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虎豹赤子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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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乐循声望去，只见旁边一桌坐着个长须大汉。
寻常人蓄须，多半留上不留下，哪怕是留下，也少有能留这么长的。
这壮汉见徐乐望来，微微颔首致意：“这位少年，你要喝酒，又不知酒，不妨与我同席，试试我喝的酒。”
那小二哥原先听了汉子的话，羞惭之中就要退下，听得这般言语，不禁胆气一壮：“客官，我们酒馆不欢迎客人自带酒水的。”
壮汉瞥他一眼，淡淡道：“你这话，要让你家掌柜知道了，怕是随手就能赏你两大耳刮子。”
壮汉拿过桌上的瓷碗，解开放在桌上的行囊，小心翼翼地拧开一个小瓶，倒出翠色的酒液来。
酒香四溢。
酒馆里的客人们纷纷转过头来，就连小二也不禁露出陶醉之色。
壮汉拿过另一只碗，将酒液分成两份，将碗递向徐乐：“此酒名为‘玉壶春’，酿法奇特，世间少有，少年不妨试一试。”
见徐乐面露犹豫，他笑道：“且放宽心，不醉人的。”
徐乐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只觉口感温润，忍不住仰面朝天，一饮而尽。
男子一脸期待地看着徐乐：“怎样？”
徐乐同样一脸期待地看着男子：“还有吗？”
男子咳嗽一声：“在下封澜，可不是专司卖酒的货郎。”
徐乐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封澜咳嗽一声，顾左右而言他：“少年你可知，如今‘黑山盗’很猖獗啊。”
徐乐正准备点头，一听，顿时摇头：“呃，不知。”
封澜见自己转移话题成功，心中暗喜，说道：“如今黑山一带，盗匪泛滥成灾，郡守都发布了剿匪令，贴在城门那边儿呢，少年你不曾看见么？”
徐乐日常只在城内转悠，还真没去过城门边，闻言问道：“剿匪令？上面写了什么？”
封澜笑道：“少年你果然没有去看过么？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剿匪有功者，赏金百，赐勋爵而已。”
眼珠一转，嘿然一笑：“谁都知那黑山盗凶残无比，几多英雄豪杰都进了他们肚皮，这郡守大人也是无奈，原本便治不了那黑山之凶，如今又惊动了朝廷，不得不出榜纳贤……啧啧，想来日子也是过得苦楚。”
徐乐大奇：“这黑山盗如此凶残，朝廷不派兵围剿么？”
封澜摇头：“边关征战不休，黑山之患与之一比，不过是疥癣之疾！”
见徐乐不解，他继续解释：“边关战事关乎国体，不容有失，边关存则国存，边关毁则国灭，量那黑山盗不过吃几个人，无伤大雅，无伤大雅的。”
徐乐还没说话，却听旁边一人捶胸顿足：“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那黑山盗果真如此猖獗，我等堂堂七尺男儿，不能远赴边关为国出力也便罢了，遇上这区区贼寇，岂能还龟缩城内，自斟自饮高谈阔论，却无一用处？”
只见这人把衣衫褪了，发簪抹了，步靴扔了，科头跣足，仰天长叹：“天理何在啊！”
酒馆众人纷纷转头伸长了脖子朝他看去。
徐乐低声问：“你看这人，是否要去应榜从军？”
封澜也低声回答：“我看不像，这人倒像是个博取眼球的，若真有胆色，只怕早去揭了榜，上山杀贼去了。”
徐乐朝外一指：“你看，他这不就是要去应榜了么？”
只见那人突地神色惊惶，将剩余的衣物扒个精光扔在地上，随后发足狂奔，口中道：“那冤死的孤魂，且慢来追我，我这便去找城主老爷替你们主持公道！”
他跑过没多久，只见一群穿着官服的人纷纷举着朴刀向他那个方向追去，齐声喊道：“那脱衣的男子且慢走，想要裸体招摇过市，先来问过官爷爷手里的朴刀答不答应！”
徐乐：“……”
封澜：“……”
酒馆众人：“……”
封澜叹息一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听闻隔壁几县，也是我们这般情况，只有撒泼卖疯博人眼球的妄人，却无敢于为国分忧的真正勇者！我大齐利国五百年，那开国之血勇，如今也终是殆尽了。”
旁人不服道：“那少年，你且莫听他胡说，这却不是我等畏缩怕难，实在是有几个胆壮力强者，组队上山，前后上百人，纷纷只留白骨扔下，余下众人实在无法，这才做了缩头乌龟！此事，罪非在我等，实在是……”
这人说到动情处，涕泗横流：“实不相瞒，我那隔房的兄长，便是死于黑山盗之手！只恨我年幼力薄，不能杀上黑山，手刃仇人！”
徐乐凝目一看，这人五大三粗，比自己还高了一个头，满脸横肉，看起来约摸三十多岁，却不知哪里来的“年幼”，又哪里来的“力薄”。
果然，其余众人听了，都是嘲笑：“你与你那堂兄，平日里都是一街霸王，不过你那堂兄有些志气，见了榜文，便要强行出头去拿几个人头回来邀功，结果将自己送了进去。你倒好，不去好生回家哭丧，却跑来这里与人喝酒，不知是何道理？”
这人听了，非但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满面羞惭落荒而逃，反而抬头挺胸振振有辞：“我与堂兄虽不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却也胜似亲兄弟，平日里我堂兄最爱吃酒，如今他不在了，自然由我代吃，不仅要吃，还要痛痛快快开开心心地吃！”
众皆默然。
徐乐低声道：“这人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子。”
封澜摇头道：“那倒未必，你看他眼神闪烁，只怕也是个心口不一畏首畏尾之人，他若真有情义，为何不去替他兄长报仇，反而借口兄长平日最喜饮酒躲避于此来荒唐度日，这岂是好男儿所为？”
那汉子二两黄汤下肚，突然摔碎了酒碗，愤然道：“黑山盗杀我堂兄，此仇不共戴天！我今日喝足了酒，这便要替他报仇雪恨！”
说罢大踏步离去。
徐乐笑道：“你看吧，你也有走眼的时候。这汉子如今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为了那一腔热血，情义无双。你说，他如今可算得好汉子？”
封澜喃喃自语：“不对啊，怎么会这样？”
然后小二杀猪般的惨叫响起来：“这天杀的狗贼！喝了酒不给钱就罢了，怎么把碗也摔破了！我这个月的工钱呐！天杀的狗贼！”
徐乐：“……”
封澜捋须笑道：“我就说嘛！”
徐乐循声望去，只见旁边一桌坐着个长须大汉。
寻常人蓄须，多半留上不留下，哪怕是留下，也少有能留这么长的。
这壮汉见徐乐望来，微微颔首致意：“这位少年，你要喝酒，又不知酒，不妨与我同席，试试我喝的酒。”
那小二哥原先听了汉子的话，羞惭之中就要退下，听得这般言语，不禁胆气一壮：“客官，我们酒馆不欢迎客人自带酒水的。”
壮汉瞥他一眼，淡淡道：“你这话，要让你家掌柜知道了，怕是随手就能赏你两大耳刮子。”
壮汉拿过桌上的瓷碗，解开放在桌上的行囊，小心翼翼地拧开一个小瓶，倒出翠色的酒液来。
酒香四溢。
酒馆里的客人们纷纷转过头来，就连小二也不禁露出陶醉之色。
壮汉拿过另一只碗，将酒液分成两份，将碗递向徐乐：“此酒名为‘玉壶春’，酿法奇特，世间少有，少年不妨试一试。”
见徐乐面露犹豫，他笑道：“且放宽心，不醉人的。”
徐乐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只觉口感温润，忍不住仰面朝天，一饮而尽。
男子一脸期待地看着徐乐：“怎样？”
徐乐同样一脸期待地看着男子：“还有吗？”
男子咳嗽一声：“在下封澜，可不是专司卖酒的货郎。”
徐乐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封澜咳嗽一声，顾左右而言他：“少年你可知，如今‘黑山盗’很猖獗啊。”
徐乐正准备点头，一听，顿时摇头：“呃，不知。”
封澜见自己转移话题成功，心中暗喜，说道：“如今黑山一带，盗匪泛滥成灾，郡守都发布了剿匪令，贴在城门那边儿呢，少年你不曾看见么？”
徐乐日常只在城内转悠，还真没去过城门边，闻言问道：“剿匪令？上面写了什么？”
封澜笑道：“少年你果然没有去看过么？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剿匪有功者，赏金百，赐勋爵而已。”
眼珠一转，嘿然一笑：“谁都知那黑山盗凶残无比，几多英雄豪杰都进了他们肚皮，这郡守大人也是无奈，原本便治不了那黑山之凶，如今又惊动了朝廷，不得不出榜纳贤……啧啧，想来日子也是过得苦楚。”
徐乐大奇：“这黑山盗如此凶残，朝廷不派兵围剿么？”
封澜摇头：“边关征战不休，黑山之患与之一比，不过是疥癣之疾！”
见徐乐不解，他继续解释：“边关战事关乎国体，不容有失，边关存则国存，边关毁则国灭，量那黑山盗不过吃几个人，无伤大雅，无伤大雅的。”
徐乐还没说话，却听旁边一人捶胸顿足：“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那黑山盗果真如此猖獗，我等堂堂七尺男儿，不能远赴边关为国出力也便罢了，遇上这区区贼寇，岂能还龟缩城内，自斟自饮高谈阔论，却无一用处？”
只见这人把衣衫褪了，发簪抹了，步靴扔了，科头跣足，仰天长叹：“天理何在啊！”
酒馆众人纷纷转头伸长了脖子朝他看去。
徐乐低声问：“你看这人，是否要去应榜从军？”
封澜也低声回答：“我看不像，这人倒像是个博取眼球的，若真有胆色，只怕早去揭了榜，上山杀贼去了。”
徐乐朝外一指：“你看，他这不就是要去应榜了么？”
只见那人突地神色惊惶，将剩余的衣物扒个精光扔在地上，随后发足狂奔，口中道：“那冤死的孤魂，且慢来追我，我这便去找城主老爷替你们主持公道！”
他跑过没多久，只见一群穿着官服的人纷纷举着朴刀向他那个方向追去，齐声喊道：“那脱衣的男子且慢走，想要裸体招摇过市，先来问过官爷爷手里的朴刀答不答应！”
徐乐：“……”
封澜：“……”
酒馆众人：“……”
封澜叹息一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听闻隔壁几县，也是我们这般情况，只有撒泼卖疯博人眼球的妄人，却无敢于为国分忧的真正勇者！我大齐利国五百年，那开国之血勇，如今也终是殆尽了。”
旁人不服道：“那少年，你且莫听他胡说，这却不是我等畏缩怕难，实在是有几个胆壮力强者，组队上山，前后上百人，纷纷只留白骨扔下，余下众人实在无法，这才做了缩头乌龟！此事，罪非在我等，实在是……”
这人说到动情处，涕泗横流：“实不相瞒，我那隔房的兄长，便是死于黑山盗之手！只恨我年幼力薄，不能杀上黑山，手刃仇人！”
徐乐凝目一看，这人五大三粗，比自己还高了一个头，满脸横肉，看起来约摸三十多岁，却不知哪里来的“年幼”，又哪里来的“力薄”。
果然，其余众人听了，都是嘲笑：“你与你那堂兄，平日里都是一街霸王，不过你那堂兄有些志气，见了榜文，便要强行出头去拿几个人头回来邀功，结果将自己送了进去。你倒好，不去好生回家哭丧，却跑来这里与人喝酒，不知是何道理？”
这人听了，非但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满面羞惭落荒而逃，反而抬头挺胸振振有辞：“我与堂兄虽不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却也胜似亲兄弟，平日里我堂兄最爱吃酒，如今他不在了，自然由我代吃，不仅要吃，还要痛痛快快开开心心地吃！”
众皆默然。
徐乐低声道：“这人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子。”
封澜摇头道：“那倒未必，你看他眼神闪烁，只怕也是个心口不一畏首畏尾之人，他若真有情义，为何不去替他兄长报仇，反而借口兄长平日最喜饮酒躲避于此来荒唐度日，这岂是好男儿所为？”
那汉子二两黄汤下肚，突然摔碎了酒碗，愤然道：“黑山盗杀我堂兄，此仇不共戴天！我今日喝足了酒，这便要替他报仇雪恨！”
说罢大踏步离去。
徐乐笑道：“你看吧，你也有走眼的时候。这汉子如今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为了那一腔热血，情义无双。你说，他如今可算得好汉子？”
封澜喃喃自语：“不对啊，怎么会这样？”
然后小二杀猪般的惨叫响起来：“这天杀的狗贼！喝了酒不给钱就罢了，怎么把碗也摔破了！我这个月的工钱呐！天杀的狗贼！”
徐乐：“……”
封澜捋须笑道：“我就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