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道德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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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84年3月初、多美星域、艾玛帝都星、达姆?图尔撒德
白羽笑着继续翻看电子文档：“帝国公主就是不一样，还能提前看到新闻。”
“哦，我有帝国新闻署的监察权，所有新闻发布前，都要经过帝国新闻署的审核，跟我有关的信息，他们自然会第一时间送到我这里。”索菲娅优雅的喝着热茶。
既然没什么事，白羽继续看着新闻，里面竟然还提到了卡普伦特星系，白羽顿时提起了兴趣，她不禁念出声来：“卡普伦特星系再起战火，叛军轻挑战衅，帝国海军在吾皇的英明指挥下，以微弱伤亡毙敌2千余人，击毁叛军战舰249艘……”
索菲娅叹了口气：“那不是真的，两国边境一切太平。”
“确实是这样，假新闻。”奥拉确信的说道。
白羽哭笑不得的问：“还有假新闻？”
索菲娅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给平民看的，虽然帝国和联邦签署了和平协议，可是平民是不知道的，为了表现皇帝陛下武功盖世、帝国海军英勇无畏，所以隔三差五就会有这种新闻，唉……算起来，光是今年年初的战报新闻加起来，联邦已经损失了上万艘战舰了，卡普伦特已经易手十几次了。”
白羽笑了起来：“那我4367年参加的卡普伦特歼灭战，帝国怎么报道的？”
索菲娅想了一下：“战术撤退，好像是说联邦纠集了上千支舰队，意图对帝国发动全面进攻，帝国海军为了保证大部队能安全撤离，所以有12支舰队自愿留下来殿后，全军阵亡，国内还为他们举行了规模不小的哀悼活动。”
白羽一下子笑不出来了，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站在联邦的角度，那些帝国海军都是入侵者，可站在帝国的角度，他们都是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和父亲的儿子，她想起了在卡密欧星门前近乎屠杀的阻击战，想起了那些溃散的艾玛海军要通过自己身后的星门逃回帝国，可自己的舰队却结结实实的堵在那里，一个人都没放掉。
索菲娅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你那时是军人，执行命令而已。”
白羽摇摇头，转过头去看着大厅外寂静的森林，过了良久，白羽问索菲娅：“他们的家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索菲娅点点头：“还不错，帝国抚恤金发了不少，现在都安排住在了帝都星的鲁尔区，那里毕竟是富饶的农耕区，想来衣食无……”
“鲁尔区？这个鲁尔区？”奥拉翻动着桌子上的电子文档念到：“连日暴雨，伯根河堤坝遭洪水冲垮，鲁尔区房屋尽毁，近千人失踪，数万人流离失所。”
索菲娅看了一眼电子文档，皱起了眉头：“恐怕损失不止这些。”
白羽关心的问：“为什么？”
索菲娅把文档放在桌子上：“这可是《帝国早安》，出了名的报喜不报忧，如果是房屋尽毁，恐怕那里已经是一片汪洋了，千人失踪、数万人流离失所，这个数字还要乘以百倍，他们的主编一向都是这么做的，好事就夸大百倍，坏事就隐瞒到百分之一。”
“十万人失踪！数百万人流离失所！”白羽惊恐的说道。
索菲娅点点头：“不用太担心，帝国会救济他们的。”
可露依莎突然说：“殿下，我有句话不止当讲不当讲。”
“没关系，说就是了。”
“我听说……鲁尔区的海军遗孀和遗孤，并没有像您说的那样，得到了不少抚恤金，而是……”露依莎欲言又止。
“说下去！”索菲娅隐约猜到了什么。
“一部分人因为生活所迫，把自己卖成了奴隶，他们的抚恤金被扣了，全部！”
“你说什么？！”索菲娅愤怒了：“你从哪里听说的？”
“奴隶拍卖所，那里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她的两个儿子都是在卡普伦特战死的，她没有拿到抚恤金，后来长子的妻子被活活饿死了，为了活下去，把自己和孙子卖成了奴隶，她还说，像他们这样的孤儿寡母，多……多得是……”露依莎眼圈红了。
“天啊……”白羽痛苦的捂着脸叹道。
“混蛋！”索菲娅一脚蹬翻了茶桌，精美的玻璃茶具和轻薄精巧的银制饰品摔得稀碎，周围仆人都跪在地上，低着头，索菲娅发这么大的火，谁都没见过。
索菲娅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突然近乎命令的说：“奥拉，从网路上查一下，谁贪污了先皇陛下，亲自下令拨发的抚恤金！”
几分钟后，奥拉就把这事查了个底朝天，她阴阳怪气的讥讽道：“查到了，人数可真够多的，帝国救济总署全体、帝国海军的战后事务办公署全体都参与了，不过这些人分的都是小头，吃大头的还是个熟人，麦伦公爵，就是在拍卖场跟咱们抢露依莎的那位，嘿嘿，原来钱都花到这里了，呦，如果都算上，还有一位，那就是艾玛的‘第一兔爷儿’，康德皇帝陛下，哼哼，吾皇万岁，他真正拨出的抚恤金，连老皇帝生前承诺的一半都不到。”
索菲娅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嘴角抽搐，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露依莎也知道事情有点大了。
可没过几秒钟，奥拉继续爆料到：“大新闻，露依莎子爵，你真是幸运，我还查到这位麦伦大公爵，有虐杀女奴的嗜好，死者都是像你这么大的贵族女孩，呵呵，有意思的是，这些贵族女孩的经历跟你出奇的相似，先是家族的某位成员欠下巨额债务，然后暴毙身亡，后面的我就不用说了吧？”
露依莎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奥拉的机械手，索菲娅问：“有证据吗？”
奥拉笑了笑：“我已经接驳你书房的高速打印机在打印了，不过你最好再派人去买几箱纸，我算知道罄竹难书是怎么回事了，原来不都是夸张。”
“来人，准备车辆，我要去觐见皇帝！”索菲娅高呼道。
白羽站起身，对索菲娅说：“派人送我去鲁尔区，我要帮助他们。”
“你想做什么？”索菲娅奇怪的问。
“帝国连阵亡官兵的抚恤金都能贪污，那赈灾一定也是说说而已，我这里有些钱，至少能帮他们暂时度过难关。”白羽说道。
索菲娅点点头：“明白了，我立刻安排，你在这里等我消息。”说完索菲娅就回楼上换衣服，刚刚走上台阶，她又回过头来看着失魂落魄的白羽说：“谢谢你，好姐姐。”
就在索菲娅一身累赘的宫廷装，带着露依莎风风火火的离开后，庄园的仆人毕恭毕敬的来到白羽身边，小声说：“阁下，有位军官求见，他说是公主殿下命令他来的。”
白羽点点头，站起身，一位年纪不小的上校军官，大步走进来向着白羽敬礼道：“白羽阁下，帝国卫戍军团亚萨上校，奉索菲娅公主殿下的命令，前来听候您的调遣。”
“立刻带我到鲁尔区” 白羽说完接过奥拉递给她的背包，跟着亚萨离开了庄园，门口正有一架军用直升机在等候，两组机械手臂跟着白羽和亚萨坐上飞机，白羽问亚萨：“上校，鲁尔区的情况怎么样？”
亚萨对奥拉的机械手臂完全视而不见，他摇摇头，递过一份文件：“道路全部被冲毁，通讯也受到影响，这是刚刚拍摄的卫星照片，从上面看，我们的军机恐怕根本没法降落，所以具体情况也没法了解。”
白羽仔细看了看照片，索菲娅说的没错，完全是一片黄褐色的汪洋，突然，她指着一张照片问：“这是什么？”
亚萨看了一下照片上的坐标：“请您稍等。”
奥拉小声说：“那是难民，全聚到一起了，可能是唯一活着的了，据我统计足足有20万人。”
亚萨拿出一个电子文档递给白羽：“这是即时传输图像，已经是最大分辨率了。”
白羽接过一看，奥拉说的没错，全是难民，隐约还有人划着木板之类的东西向那里汇集。
“这是什么地方？”白羽问。
亚萨马上说：“伯根山，是一座丘陵，海拔不算低，看起来这是唯一没有被洪水淹没的地方。”
白羽拍拍文档说：“就在那里降落。”
亚萨摇摇头：“不行，太拥挤了，根本没有降落的空间。”
“这用不着你操心，赈灾物资在哪里？”白羽问。
亚萨说：“全部在机场待命，总计有2吨军用食品，100个急救包，以及500顶单兵帐篷。”
“不够，远远不够，这里有20万人，再去筹集！”
亚萨为难的说：“阁下，这些物资是公主殿下从帝国卫戍军团临时调拨的，如果还要调拨，需要皇帝陛下的许可。”
白羽打量了一下亚萨上校：“你是贵族吗？”
亚萨很奇怪白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可是马上如实回答：“不是，我是平民出身。”
“错不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大年纪才是个上校。”奥拉说道。
白羽点点头，掏出身上的信用卡，她不想再相信什么贵族了：“这里面至少有10亿仙，你立刻去筹集物资。”
亚萨楞了一下：“我……阁下，现役军官是不许随便买卖军需物资的。”
白羽毫不客气的拿电子文档拍了一下他的头顶：“这是索菲娅公主殿下的命令，立刻执行，买不到军需物资，就去买民用物资，罐装食品、药品、野营帐篷、燃料，我什么都要！”
“这……”亚萨接过信用卡，但还是犹豫着，这时奥拉的机械手臂冒充索菲亚的声音说：“亚萨上校，我是索菲娅，一切按照白羽的话去做，我会全力协助你们。”
上当的亚萨立刻对着机械手臂上的摄像头敬礼：“遵命，公主殿下。”
过了十几分钟，军机抵达了伯根山的上空，白羽在奥拉悬浮机械手的帮助下成功降落的伯根山的山顶，她看着头上的军机，对着通讯器大声说：“亚萨上校，我会在这里建立空投区，你立刻命令载有物资的运输机起飞！”
“阁下，我明白了，运输机将会在40分钟后抵达，祝您好运！”亚萨说道。
军机离开后，一些平民就来到白羽身边，由于白羽穿着索菲娅公主侍卫的衣服，这些平民立刻跪在地上，白羽立刻挥着手：“快起来，我是索菲娅公主的贴身侍卫，你们这里的官员在哪里？”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拄着一根漂亮的拐杖站起身低声说：“阁下，官员都跑掉了，我们都是鲁尔区的居民。”
白羽意料之中的点点头：“知道了，公主一定会严惩他们，现在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公主殿下筹集了物资，有食品、药品和帐篷，很快就会送到这里，我需要在这里建立一个空投区，大家立刻撤离山顶，留下至少20个身强力壮的人，来转运物资。”
“你们都听到了，公主殿下派人来救我们了。”老人立刻喊道：“你们几个，再去找些年青人，协助这位阁下，快去！”
白羽高声说：“麻烦你们立刻统计这里灾民的人数，把伤员集中起来。”
众人很快在老人的指挥下散去，白羽好像还听到有人称呼他为‘爵爷’：“您是贵族？”
老人笑了起来：“阁下请您谅解，这里是没有贵族的，我以前是伯爵，所以他们习惯这么称呼我。”
“别叫我阁下了，我叫白羽，您怎么称呼。”
“班克罗夫特，我已经在这里住了60年了。”老人说道。
白羽问：“你们受灾情况怎么样？”
班克罗夫特摇摇头：“整个鲁尔区六百万人，活着的都在这了，鲁尔除了这个伯根山，都是平原，您瞧那里，那边就是伯根河，每年都春季都会有大量洪水冲刷大量的泥沙下来，所以伯根河的河床一直被抬高，今年的雨水太大了，堤坝就冲毁了，唉……”
白羽没说话，看来这次《帝国早安》的主编，也没敢按照惯例来虚报，600万人，只有20万活下来了。
“奥拉，联系索菲娅，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她。”白羽对奥拉说。
“明白，对了，索菲娅已经见到了皇帝，狗皇帝听信谗言，认为受灾情况不严重，只调拨了500万仙的物资，而且要下个星期才能送到。”奥拉没通过耳机，直接用扩音器豪不客气的骂道。
班克罗夫特低着头挑了一下眉毛，假装没听见‘狗皇帝’这个词，白羽‘哼’了一声，张口骂道：“哪个缺心眼的进谗言？”
“麦伦公爵呗！”奥拉说道。
“索菲娅没有把那些证据给狗皇帝吗？”白羽生气的骂道：“他狗日的怎么还活着。”
班克罗夫特为了不再听到‘狗皇帝’什么的，小声解释道：“麦伦公爵是皇帝陛下的舅舅，哎……。”
“操，等这边完事，我亲手崩了他。”白羽骂道，班克罗夫特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白羽，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军用运输机的轰鸣声传了过来，4架军机排着队形，下面吊装着物资货柜，正飞快的向白羽所在的位置靠近，白羽拿出一个亚萨给她的烟雾弹，一把拉开，鲜红的烟雾瞬间喷了出来，随着风飘散起来，白羽挥舞了两下，就把开始烫手的烟雾弹扔到地上，拉着班克罗夫特离开山头，军机很快悬浮在伯根山上空，白羽的通讯器里传来亚萨上校的声音：“阁下，可以空投物资了吗？”
“准许，但是空投场面积不大，要一个一个来。”
“明白。”军机将物资调运到山顶上空十多米的地方，就解开吊索，3米高的物资货柜‘嘭’的坠落到地上，接着白羽指挥众人将物资运到山腰，然后奥拉把物资货柜拆卸开，抬了下去，接着，第二个物资货柜掉了下来，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货柜被运抵，军机很快就离开了，临走前亚萨上校向白羽保证，首批采购的物资24小时内就会送到。
白羽立刻走向物资屯放点，去查看物资分发的情况，可是没想到的是，那些平民竟然都眼巴巴的看着物资，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拿，物资的包装箱还都没拆呢。
“你们愣着干什么？立刻分发物资啊！”白羽惊讶的说。
班克罗夫特看了一眼那些物资说：“这上面都有皇家卫戍军团的徽章，没人敢动的。”
白羽翻了个白眼，朝着皇家卫戍军团的标志狠狠踹了两脚，踢破了一个装食品的条板箱，里面的罐头立刻涌了出来，她拿起两个塞到她身旁的一个平民手里：“这是公主殿下的命令，立刻分发物资！”
班克罗夫特也说：“快，先把食物分发下去，你、你、还有你，立刻过来分发，年轻人填饱肚子后，去把帐篷支起来，药品集中管理，受伤的人到我这里来。”
众人这才行动起来，不过白羽没想到的是，这些已经饿了2天的民众，没有哄抢，而是排起长队，把罐头和饼干传了下去，100多个年轻人，一边吃着饼干，一边扛着帐篷包，在山腰比较平缓的地方，开始搭建营地，白羽也没闲着，她跟着两个在洪水中存活下来的医生，背着七八个战地急救包，着手处理重伤员，没想到班克罗夫特也会医术，他熟练地为骨折的平民打着夹板，班克罗夫特看了一眼白羽，她刚刚为一名头部受伤的灾民打完绷带，班克罗夫特说：“阁下，您还是休息吧，这里我们来处理就行了。”
白羽摇摇头：“伤员太多了，你们忙不过来的。”
班克罗夫特立刻拉住白羽的胳膊，看了下四周，小声说：“阁下，这里很多人都是阵亡军人的军属，如果让他们知道您是联邦人，恐怕不太妙。”
白羽楞了一下：“你怎么……”
班克罗夫特小声说：“我曾经是军医，只有联邦海军的军人，才会这么包扎绷带。”
白羽恍然大悟，不开玩笑的说，她是这些军属的仇人，而且是会食其肉、寝其皮的那种。
白羽只好放下急救包，默默地离开了，她在营地里漫无目的的溜达着，虽然每个见到她的平民的都对她报以微笑和礼貌的问候，但越是这样，她越不敢直视他们的目光，这时，白羽看到一大群人，正坐在地上，一个个还是满脸饥饿的表情，白羽立刻上前问：“你们还没有分到食物吗？”
其中一个人立刻对着白羽无声的跪了下来，不仅如此，他还匍匐到地上，手掌摊开，掌心向着天空，其他人也开始这样做，白羽明白了，他们都是奴隶。
“阁下，这些是鲁尔区的奴隶。”一名平民对白羽躬身说道。
白羽叹口气，在帝国这么多天，她已经知道奴隶这个词到底是怎么一个意思了：“食物很充足的，也分给他们吧，他们吃饱后，就能帮大家干更多的活。”
“是，阁下，大家也想给他们食物，只不过没有您的命令，我们不敢随意动用那些物资。”平民高兴的说，听得出来他不是出于同情，只是为了保护‘家畜’。
白羽欣慰的点点头，随口说了一句：“是我的错，你快去吧。”
平民诧异的看了白羽一眼，叫了两个奴隶跟着他去搬运食物了，很快，这些奴隶们就分到了食物，白羽看到他们中还有受伤的妇女和孩子，就让奥拉拿来急救包，为他们处理伤势，奴隶们近乎惊恐的接受着白羽的治疗，有一位手臂受伤的奴隶，在白羽缝合伤口的时候，一直是跪在她面前的，他低着头，高举着手臂，连声说着谢谢，当白羽处理完最后一个伤患，她站起身回头一看，班克罗夫特正在不远处看着她，微笑着说：“没想到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卫，竟然是个联邦海军。”
白羽的身份彻底曝光，她点点头：“是的，我在联邦海军里待过一段时间，我也不是索菲亚的侍卫，是她的朋友。”
班克罗夫特点点头：“感谢您的诚实，那您来这里做什么呢？要知道我们很多人都是帝国海军的军属，从您的角度来说，我们是邪恶的帝国海军的家人。”
白羽看了他一眼，过了很久才说：“他们的家人……都……死在我手上。”
班克罗夫特顿时瞪大眼睛，拿起拐杖指着白羽，毫不客气的质问：“您参加过卡普伦特战役？！我说的是这次大战前的卡普伦特战役。”
白羽凄惨的一笑：“不但参加过，卡普伦特歼灭战，还是我策划的，整整12支艾玛舰队，其中有一半人直接死在我所指挥的舰队手上。”
“您是舰队指挥官？”班克罗夫特不敢置信的问。
“是的，不过算不上舰队指挥官，我只有半支舰队组成的突击队。”白羽自嘲的说。
班克罗夫特想了想后说：“半支舰队对抗6支舰队，您是怎么做到的？”
白羽简单的把卡普伦特歼灭战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班克罗夫特摇摇头，小声叹到：“果然没错，真是蠢货……”
“您说什么？”白羽没听清，班克罗夫特生气的顿着拐杖说：“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就是那12支舰队的最高指挥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造就了这么多寡妇、孤儿，让我这个老头，没了子嗣！”
“您是……”白羽低下头诚恳的说：“对不起……”
“战场搏命，各凭本事，你不需要道歉，如果是我儿子，也会毫不留情的，这没什么。”班克罗夫特肯定的说，接着他奇怪的问白羽：“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会到艾玛来，你有这么大的战功，我相信就算在联邦，也会得到很高的军衔。”
白羽苦笑着，把后面的事情说了一遍，自己怎么组建小白突击队驻守卡普伦特星系，怎么跟帝国交易，最后又成了阶下囚，后来侥幸活下来，成了雇佣兵。
班克罗夫特点点头：“我听联邦来的奴隶，说过你那支舰队的名字，没想到指挥官竟然沦落成这样，更没想到您还是索菲娅殿下的朋友，我为我的失礼向您道歉。”
白羽摇摇头，开玩笑的说：“您不杀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这么说，公主殿下想废除奴隶制吗？”班克罗夫特问。
“是的，废除贵族成为奴隶的法律，是第一步，接下来是平民，然后是奴隶种族。”白羽说道。
班克罗夫特笑着摇摇头：“哎，公主殿下太……年轻了，这是不可能的，奴隶制已经在帝国实行了2万多年，不可能这么轻易被废制的，除非……”
“除非什么？”白羽立刻问道。
“除非奴隶们掀起一场规模浩大的起义，就像4000年前的联邦那样，一场帝国无法扑灭的起义。”班克罗夫特眺望着波涛滚滚的伯根河说道。
白羽楞了一下，她默默地摇摇头，揉搓着手指，仿佛上面粘了血迹：“不要再有战争了，我已经非常后悔了。”
班克罗夫特看了一眼白羽：“你确实不适合当指挥官，庆幸的是，你在联邦的时候不这么想，慈不掌兵，你是一个有良心的道德军人。”
白羽奇怪的看着班克罗夫特：“有良心的道德军人？什么意思？”
“我年轻的时候在军队就见过一个，不过他跟你不一样，他是一名偏执的艾玛教信徒，他认为，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只要是人，他就无权拿武器射杀他们，甚至他拒绝携带武器。”班克罗夫特说：“你跟他有点类似，你只会杀海盗和罪犯，那些你认为有错的人，应该被处决的人，而其他人，在你眼里，他们只是人，而没有艾玛人或者联邦人的区别，说好听一点，你的思想意识已经超脱了国家和民族的范畴，说难听点……”
“是什么？”
“一个不合格的军人，一个有妇人之仁的指挥官会害死自己所有的部属，忘了告诉你，我见过的那名士兵，被军官当场处决了，是我负责验尸的。”班克罗夫特指了指自己的后脑说。
白羽松了口气：“反正我已经不在军队了，现在是雇佣兵，海盗是我唯一能碰到的敌人。”
班克罗夫特却摇了摇头：“我不这么想，或许现在你讨厌战争，但是总有一天，你将不得不再次拿起武器，战争是解决很多事情的唯一方法，这也是人类进化的必需品。”
“我不认为我还会参加什么战争，在联邦，我已经是早就死掉的人了。”白羽欣慰的说。
“你是这么认为的？”班克罗夫特又看了看山下的黄褐色的波涛：“如果必须要杀死一批无辜人才能拯救更多无辜的人呢？”
“怎可能么会有这种情况？”白羽不相信的说：“那必定有一些是死有余辜的。”
“听过火车道岔的道德命题吗？”
“没有，火车……道岔是什么？”白羽摇头问。
“在一万多年前，艾玛还有火车，那是一种在固定轨道上行驶的机车……”班克罗夫特说。
白羽想了想：“我在联邦首都星见过，你说的是不是类似观光用的有轨电车？”
“差不多吧，不过火车的轨道有分岔口，每个分岔口都有道岔，那里可以扳动道岔让火车改变运行轨道。”班克罗夫特拿着拐杖在地上划了一条直线，又在直线的尽头延伸出两条不相交的曲线：“你看，在这里分叉，这里就会有道岔，你扳动这里的机关，就能决定火车走哪边。”
白羽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接着说。”
“假设，有个人被捆在这条分叉后的轨道上，而火车很快就会向他身上碾压过去，你怎么办？记住你没有能力解开绳子。”
“更改道岔救人啊。”白羽毫不犹豫的跳进了班克罗夫特的圈套。
“好的，下个问题，同样的情况，这边铁道捆着3个人，另一条捆着1个，你怎么办？”班克罗夫特笑着问。
白羽琢磨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那只能让火车走这里了，毕竟这条轨道上只有一个人，而这边有三个,牺牲一个救三个，这笔账还是好算的。”
班克罗夫特又说道：“好吧，我们再改一下，这次这边是10个人，而在火车进入道岔之前，有个胖子站在旁边，这次没有道岔让你扳了，经过你的计算，你只要把这个胖子推倒在轨道上，当火车碾压过他的时候，就会因为他的体积而改变运行轨道，你会怎么做？”
白羽看了一眼班克罗夫特：“你这问题没法选，我是不喜欢胖子，但也不会把他推倒在轨道上。”
“如果你不这么做，另外10个就得死，死于你的无作为。”班克罗夫特说道。
“我……”白羽没话说了。
班克罗夫特说：“这就是曾经困扰了艾玛很久的道德命题，有人会做出选择，有人则不会，但是无论怎么做，你都是谋杀犯，区别在于，一个是死于你手或者另外10个因你而死。”
白羽愣愣的看着地上的线条，突然摇头说：“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这种命题我不会经历的。”
“可你有这个能力，或许也有这个机会，就算你不想，早晚有人会需要你这么做，对了，把这个问题告诉小伊芙琳，如果你们想废除奴隶制，这是你们早晚要做的功课。”班克罗夫特说。
“小伊芙琳？”
“哦，就是索菲娅殿下，那是她成为公主前的名字，我叫习惯了。”班克罗夫特解释道。
白羽惊讶的看着班克罗夫特：“您认识索菲娅？”
“很久之前了，我的亡妻与她母亲是旧识，她小时候，我还抱过她。”班克罗夫特笑着说：“可爱的小姑娘，不过她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贵族。”
白羽耸耸肩，不置可否，地上简单的线条，估计索菲娅也无法回答吧。
4384年3月初、多美星域、艾玛帝都星、达姆?图尔撒德
白羽笑着继续翻看电子文档：“帝国公主就是不一样，还能提前看到新闻。”
“哦，我有帝国新闻署的监察权，所有新闻发布前，都要经过帝国新闻署的审核，跟我有关的信息，他们自然会第一时间送到我这里。”索菲娅优雅的喝着热茶。
既然没什么事，白羽继续看着新闻，里面竟然还提到了卡普伦特星系，白羽顿时提起了兴趣，她不禁念出声来：“卡普伦特星系再起战火，叛军轻挑战衅，帝国海军在吾皇的英明指挥下，以微弱伤亡毙敌2千余人，击毁叛军战舰249艘……”
索菲娅叹了口气：“那不是真的，两国边境一切太平。”
“确实是这样，假新闻。”奥拉确信的说道。
白羽哭笑不得的问：“还有假新闻？”
索菲娅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给平民看的，虽然帝国和联邦签署了和平协议，可是平民是不知道的，为了表现皇帝陛下武功盖世、帝国海军英勇无畏，所以隔三差五就会有这种新闻，唉……算起来，光是今年年初的战报新闻加起来，联邦已经损失了上万艘战舰了，卡普伦特已经易手十几次了。”
白羽笑了起来：“那我4367年参加的卡普伦特歼灭战，帝国怎么报道的？”
索菲娅想了一下：“战术撤退，好像是说联邦纠集了上千支舰队，意图对帝国发动全面进攻，帝国海军为了保证大部队能安全撤离，所以有12支舰队自愿留下来殿后，全军阵亡，国内还为他们举行了规模不小的哀悼活动。”
白羽一下子笑不出来了，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站在联邦的角度，那些帝国海军都是入侵者，可站在帝国的角度，他们都是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和父亲的儿子，她想起了在卡密欧星门前近乎屠杀的阻击战，想起了那些溃散的艾玛海军要通过自己身后的星门逃回帝国，可自己的舰队却结结实实的堵在那里，一个人都没放掉。
索菲娅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你那时是军人，执行命令而已。”
白羽摇摇头，转过头去看着大厅外寂静的森林，过了良久，白羽问索菲娅：“他们的家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索菲娅点点头：“还不错，帝国抚恤金发了不少，现在都安排住在了帝都星的鲁尔区，那里毕竟是富饶的农耕区，想来衣食无……”
“鲁尔区？这个鲁尔区？”奥拉翻动着桌子上的电子文档念到：“连日暴雨，伯根河堤坝遭洪水冲垮，鲁尔区房屋尽毁，近千人失踪，数万人流离失所。”
索菲娅看了一眼电子文档，皱起了眉头：“恐怕损失不止这些。”
白羽关心的问：“为什么？”
索菲娅把文档放在桌子上：“这可是《帝国早安》，出了名的报喜不报忧，如果是房屋尽毁，恐怕那里已经是一片汪洋了，千人失踪、数万人流离失所，这个数字还要乘以百倍，他们的主编一向都是这么做的，好事就夸大百倍，坏事就隐瞒到百分之一。”
“十万人失踪！数百万人流离失所！”白羽惊恐的说道。
索菲娅点点头：“不用太担心，帝国会救济他们的。”
可露依莎突然说：“殿下，我有句话不止当讲不当讲。”
“没关系，说就是了。”
“我听说……鲁尔区的海军遗孀和遗孤，并没有像您说的那样，得到了不少抚恤金，而是……”露依莎欲言又止。
“说下去！”索菲娅隐约猜到了什么。
“一部分人因为生活所迫，把自己卖成了奴隶，他们的抚恤金被扣了，全部！”
“你说什么？！”索菲娅愤怒了：“你从哪里听说的？”
“奴隶拍卖所，那里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她的两个儿子都是在卡普伦特战死的，她没有拿到抚恤金，后来长子的妻子被活活饿死了，为了活下去，把自己和孙子卖成了奴隶，她还说，像他们这样的孤儿寡母，多……多得是……”露依莎眼圈红了。
“天啊……”白羽痛苦的捂着脸叹道。
“混蛋！”索菲娅一脚蹬翻了茶桌，精美的玻璃茶具和轻薄精巧的银制饰品摔得稀碎，周围仆人都跪在地上，低着头，索菲娅发这么大的火，谁都没见过。
索菲娅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突然近乎命令的说：“奥拉，从网路上查一下，谁贪污了先皇陛下，亲自下令拨发的抚恤金！”
几分钟后，奥拉就把这事查了个底朝天，她阴阳怪气的讥讽道：“查到了，人数可真够多的，帝国救济总署全体、帝国海军的战后事务办公署全体都参与了，不过这些人分的都是小头，吃大头的还是个熟人，麦伦公爵，就是在拍卖场跟咱们抢露依莎的那位，嘿嘿，原来钱都花到这里了，呦，如果都算上，还有一位，那就是艾玛的‘第一兔爷儿’，康德皇帝陛下，哼哼，吾皇万岁，他真正拨出的抚恤金，连老皇帝生前承诺的一半都不到。”
索菲娅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嘴角抽搐，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露依莎也知道事情有点大了。
可没过几秒钟，奥拉继续爆料到：“大新闻，露依莎子爵，你真是幸运，我还查到这位麦伦大公爵，有虐杀女奴的嗜好，死者都是像你这么大的贵族女孩，呵呵，有意思的是，这些贵族女孩的经历跟你出奇的相似，先是家族的某位成员欠下巨额债务，然后暴毙身亡，后面的我就不用说了吧？”
露依莎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奥拉的机械手，索菲娅问：“有证据吗？”
奥拉笑了笑：“我已经接驳你书房的高速打印机在打印了，不过你最好再派人去买几箱纸，我算知道罄竹难书是怎么回事了，原来不都是夸张。”
“来人，准备车辆，我要去觐见皇帝！”索菲娅高呼道。
白羽站起身，对索菲娅说：“派人送我去鲁尔区，我要帮助他们。”
“你想做什么？”索菲娅奇怪的问。
“帝国连阵亡官兵的抚恤金都能贪污，那赈灾一定也是说说而已，我这里有些钱，至少能帮他们暂时度过难关。”白羽说道。
索菲娅点点头：“明白了，我立刻安排，你在这里等我消息。”说完索菲娅就回楼上换衣服，刚刚走上台阶，她又回过头来看着失魂落魄的白羽说：“谢谢你，好姐姐。”
就在索菲娅一身累赘的宫廷装，带着露依莎风风火火的离开后，庄园的仆人毕恭毕敬的来到白羽身边，小声说：“阁下，有位军官求见，他说是公主殿下命令他来的。”
白羽点点头，站起身，一位年纪不小的上校军官，大步走进来向着白羽敬礼道：“白羽阁下，帝国卫戍军团亚萨上校，奉索菲娅公主殿下的命令，前来听候您的调遣。”
“立刻带我到鲁尔区” 白羽说完接过奥拉递给她的背包，跟着亚萨离开了庄园，门口正有一架军用直升机在等候，两组机械手臂跟着白羽和亚萨坐上飞机，白羽问亚萨：“上校，鲁尔区的情况怎么样？”
亚萨对奥拉的机械手臂完全视而不见，他摇摇头，递过一份文件：“道路全部被冲毁，通讯也受到影响，这是刚刚拍摄的卫星照片，从上面看，我们的军机恐怕根本没法降落，所以具体情况也没法了解。”
白羽仔细看了看照片，索菲娅说的没错，完全是一片黄褐色的汪洋，突然，她指着一张照片问：“这是什么？”
亚萨看了一下照片上的坐标：“请您稍等。”
奥拉小声说：“那是难民，全聚到一起了，可能是唯一活着的了，据我统计足足有20万人。”
亚萨拿出一个电子文档递给白羽：“这是即时传输图像，已经是最大分辨率了。”
白羽接过一看，奥拉说的没错，全是难民，隐约还有人划着木板之类的东西向那里汇集。
“这是什么地方？”白羽问。
亚萨马上说：“伯根山，是一座丘陵，海拔不算低，看起来这是唯一没有被洪水淹没的地方。”
白羽拍拍文档说：“就在那里降落。”
亚萨摇摇头：“不行，太拥挤了，根本没有降落的空间。”
“这用不着你操心，赈灾物资在哪里？”白羽问。
亚萨说：“全部在机场待命，总计有2吨军用食品，100个急救包，以及500顶单兵帐篷。”
“不够，远远不够，这里有20万人，再去筹集！”
亚萨为难的说：“阁下，这些物资是公主殿下从帝国卫戍军团临时调拨的，如果还要调拨，需要皇帝陛下的许可。”
白羽打量了一下亚萨上校：“你是贵族吗？”
亚萨很奇怪白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可是马上如实回答：“不是，我是平民出身。”
“错不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大年纪才是个上校。”奥拉说道。
白羽点点头，掏出身上的信用卡，她不想再相信什么贵族了：“这里面至少有10亿仙，你立刻去筹集物资。”
亚萨楞了一下：“我……阁下，现役军官是不许随便买卖军需物资的。”
白羽毫不客气的拿电子文档拍了一下他的头顶：“这是索菲娅公主殿下的命令，立刻执行，买不到军需物资，就去买民用物资，罐装食品、药品、野营帐篷、燃料，我什么都要！”
“这……”亚萨接过信用卡，但还是犹豫着，这时奥拉的机械手臂冒充索菲亚的声音说：“亚萨上校，我是索菲娅，一切按照白羽的话去做，我会全力协助你们。”
上当的亚萨立刻对着机械手臂上的摄像头敬礼：“遵命，公主殿下。”
过了十几分钟，军机抵达了伯根山的上空，白羽在奥拉悬浮机械手的帮助下成功降落的伯根山的山顶，她看着头上的军机，对着通讯器大声说：“亚萨上校，我会在这里建立空投区，你立刻命令载有物资的运输机起飞！”
“阁下，我明白了，运输机将会在40分钟后抵达，祝您好运！”亚萨说道。
军机离开后，一些平民就来到白羽身边，由于白羽穿着索菲娅公主侍卫的衣服，这些平民立刻跪在地上，白羽立刻挥着手：“快起来，我是索菲娅公主的贴身侍卫，你们这里的官员在哪里？”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拄着一根漂亮的拐杖站起身低声说：“阁下，官员都跑掉了，我们都是鲁尔区的居民。”
白羽意料之中的点点头：“知道了，公主一定会严惩他们，现在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公主殿下筹集了物资，有食品、药品和帐篷，很快就会送到这里，我需要在这里建立一个空投区，大家立刻撤离山顶，留下至少20个身强力壮的人，来转运物资。”
“你们都听到了，公主殿下派人来救我们了。”老人立刻喊道：“你们几个，再去找些年青人，协助这位阁下，快去！”
白羽高声说：“麻烦你们立刻统计这里灾民的人数，把伤员集中起来。”
众人很快在老人的指挥下散去，白羽好像还听到有人称呼他为‘爵爷’：“您是贵族？”
老人笑了起来：“阁下请您谅解，这里是没有贵族的，我以前是伯爵，所以他们习惯这么称呼我。”
“别叫我阁下了，我叫白羽，您怎么称呼。”
“班克罗夫特，我已经在这里住了60年了。”老人说道。
白羽问：“你们受灾情况怎么样？”
班克罗夫特摇摇头：“整个鲁尔区六百万人，活着的都在这了，鲁尔除了这个伯根山，都是平原，您瞧那里，那边就是伯根河，每年都春季都会有大量洪水冲刷大量的泥沙下来，所以伯根河的河床一直被抬高，今年的雨水太大了，堤坝就冲毁了，唉……”
白羽没说话，看来这次《帝国早安》的主编，也没敢按照惯例来虚报，600万人，只有20万活下来了。
“奥拉，联系索菲娅，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她。”白羽对奥拉说。
“明白，对了，索菲娅已经见到了皇帝，狗皇帝听信谗言，认为受灾情况不严重，只调拨了500万仙的物资，而且要下个星期才能送到。”奥拉没通过耳机，直接用扩音器豪不客气的骂道。
班克罗夫特低着头挑了一下眉毛，假装没听见‘狗皇帝’这个词，白羽‘哼’了一声，张口骂道：“哪个缺心眼的进谗言？”
“麦伦公爵呗！”奥拉说道。
“索菲娅没有把那些证据给狗皇帝吗？”白羽生气的骂道：“他狗日的怎么还活着。”
班克罗夫特为了不再听到‘狗皇帝’什么的，小声解释道：“麦伦公爵是皇帝陛下的舅舅，哎……。”
“操，等这边完事，我亲手崩了他。”白羽骂道，班克罗夫特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白羽，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军用运输机的轰鸣声传了过来，4架军机排着队形，下面吊装着物资货柜，正飞快的向白羽所在的位置靠近，白羽拿出一个亚萨给她的烟雾弹，一把拉开，鲜红的烟雾瞬间喷了出来，随着风飘散起来，白羽挥舞了两下，就把开始烫手的烟雾弹扔到地上，拉着班克罗夫特离开山头，军机很快悬浮在伯根山上空，白羽的通讯器里传来亚萨上校的声音：“阁下，可以空投物资了吗？”
“准许，但是空投场面积不大，要一个一个来。”
“明白。”军机将物资调运到山顶上空十多米的地方，就解开吊索，3米高的物资货柜‘嘭’的坠落到地上，接着白羽指挥众人将物资运到山腰，然后奥拉把物资货柜拆卸开，抬了下去，接着，第二个物资货柜掉了下来，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货柜被运抵，军机很快就离开了，临走前亚萨上校向白羽保证，首批采购的物资24小时内就会送到。
白羽立刻走向物资屯放点，去查看物资分发的情况，可是没想到的是，那些平民竟然都眼巴巴的看着物资，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拿，物资的包装箱还都没拆呢。
“你们愣着干什么？立刻分发物资啊！”白羽惊讶的说。
班克罗夫特看了一眼那些物资说：“这上面都有皇家卫戍军团的徽章，没人敢动的。”
白羽翻了个白眼，朝着皇家卫戍军团的标志狠狠踹了两脚，踢破了一个装食品的条板箱，里面的罐头立刻涌了出来，她拿起两个塞到她身旁的一个平民手里：“这是公主殿下的命令，立刻分发物资！”
班克罗夫特也说：“快，先把食物分发下去，你、你、还有你，立刻过来分发，年轻人填饱肚子后，去把帐篷支起来，药品集中管理，受伤的人到我这里来。”
众人这才行动起来，不过白羽没想到的是，这些已经饿了2天的民众，没有哄抢，而是排起长队，把罐头和饼干传了下去，100多个年轻人，一边吃着饼干，一边扛着帐篷包，在山腰比较平缓的地方，开始搭建营地，白羽也没闲着，她跟着两个在洪水中存活下来的医生，背着七八个战地急救包，着手处理重伤员，没想到班克罗夫特也会医术，他熟练地为骨折的平民打着夹板，班克罗夫特看了一眼白羽，她刚刚为一名头部受伤的灾民打完绷带，班克罗夫特说：“阁下，您还是休息吧，这里我们来处理就行了。”
白羽摇摇头：“伤员太多了，你们忙不过来的。”
班克罗夫特立刻拉住白羽的胳膊，看了下四周，小声说：“阁下，这里很多人都是阵亡军人的军属，如果让他们知道您是联邦人，恐怕不太妙。”
白羽楞了一下：“你怎么……”
班克罗夫特小声说：“我曾经是军医，只有联邦海军的军人，才会这么包扎绷带。”
白羽恍然大悟，不开玩笑的说，她是这些军属的仇人，而且是会食其肉、寝其皮的那种。
白羽只好放下急救包，默默地离开了，她在营地里漫无目的的溜达着，虽然每个见到她的平民的都对她报以微笑和礼貌的问候，但越是这样，她越不敢直视他们的目光，这时，白羽看到一大群人，正坐在地上，一个个还是满脸饥饿的表情，白羽立刻上前问：“你们还没有分到食物吗？”
其中一个人立刻对着白羽无声的跪了下来，不仅如此，他还匍匐到地上，手掌摊开，掌心向着天空，其他人也开始这样做，白羽明白了，他们都是奴隶。
“阁下，这些是鲁尔区的奴隶。”一名平民对白羽躬身说道。
白羽叹口气，在帝国这么多天，她已经知道奴隶这个词到底是怎么一个意思了：“食物很充足的，也分给他们吧，他们吃饱后，就能帮大家干更多的活。”
“是，阁下，大家也想给他们食物，只不过没有您的命令，我们不敢随意动用那些物资。”平民高兴的说，听得出来他不是出于同情，只是为了保护‘家畜’。
白羽欣慰的点点头，随口说了一句：“是我的错，你快去吧。”
平民诧异的看了白羽一眼，叫了两个奴隶跟着他去搬运食物了，很快，这些奴隶们就分到了食物，白羽看到他们中还有受伤的妇女和孩子，就让奥拉拿来急救包，为他们处理伤势，奴隶们近乎惊恐的接受着白羽的治疗，有一位手臂受伤的奴隶，在白羽缝合伤口的时候，一直是跪在她面前的，他低着头，高举着手臂，连声说着谢谢，当白羽处理完最后一个伤患，她站起身回头一看，班克罗夫特正在不远处看着她，微笑着说：“没想到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卫，竟然是个联邦海军。”
白羽的身份彻底曝光，她点点头：“是的，我在联邦海军里待过一段时间，我也不是索菲亚的侍卫，是她的朋友。”
班克罗夫特点点头：“感谢您的诚实，那您来这里做什么呢？要知道我们很多人都是帝国海军的军属，从您的角度来说，我们是邪恶的帝国海军的家人。”
白羽看了他一眼，过了很久才说：“他们的家人……都……死在我手上。”
班克罗夫特顿时瞪大眼睛，拿起拐杖指着白羽，毫不客气的质问：“您参加过卡普伦特战役？！我说的是这次大战前的卡普伦特战役。”
白羽凄惨的一笑：“不但参加过，卡普伦特歼灭战，还是我策划的，整整12支艾玛舰队，其中有一半人直接死在我所指挥的舰队手上。”
“您是舰队指挥官？”班克罗夫特不敢置信的问。
“是的，不过算不上舰队指挥官，我只有半支舰队组成的突击队。”白羽自嘲的说。
班克罗夫特想了想后说：“半支舰队对抗6支舰队，您是怎么做到的？”
白羽简单的把卡普伦特歼灭战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班克罗夫特摇摇头，小声叹到：“果然没错，真是蠢货……”
“您说什么？”白羽没听清，班克罗夫特生气的顿着拐杖说：“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就是那12支舰队的最高指挥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造就了这么多寡妇、孤儿，让我这个老头，没了子嗣！”
“您是……”白羽低下头诚恳的说：“对不起……”
“战场搏命，各凭本事，你不需要道歉，如果是我儿子，也会毫不留情的，这没什么。”班克罗夫特肯定的说，接着他奇怪的问白羽：“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会到艾玛来，你有这么大的战功，我相信就算在联邦，也会得到很高的军衔。”
白羽苦笑着，把后面的事情说了一遍，自己怎么组建小白突击队驻守卡普伦特星系，怎么跟帝国交易，最后又成了阶下囚，后来侥幸活下来，成了雇佣兵。
班克罗夫特点点头：“我听联邦来的奴隶，说过你那支舰队的名字，没想到指挥官竟然沦落成这样，更没想到您还是索菲娅殿下的朋友，我为我的失礼向您道歉。”
白羽摇摇头，开玩笑的说：“您不杀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这么说，公主殿下想废除奴隶制吗？”班克罗夫特问。
“是的，废除贵族成为奴隶的法律，是第一步，接下来是平民，然后是奴隶种族。”白羽说道。
班克罗夫特笑着摇摇头：“哎，公主殿下太……年轻了，这是不可能的，奴隶制已经在帝国实行了2万多年，不可能这么轻易被废制的，除非……”
“除非什么？”白羽立刻问道。
“除非奴隶们掀起一场规模浩大的起义，就像4000年前的联邦那样，一场帝国无法扑灭的起义。”班克罗夫特眺望着波涛滚滚的伯根河说道。
白羽楞了一下，她默默地摇摇头，揉搓着手指，仿佛上面粘了血迹：“不要再有战争了，我已经非常后悔了。”
班克罗夫特看了一眼白羽：“你确实不适合当指挥官，庆幸的是，你在联邦的时候不这么想，慈不掌兵，你是一个有良心的道德军人。”
白羽奇怪的看着班克罗夫特：“有良心的道德军人？什么意思？”
“我年轻的时候在军队就见过一个，不过他跟你不一样，他是一名偏执的艾玛教信徒，他认为，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只要是人，他就无权拿武器射杀他们，甚至他拒绝携带武器。”班克罗夫特说：“你跟他有点类似，你只会杀海盗和罪犯，那些你认为有错的人，应该被处决的人，而其他人，在你眼里，他们只是人，而没有艾玛人或者联邦人的区别，说好听一点，你的思想意识已经超脱了国家和民族的范畴，说难听点……”
“是什么？”
“一个不合格的军人，一个有妇人之仁的指挥官会害死自己所有的部属，忘了告诉你，我见过的那名士兵，被军官当场处决了，是我负责验尸的。”班克罗夫特指了指自己的后脑说。
白羽松了口气：“反正我已经不在军队了，现在是雇佣兵，海盗是我唯一能碰到的敌人。”
班克罗夫特却摇了摇头：“我不这么想，或许现在你讨厌战争，但是总有一天，你将不得不再次拿起武器，战争是解决很多事情的唯一方法，这也是人类进化的必需品。”
“我不认为我还会参加什么战争，在联邦，我已经是早就死掉的人了。”白羽欣慰的说。
“你是这么认为的？”班克罗夫特又看了看山下的黄褐色的波涛：“如果必须要杀死一批无辜人才能拯救更多无辜的人呢？”
“怎可能么会有这种情况？”白羽不相信的说：“那必定有一些是死有余辜的。”
“听过火车道岔的道德命题吗？”
“没有，火车……道岔是什么？”白羽摇头问。
“在一万多年前，艾玛还有火车，那是一种在固定轨道上行驶的机车……”班克罗夫特说。
白羽想了想：“我在联邦首都星见过，你说的是不是类似观光用的有轨电车？”
“差不多吧，不过火车的轨道有分岔口，每个分岔口都有道岔，那里可以扳动道岔让火车改变运行轨道。”班克罗夫特拿着拐杖在地上划了一条直线，又在直线的尽头延伸出两条不相交的曲线：“你看，在这里分叉，这里就会有道岔，你扳动这里的机关，就能决定火车走哪边。”
白羽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接着说。”
“假设，有个人被捆在这条分叉后的轨道上，而火车很快就会向他身上碾压过去，你怎么办？记住你没有能力解开绳子。”
“更改道岔救人啊。”白羽毫不犹豫的跳进了班克罗夫特的圈套。
“好的，下个问题，同样的情况，这边铁道捆着3个人，另一条捆着1个，你怎么办？”班克罗夫特笑着问。
白羽琢磨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那只能让火车走这里了，毕竟这条轨道上只有一个人，而这边有三个,牺牲一个救三个，这笔账还是好算的。”
班克罗夫特又说道：“好吧，我们再改一下，这次这边是10个人，而在火车进入道岔之前，有个胖子站在旁边，这次没有道岔让你扳了，经过你的计算，你只要把这个胖子推倒在轨道上，当火车碾压过他的时候，就会因为他的体积而改变运行轨道，你会怎么做？”
白羽看了一眼班克罗夫特：“你这问题没法选，我是不喜欢胖子，但也不会把他推倒在轨道上。”
“如果你不这么做，另外10个就得死，死于你的无作为。”班克罗夫特说道。
“我……”白羽没话说了。
班克罗夫特说：“这就是曾经困扰了艾玛很久的道德命题，有人会做出选择，有人则不会，但是无论怎么做，你都是谋杀犯，区别在于，一个是死于你手或者另外10个因你而死。”
白羽愣愣的看着地上的线条，突然摇头说：“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这种命题我不会经历的。”
“可你有这个能力，或许也有这个机会，就算你不想，早晚有人会需要你这么做，对了，把这个问题告诉小伊芙琳，如果你们想废除奴隶制，这是你们早晚要做的功课。”班克罗夫特说。
“小伊芙琳？”
“哦，就是索菲娅殿下，那是她成为公主前的名字，我叫习惯了。”班克罗夫特解释道。
白羽惊讶的看着班克罗夫特：“您认识索菲娅？”
“很久之前了，我的亡妻与她母亲是旧识，她小时候，我还抱过她。”班克罗夫特笑着说：“可爱的小姑娘，不过她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贵族。”
白羽耸耸肩，不置可否，地上简单的线条，估计索菲娅也无法回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