，待她们走出院子，才松了口气，快步跑到墙底下，仰头看卫渊：“渊弟弟，你怎么来了？！”
“……殷姐姐，我来看看你。”卫渊坐在墙头，见殷绾绾脸颊红扑扑的，眸子亮晶晶的，也从心底高兴起来。
“唔，渊弟弟你别看！”殷绾绾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都是痘痘，忙捂着脸转过身，“我好丑……”
“你不丑，殷姐姐，你最好看了！”卫渊有些着急，身子也不稳。
“你小心点儿，这么高，别摔下来了！唉，你怎么下来？这里没梯子。”殷绾绾顾不上自己的脸，担忧地看他。
“别担心。”卫渊看到靠墙一棵桂树，便爬到树上，顺着树干了滑下来。
“殷叔叔说你出痘了，不让我过来，我进院子的时候都有人守着，好几天没见你了。”卫渊眼巴巴地看着殷绾绾。
殷绾绾闷闷道：“我出痘了，只有从前出过痘的人才不会被传染。”
“等等，渊弟弟，你没出过痘吧？”殷绾绾离他远了点。
“出过，出过，你放心吧。”
“那就好。”殷绾绾放下心，把桌上的糕点推到他面前，“渊弟弟，你吃点心。阿爹说我吃太多甜的要掉牙了，以后都不能吃了。”
“我不爱吃甜的。”卫渊道：“殷姐姐不吃，我也不吃。”
“渊弟弟你真好。”殷绾绾甜甜地笑了，却盯着糕点咽了咽口水。
卫渊看了，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又递过去，说道：“这块不甜，殷姐姐尝尝。”
殷绾绾眼睛一亮，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香甜软糯，足以解馋，“还，还是有点甜，我不吃了，渊弟弟你吃吧。”
卫渊盯着那小小的牙印，白玉的脸颊忽然红了，把剩了一半的点心吃了，只觉得滋味极好，却不再吃其他的了。
天空云也懒撒，风也懒散，悠悠然然，干干净净，远处传来虫鸣，院子里静静的，两个孩子并肩坐着。
“渊弟弟，你说我会不会留疤？”殷绾绾发愁，她白嫩的脸上有红红的点和黑色的痂，看起来有些滑稽。
“不会的，你要乖乖喝药就不会了。”卫渊安慰她，其实他也不能肯定。
“可是……万一留疤了，万一我变丑了，就没有人喜欢我了。”
“谁说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卫渊急忙表白。
“真的吗？”殷绾绾偏头看他。
“当然是真的！”卫渊就差指天发誓了。
“那……我以后满脸芝麻，牙齿掉光光，你也会喜欢我吗？”
“不管你是丑了病了，还是以后老得走不动了，我都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
“谢谢渊弟弟。”殷绾绾的抑郁顿时烟消云散了，笑得眉眼弯弯，撒娇似地小脑袋蹭了蹭卫渊的肩膀。
“殷姐姐，你难受吗？”
脸上还是痒痒的，又不能挠，可难熬了，殷绾绾嘟嘴，“当然难受啦，好痒啊，又不能挠。”
卫渊听了，慢慢凑过去，对着她脸上的红点点轻轻吹气，“还痒吗，殷姐姐？有没有好一点？”
殷绾绾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脸上红通通的。
“好多了，谢、谢谢你，渊弟弟……”轻柔的呼气扑在脸上，那股痒意似乎真的消失了。
“那我每天都来给你吹吹，这样就不痒了……”
“大夫怎么说？”殷正问道，眉头紧锁，整个人气质阴沉，连俊美的眉眼也凌厉起来。
“大夫检查过了，应该是这个。”殷子都同样脸色难看，他让仆人呈上一物，说道：“大房送过来的东西都试过了，这对青瓷玩偶有问题。”
殷正看了看玩偶底部的印泥，冷笑道：“这还是宫里的东西。”
“这些都是给绾绾的礼物，这对玩偶还是贵妃亲赐的，绾绾很喜欢。”
“还不算太蠢。”殷正讽道，眸中怒火渐炽，“胆子还不小！敢把这些阴私的伎俩用在绾绾身上！”
殷正一把掀了案桌，那玩偶瓷片碎了一地。这个年代出痘的，幸运的留下一身疤，运气不好的有可能丧命，殷绾绾才六岁，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夭折。殷绾绾一出事，殷正一定会发疯，这样大房就有机可趁了。
“叔父息怒。”殷子都低着头，眸中一片冷厉。
“哼！大房去了一趟京都，智商没变，野心倒涨了不少！”殷正嘲讽道：“这么多年了，还是只敢在内宅里打算盘！”
殷子都安静地等他撒完气，说道：“叔父，也许我们想得过于简单了。”
殷正方才在气头上，这会儿被殷子都一提醒，瞬间眯起了眼睛，思绪涌动：“是京都的手笔？”
“我也不能确定，或许是京都想挑起两房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也有可能是有心人与大房联手。”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到底是谁，试他一试便知。”
几天后开山侯府传来消息：大房幼女殷络出痘了。
“父亲！络儿还小，担不得一个万一啊！您就让我去请大夫吧！”殷白满脸焦急。
“住口！我们府里的大夫还不够吗？出痘而已，络儿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殷盟道。
“可是、可是……”殷白为人虽不磊落，却是个慈父，见女儿受苦，心里也是不忍。
“没什么可是，络儿出痘的消息必须瞒着殷正！想想贵妃！想想十二皇子！想想整个豫章郡！你不想做太守吗？”
殷白狠狠闭上眼，紧紧握起了拳头，整个豫章郡最好的大夫都在太守府……
“渊弟弟！”殷绾绾叉腰怒视卫渊。
卫渊顶着一脸红疙瘩，摸摸后脑勺，表情无辜。
殷绾绾背过身子，不理他。
“殷姐姐，你别生气。你看，现在我可以陪着你了……”
“殷姐姐，你看我，我丑不丑……”
“殷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啦……”
“殷姐姐，殷姐姐……”
卫渊跟在殷绾绾后头，像黏人的小狗似的地讨好她。
殷绾绾生气道：“以后你不许骗我！不许生病！不许再这样了……”
卫渊摸着脑袋，笑得憨憨的。
殷绾绾仔仔细细地看他脸上的水痘，轻轻问：“痒不痒啊？”不等他回答，便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吹气：“吹吹就不痒了……”
她脸上的痘痂掉了一大半，露出白皙细嫩的皮肤，黄昏下脸上的绒毛像是镀了一层浅浅的光，温暖柔和。
她身上带着一股槐花的香气，浅淡纯洁，嘴里一股甜腻的味道，一定是没忍住又偷吃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