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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朋友与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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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思虞带着叶凌去的酒楼名为三月烟柳, 坐落在湖边,是一座十层的小楼, 推开窗户,就能看见笼罩在烟波中的粼粼湖水。

    此刻曜日正在升起, 金色的绚烂晨光拨开了夜晚遗留下来雾气,湛蓝的清澈湖水逐渐露出了真面目来。

    湖上有几艘三层高的大船,船头有人眺望,有人静坐,还有人就着这晨光在诵读着什么。

    几个娇俏的女修追逐着在湖上一闪而过,像是掠过湖面的小鸟,清脆的笑声随风传进了叶凌的耳里。

    一个修士领着秦思虞他们去了十层唯一的一个房间。

    即便已经见过踏月楼, 但是万年后·土包子·叶凌还是因为这十楼里灵气无比充沛的山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哪里还是什么房间, 明明是置身于万丈山峰之上,云雾在脚下翻腾,仿若立于天空之巅,微凉的风吹散了夏日的燥热, 一汪清泉依偎在质朴自然的石桌旁, 就连两个石凳都显得圆润可爱。

    秦思虞道:“两年前来这里的时候觉得风景还不错,所以今天就冒昧带着你来了。”

    叶凌坐下道:“很美。”

    秦思虞见叶凌坐下后这才落座。

    立在一旁的修士开始介绍最近的新菜品。

    秦思虞道:“上五份适合扶摇期服用的灵膳,温补类的,我记得你们这里应该有云丝萝,要一朵百年份的。”

    叶凌从前吃过安和给她做的菜,想必秦思虞口中的灵膳应该也是此类。

    秦思虞解释道:“灵膳不宜多用,一月一次为宜, 且不能服用过于燥热之物,你现在是扶摇期,五道最合适。”

    叶凌点头:“那云丝萝又是什么?”

    她其实并不想暴露自己的无知。

    可是她的出现和消失方式都太过奇怪了,她不相信秦思虞会一无所觉,所以暴不暴露似乎也无所谓了。

    秦思虞道:“云丝萝是一种灵植,对身体很好。”

    事实上,云丝萝是一种颇为珍贵的灵植,千金难求,因为它的作用是用来治疗暗伤,当然百年份的还能找着影子,若是千年份的,恐怕就真的是影子都见不着。

    以叶凌的修为来说,百年份的已经足够,若是年份再大些,反而不适合。

    秦思虞虽然没有说完,但叶凌也知道云丝萝肯定不是什么便宜东西,她从来都不是扭捏的人,便问道:“你难道就不怀疑我的来历?”

    秦思虞轻笑道:“你想问的,应该是为什么我会对你这么友善?”

    叶凌点头道:“因为你好像不是那么容易亲近别人的人。”

    刚刚的粉衣女子宁安明明是秦思虞朋友的妹妹,但是在叶凌看来,秦思虞待她也就和陌生人差不多。

    秦思虞并没有回答叶凌的问题,而是道:“你手上的剑,是星辰金所铸。”

    叶凌拿出相思剑:“这把剑是的材质是星辰金?”

    秦思虞微微点头。

    “星辰金是因为星辰之力所形成的金属,这种金属大多用来铸造仙器,铸造前必须由其主人用自身之气温养上数年,方能祛除其中的杂质。”

    “所以星辰金所铸之物,都会带有主人的气。”

    秦思虞突然抿唇一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右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不巧的是,你的剑上,全都是我的气息。”

    轰的一下,叶凌的脸红了。

    秦思虞眨了眨眼:“让我想想,其实不止是星辰金……”

    他轻声道:“你浑身上下,都有我的气息。”

    砰。

    叶凌的相思剑还是没能拿稳,摔在了地上。

    “你!”叶凌猛的站了起来。

    什么叫有他的气息?!

    他长了狗鼻子吗?!

    她怎么闻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别的味道?!

    叶凌难得有这么窘迫的时候,她快二十一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调戏她!

    虽然秦思虞说的应该是真的。

    他是钧天大帝。

    她得了他的传承。

    可是什么叫浑身上下都是他的味道?!

    秦思虞好像没有察觉自己说了不得了的话,他道:“你的血脉之力是时空之力,我猜,你不是现在这个时空的人,对吗?”

    叶凌冷静了下来。

    红潮从她的脸上褪去,相思剑也迅速飞回了她的手里。

    “你一早就知道了?”她收起了所有表情。

    这一刻,她面前的不是作为朋友的秦思虞,而是作为钧天大帝的秦思虞。

    或许是他太过熟稔周到的态度让她失了防备。

    叶凌有些懊恼。

    她从前从没有遇到过像秦思虞这般容易让她卸下心防的人。

    她必须得承认,对比眼前的百年老头(!)来说,她还是太嫩了。

    秦思虞也站了起来,他看出了叶凌的防备,但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和:“你不用紧张,我如果真的有恶意的话,就不会带你来这里了。”

    他开玩笑道:“毕竟这个地方可是很贵的,如果要杀人埋尸,我肯定选个荒郊野外。”

    叶凌道:“所以你的目的是?”

    秦思虞道:“你应该和我关系匪浅,不然我不会把星辰金交给一个陌生人。”

    他收起了笑容,终于在叶凌面前露出了另一面,属于钧天大帝的那一面。

    “我在意的东西,只要我不愿意,宁愿全部毁了,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一分一毫。”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朗,但是此刻听在耳里却无端的让人遍体生寒。

    “所以直到现在,还没人能从我这里抢走我不愿意给他的东西。”

    “我想,就算我死了也是一样。”

    秦思虞弯下腰,一缕黑发从耳后垂了下来,带着一股熟悉的草木香。

    叶凌瞳孔一缩,秦思虞周身一丝灵气都没有,但是在他的压迫感下,她却是连后退都做不到。

    不甘心!

    叶凌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剑拔弩张。

    呼吸相闻。

    秦思虞黑曜石般的瞳孔直视着叶凌。

    下一刻,冰冷之色从如画的眉目间褪去。

    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被驱散的云雾慢慢的飘荡了回来。

    山风重新吹拂而过。

    停止流动的清泉咕噜噜地冒出了几个泡。

    秦思虞的神情里只留下一丝单纯的疑惑,似乎是刚刚那般冷酷的人并不是他。

    “以你的修为,没办法从我这里抢走任何东西,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些东西,都是我给你的。”

    “所以我猜,我们至少是挚友般的关系?”他重新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叶凌这次并没有被他的笑容晃花眼,她浑身的灵力一荡,隐藏在窍穴里的力量猛的涌出,肉眼可见的风暴在她脚下成型。

    秦思虞双眸一亮。

    看起来,并不是很弱呢。

    叶凌动了,她后退了一步,剑指秦思虞道:“你错了,我们不是挚友,我们只是陌生人。”

    “至于你的东西……”

    想起了钧天大帝的传承,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叶凌咬牙放下了剑。

    她的大部分传承都是来自于钧天大帝,即便刚刚秦思虞的行为让她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失了分寸,可是她也不应该用剑指着他。

    她别过头去,冷冷道:“总之我们不是挚友!”

    秦思虞突然笑出了声来。

    “不,你说错了。”他仍然看着叶凌,“我很愿意和你成为朋友。”

    秦思虞挥袖坐下,用玉簪挽起的漆黑长发压在了水墨色的衣摆上,只有一两缕总是调皮的跑到他的耳边。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仿佛从画里走出的美男子,竟然能轻易的让人不寒而栗。

    “刚刚是不是把你吓到了?”秦思虞又恢复了之前彬彬有礼的模样,带着歉意道,“我只是不喜欢被人抢走在意的东西,所以说起这个话题来时,不免有些难以按捺。”

    叶凌没有坐下。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目的是什么。”她道。

    秦思虞道:“我并没有其他目的,只是想看看,让我心甘情愿送出在意之物的,究竟是什么人。”

    “而且面对未来的朋友,现在的我也应该表现出足够的友善才是。”

    “事实证明,未来的我和现在的我,果然还是一个人。”

    他双眸熠熠生辉:“因为我欣赏的,就是明知道不可为,还敢用剑指着我的人,当然,我更欣赏的,是在举起了剑后,还能因为心中情谊放下手中之剑的人。”

    “所以不介意的话,就让我赔罪吧。”

    “当然,如果介意的话,那就更要让我赔罪了。”

    秦思虞一个人把话说完了。

    叶凌收起相思剑,重新坐了下来。

    “我不需要你赔罪。”叶凌垂下了眼帘,“我受了你的传承,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对你刀剑相向。”

    “在我知道的过去,你我从来不是挚友,我机缘巧合得了你的东西,又三番两次与你相见,受你相助。”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欠你一句谢谢。”

    “其实不止是第一次……”

    叶凌从怀里拿出了那张带着草木香的手帕。

    他们第一次见面,她是蔓藤上一抹游离的魂,他是独自喝酒念书的大帝,他的声音像是洒在蔓藤间的阳光,陪伴着她度过了无数懵懂的日夜。

    他们第二次见面,她误入了死亡之森的时空迷宫,他帮她取走了腕间的妖毒。

    他们第三次见面,他还不是钧天大帝,而是少年时的模样,就是那时,他给了她一方素娟。

    他们第四次见面,百年已过,他已然超脱,用化茧之光帮了她。

    她把素白的手帕递给他:“所以,应该是我谢谢你。”

    秦思虞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认真的看着叶凌道:“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如果想要谢谢我的话,一会儿就把所有的灵膳吃光吧。”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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