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纱莉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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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在地平线上露脸的一瞬间，朦胧的小镇还未有完全清醒，窗外小小的世界反射在清晰的露水珠中，显得是那么缥缈而易碎。
昨天见过爵士并且在爵士家为我准备好的房间里过了一夜，跟想象中的情况差不多，阿贝尔特家族是个已经落魄了上百年的古老贵族，祖上传下的宅子里到处弥漫着腐朽的贵族气息。不过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揉揉发涩的眼睛，推开散发出厚重朽木味道的楠木窗户，我无心去倾听那吱吱呀呀的刺耳声，让我欢心的只有那清新的空气替换掉旧贵族宅子里腐烂的味道，而心情也随之空旷起来。虽然身体很“狭小”，但这历经风雨的灵魂异常的“广大”，——没有感情，并不代表就没有任何心情。
注视着朝阳缓缓升起，感受到屋里的黑暗渐渐被金色的阳光所侵占，当宅子里唯一的女仆敲响房门时，我也享受够了大自然恩赐的美丽。
说起来，我真没想到女仆艾梅竟然是我认识的人。几年前在邻国的战乱中同为流民的我和在战争中失去父母亲人的艾梅相携而行，一直流浪到格林边境才因意外走散。当时只有14岁的女孩惊叹于我外表幼齿却处事不惊，尊称我为姐姐；几年后的现在，凭着灵魂了解人类的我一眼就认出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艾梅，而艾梅虽惊讶于我的相貌与记忆中的姐姐如此相像，但抱有人类常识的她最终也只把这当成是一般的巧合——没有哪个小孩子会在两三年的时间里一点也不成长吧？
“小姐，老爷在饭厅等你。”昨天看到我的时候艾梅挺开心，曾试图和我聊些什么，可惜一直在思考问题的我并没有应和她的想法，最后艾梅也只能讪讪离去，所以在她的心里肯定认为我不是个容易接近的人，于是现在活泼的女仆只是本分的领着我来到宅第的饭厅。
落魄贵族也是贵族，尽管每年只有区区150个金币的收入，阿贝尔特家的早餐还是没有脱离一般贵族的范畴：黄油面包，美味煎蛋，新鲜牛奶，还有滴着露珠的水果。
安安静静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我没有立刻开动而是近距离的观察起昨天没能看清楚的阿贝尔特爵士。
略微灰白的短发皱纹满满的额头还有眼角清晰的鱼尾纹对于传言中35岁的年龄来说不大相称；洗的发白的贵族圆领衬衫，眼睛上的单片眼镜，衬衣口袋里露出的一段连接怀表的金链子，以及挂在手旁桌子边缘把手已经握的掉漆的小手杖，无时无刻不在向周围的人们透露着“我是个贵族”的信息。
与昨日刚见面时爵士端正的外表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在看到我吃早餐时优雅的姿势后，阿贝尔特爵士额头上的皱纹展开了，对我说出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纱莉，难道你出身于贵族家庭？”
我点点头，这不是谎话，我在很多国家的贵族呆过。
“太好了，这样就不用浪费时间和金钱去训练你了。”
爵士看起来非常高兴，放下吃了一半的早餐拎起他的手杖，站起来戴上挂在衣架上的帽子风风火火的推门而去，临走的时候只是吩咐女仆照顾好我。
理智的分析出爵士话中的含义，察觉到对没有多大的危险，我继续安静的吃完属于自己的早餐，安静的看着艾梅收拾餐具，安静的比较现在的艾梅和过去的艾梅有什么不一样。长成大姑娘的艾梅显露出明显的北方血统，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稍显粗犷的脸部线条虽然使她称不上美女，但记忆中艾梅活泼的性格使我看她的眼光里多了几分阳光——女孩哼着歌儿收捡桌子的动作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自然。
注意到我的目光，艾梅还以为是自己有什么失态，“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我摇摇头，继续安静的端坐着。而艾梅却笑了，“呵呵，别这么拘谨，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老爷已经出门了没关系的。”
我又摇摇头，还是安静的坐着。艾梅来了兴趣，放下收拾中的餐具凑到我的面前，“如果不是知道的话，还真容易把你当成不会说话等同大小的洋娃娃呢，就像老爷房间里放着的那个洋娃娃。”
“来，笑一个，我真想看看你笑起来是不是像那个洋娃娃一样好看……”
可能是因为宅子里没有其他佣人，艾梅逮住我使劲说起来，我只能被迫挤出一个笑脸。
“果然，和洋娃娃一摸一样，”艾梅扬起脑袋，想了一会儿，“你想不想看老爷的那个洋娃娃，啊，不行啊，上次不小心拿着玩了会儿就被老爷骂了……”
我的灵魂对这些没有意义的话语没有理解能力，但是模拟的人格可以用适当的表情和语言回应对方，当艾梅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收拾好餐桌时，太阳已经从地平线升到树梢上了。
“要活泼一点哦，别学爵士一样古板，不然就太没意思了。”
送走艾梅离开饭厅，在这陌生的宅子里，我不知道能做点什么，拖着宽大的裙子漫步在古老的走廊里，两边墙上原本应该可能是名画或者装饰品的空位被一些仿劣品给占据，而斑驳的墙体也呈现出一种很久没有粉刷过的疲态。
最后，我神差鬼使的推开了爵士书房的门，见到了艾梅口中所说的洋娃娃。
与12，3岁小女孩等同大小的洋娃娃一脸灿烂，白皙的脸蛋精致的衣裙一尘不染，她就静静的坐在爵士的书桌上，静静的笑着，可反射幽光的黑耀石眼睛却冷森森的，让人感觉不舒服。
“啊，你看到了啊，”忙完事情的艾梅准备打扫房间，发现我正在爵士的书房里，“老爷对这个洋娃娃爱惜的很，看看可以，但千万不要碰哦，听说我之前的佣人就是因为碰了这个洋娃娃被老爷辞退掉的……”
说完这些，艾梅哼着小曲熟悉的打扫起房间，不再管我。而我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又看了洋娃娃几眼，转身离开这里。
我像洋娃娃一样安静的坐在客厅里，一动不动，直到阿贝尔特爵士回家。
跟在爵士身后进门的还有个年轻人，我能感受到他炽烈的生命力——他的灵魂很强大，感情很丰富。
“纱莉，过来让这位勃朗特先生看看。”阿贝尔特爵士沉声召唤我，让我在他与年轻人所坐的沙发前站好。
“嗯，不错，很有气质，百分百符合那位的口味。”勃朗特先生端起镶着金边的单片眼睛仔细打量了我的上上下下，白净的脸上绽开了笑容，而听到勃朗特的话，阿贝尔特爵士死板的表情也慢慢化开了。
“纱莉？”看我点头，勃朗特先生继续说，“听爵士说你出身自贵族家庭，接下来我要考验你几个贵族小姐的礼仪问题，全部正确的话奖励你这个哟。”
勃朗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袋子，打开扎住袋口的绳子能看到里面全是些五彩斑斓的糖果。
这个时候，我应该高兴，并且努力完成即将到来的考验才是正确的吧，我想。
于是，在半个小时里，勃朗特先生要求的10个礼仪动作我都完美无暇的完成了，然后再下一个半小时里，勃朗特先生提出的15个关于贵族礼仪的问题我都合适的作出了解答——我的嗓音虽然幼稚，但包涵在其中的冷静成份颇让他们满意。
“很好，”勃朗特先生拍拍手，讲信用的把放在一边的糖果袋塞进我的小手里，转头向阿贝尔特爵士投去赞赏的目光，“你捡到宝了，爵士，你的家族一定可以再度振兴起来的。”
如果我是个真正的孩子，也许不会在意勃朗特先生轻声的话语，此刻应该为那袋刚刚到手的珍贵糖果而高兴吧。但爵士那炽热的目光却让我忆起了一些久远的东西，那是什么呢，庞大的记忆被搅动，无数相干的或者不相干的画面像画片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最后，我想起百年前当勇士桑法面对即将到来的胜利时，也曾见过他周围的人们露出过这种狂热的，灼人的目光。
太过炽烈的火焰，不仅仅能燃尽阻碍，甚至会把自身烧的遍体鳞伤——这是谁的话，为什么记不起来了。
桑法早已不在了，我是小女孩纱莉，一个没有未来的小女孩，不管眼前这两个大肆谈论未来的体面人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必要去思考，因为生命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我活着，只是因为想不到死去的理由罢了……
晨曦在地平线上露脸的一瞬间，朦胧的小镇还未有完全清醒，窗外小小的世界反射在清晰的露水珠中，显得是那么缥缈而易碎。
昨天见过爵士并且在爵士家为我准备好的房间里过了一夜，跟想象中的情况差不多，阿贝尔特家族是个已经落魄了上百年的古老贵族，祖上传下的宅子里到处弥漫着腐朽的贵族气息。不过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揉揉发涩的眼睛，推开散发出厚重朽木味道的楠木窗户，我无心去倾听那吱吱呀呀的刺耳声，让我欢心的只有那清新的空气替换掉旧贵族宅子里腐烂的味道，而心情也随之空旷起来。虽然身体很“狭小”，但这历经风雨的灵魂异常的“广大”，——没有感情，并不代表就没有任何心情。
注视着朝阳缓缓升起，感受到屋里的黑暗渐渐被金色的阳光所侵占，当宅子里唯一的女仆敲响房门时，我也享受够了大自然恩赐的美丽。
说起来，我真没想到女仆艾梅竟然是我认识的人。几年前在邻国的战乱中同为流民的我和在战争中失去父母亲人的艾梅相携而行，一直流浪到格林边境才因意外走散。当时只有14岁的女孩惊叹于我外表幼齿却处事不惊，尊称我为姐姐；几年后的现在，凭着灵魂了解人类的我一眼就认出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艾梅，而艾梅虽惊讶于我的相貌与记忆中的姐姐如此相像，但抱有人类常识的她最终也只把这当成是一般的巧合——没有哪个小孩子会在两三年的时间里一点也不成长吧？
“小姐，老爷在饭厅等你。”昨天看到我的时候艾梅挺开心，曾试图和我聊些什么，可惜一直在思考问题的我并没有应和她的想法，最后艾梅也只能讪讪离去，所以在她的心里肯定认为我不是个容易接近的人，于是现在活泼的女仆只是本分的领着我来到宅第的饭厅。
落魄贵族也是贵族，尽管每年只有区区150个金币的收入，阿贝尔特家的早餐还是没有脱离一般贵族的范畴：黄油面包，美味煎蛋，新鲜牛奶，还有滴着露珠的水果。
安安静静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我没有立刻开动而是近距离的观察起昨天没能看清楚的阿贝尔特爵士。
略微灰白的短发皱纹满满的额头还有眼角清晰的鱼尾纹对于传言中35岁的年龄来说不大相称；洗的发白的贵族圆领衬衫，眼睛上的单片眼镜，衬衣口袋里露出的一段连接怀表的金链子，以及挂在手旁桌子边缘把手已经握的掉漆的小手杖，无时无刻不在向周围的人们透露着“我是个贵族”的信息。
与昨日刚见面时爵士端正的外表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在看到我吃早餐时优雅的姿势后，阿贝尔特爵士额头上的皱纹展开了，对我说出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纱莉，难道你出身于贵族家庭？”
我点点头，这不是谎话，我在很多国家的贵族呆过。
“太好了，这样就不用浪费时间和金钱去训练你了。”
爵士看起来非常高兴，放下吃了一半的早餐拎起他的手杖，站起来戴上挂在衣架上的帽子风风火火的推门而去，临走的时候只是吩咐女仆照顾好我。
理智的分析出爵士话中的含义，察觉到对没有多大的危险，我继续安静的吃完属于自己的早餐，安静的看着艾梅收拾餐具，安静的比较现在的艾梅和过去的艾梅有什么不一样。长成大姑娘的艾梅显露出明显的北方血统，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稍显粗犷的脸部线条虽然使她称不上美女，但记忆中艾梅活泼的性格使我看她的眼光里多了几分阳光——女孩哼着歌儿收捡桌子的动作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自然。
注意到我的目光，艾梅还以为是自己有什么失态，“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我摇摇头，继续安静的端坐着。而艾梅却笑了，“呵呵，别这么拘谨，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老爷已经出门了没关系的。”
我又摇摇头，还是安静的坐着。艾梅来了兴趣，放下收拾中的餐具凑到我的面前，“如果不是知道的话，还真容易把你当成不会说话等同大小的洋娃娃呢，就像老爷房间里放着的那个洋娃娃。”
“来，笑一个，我真想看看你笑起来是不是像那个洋娃娃一样好看……”
可能是因为宅子里没有其他佣人，艾梅逮住我使劲说起来，我只能被迫挤出一个笑脸。
“果然，和洋娃娃一摸一样，”艾梅扬起脑袋，想了一会儿，“你想不想看老爷的那个洋娃娃，啊，不行啊，上次不小心拿着玩了会儿就被老爷骂了……”
我的灵魂对这些没有意义的话语没有理解能力，但是模拟的人格可以用适当的表情和语言回应对方，当艾梅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收拾好餐桌时，太阳已经从地平线升到树梢上了。
“要活泼一点哦，别学爵士一样古板，不然就太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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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神差鬼使的推开了爵士书房的门，见到了艾梅口中所说的洋娃娃。
与12，3岁小女孩等同大小的洋娃娃一脸灿烂，白皙的脸蛋精致的衣裙一尘不染，她就静静的坐在爵士的书桌上，静静的笑着，可反射幽光的黑耀石眼睛却冷森森的，让人感觉不舒服。
“啊，你看到了啊，”忙完事情的艾梅准备打扫房间，发现我正在爵士的书房里，“老爷对这个洋娃娃爱惜的很，看看可以，但千万不要碰哦，听说我之前的佣人就是因为碰了这个洋娃娃被老爷辞退掉的……”
说完这些，艾梅哼着小曲熟悉的打扫起房间，不再管我。而我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又看了洋娃娃几眼，转身离开这里。
我像洋娃娃一样安静的坐在客厅里，一动不动，直到阿贝尔特爵士回家。
跟在爵士身后进门的还有个年轻人，我能感受到他炽烈的生命力——他的灵魂很强大，感情很丰富。
“纱莉，过来让这位勃朗特先生看看。”阿贝尔特爵士沉声召唤我，让我在他与年轻人所坐的沙发前站好。
“嗯，不错，很有气质，百分百符合那位的口味。”勃朗特先生端起镶着金边的单片眼睛仔细打量了我的上上下下，白净的脸上绽开了笑容，而听到勃朗特的话，阿贝尔特爵士死板的表情也慢慢化开了。
“纱莉？”看我点头，勃朗特先生继续说，“听爵士说你出身自贵族家庭，接下来我要考验你几个贵族小姐的礼仪问题，全部正确的话奖励你这个哟。”
勃朗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袋子，打开扎住袋口的绳子能看到里面全是些五彩斑斓的糖果。
这个时候，我应该高兴，并且努力完成即将到来的考验才是正确的吧，我想。
于是，在半个小时里，勃朗特先生要求的10个礼仪动作我都完美无暇的完成了，然后再下一个半小时里，勃朗特先生提出的15个关于贵族礼仪的问题我都合适的作出了解答——我的嗓音虽然幼稚，但包涵在其中的冷静成份颇让他们满意。
“很好，”勃朗特先生拍拍手，讲信用的把放在一边的糖果袋塞进我的小手里，转头向阿贝尔特爵士投去赞赏的目光，“你捡到宝了，爵士，你的家族一定可以再度振兴起来的。”
如果我是个真正的孩子，也许不会在意勃朗特先生轻声的话语，此刻应该为那袋刚刚到手的珍贵糖果而高兴吧。但爵士那炽热的目光却让我忆起了一些久远的东西，那是什么呢，庞大的记忆被搅动，无数相干的或者不相干的画面像画片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最后，我想起百年前当勇士桑法面对即将到来的胜利时，也曾见过他周围的人们露出过这种狂热的，灼人的目光。
太过炽烈的火焰，不仅仅能燃尽阻碍，甚至会把自身烧的遍体鳞伤——这是谁的话，为什么记不起来了。
桑法早已不在了，我是小女孩纱莉，一个没有未来的小女孩，不管眼前这两个大肆谈论未来的体面人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必要去思考，因为生命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我活着，只是因为想不到死去的理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