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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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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大鄢的局势有了新的变化。原本带着援军准备进攻洛阳的九皇子开始积极向西,游说并州等地的豪强世族,企图将洛阳周边的各大势力拉入阵营,西北肃毅侯和殷子都继续领兵苦战,南方则风云暗涌,各自为政,以蜀王卫世钊和豫章太守殷正的实力最为强大。

    殷绾绾过了一个忙碌的新年,深以为做好一个当家主母不比带兵打仗简单,其中繁琐杂乱简直叫人心烦意乱,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夫人都讲究清心静养,平和为贵。她把想法跟殷正一说,殷正就笑了:“这有什么烦的,要什么都交给管家奴仆去做,你只听他们汇报就是了,何必亲力亲为?”

    殷绾绾摇摇头:“伯娘说,小事可以叫他们自己拿主意,但是大件的还是要心里有数,亲力亲为最好。放权太过,时间一长容易遭人蒙骗!”

    “下人糊弄主子那是因为主子没有威严,你要是让底下的人都信服了,将来谁还敢小看你。当主子的只要做好一件事就可以了,管理。你管好了下面的人,名利诱之,权力制之,赏罚分明,恩威并施,让他们都忠心耿耿的,不就高枕无忧了吗?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

    殷绾绾看着她爹,苦着脸说道:“阿爹,您把我当卫渊教呢?不过是管家的事,倒教您说的像治国似的。我哪做得来啊?”

    殷正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道理懂就行了,有阿爹在,你不用劳心,也不用劳力,每天开开心心的就成,有什么问题就来找阿爹,阿爹都给你解决啰!”

    殷绾绾没什么问题需要殷正帮她解决的,管家的事说起来繁杂了一点,只要熟悉了也不难。元宵之后,她以为总算可以清闲了,各种帖子宴请却又递进府里。谢氏开始带着殷绾绾和殷缈出门应酬。以前太守府里没有女主人,殷绾绾去得不多,现在有谢氏带着,应酬便多了起来。刚开始殷绾绾还适应得很好,渐渐地便觉得无趣,她身份高,性格好,找她说话的便多,都是些奉承或试探的话,没见什么真心。殷绾绾原本还想能交个朋友,几次下来便十分失望,也不爱去了。

    对此,卫渊乐见其成,更殷勤地往殷绾绾这里跑,不过五次里有三次殷正都在,还有一次阿圆发疯,追着卫渊满院子跑。卫渊很乖觉,守着规矩,当着殷正的面不好说话,便用眼神撩拨殷绾绾,殷绾绾偶尔回一个眼神也能叫他心花怒放,连练兵的效率都提高了。于是殷正睁只眼闭只眼,不再拦着他们见面,很好地把握着这个度。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殷正在营地里给盛红衣为数不多的女兵单开几个帐子,英姿飒爽的女兵每天行走练兵,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整个军营都士气大涨,殷正捋着胡子满意地笑了。

    正月里,谢氏把殷绫接到开山侯府住了几天。殷绫没受多少苦,只是第一个孩儿就这么没了,一直心情郁郁,觉得对不起边关的高子晨,高夫人怕她闷出病来,特意把她送回娘家,希望谢氏能多多开导她。

    谢氏见她消沉憔悴,虽然心疼却板着脸教训她:“蜀军进来的时候虽然没有烧杀抢掠,可城里也死了不少人,高将军拼死杀敌,重伤卧床,你婆婆身子不好,也能强撑着理事,高家被围,但是府里井井有条,还不是你婆婆的手段!你倒好,失了孩子便要死要活的,还要长辈照顾!你在家时我教的那些都白教了不成?!正是危急的时刻,你却这么不懂事,糟蹋自己的身子!你是在怪谁不成?早知道你这么不中用,当初就不该把你嫁进高家!”

    殷绫哭着说道:“娘,我知道,您说的我都知道!可我没办法,我一想到孩子没了就难过!我、我都不知道他来过,娘,我盼了这么久……我对不起他,对不起夫君!我该怎么跟他交代啊?”

    谢氏心酸不已,抱着她落泪,“孩子没了说明你们没缘分,别把过错揽到自己头上,没有人会怪你的,女婿心疼你还来不及?你婆婆跟我说的时候也难过,但是她更担心你。她没女儿,人虽然不爱说话态度也不亲近,却真心疼你,你别让她失望,也别让我失望……绫儿,孩子没了可以再有,人心凉了就难焐热了,豫章郡造此大祸,大伙儿都卯足了劲,你要向前看,不能一味沉浸在悲伤中……”

    殷绫两眼通红,低声道:“可是娘,大夫说我这次伤了身子,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怀上了……”

    谢氏一惊,“大夫说以后很难怀上了?”

    “倒是没这么说,只说伤了身子,要好好调养。可是我想,以前我身子好也好几年才怀上的,这一次伤了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孩子了,若是不能那我该怎么办……”殷绫又伤心又忧虑,一想到这种可能,眼泪止都止不住。

    “胡说什么!大夫叫你养着你就养着,杞人忧天做什么,你还年轻,时机到了自然就有了!不过一次流产,你就要死要活,想东想西,以前那股子精气神都被磋磨掉了不成?你怎么这么没出息!?高家是武将出身,高子晨是要出去带兵打仗的,做高家的儿媳,别的不重要,凡事要镇定,出了事要能守住,把家里都打点好,让儿郎们能安心打仗。可你呢,高家一片乱,你不但没帮上忙,反倒要你婆婆来照顾你,你像话吗?女婿要是知道心里还能没点儿想法,你就是这样为人媳为人妻的?我是这样教你的!?”谢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是殷家的嫡女,就算没有孩子,谁还能怠慢你不成?你以前那般强硬,怎么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娘,道理我都知道,婆婆待我好,相公也待我好,可就因为这样,我才害怕呀!若是以后没有孩子,我怎么面对他们……”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殷绫平素也是坚强爽利的人,可她对高子晨用情至深,夫妻两感情好,所以她才如此惶恐不安,每每想到孩子便心酸难过。

    谢氏看着她脆弱的模样,心也软了,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绫儿,别担心,明天娘给你请几个大夫好好看看,这些天就住在府里,娘给你好好补补,你跟绾绾缈缈多说说话,不要想太多……娘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难免患得患失,但是你要相信女婿,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要把自己照顾好才算对得起他……”

    这边母女两泪眼朦胧,另一边姐妹两也是相对红眼。殷络看着殷绿的背影,强忍着心酸,喊道:“阿姐……”

    殷绿听到她的声音,猛然回头,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来,直往她身上扑:“络儿你来看我了!你终于来看我了!爹呢!?爹怎么没来?你是不是来接我回去的!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

    殷络跪在地上,抱着她红了眼眶:“阿姐!”

    “络儿,你说话啊!你是不是来接我的?!阿爹呢,阿爹怎么样了?!”

    “阿爹他死了!”殷络捂着脸大哭起来:“阿爹他死了了!他背叛了豫章郡,他是罪人,他死了呜呜呜……”殷络泣不成声,这些天压抑的情绪猛地爆发了,她什么都没了,姐姐没了,兄长没了,父亲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什么!你骗我!你骗我的对不对!?阿爹是开山侯,蜀王说了让阿爹做太守的!阿爹是太守,怎么能死了呢!?他不能死,整个豫章郡都是我们的,他不能死……”

    “阿爹死了。阿姐,叔父回来了,蜀王的军队被打败了,蜀王也回蜀中了!开山侯不是阿爹,豫章郡也不是我们的!是太守的!阿姐你醒醒吧,别做梦了!太守开恩,不处置你,你就好好过,别再做错事了!”

    “住口!”殷绿厉声道:“豫章郡是殷家的,阿爹是嫡长子,为什么不能做太守?就算阿爹没了,大房还有佑儿!佑儿该承爵,开山侯府还是我们大房的!”

    殷络一阵无力,道:“阿姐,你还想争什么?大姐和侄儿死在洛阳,大哥二哥死在南方,阿爹也死了,咱们大房只剩孤儿寡母了,你为什么还没想明白啊!?难道爵位,权利有这么重要么?为了这些宁肯背叛豫章郡,背板亲人?阿姐,你醒醒吧,咱们一家人好好的不行吗?我实在不想在失去亲人了!”

    “大房死了这么多人,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怎么能放弃!?”殷绿死死地盯着殷络,道:“络儿,现在我被他们关在这里,只有你才能完成父亲的遗愿!”

    殷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拿出一包药粉,“你把这个下在他们饭食里,二叔,三叔,四叔,三婶,还有两个堂哥,殷缈,殷绾绾,卫渊,一个都不留,一个都不要放过,殷绫留下慢慢折磨。还有四叔那些幕僚武将,通通把他们毒死!”殷绿眼睛里爆发出一阵奇异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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