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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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行个仗义而已，至于这样？”
殷流透过周围的红衣空隙，留意着水井那边那个被施虐的人。
还是个少年，唇色发白，看起来比他的年纪还小，上半身的红色圣衣已经湿透了。
“连个逞英雄的机会都不给我，这些人够吝啬的，对吧？”他边说，边制止蠢蠢欲动的斯劫。
露天小院子的城墙照明灯不太明亮，人影幢幢，圣徒们都不出声，围着他们，气氛格外地阴沉。
殷流觉得自己应该尽早撤离，人可不是说救就能救的，何况还是他们自己的人。
权贵身份在圣教堂面前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一向如此。不然他两年前也不会被放弃。
“这样，我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他用尾指指尖挠了一下身后斯劫的手腕，“你们呢，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两人往后退，沉默的圣徒们让开一个缺口。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退到水井旁时，脚突然被人抓住。
“我会死的……”趴在地上的小圣徒费劲地抬头看他，眼白里满布的血丝有点骇人。
很快，原先押着他的那两人开始拖着他往回拽，拽回井口边。
他缓缓松开他的长裤边缘，神情变为绝望。
众人也逼得越来越紧，殷流在斯劫身后，两人节节后退。
映红的圣火灯光，麻木冷漠的脸庞，小圣徒就快要被拖出众人的包裹范围了。
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殷流伸出手臂拉了那少年一把，带着他跑进通道。
斯劫堵住了通道口，把院子里的圣徒们都拦在他们身后。
“你觉得我们能顺利跑出你的圣教堂吗？”他的手上一片湿凉，因为抓着小圣徒手腕的缘故。
重叠的跑步声，得亏这小道够小，不然一定早被人追上了。
他们跑过的地方，留下一小股的水迹，还伴随着水滴滴落的轻微声响。
“靠…”殷流突然停下脚步，松开少年的手，“不走运的一天。”
因为他听见了从前方传来的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人，是一群人。
他边撑着腰站在原地平复呼吸，边观察身后的小圣徒，“你猜会是谁？”
没等人家回答，他就自顾自转身看向前方，“我猜是你们可敬的圣长老。”
火红的壁灯照亮来人，两位圣长老领着一小群圣徒，完全拦截了他们的路。
“噢，还真是。”殷流长眉微挑。对上圣长老们那皱纹遍布的严肃脸庞。
在这当口，他觉得手疼，低头一看，小声地跟后边已经贴着墙壁的少年人说：“我不建议你牵得这么紧。当然，如果你想让这些人误以为我们有着海誓山盟一般的感情…”
他还没说完，小圣徒就立刻松开了手，低着头不敢说话。
殷流见他已经害怕得全身发抖了。指尖敲着长裤侧边，转而看向两位圣长老。
“你们也许不知道，贵教给我的印象一直是…相亲相爱的一个团体，具有高度的内部凝结力。但眼前…”
他没说下去，又起了另一个话题：“即使是教会内部的事务，公开审决也更有说服力，不是吗？”
“又或许，可能你们会说你们不需要那小小的说服力——”
“少主，”靠右边的那位圣长老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话语，提醒他说，“城主让你接电话。”
“……”殷流屈指轻蹭鼻尖，看了一圈通道内的众人，最后从裤兜里拿出手机。
“确实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他抬眼看着那位圣长老，颔了下首，“那么，谢谢告知。”
2
一直到离开圣教堂，上车时，跟着殷流两人走出来的小圣徒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伟大的城主，让你的圣长老们放了你。”殷流靠在车后座查看手机，随口胡扯。
“嗯嗯。”他安分守己，红色圣衣上依然有水滴出来。
手机是静音模式的，殷流一向不怎么接听这个号码的来电。但从第一通来电时间看，他那城主父亲似乎在他踏进圣教堂的同时就给他打电话了。
这可有点不太一样啊，他想，以往殷乘风可没这么关注他的动向。
换一句话说，是紧张他的某些举动。某些……关系到某些方面的举动。
但这些方面，到底是什么方面呢？
他觉得应当是那样，又仿佛没那么简单——殷乘风太需要一个合法的继承人了。
这点他也还没看清楚，或许几天之后的生日宴会会给他答案。
3
南码头，乘客更衣间。
殷流靠着墙，垂着眸，回信息。
“很不习惯，不过……很舒服。”更衣间里的少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他指的是脱下圣衣、穿上其他衣服这件事。
“所以到底是不习惯，还是很舒服？”
“这两种感觉不可以并存的吗？”
殷流想了想，点头，“可以。”
里面的少年换了衣服出来后，见他手里提着一个便利店的购物袋，趁他不备，动作迅速地把购物袋从他手里抢了过来。
然后手忙脚乱地翻出里面的方便零食，拆了一包开始吃。
殷流：“……”
看着他近乎狼吞虎咽，把零食吃得像山珍海味。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认为在狭窄的更衣间里吃东西会比在宽敞卫生的候船区更美味。”
少年咽下食物，清了清嗓子：“对不起少主，我太饿了。”
“…行吧。”
更衣间只有他的咀嚼声和吞咽声，殷流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登录邮轮还有半小时。
“少主，我记得你。”他突然开口跟他聊起来。
殷流不甚在意地笑，“对于一个罕见的、激进的、反圣教的万镜城少主，我敢打赌，整个圣教堂的人都对此印象深刻。”
“是啊，”他也笑，埋着头吃东西，边吃边说，“前年秋天，我看见你穿着黑色斗篷装，在大礼拜堂站了很久……”
殷流的脸色微变，离开墙壁，站直身，低眸看他。
少年继续说：“你从一个圣火炉，走向另一个圣火炉，走来走去……我当时觉得这个人真是古怪，莫不是个境外来的。”
“直到你转身朝向我当时所站的位置，我看见了你的下巴，尖尖秀秀的，很好认的下巴。然后我才意识到，你是想推倒我们的圣火炉吧，毕竟那时候，你的朋友们都因为圣教堂……”
“每个圣火炉里都才刚加满燃油，我看得很急，因为你把手放在其中一个圣火炉的炉颈上了。”
“没想到最后，有一大批岛外游客走进大礼拜堂，我就看见，你收回了手，然后裹着黑色斗篷离开了。”
他似乎是说完了，拆了另一袋零食。
殷流没说什么。只是没想到，那样一幕还会被人看见并认出来。那时候是他离岛前一天。
“所以刚刚在院子里时，我冒险抓了你的裤脚，”少年仰着头朝他笑，“我觉得，一个不伤害陌生人的人，或许也会搭救一个陌生人。”
殷流笑，“那你挺愚蠢。”
他也笑，“我叫七亦。”
“你告诉我名字也没什么用处。”
的确没用，他即将把这少年送走。
“我会记得你很久的，少主。”
“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4
这账号是停用了吗？
丛漾滚着鼠标，从上往下浏览当前网页，心里有点纳闷。
她以前没关注过这位少主的公开社交账号，方才心血来潮想起来，随手搜了搜，只找到这一个账号。
但是他的更新状态早就停止了，停在了六年前的某一条动态上，之后再也没新动态出现过。
“漾漾漾漾！”
“来了来了。”丛漾合上笔记本电脑，边回复着陈洛亭的呼喊，边关了卧室灯往外走。
循着她们的声音，走进妈妈的主卧室里。
她们正在试新的晚礼服，宝蓝色吊带式礼服，穿在妈妈身上显得高雅而不高贵，这就是作为殷家管家的夫人最合适的奢华程度了。
“你有没有觉得母亲年轻了十岁？”陈洛亭有点夸张地问她，手里还忙着帮陈夫人戴耳环。
“特别有韵味，”丛漾笑着观察，“妈妈你可以试着把头发全部盘上去，会更有韵味。”
“听漾漾的，她品味可好了！”
坐在梳妆台上的陈夫人没说话，把头发梳到一起，慢慢盘起来。
陈洛亭见她脸上有笑意，赶紧趁机提议道：“母亲，到时候……漾漾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呀？”
她身后的丛漾用眼神询问她：搞什么呢你，去哪儿？
陈洛亭继续说：“嗯……少主生日那天，一定会有很多上流贵族参加，你想啊，我身边要是没有闺蜜陪着，该有多尴尬，他们会认为我不合群的。”
丛漾无奈地摸了摸额角，关键不是她能不能去的问题，而是她想不想去的问题。
“那你就趁此多跟其他家族的同龄人认识认识，”陈夫人把最后一绺长发缠绕上去，“总归是有好处的。”
陈洛亭转头看向丛漾，长叹一口气，神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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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个仗义而已，至于这样？”
殷流透过周围的红衣空隙，留意着水井那边那个被施虐的人。
还是个少年，唇色发白，看起来比他的年纪还小，上半身的红色圣衣已经湿透了。
“连个逞英雄的机会都不给我，这些人够吝啬的，对吧？”他边说，边制止蠢蠢欲动的斯劫。
露天小院子的城墙照明灯不太明亮，人影幢幢，圣徒们都不出声，围着他们，气氛格外地阴沉。
殷流觉得自己应该尽早撤离，人可不是说救就能救的，何况还是他们自己的人。
权贵身份在圣教堂面前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一向如此。不然他两年前也不会被放弃。
“这样，我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他用尾指指尖挠了一下身后斯劫的手腕，“你们呢，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两人往后退，沉默的圣徒们让开一个缺口。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退到水井旁时，脚突然被人抓住。
“我会死的……”趴在地上的小圣徒费劲地抬头看他，眼白里满布的血丝有点骇人。
很快，原先押着他的那两人开始拖着他往回拽，拽回井口边。
他缓缓松开他的长裤边缘，神情变为绝望。
众人也逼得越来越紧，殷流在斯劫身后，两人节节后退。
映红的圣火灯光，麻木冷漠的脸庞，小圣徒就快要被拖出众人的包裹范围了。
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殷流伸出手臂拉了那少年一把，带着他跑进通道。
斯劫堵住了通道口，把院子里的圣徒们都拦在他们身后。
“你觉得我们能顺利跑出你的圣教堂吗？”他的手上一片湿凉，因为抓着小圣徒手腕的缘故。
重叠的跑步声，得亏这小道够小，不然一定早被人追上了。
他们跑过的地方，留下一小股的水迹，还伴随着水滴滴落的轻微声响。
“靠…”殷流突然停下脚步，松开少年的手，“不走运的一天。”
因为他听见了从前方传来的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人，是一群人。
他边撑着腰站在原地平复呼吸，边观察身后的小圣徒，“你猜会是谁？”
没等人家回答，他就自顾自转身看向前方，“我猜是你们可敬的圣长老。”
火红的壁灯照亮来人，两位圣长老领着一小群圣徒，完全拦截了他们的路。
“噢，还真是。”殷流长眉微挑。对上圣长老们那皱纹遍布的严肃脸庞。
在这当口，他觉得手疼，低头一看，小声地跟后边已经贴着墙壁的少年人说：“我不建议你牵得这么紧。当然，如果你想让这些人误以为我们有着海誓山盟一般的感情…”
他还没说完，小圣徒就立刻松开了手，低着头不敢说话。
殷流见他已经害怕得全身发抖了。指尖敲着长裤侧边，转而看向两位圣长老。
“你们也许不知道，贵教给我的印象一直是…相亲相爱的一个团体，具有高度的内部凝结力。但眼前…”
他没说下去，又起了另一个话题：“即使是教会内部的事务，公开审决也更有说服力，不是吗？”
“又或许，可能你们会说你们不需要那小小的说服力——”
“少主，”靠右边的那位圣长老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话语，提醒他说，“城主让你接电话。”
“……”殷流屈指轻蹭鼻尖，看了一圈通道内的众人，最后从裤兜里拿出手机。
“确实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他抬眼看着那位圣长老，颔了下首，“那么，谢谢告知。”
2
一直到离开圣教堂，上车时，跟着殷流两人走出来的小圣徒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伟大的城主，让你的圣长老们放了你。”殷流靠在车后座查看手机，随口胡扯。
“嗯嗯。”他安分守己，红色圣衣上依然有水滴出来。
手机是静音模式的，殷流一向不怎么接听这个号码的来电。但从第一通来电时间看，他那城主父亲似乎在他踏进圣教堂的同时就给他打电话了。
这可有点不太一样啊，他想，以往殷乘风可没这么关注他的动向。
换一句话说，是紧张他的某些举动。某些……关系到某些方面的举动。
但这些方面，到底是什么方面呢？
他觉得应当是那样，又仿佛没那么简单——殷乘风太需要一个合法的继承人了。
这点他也还没看清楚，或许几天之后的生日宴会会给他答案。
3
南码头，乘客更衣间。
殷流靠着墙，垂着眸，回信息。
“很不习惯，不过……很舒服。”更衣间里的少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他指的是脱下圣衣、穿上其他衣服这件事。
“所以到底是不习惯，还是很舒服？”
“这两种感觉不可以并存的吗？”
殷流想了想，点头，“可以。”
里面的少年换了衣服出来后，见他手里提着一个便利店的购物袋，趁他不备，动作迅速地把购物袋从他手里抢了过来。
然后手忙脚乱地翻出里面的方便零食，拆了一包开始吃。
殷流：“……”
看着他近乎狼吞虎咽，把零食吃得像山珍海味。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认为在狭窄的更衣间里吃东西会比在宽敞卫生的候船区更美味。”
少年咽下食物，清了清嗓子：“对不起少主，我太饿了。”
“…行吧。”
更衣间只有他的咀嚼声和吞咽声，殷流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登录邮轮还有半小时。
“少主，我记得你。”他突然开口跟他聊起来。
殷流不甚在意地笑，“对于一个罕见的、激进的、反圣教的万镜城少主，我敢打赌，整个圣教堂的人都对此印象深刻。”
“是啊，”他也笑，埋着头吃东西，边吃边说，“前年秋天，我看见你穿着黑色斗篷装，在大礼拜堂站了很久……”
殷流的脸色微变，离开墙壁，站直身，低眸看他。
少年继续说：“你从一个圣火炉，走向另一个圣火炉，走来走去……我当时觉得这个人真是古怪，莫不是个境外来的。”
“直到你转身朝向我当时所站的位置，我看见了你的下巴，尖尖秀秀的，很好认的下巴。然后我才意识到，你是想推倒我们的圣火炉吧，毕竟那时候，你的朋友们都因为圣教堂……”
“每个圣火炉里都才刚加满燃油，我看得很急，因为你把手放在其中一个圣火炉的炉颈上了。”
“没想到最后，有一大批岛外游客走进大礼拜堂，我就看见，你收回了手，然后裹着黑色斗篷离开了。”
他似乎是说完了，拆了另一袋零食。
殷流没说什么。只是没想到，那样一幕还会被人看见并认出来。那时候是他离岛前一天。
“所以刚刚在院子里时，我冒险抓了你的裤脚，”少年仰着头朝他笑，“我觉得，一个不伤害陌生人的人，或许也会搭救一个陌生人。”
殷流笑，“那你挺愚蠢。”
他也笑，“我叫七亦。”
“你告诉我名字也没什么用处。”
的确没用，他即将把这少年送走。
“我会记得你很久的，少主。”
“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4
这账号是停用了吗？
丛漾滚着鼠标，从上往下浏览当前网页，心里有点纳闷。
她以前没关注过这位少主的公开社交账号，方才心血来潮想起来，随手搜了搜，只找到这一个账号。
但是他的更新状态早就停止了，停在了六年前的某一条动态上，之后再也没新动态出现过。
“漾漾漾漾！”
“来了来了。”丛漾合上笔记本电脑，边回复着陈洛亭的呼喊，边关了卧室灯往外走。
循着她们的声音，走进妈妈的主卧室里。
她们正在试新的晚礼服，宝蓝色吊带式礼服，穿在妈妈身上显得高雅而不高贵，这就是作为殷家管家的夫人最合适的奢华程度了。
“你有没有觉得母亲年轻了十岁？”陈洛亭有点夸张地问她，手里还忙着帮陈夫人戴耳环。
“特别有韵味，”丛漾笑着观察，“妈妈你可以试着把头发全部盘上去，会更有韵味。”
“听漾漾的，她品味可好了！”
坐在梳妆台上的陈夫人没说话，把头发梳到一起，慢慢盘起来。
陈洛亭见她脸上有笑意，赶紧趁机提议道：“母亲，到时候……漾漾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呀？”
她身后的丛漾用眼神询问她：搞什么呢你，去哪儿？
陈洛亭继续说：“嗯……少主生日那天，一定会有很多上流贵族参加，你想啊，我身边要是没有闺蜜陪着，该有多尴尬，他们会认为我不合群的。”
丛漾无奈地摸了摸额角，关键不是她能不能去的问题，而是她想不想去的问题。
“那你就趁此多跟其他家族的同龄人认识认识，”陈夫人把最后一绺长发缠绕上去，“总归是有好处的。”
陈洛亭转头看向丛漾，长叹一口气，神情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