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暴风雨前的宁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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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瑟钦虽然被念紫鸢哄住，不再哭了，却也在素院待不下去了，闹着要回自己的地方。无奈之下，念紫鸢只好让随侍的婢女抱起夏瑟钦，一起回紫阁去。
直到瞧不见几人的影子，李素丹才又向夏瑟瑾招了招手。
看着脸色和缓了许多的李素丹，夏瑟瑾这才磨磨蹭蹭地走到李素丹身前。
李素丹将手抚在夏瑟瑾的肩头，回头看了眼崔茉雪，只是叹了一口气，却什么都没有说。
崔茉雪不由问道：“三娘，刚才你为何……？”
一抹很少在李素丹脸上出现的无奈滑过她的脸庞，崔茉雪听见她说道：“钦儿是我们家最小的一个孩子，作为哥哥，瑾儿理应凡事谦让他……瑾儿，你听到了么？记得娘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
夏瑟瑾一脸委屈：“娘，我有让着他……”
“那他怎么还哭了呢？”
夏瑟瑾分辩道：“娘，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假若你跑慢点让着他，给他抓住了，他不就不会摔跤了么？”
夏瑟瑾的神情更见委屈：“可是……可是，这样我不是输了么？”
“这个就是要你谦让弟弟的道理，你还记得娘对你说过的‘孔融让梨’的故事么？”李素丹严肃地说道。
这回，夏瑟瑾扁了扁嘴，没有再说话。倒是崔茉雪忍不住说道：“三娘，小孩子在一块儿玩，哪儿没有个磕磕碰碰的呢？这样未免太委屈瑾儿了，瑾儿虽说比钦儿大几岁，可终究也只是个孩子。”
孔融让梨的故事发生在东汉，这个时候的百姓有所耳闻并不奇怪。李素丹会拿这个典故来教育孩子，并不出崔茉雪的意料之外。只是，让梨和在游戏中相让，在崔茉雪的意识之中，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孔融因为是哥哥，将好的梨子让给弟弟吃，是尊老爱幼的表现。但是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在一块儿做游戏，有什么道理总得哥哥让弟弟赢呢？
崔茉雪难免想到念紫鸢刚才问自己的话，打算什么时候为夏家添丁加口。
照这样说来，假如崔茉雪生下孩子，比夏瑟钦小不了几岁，却是长房长孙。这么小的孩子压根分不清辈分的差别，将来无疑是要在一起玩耍的，难道说，夏瑟钦就会让着自己的孩子了？崔茉雪可不这样认为。而自己的孩子在同辈人中却又是最大的，将来假如做什么事情都要让着比自己小的，岂不是很容易养成懦弱的个性？
这样的话，不如不生……
崔茉雪忍不住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李素丹对夏瑟瑾说道：“好了，现在你钦弟弟已经回去了，你就自个儿玩吧，小心点儿，我和你大嫂再说几句话。”
夏瑟瑾是恨不得李素丹早说这样的话，这样，他就可以逃脱自己不爱听的责备。因此，闻言，他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就跑了开去。
李素丹回过头来：“茉雪，我们去屋里说。”
崔茉雪点点头，同李素丹一道反身回屋。
再次和李素丹面对面坐下来，崔茉雪明显地觉得李素丹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从前，李素丹要么略显憨厚的笑、要么受惊的哭，却从来没有在脸上显露出真正的愁容。如今，夏瑟青已然出嫁，照说李素丹更不该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了才对，她却低眉耷眼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脸上很明显地写着一个“苦”字。
崔茉雪心中若有所感。
果然，沉默了一会儿，李素丹开口说道：“茉雪，我知道前些日子，青儿特地去了裴园找你……在我们这个家里，因为各房都独门独院的住着，所以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的感情都不算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青儿和你的感情甚至要强过和她那个大哥的，不知你是不是这样觉得？”
崔茉雪低声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李素丹说的有点道理。
只听李素丹接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青儿去找你具体是为着什么事情，但是我心底下觉得，青儿应当是真正把你当亲人看待的。”
这句话，崔茉雪就完全不好回应了，她总不能告诉李素丹，夏瑟青是去要挟自己的吧？因此，崔茉雪目视李素丹，一副很认真准备继续听下去的表情。
“……所以，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将你当做外人。”李素丹如是说道，但是旋即，似乎察觉到自己话中的不妥，连忙补充道：“茉雪，我不是说以前就将你当做外人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就像青儿他们兄妹几个，虽然是嫡亲的亲人，感情却并不亲密……”
崔茉雪笑道：“三娘，我明白的。”
见此情景，李素丹也微微笑了一笑，道：“你没有误会我就放心了。我的意思是，可以将你当做可以说心里话的自己人……”仿佛终于察觉自己似乎会越说越错，李素丹收住了没有说完的话，转而说道，“青儿有好些事情，从来都不会告诉我这个做娘的，她从来不说，我也从来不问，就像这次她的亲事，几乎使全家人都大吃了一惊。但是，却不能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崔茉雪惊讶道：“三娘，莫非青妹妹的亲事你事前知情？”假如是这样，那就太令人意外了。虽说李素丹是夏瑟青的亲娘，但是依照李素丹的迟钝来说，她不可能在夏瑟青的刻意隐瞒之下知晓这件事。而且，假若李素丹知道的话，就不会在夏瑟青开诚布公的那天，如此地失态了。
李素丹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件事……我是说从我嫁入夏家开始，包括青儿从小到大，发生了些什么，你们都以为我从来不知道，其实我心里是有数的……”说到这里，李素丹的脸上又添上了些别的情绪。
崔茉雪恍然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原来，那么多人见李素丹老实，总叫她帮忙做些女红，甚至，金秋摆明了是以此打压她、欺负她，她并非完全没有所感；而夏瑟青瞒着李素丹和素院之外的人对抗的事，她也并非毫不知情……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她深深地藏在心中、默默地承受。
崔茉雪抬起头，开始不觉得李素丹脸上的神情有什么奇怪了，只是，她仍旧想不通李素丹既然长久以来一直如此，今日为何又要对自己有所吐露？
“茉雪，我知道你对刚才我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教训瑾儿有些想不通，因为我平日里，真的是很疼爱他们姐弟两个。毕竟，在这样的家庭之中，亲生的骨肉才是和自己紧密相连的。但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因为在这个家里，四姨娘她是唯一一个不用那种方法欺负我的人。她一直很亲近我，就算她的目的不单纯，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别有用心，但是她不像其他人一样，瞧不起我的心理都能够让家里的下人看出来。我毕竟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真实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要说妻妾之间的感情，很难有真心相待的，所以，念紫鸢也不可能是真正的和李素丹亲近。只不过，可能由于待人处事的风格不同，念紫鸢先采取了拉拢李素丹的手段。也许背地里，她也瞧不起李素丹、甚至会使些坏，踩李素丹几脚，然而，这些都是在背地里干的事。不像金秋她们，总是压给李素丹没完没了的针线活，将她等同于一个下人般的使唤，这样的事情做下来，李素丹自然在夏家的下人心目中没有什么威望。
下人们会说，夏家三姨娘做着和我们一样的活计。——所以，金秋所作的，就造成了明面上对于李素丹的贬低。
也许，李素丹就是因为这种分别，为了念紫鸢终究是没有把她当做下人一般，就算是对手，也给与了一定程度的尊重，所以，李素丹才无论如何要和念紫鸢维持一种表面上的圆融吧？甚至，在明知自己的儿子并未有错的情况之下。
按照崔茉雪的想法，骂几句不痛不痒，不会有什么损失，所以，崔茉雪小时候，挨了许多打，因为光骂是不管用的。只是，李素丹是否也做如此想？她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如何，听李素丹零零碎碎地说了这些，崔茉雪的心里，忽然感觉到无比的沉重。李素丹这何尝不是在忍辱负重？就算夏瑟青现在嫁出去了，总有会将她接出去的一天，那又如何？现在夏瑟青不在家里了，她受到的压力应该是增加的。何况，李素丹毕竟是夏旒然的妾室，夏旒然在世的一天，她能由着夏瑟青安排自己的出路么？
在这一刻，崔茉雪忽然打从心底地想尽心尽力地照顾李素丹母子，就算是在她甚至尚未有完全能力自保的情况之下，不为别的，就为了避免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不落到这样的境地。
因为假若换做是她，她是万万不能忍受自己，明明在一个家庭里，应该是主人身份的，却形同下人般活着。
想到这里，崔茉雪伸出自己的手，安慰性质地握住了李素丹搁在桌面上的双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夏瑟钦虽然被念紫鸢哄住，不再哭了，却也在素院待不下去了，闹着要回自己的地方。无奈之下，念紫鸢只好让随侍的婢女抱起夏瑟钦，一起回紫阁去。
直到瞧不见几人的影子，李素丹才又向夏瑟瑾招了招手。
看着脸色和缓了许多的李素丹，夏瑟瑾这才磨磨蹭蹭地走到李素丹身前。
李素丹将手抚在夏瑟瑾的肩头，回头看了眼崔茉雪，只是叹了一口气，却什么都没有说。
崔茉雪不由问道：“三娘，刚才你为何……？”
一抹很少在李素丹脸上出现的无奈滑过她的脸庞，崔茉雪听见她说道：“钦儿是我们家最小的一个孩子，作为哥哥，瑾儿理应凡事谦让他……瑾儿，你听到了么？记得娘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
夏瑟瑾一脸委屈：“娘，我有让着他……”
“那他怎么还哭了呢？”
夏瑟瑾分辩道：“娘，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假若你跑慢点让着他，给他抓住了，他不就不会摔跤了么？”
夏瑟瑾的神情更见委屈：“可是……可是，这样我不是输了么？”
“这个就是要你谦让弟弟的道理，你还记得娘对你说过的‘孔融让梨’的故事么？”李素丹严肃地说道。
这回，夏瑟瑾扁了扁嘴，没有再说话。倒是崔茉雪忍不住说道：“三娘，小孩子在一块儿玩，哪儿没有个磕磕碰碰的呢？这样未免太委屈瑾儿了，瑾儿虽说比钦儿大几岁，可终究也只是个孩子。”
孔融让梨的故事发生在东汉，这个时候的百姓有所耳闻并不奇怪。李素丹会拿这个典故来教育孩子，并不出崔茉雪的意料之外。只是，让梨和在游戏中相让，在崔茉雪的意识之中，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孔融因为是哥哥，将好的梨子让给弟弟吃，是尊老爱幼的表现。但是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在一块儿做游戏，有什么道理总得哥哥让弟弟赢呢？
崔茉雪难免想到念紫鸢刚才问自己的话，打算什么时候为夏家添丁加口。
照这样说来，假如崔茉雪生下孩子，比夏瑟钦小不了几岁，却是长房长孙。这么小的孩子压根分不清辈分的差别，将来无疑是要在一起玩耍的，难道说，夏瑟钦就会让着自己的孩子了？崔茉雪可不这样认为。而自己的孩子在同辈人中却又是最大的，将来假如做什么事情都要让着比自己小的，岂不是很容易养成懦弱的个性？
这样的话，不如不生……
崔茉雪忍不住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李素丹对夏瑟瑾说道：“好了，现在你钦弟弟已经回去了，你就自个儿玩吧，小心点儿，我和你大嫂再说几句话。”
夏瑟瑾是恨不得李素丹早说这样的话，这样，他就可以逃脱自己不爱听的责备。因此，闻言，他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就跑了开去。
李素丹回过头来：“茉雪，我们去屋里说。”
崔茉雪点点头，同李素丹一道反身回屋。
再次和李素丹面对面坐下来，崔茉雪明显地觉得李素丹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从前，李素丹要么略显憨厚的笑、要么受惊的哭，却从来没有在脸上显露出真正的愁容。如今，夏瑟青已然出嫁，照说李素丹更不该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了才对，她却低眉耷眼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脸上很明显地写着一个“苦”字。
崔茉雪心中若有所感。
果然，沉默了一会儿，李素丹开口说道：“茉雪，我知道前些日子，青儿特地去了裴园找你……在我们这个家里，因为各房都独门独院的住着，所以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的感情都不算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青儿和你的感情甚至要强过和她那个大哥的，不知你是不是这样觉得？”
崔茉雪低声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李素丹说的有点道理。
只听李素丹接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青儿去找你具体是为着什么事情，但是我心底下觉得，青儿应当是真正把你当亲人看待的。”
这句话，崔茉雪就完全不好回应了，她总不能告诉李素丹，夏瑟青是去要挟自己的吧？因此，崔茉雪目视李素丹，一副很认真准备继续听下去的表情。
“……所以，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将你当做外人。”李素丹如是说道，但是旋即，似乎察觉到自己话中的不妥，连忙补充道：“茉雪，我不是说以前就将你当做外人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就像青儿他们兄妹几个，虽然是嫡亲的亲人，感情却并不亲密……”
崔茉雪笑道：“三娘，我明白的。”
见此情景，李素丹也微微笑了一笑，道：“你没有误会我就放心了。我的意思是，可以将你当做可以说心里话的自己人……”仿佛终于察觉自己似乎会越说越错，李素丹收住了没有说完的话，转而说道，“青儿有好些事情，从来都不会告诉我这个做娘的，她从来不说，我也从来不问，就像这次她的亲事，几乎使全家人都大吃了一惊。但是，却不能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崔茉雪惊讶道：“三娘，莫非青妹妹的亲事你事前知情？”假如是这样，那就太令人意外了。虽说李素丹是夏瑟青的亲娘，但是依照李素丹的迟钝来说，她不可能在夏瑟青的刻意隐瞒之下知晓这件事。而且，假若李素丹知道的话，就不会在夏瑟青开诚布公的那天，如此地失态了。
李素丹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件事……我是说从我嫁入夏家开始，包括青儿从小到大，发生了些什么，你们都以为我从来不知道，其实我心里是有数的……”说到这里，李素丹的脸上又添上了些别的情绪。
崔茉雪恍然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原来，那么多人见李素丹老实，总叫她帮忙做些女红，甚至，金秋摆明了是以此打压她、欺负她，她并非完全没有所感；而夏瑟青瞒着李素丹和素院之外的人对抗的事，她也并非毫不知情……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她深深地藏在心中、默默地承受。
崔茉雪抬起头，开始不觉得李素丹脸上的神情有什么奇怪了，只是，她仍旧想不通李素丹既然长久以来一直如此，今日为何又要对自己有所吐露？
“茉雪，我知道你对刚才我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教训瑾儿有些想不通，因为我平日里，真的是很疼爱他们姐弟两个。毕竟，在这样的家庭之中，亲生的骨肉才是和自己紧密相连的。但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因为在这个家里，四姨娘她是唯一一个不用那种方法欺负我的人。她一直很亲近我，就算她的目的不单纯，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别有用心，但是她不像其他人一样，瞧不起我的心理都能够让家里的下人看出来。我毕竟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真实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要说妻妾之间的感情，很难有真心相待的，所以，念紫鸢也不可能是真正的和李素丹亲近。只不过，可能由于待人处事的风格不同，念紫鸢先采取了拉拢李素丹的手段。也许背地里，她也瞧不起李素丹、甚至会使些坏，踩李素丹几脚，然而，这些都是在背地里干的事。不像金秋她们，总是压给李素丹没完没了的针线活，将她等同于一个下人般的使唤，这样的事情做下来，李素丹自然在夏家的下人心目中没有什么威望。
下人们会说，夏家三姨娘做着和我们一样的活计。——所以，金秋所作的，就造成了明面上对于李素丹的贬低。
也许，李素丹就是因为这种分别，为了念紫鸢终究是没有把她当做下人一般，就算是对手，也给与了一定程度的尊重，所以，李素丹才无论如何要和念紫鸢维持一种表面上的圆融吧？甚至，在明知自己的儿子并未有错的情况之下。
按照崔茉雪的想法，骂几句不痛不痒，不会有什么损失，所以，崔茉雪小时候，挨了许多打，因为光骂是不管用的。只是，李素丹是否也做如此想？她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如何，听李素丹零零碎碎地说了这些，崔茉雪的心里，忽然感觉到无比的沉重。李素丹这何尝不是在忍辱负重？就算夏瑟青现在嫁出去了，总有会将她接出去的一天，那又如何？现在夏瑟青不在家里了，她受到的压力应该是增加的。何况，李素丹毕竟是夏旒然的妾室，夏旒然在世的一天，她能由着夏瑟青安排自己的出路么？
在这一刻，崔茉雪忽然打从心底地想尽心尽力地照顾李素丹母子，就算是在她甚至尚未有完全能力自保的情况之下，不为别的，就为了避免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不落到这样的境地。
因为假若换做是她，她是万万不能忍受自己，明明在一个家庭里，应该是主人身份的，却形同下人般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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