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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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粉色漆皮小牛皮高跟鞋，裸色中长束腰百褶裙。
走在西湾城堡主殿堂的内长廊上，除了难以压制的激动之情，陈洛亭唯一的感觉就是：天，快要喘不过气了！
下车前，她把丛漾给她束好的荷叶边腰带松开来，自己又把它给缩小了一截，以至于现在她整个人都飘飘欲倒。
努力吸气吐气之间，终于看见了从餐厅室拐出来的人。
他独自一人，他似乎一向不喜欢身边跟着家仆。
他穿着一身深蓝，他以前很少穿色彩强烈的衣服，但这样好像也很赏心悦目。
他边走边侧头在看左边墙上的壁画，他很快就会看见从长廊另一边向他走去的她了。
陈洛亭突然在这一刻觉得，或许自己的唇彩上得太浓了？
当他的目光即将触碰到她时，甜美声线越过空气将俩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少主。”她停下脚步，把双手交叠在裙子的束带结上，脸上难以掩饰的开心和极力控制的笑容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少女的羞涩和青春感。
“头发剪短了？”
陈洛亭有点惊讶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一句。
短暂的微怔过后，她不自觉伸手抚了下长度刚好到半颈之间的浅棕色短发，“方便打理，而且，比较适合我。”
她记得少主以前随口提过，说她剪短发可能会更好看。
于是殷流再一次随口：“过段时间你会发现，还是长发比较适合你。”
“……”她有点无措，转移话题，“少主你……没怎么变……”她的声音小了点，“还是那么好看……”
“噢，是吗？”他从她身边走过去，“悲哀。”
“怎么会是悲哀？”陈洛亭转身，跟着他的脚步往楼梯走去，“都说‘永恒乃珍宝之最’，不变，不就是永恒吗？”
殷家家族先民流传下来的谚语之一——永恒乃珍宝之最——殷流一直觉得这是一句相当圆滑的话语。
他也选择圆滑地避开这句话：“在你看来我居然没变得更帅，这就是悲哀。”
陈洛亭笑颜逐开，“我只是想突出少主身上的永恒，所以才没指出‘你变得更好看了’这个明显的事实。”
“女孩子的嘴巴是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而变甜的吗？”殷流踩着楼梯往下，顺便跟她搭话。
她的唇角又上扬了几个度，看着自己的粉色鞋尖在空间划过弧度。
“少主明天会去初池吗？”
他“嗯”了一声，“又要开始无聊的逃课生涯了。”
“幸好离终极审核的时间不长了，”陈洛亭说完这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其实少主也可以试着认真地参与一下课堂，有些还是很好玩的。”
殷流没再说什么。正好瞥见主殿堂一楼大厅站着的一个年迈身影。
他垂下眸，很短的一瞬间，复又抬眸。
什么时候，该换上什么样的面孔去面对什么样的人——这一点他总是学不会。
以至于到了最后，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有着千万种面孔。
随心而变；以本真，乱万象；让人无从拆穿；还能省了换面具这一过程。
赤诚而至情至性的人，不一定是毫无伪装的人。他只是把自己的真性情，裹在了所有伪装的外面。
永恒乃珍宝之最——极为讽刺而巧妙的是：这世上唯一永恒的，却只有变化本身。
可见殷家先民还是有点脑子的。殷流想。
“诺谱婆婆，”是陈洛亭先开的口，她的灿烂笑容淡下来，下意识去看殷流的背影，最后笑着问她，“您用过晚餐了吗？”
“用过了，小小姐。”
“嗯……”她很不自在，指了指正门外的夜色说，“那我先去花圃边散散步，您跟少主……”
陈洛亭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走在她前面的那人举着手机开始跟人通电话了，边讲还边往外走。
剩下她一个人尴尬又胆怯地面对大厅里的阿诺谱婆婆。
西湾城堡里的主仆都知道：从少主出生那一刻开始，阿诺谱婆婆就埋怨并厌恶他。
因为城主的原配夫人柏柔在生殷流时，难产离世了。他被认为是一个带走了自己母亲的性命的不祥之人。
而阿诺谱是看着柏柔从小长大的，并且跟随她从白石山庄来到西湾城堡。
城主对已逝原配夫人的亏欠太深，又需要柏家的持续支持，这些都间接使得阿诺谱婆婆在西湾城堡内的地位被拔高到仅次于主人。
“看啊，我们少主一回来就忙得没空跟我这个老人家打招呼。”老人家叹息着往楼梯走，看起来是想要上楼。
陈洛亭的内心叫了一万个屈，却还是只能微笑着扶她上楼梯。
“少主刚回来，应该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婆婆别为他生气。”
她轻“哼”，撑着楼梯扶手颤颤巍巍踩楼梯，“我可不敢，少主自然是忙的，哪还像两年前，有大把的时间倒腾闲事。”
“是是，您小心点。”
2
深夜，西湾林园带之外的公寓住宅区。
陈洛亭躺在丛漾房间里的床上敷面膜，“真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扔下那个老太太，她生生把我跟殷流的相处时间缩短为几分钟，只有几分钟哎！”
“你别说话了，再说话面膜就该掉我床上了。”丛漾背对着她提醒道。
“不说不解气啊，哪有那么讨人烦的老人家嘛，倚老卖老，可讨厌了。”
丛漾小心翼翼地把小星星粘在纸板上，边粘边心想：难道说了就能解气？人们的思维总是如此经不起推敲。
“那你以后别理她就行啦。”
“那不行，”陈洛亭嘟着嘴思索，“我还是要争取缓和一下她和殷流的关系，他们的关系实在太糟糕了，见了面连话都没说一句。”
“说不定你的少主并不想要跟她缓和关系呢？”
“应该不会吧，听说白石山庄很看重那老太太的，缓和与她的关系，就等于在维系殷家跟柏家的关系嘛，”陈洛亭不太懂这些，不甚自信地补充道，“嗯……我觉得应该是这样。”
丛漾拉开抽屉，找出单反，找好角度，聚焦，专心地拍完桌上的手工品之后，才回应她的话：“也许你可以先问一下你少主本人的意见。”
“不了吧，我感觉他并不喜欢跟我谈论这方面的事情。”
事实上，她跟殷流从来不会谈论到这些事情，他们偶尔的交流仅停留在最表层的层面。
“而且，漾漾，”陈洛亭拿下脸蛋上的面膜，郑重其事地纠正她，“你干嘛老是对着我一口一个‘你的少主’、‘你少主’之类的？那不也是你的少主嘛？”
她说着，拎起面膜往外走，总结道：“他是我们万镜城所有人的少主哎。”
丛漾放下相机，瞅着她走进短廊侧边的洗手间，站在原地摸了摸额角。
凡是未经过人民公开选举而得来的特殊身份，都只是自封自举、自以为是的特殊身份。算不得准。
至少在她看来，算不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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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色漆皮小牛皮高跟鞋，裸色中长束腰百褶裙。
走在西湾城堡主殿堂的内长廊上，除了难以压制的激动之情，陈洛亭唯一的感觉就是：天，快要喘不过气了！
下车前，她把丛漾给她束好的荷叶边腰带松开来，自己又把它给缩小了一截，以至于现在她整个人都飘飘欲倒。
努力吸气吐气之间，终于看见了从餐厅室拐出来的人。
他独自一人，他似乎一向不喜欢身边跟着家仆。
他穿着一身深蓝，他以前很少穿色彩强烈的衣服，但这样好像也很赏心悦目。
他边走边侧头在看左边墙上的壁画，他很快就会看见从长廊另一边向他走去的她了。
陈洛亭突然在这一刻觉得，或许自己的唇彩上得太浓了？
当他的目光即将触碰到她时，甜美声线越过空气将俩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少主。”她停下脚步，把双手交叠在裙子的束带结上，脸上难以掩饰的开心和极力控制的笑容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少女的羞涩和青春感。
“头发剪短了？”
陈洛亭有点惊讶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一句。
短暂的微怔过后，她不自觉伸手抚了下长度刚好到半颈之间的浅棕色短发，“方便打理，而且，比较适合我。”
她记得少主以前随口提过，说她剪短发可能会更好看。
于是殷流再一次随口：“过段时间你会发现，还是长发比较适合你。”
“……”她有点无措，转移话题，“少主你……没怎么变……”她的声音小了点，“还是那么好看……”
“噢，是吗？”他从她身边走过去，“悲哀。”
“怎么会是悲哀？”陈洛亭转身，跟着他的脚步往楼梯走去，“都说‘永恒乃珍宝之最’，不变，不就是永恒吗？”
殷家家族先民流传下来的谚语之一——永恒乃珍宝之最——殷流一直觉得这是一句相当圆滑的话语。
他也选择圆滑地避开这句话：“在你看来我居然没变得更帅，这就是悲哀。”
陈洛亭笑颜逐开，“我只是想突出少主身上的永恒，所以才没指出‘你变得更好看了’这个明显的事实。”
“女孩子的嘴巴是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而变甜的吗？”殷流踩着楼梯往下，顺便跟她搭话。
她的唇角又上扬了几个度，看着自己的粉色鞋尖在空间划过弧度。
“少主明天会去初池吗？”
他“嗯”了一声，“又要开始无聊的逃课生涯了。”
“幸好离终极审核的时间不长了，”陈洛亭说完这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其实少主也可以试着认真地参与一下课堂，有些还是很好玩的。”
殷流没再说什么。正好瞥见主殿堂一楼大厅站着的一个年迈身影。
他垂下眸，很短的一瞬间，复又抬眸。
什么时候，该换上什么样的面孔去面对什么样的人——这一点他总是学不会。
以至于到了最后，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有着千万种面孔。
随心而变；以本真，乱万象；让人无从拆穿；还能省了换面具这一过程。
赤诚而至情至性的人，不一定是毫无伪装的人。他只是把自己的真性情，裹在了所有伪装的外面。
永恒乃珍宝之最——极为讽刺而巧妙的是：这世上唯一永恒的，却只有变化本身。
可见殷家先民还是有点脑子的。殷流想。
“诺谱婆婆，”是陈洛亭先开的口，她的灿烂笑容淡下来，下意识去看殷流的背影，最后笑着问她，“您用过晚餐了吗？”
“用过了，小小姐。”
“嗯……”她很不自在，指了指正门外的夜色说，“那我先去花圃边散散步，您跟少主……”
陈洛亭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走在她前面的那人举着手机开始跟人通电话了，边讲还边往外走。
剩下她一个人尴尬又胆怯地面对大厅里的阿诺谱婆婆。
西湾城堡里的主仆都知道：从少主出生那一刻开始，阿诺谱婆婆就埋怨并厌恶他。
因为城主的原配夫人柏柔在生殷流时，难产离世了。他被认为是一个带走了自己母亲的性命的不祥之人。
而阿诺谱是看着柏柔从小长大的，并且跟随她从白石山庄来到西湾城堡。
城主对已逝原配夫人的亏欠太深，又需要柏家的持续支持，这些都间接使得阿诺谱婆婆在西湾城堡内的地位被拔高到仅次于主人。
“看啊，我们少主一回来就忙得没空跟我这个老人家打招呼。”老人家叹息着往楼梯走，看起来是想要上楼。
陈洛亭的内心叫了一万个屈，却还是只能微笑着扶她上楼梯。
“少主刚回来，应该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婆婆别为他生气。”
她轻“哼”，撑着楼梯扶手颤颤巍巍踩楼梯，“我可不敢，少主自然是忙的，哪还像两年前，有大把的时间倒腾闲事。”
“是是，您小心点。”
2
深夜，西湾林园带之外的公寓住宅区。
陈洛亭躺在丛漾房间里的床上敷面膜，“真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扔下那个老太太，她生生把我跟殷流的相处时间缩短为几分钟，只有几分钟哎！”
“你别说话了，再说话面膜就该掉我床上了。”丛漾背对着她提醒道。
“不说不解气啊，哪有那么讨人烦的老人家嘛，倚老卖老，可讨厌了。”
丛漾小心翼翼地把小星星粘在纸板上，边粘边心想：难道说了就能解气？人们的思维总是如此经不起推敲。
“那你以后别理她就行啦。”
“那不行，”陈洛亭嘟着嘴思索，“我还是要争取缓和一下她和殷流的关系，他们的关系实在太糟糕了，见了面连话都没说一句。”
“说不定你的少主并不想要跟她缓和关系呢？”
“应该不会吧，听说白石山庄很看重那老太太的，缓和与她的关系，就等于在维系殷家跟柏家的关系嘛，”陈洛亭不太懂这些，不甚自信地补充道，“嗯……我觉得应该是这样。”
丛漾拉开抽屉，找出单反，找好角度，聚焦，专心地拍完桌上的手工品之后，才回应她的话：“也许你可以先问一下你少主本人的意见。”
“不了吧，我感觉他并不喜欢跟我谈论这方面的事情。”
事实上，她跟殷流从来不会谈论到这些事情，他们偶尔的交流仅停留在最表层的层面。
“而且，漾漾，”陈洛亭拿下脸蛋上的面膜，郑重其事地纠正她，“你干嘛老是对着我一口一个‘你的少主’、‘你少主’之类的？那不也是你的少主嘛？”
她说着，拎起面膜往外走，总结道：“他是我们万镜城所有人的少主哎。”
丛漾放下相机，瞅着她走进短廊侧边的洗手间，站在原地摸了摸额角。
凡是未经过人民公开选举而得来的特殊身份，都只是自封自举、自以为是的特殊身份。算不得准。
至少在她看来，算不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