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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炼金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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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吴郡度过整个冬天,原本想要春天北上,不过刘秋对洛阳的形势并不放心,怕又有哪个王爷像先前楚王司马玮那样带着军队以勤王的名义进京再起兵祸,便陆续派了几批人北去洛阳联络顾荣和山阳家中打探消息,一往一返费了许多功夫,直至盛夏方才和孙筠北上,为着谨慎起见,直接回到山阳而没去洛阳看望顾荣。

    自从上次南下,刘秋已有三年没有回家。下山以来除了被劫那次病了许久,再没有象这次离家这么久。三年下来,刘瑾的两鬓已有些斑白,看到儿子不禁老泪纵横,好在孙筠这个准儿媳还在,总算有些慰藉。

    两人劝了好一会,刘瑾方才收拾起精神对二人道:“前次你们派人捎来消息我才知道石崇如今已经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甚至连王家这样的大族都卷了进来,我知道后惊得都有些不敢相信,后来你族叔刘玫回来和我讲了,才让我不得不信。现在你族叔每年都在会稽和江夏两处奔走,直到年末才会回来,你们俩也东奔西走总不在家,让我总不免寂寞,这回你们回来不知道还有什么安排,但愿能够多待些时日。”

    刘秋见父亲话语之中带着些哽咽,多少还有些语无伦次,不由得好生安慰道:“父亲,现在既然我们知道石崇和王戎是幕后黑手,这次回来就是要再给他们些教训。前次我们消除了他在水面上的威胁让他再没有办法劫持商船,这次我们想要拿回那把被抢走的章武剑,在洛阳再给他一次沉重的打击。”说完又看了看身旁的孙筠,“另外,我们还想把婚事办了,望父亲成全。”

    刘瑾听罢立刻抓住了两人的手道:“好啊、好啊,你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为父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说完,用衣袖掩面擦了擦眼泪,“筠儿,我这就派人到洛阳去告诉你干爹这个好消息,到时大家再商量下需要采买置办哪些东西,操办成什么样才好。”

    刘秋和孙筠相视一笑,按了按父亲的手,“我和筠儿商量过,正好我们想要到洛阳见一见王敦和顾公,到时我们俩一道和顾公讲便是。”

    刘瑾点了点头,“如此也好”,然后又对孙筠说道:“筠儿,上次你走时我送你的那套聘礼还放在你住的院子里,这次看着你的头发也长出来了,希望你能好好地打扮起来。”

    孙筠知道刘瑾盼了这一天很久,听他这样一说眼圈有些泛红,“我这次不会再剪头发了,会好好留着。”

    刘秋想着这次要假借师父之名来赚王戎,就让管家找个两身青色素净的道服,又把头发简单盘成一个牛心发髻,以青玉簪子扎起,孙筠也扮成手下仆人,头上只插了只牛角簪子。

    两人骑马来到洛阳,一路找到驸马府邸,报上姓名,不多时只见几个侍女手提花篮开路,其后现出驸马王敦,迎上前来笑道:“去年大哥修书给我,说是在仙山看望天师,只恨我身在朝堂,又娶公主为妻,否则真愿意和你一同多沾沾仙气。”

    刘秋这边则作揖道:“处仲为国效力,怎可因私而废公。愚兄不过山野间一闲人罢了,这次难得有机会能服侍师父左右,故此才舍下贤弟南下数年,今次师父又外出云游,我这才得空回来相见。”

    王敦略略靠近刘秋小声道:“这次在山上一待就是三年,不会又学了什么奇门法术吧。”

    刘秋听罢,微微一笑,默然不语。王敦见刘秋并不回答,又见旁边的孙筠比寻常人长得清秀几分,于是又问道:“这次出来怎么还带了个师弟出来。”

    刘秋笑了笑答道:“不过是贴身家仆,前次曾随着我千里南下江州去见师父,故而穿着打扮都和我一样。”

    王敦见无隙可钻,只好把他二人请进客厅。两人厅内对席而坐,孙筠也坐在刘秋一旁。王敦这边则前呼后拥,除了两侧侍女侍候,身后亦坐了两女帮他捶背。刘秋这边本来也被安排名侍女服侍,不料人刚一过来孙筠便向那几人瞪去,刘秋忙作揖告罪道:“处仲莫怪,自打在山上带过一段时间,我这家仆被师父教化得比我还虔诚,每日都督促我清净修身,生怕我有辱师门。”

    王敦只好摆摆手让那几名侍女退下,“大哥难道是修炼久了都要被下人凌驾其上了吗?”

    刘秋微微一笑,“阿黑怎么与一个下人计较起来了,正是他常有斧正之功师父见了甚喜,还让我多加善待他呢。只是这几年不见,倒是贤弟身边莺歌燕舞,让人有些目不暇接,只是不知道公主若是知道当作何感想。”

    这时,门外侍女奉上几盏以青色琉璃杯盛着的茶粥,王敦便端起茶盏对刘秋道:“自从前次和大哥在江左喝过南方的茗粥,回来后就总对这个念念不忘,于是就托人从江左也带了些,大哥也尝尝味道如何。”

    刘秋捧起喝了一口,确实是好茶,不过还是说道:“难得在洛阳能喝到这样的好茶,只是不知处仲何时学会王顾左右而言他了呢。”

    王敦放下茶盏,手放在旁边一侍女腿上说道:“大哥可能有些误会,这些都是我的姬妾。前次在琅琊王府致哀时便说过,我家公主对此事不仅不忌讳,反而还要我多纳妾,说这样才配得上她襄城公主的尊贵身份。自从我作了这驸马,算是开了许多眼界,公主如厕堵在鼻孔里的干枣和洗手用的澡豆当初都被我当点心吃了,让她笑了我好久。她那里连如厕用的东西都要用金盘或者琉璃盘装着,比起来,我已经是土得掉渣了。后来为了改一改我这穷酸的脾气,便帮我纳了这许多姬妾。”说话间,一旁的姬妾忍不住掩面偷笑,王敦也不理会,只是继续道:“看我这记性,这么许久没见光顾着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还没问兄长这次远道前来有何赐教。”

    刘秋心想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想着如何诓住王戎罢了,但嘴上却还说道:“事情倒没什么,只是许久不来洛阳,不知现在京中是何形势。”

    王敦听罢叹了口气道:“前两年京中几番变化,最后还是贾后占尽上风,我家虽多少受些牵连,不过好在族兄濬冲和贾后母家沾些姻亲,最后还是在吏部得了份尚书左仆射的差使。只是自从先帝驾崩,王恺这国戚失去靠山,没人再与石崇斗法,总不免让人愤懑。”

    刘秋见他切入正题,又说道:“他不过就是多些钱财罢了,想你王家兄弟璀璨如天上列星,又都身为国家柱石,为何要与这种小人置气。对了,上次劫船的事还没有结果吗?”

    王敦正要作答,忽然用手紧捂肚子向刘秋告了声罪,便由两个姬妾搀扶着到后面如厕。过了半刻,方才喘着粗气被搀扶回来,皱眉说道:“这数月来不知怎的,总是容易腹泻,让兄长见笑了。”坐下后方才想起刚才的话题,“如今石崇已经攀附上贾后弟弟贾谧,现在京中大概只有同是奉承贾后的赵王司马伦的风头才可与之比肩。”

    刘秋听罢皱了皱眉,“以前只听说他久在关中镇守,怎么如今却调到京中了?”

    王敦摇了摇头,“这事不是一句半句能说得清楚,不提也罢。只是这石崇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好好的非要跑到荆州去做什么刺史,而且他本来不把什么人放在眼里,但这两年突然信起天师道来了,还在家设坛祭拜,又向我家打探魏夫人和你的下落,都被我两个长兄借口回绝了。”

    刘秋很想直接和王敦说让石崇来找自己,又暗叹王戎狡诈,但也只好说道:“既然找不到人,那家里的法坛岂不是白造了。”

    这王敦却说道:“这事说来就有趣了,赵王手下有一掾属孙秀,虽和伏波将军同名但却是琅琊人氏,因着他是天师道祭酒和我家算是有些渊源,于是夷甫便把他推荐给石崇,如今倒成了石家的座上客了。”

    刘秋知道机会来了,于是便道:“你要不说,我还不知我教中还有此等人物,不知可否有机会与他会上一会呢。”

    王敦笑道:“不过就是赵王手下一个受信任的家奴罢了,一个小小的天师道祭酒如何与兄长这天师高徒相提并论。不过如果你若真想见他,过两天琅琊王司马睿正好要请他做场法事,到时我和你一道去了便是。”

    刘秋想不到琅琊王和王家关系如此之好,竟然可以随意带人,“这样不会显得有些仓促吧。”

    王敦有些皱眉,“琅琊王和族弟王导向来交好,和我也还过得去,到时我和阿龙说一声就行。”话刚说完,又急着捂着肚子到后面如厕。

    刘秋跟着师父在山上学过些医术,望闻问切的道理多少还懂得些,看他这样子心下已经明白几分,于是趁着王敦不在在几下把手伸向孙筠,“师父的丹药借我一用。”

    孙筠看她要药,心中多少有些不舍,身子往旁边一缩,又冲他挤了挤眼睛。刘秋只好轻声道:“只用一粒便好。”

    孙筠拗不过他,也不好在王家给他难堪,只好从衣服里面摸出药瓶塞了过去。过了好一会,王敦方才被搀扶回来,只顾着坐在席上喘气。刘秋便对他说道:“现在正是夏秋时节,天气濡湿,最易腹泻,阿黑想是多喝了些茶粥才加重了吧。”

    王敦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地说道:“都知道大哥是张天师的高徒,精于救人成仙之法,我们自打相识以来还从未见识过,不想今日只远远一望就知我为何事所苦,和前些日子请的郎中所言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我不知道茶还能加重病情,否则今日也不至如此狼狈。”说着就让下人换下茶粥,端上碗清水。

    刘秋于是又问道:“那医生可曾开过什么药么?”

    王敦摇摇头,“不过是些紫苏、白术、茯苓这类止泻健脾的方子,吃过几天并不见什么效果。”

    刘秋于是从怀中取出刚才孙筠那里拿到的药瓶,倒出一粒丹药,放在空茶盏里让侍女拿给王敦,“这丹药乃是恩师所赠,可治百病,上次我们在扶余王城时伊罗中毒正是被此丹药救回一命。处仲且服下,保你今天不再出丑。”

    王家向来对张天师推崇备至,想不到还能从刘秋这得到炼制的丹药,便用水服下,用手揉揉肚子,似乎好了很多。刘秋又让他屏退身边姬妾和侍女,见众人都退下后才对王敦说道:“这药虽是灵丹,但阿黑的病也只能治标无法医治根本。”

    王敦微微一震问道:“大哥如何这样说?”

    刘秋身向前倾对他说道:“我见阿黑身边姬妾成群,眼底又发黑,想来应是操劳过度导致肾阳虚弱,才致损耗脾土腹泻不止。自处仲得做驸马高位,从未听说育有子嗣,应是与此有关。”

    听了这番话,王敦有些发慌,忙作揖道:“大哥真乃神人也,这几年来确实常感心力不足,与公主成婚以来膝下一直没有一儿半女,宫里请的医官也只含糊说是多加保养便好,我想着年纪还轻就没放在心上,不想竟有如此恶果,求兄长有以教我。”

    刘秋微微一笑,“此法难倒不难,只怕不易做到。”

    王敦忙说:“大哥但讲无妨。”

    刘秋于是说道:“阿黑只要散尽府中姬妾,只守着公主一人便可保无虞。”

    本以为王敦还会犹豫一阵,不料他却站起身来说道:“这有何难,明日我便发些钱财让她们各自散去,也省得每日这样看得吃不得的烦恼。兄长既然如此精于医术,不如先在我府中住上几日再走。”

    刘秋想着一会还要去见顾荣,只好托辞道:“贤弟有所不知,愚兄这次来京是受了顾彦先的邀请去他家小住几日,先前在江东时他一直对我颇多好感,故而现在听说我北返,才再邀我去家中作客。”

    王敦听他要去见顾荣,想起先前总提到的南海商路的事情,神秘地冲着刘秋一笑,也就不再挽留。

    出了驸马府,二人上马奔着顾荣宅邸而来。孙筠憋了许久,终于逮到机会张嘴,“这次既没约到王戎也没约到石崇,怎么约了个掾属就出来了?”

    刘秋轻声对她解释道:“王戎身居高位,又有士族身份,他若无事求我,必定不会见我。石崇虽好郊游和宴会,但他眼下还在荆州任上。我们约到的孙秀虽然只是个掾属,但他是眼下炙手可热的赵王手下的红人,石崇现在笃信天师道又把他捧在手上,虽然他是王衍推荐给石崇的,但很可能只是王戎碍着身份才把这种小事交给王衍去做。”

    孙筠听了又问道:“这石崇也怪,本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怎么却忽然信起道来了。”

    刘秋抬头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慨然道:“诸葛亮曾说‘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石崇现在每日沉浸在金钱美女、声色犬马之中,自然志气消磨、眼光短浅,他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来自水路上的财宝,然而手下的那些水盗却接连遭受打击甚至被全部消灭,甚至还损了手下的亲信李平,想来他到现在可能都不知道对手是谁,手上的财富和权位都派不上用处时剩下的只能是寄希望于鬼神了,我甚至怀疑现在连王戎都想做场法事来祛除灾祸。”

    孙筠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才想要用变出金子的法术引起孙秀、王敦他们的注意,以此吸引王戎和石崇?”

    刘秋忙把手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孙筠见状白了他一眼,“今天可真有你的,难得不用号脉就能把王敦的病看得那样透彻,我平时还真没看出你有这样的医术。”

    刘秋在旁苦笑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如此。”

    孙筠被他说得摸不着头脑,“就号个脉还有啥说不出口的?”

    刘秋压低声音道:“你可知生不出孩子这事除了肾水亏虚外还可能有其他可能,要夫妻两人都看过才好判断,如是公主驸马有一人天生有缺陷则几无可治,到时不光我给公主号脉容易犯忌讳,而且如果他们二人有先天的疾病我又诊治不了更下不来台,所以才不如不号脉,王敦所说之前宫内医官对此事支吾了事想来也是因为于此。”

    孙筠想不到里面还有这许多缘故,但还是说道:“想不到你还挺狡猾的。”

    刘秋心想真是好人难做,“我这次给了他丹药治了他久治不愈的腹泻,又让他遣散姬妾保全身体,已解了他的难言之隐。至于子嗣之事,如果只是因为这段时间亏损了身体就还有望,但如果是他们夫妻有一人是天生疾病,实在我能力之外,我只是没有接诊,又没诓骗他。”

    孙筠正想再说下去,眼前已到顾荣宅邸,便不再与他纠缠,与刘秋下马进门。

    顾荣在洛阳只是个小官,又不想暴露家财,故而只是租了间宅院安身,远比不得在吴郡那般气派,甚至可说得上狭促。顾荣见到他们前来,自然欣喜异常,二人把这次的想要从王戎处夺回宝剑和准备成婚的事告与顾荣,这干爹也当然替他们高兴,看着天色将晚,就命人收拾出两间厢房让他们住下。刘秋这边则差人去药铺买了些水银,又使铜钱去买了些银纸,只等着后面到琅琊王府去赴会。

    几日后,看着约期已到,两人便骑着马来琅琊王府赴会。

    司马睿的这次法事本只是个小聚会,对外只请到王敦、王导和做法事的孙秀,然后就是临时加入的刘秋和孙筠,母亲夏侯夫人也一旁观看。此时孙秀正身着道袍登上法坛为法事做着最后的准备。刘秋在不远处看着,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又一细想方才想起这孙秀原是几年前在邺城陈留王府门前拦着他让帮忙带进王府的那个教内的鬼卒。想不到才几年下来,当年那个连门吏都不待见的小人物如今已成权贵间炙手可热的红人。

    身旁的孙筠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刘秋这才注意到王敦和王导站在不远处和琅琊王正在聊天,于是便走过去先向这年青的王爷深施一礼,又和王导攀谈起来。几年不见这位俊逸少年更添英气,其见识广博更像王衍却没有他那般轻浮之气。

    还没说几句,只听坛上几声磬响,大家知道法事开始,于是都停止交谈向坛上望去。只见孙秀手里持着一把铁剑,冲着台上的令牌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舞了起来,过了一会从袖中取出几道符来插在剑上,又在香炉上点燃后在空中挥舞。

    刘秋正看着,只觉自己衣角又被扯动,孙筠在旁边小声问道:“他好像马上就要完事了,你都准备好了吗?”

    刘秋没有回答,只是向她眨了眨眼。孙筠又轻轻地说道:“等一会你别演砸了。”

    刘秋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这时孙秀的法事已经结束,刘秋正想去找王敦和王导聊天,不想这孙秀却直接向着他走来。

    走到近处,孙秀长长一揖,对他说道:“这位贵人穿的好像是天师道的道士,不知该怎么称呼。”

    刘秋还了一礼道:“在下山阳刘秋。”

    孙秀明显吃了一惊,便道:“阁下便是张天师高徒刘公子吗?”

    刘秋答道:“正是。”

    孙秀的眼中瞬间闪出光芒,整个人也变得热络起来,“我说今天怎么出门就看到喜鹊,果然是出门就遇到贵人。啊,让我想想,我怎么觉得您看上去这么眼熟,我想起来了,数年前在邺城陈留王府门前我曾偶遇公子,后来费了好大劲才从门童那里知道原来是公子您的大驾,当时您就大人大量,不像那帮小人一直不大看得上我们这些底层的鬼卒。不过现在经过多年的奋斗,我已经在教内荣升为祭酒,还有赵王在背后支持,不过我仍然感激公子当年对我的不离不弃。”

    刘秋看着他这种自说自话的自来熟,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好有些木讷地答道:“当时我并不认识阁下,你说的那些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这孙秀完全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又自顾自地说道:“想不到公子竟然如此礼贤下士,让我这种久居凡尘但仰望着天师光芒的凡夫俗子感动异常”,说着居然跪倒在刘秋面前不住的磕头道:“在下天师道祭酒孙秀,但求公子收为弟子。”

    一旁的琅琊王和王敦、王导等人的目光都被他这一跪吸引过来,让刘秋一时不只如何收场,只能好言相劝道:“大庭广众王府贵地,阁下莫要如此。况且我只是已经下山的弟子,无法收徒,阁下还是不要坏了教中的规矩。”

    孙秀跪在地上愣了一下,旋即又说道:“那公子跟随天师修炼多年,必定会些仙术,不知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真是要什么来什么,孙秀的这个要求真是求之不得,但刘秋还是不得不假意推辞一下,“你我都是教中之人,学些本领只是用来扶危济困,怎能在此用来炫耀。”

    不想孙秀又不停地磕起头来,“公子让我等开眼就是让教徒和其他人等都见识我教的通天之术,也是弘扬天师道法,只求公子赐教”,说着,又抬头看着一旁的琅琊王道:“王爷可愿意公子在此施展法术给我等一看,我想我家赵王也会和我一样乐于一观。”

    司马睿还是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被他这样搬出赵王来撒泼,只好对刘秋道:“公子若真有法术便也给我等施展一下,也让小王开开眼。”

    刘秋假装叹了口气,对众人说道:“在下倒不是怕在众位大人面前献丑,只是因为要消耗真气,需要赠我一把剑,以此弥补损耗的功力。如果是一把普通的剑,我可以点石成银;但如果是一把稀有的名剑,我就可以点石成金。”

    大家此时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刘秋,还是孙秀第一个反应过来,看向琅琊王道:“不知王爷府中可有公子所说的名剑,那样我们就可一饱点石成金的眼福了。”

    一旁的王敦凑过来道:“不知承露所指要怎样的好剑才能够练出黄金呢?”

    刘秋这边拱手施礼道:“干将、莫邪、鱼肠、纯钧、龙泉、太阿、倚天、青釭、蜀八剑、吴六剑。”

    王敦身后的王导听罢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都是不世名剑,我只听闻有传言说右光禄大夫张华得到龙泉、太阿两剑中的一把;倚天剑乃魏武帝曹操所做佩剑,因晋祚得于魏,故一直被当今圣上悬于御座之侧作为镇殿之宝;另还有一把斩蛇剑,相传乃汉高祖刘邦斩白蛇所用之剑,现与孔子屐、王莽头都存在京中武库,此数剑都可与公子适才历数之剑所匹配,只是纵使谁人持有这样一把名剑也绝难以此相赠炼金。”

    刘秋听罢淡淡一笑,“公子所言极是,只是空手炼金太耗真气,故而只有这些名剑上所聚集的日月精华方可助我以脏腑为炉从体内炼制内丹弥补真气,到时我亦可以赠送数枚炼制出的金丹相赠,以此提升剑原主人的真元,也算小小弥补吧。”

    孙秀听罢,坐直了身子说道:“小人只听说内丹只是借指脏腑混元真气,何以公子还能以此炼出有形的丹药来?”

    刘秋略略俯身一笑,“这便是尊师不传之秘,祭酒以后再替人作法可不要再讲错了”,随后又看看琅琊王道:“如果府上并无名剑也无妨,我可以给诸位施法炼银。只不过炼银要求不高,只需损耗剑身而不必耗费真气。”

    话音刚落,孙秀忙跑到坛上的香案取过刚才作法时所用的铁剑双手赠予刘秋道:“恳请公子一试,莫说施法坏了这剑,就是平白相赠孙某也心甘情愿。”

    不远处的司马睿亦说:“既然孙掾属这样诚意,刘公子不妨一试。”

    这边孙秀又说:“如果公子不嫌弃,小人的法衣和法器均可借予公子。”

    刘秋忙拒绝道:“我只是下山弟子,用不得法衣和法器,只要借阁下法坛一用便可。”

    于是便让府内下人置了个火盆于坛上,又要了碗蛋清涂在手上,取了一叠黄纸置于香案之上,返身从院内池塘边捡了块卵石,仗剑登上坛来。刘秋先是用黄纸包住石头折起,又将剑贴着从纸中穿过在身前舞动几下,于是便用纸将石头严实包住,又用剑指着石头,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过了一会将包着纸的石头投入火盆,又取几张黄纸在剑上用力搓了搓便连剑带纸也投入火中,这才在案上焚上一炷香便下得坛来等候。

    直到香全部烧完,刘秋才让人熄了火,从里面取出石头递给众人传看。只见原来的卵石已然变成银灰色,孙秀和王敦各抠下来一点,看了又看便都惊叫起来,果然上面除了纸灰竟然真是白银。刘秋在一旁解释道,自己只不过是借石头炼出银来,银块里面仍是石头。刘秋又到坛上取下那柄铁剑,以清水洗净,又用黄纸擦干呈给大家。果然上面已斑驳不堪,甚至还有些坑坑洼洼,象是被什么东西侵蚀过一般,但有些地方确又闪现出银光,用手摸去竟是银。刘秋于是又以此为证,石头上的银正是剑上泄出的精气产生。因为是普通的剑,经不住如此耗泄,在失去附在其上的精华后剑身才现出损毁的痕迹。这时就算是博学如王导也被惊得目瞪口呆,孙秀更是被折服得五体投地,直到此时刘秋仍不忘补一句如有机缘自己非常愿意用名剑炼金。看着众人钦佩的目光,刘秋知道目的已然达到,看看时间已近酉时末,怕再耽搁下去城中宵禁,于是便辞出王府往返回顾荣家中。

    到了顾荣宅中,孙筠便问刘秋,“从前只知道你能变出金子来,想不到连银子都可以。”

    刘秋微微一笑,“别说金银,就是铜铁也可以,只是寻常人不稀罕罢。”

    孙筠被他这样一说有些不明所以,只好又问是怎么把那铁剑蚀成那样的,刘秋有些得意地笑道:“想出点石成金的主意后,我一直觉得以此法谋取宝剑总过于勉强,事后很容易被剑主索回宝剑,最后才想到用剑补充精气的说辞,还得让普通铁剑消耗剑气给他们看。”

    “可是这样你就确定王戎和石崇能轻易上钩,把那柄‘章武’乖乖的送给我们?”孙筠还是对刘秋的计策有些不大放心。

    刘秋默然良久才开口说道:“今天我们已经看到孙秀,这种小人平时石崇和王戎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可是现在却把他奉为座上宾客。能让他们这样的除了孙秀背后赵王的名望外,石崇在水上莫名奇妙受到的惨重打击让也在让他们茫然无措。劫持这些南北贸易的商船都是无本买卖,纵使南海珍宝的暴利也无法相较,失去那些水盗让两人凭空损失了一大财源,直到现在他们可能都没搞清对手是谁,搞不好现在两人甚至会认为这是来自上天的惩罚,因此才会寄希望于孙秀这个教中祭酒禳除灾殃。”顿了一顿又说道:“看今天的样子我甚至觉得孙秀会向王敦打听我们现在的住所,明后天找到这里来见我们。”

    孙筠顿时失去兴趣,“像他这种人真不希望再遇到。”

    刘秋说的果然没错,第二天一早顾荣的家门口就停着几车的礼物,果然是祭酒孙秀登门造访,刘秋看着门外的车马心想这个疯疯癫癫的人不知从哪里敛到这些钱财,便故意惊道:“先生不过是赵王府中掾属,收入微薄,这几车之数想来已是阁下全部家当,这让我如何受得。”

    孙秀一时语噎,不过很快还是对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不止在王府中供职,在城东马市还有些生意由犬子照料,故而钱财还是有些的,而且这里还有教中其他祭酒和鬼卒听闻公子大名后让我代为孝敬您的。”

    刘秋心中明白他平时仗着有赵王撑腰不知从各处聚敛了多少钱财,恐怕从教中信众处也私吞不少,不过也不好深究,只能让顾荣府上的管家收下,把他带进客厅叙话。

    孙秀一进客厅便扑通跪下,“昨日公子在琅琊王府略施法术,就让我等大开眼界,方知我天师道果有通天之法,不只那天在场诸公心悦诚服,后来连教中信徒备都感惊讶和自豪。”

    孙筠本来对孙秀感到非常厌恶,跟着管家转去后院,刘秋不愿烦她,单独对孙秀说道:“下面教徒都是你告诉的吧。”

    孙秀忙说:“公子乃张天师高徒,宣传公子便是替天师宣扬,也是弘扬我天师道威名,免得那些不明就里的小人总在暗地里说我们是五斗米教,以为我们只要收米就可入教。”

    刘秋见他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一直跪着,心中总觉得不忍,便俯身想要搀他起来,“祭酒也不是小孩子了,何必动不动就跪。至于你在外面宣扬我教,我总是替师父高兴的。”

    孙秀难得听到刘秋一句表扬,更是不肯起身,“多谢公子夸奖,不过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公子一定要答应。”

    刘秋不知道这个赖皮又想出什么奇葩要求,但还是说道:“祭酒尽管请讲。”

    孙秀马上说道:“前次公子说不便收我为徒,我思来想去愿终身追随公子鞍前马后,还请收留。”

    刘秋心想他定是昨天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和赵王抢人,“祭酒想要追随我的心情可以理解,不过这要弃赵王于何地?”

    孙秀一时卡住,答不上话来,不过还是眼珠一闪,“小人也是一时兴起,急得糊涂起来,如此只愿能常来府上求公子不吝赐教,公子若有何事用得上小人也请尽管讲。”

    刘秋想了想说道:“我在山上修炼时曾施过一次炼金之法,当时还是师父以他炼制的金丹才补回我消耗的元气,如今此法已许久不演,只能演些炼银之法,祭酒若要知晓有何人愿意看我作此法,我愿意免费施法。”

    孙秀也知此事难办,只好讪笑道:“公子这样说便是答应小人了,只是那名剑实在难得,即使偶然有人得了,也不会轻易以剑相赠。”

    刘秋知道后面还要用他,只好先扶他起来,“无妨,只要替我留意便可。”

    孙秀走后,孙筠才从后院走进来,脸上挂着一脸不屑,“开始他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几年前我们在城东马市遇到那个贩马的孩子应该就是他的儿子,这家伙敢情早就做起这种厚利的生意。”

    刘秋在厅内踱了两步说道:“我原本也没想起来,那时那个马贩确实说是孙秀的孩子。”而后又轻抚着她的肩膀柔声劝慰道:“我也知道他是小人,不愿和他为伍,只是对付王戎和石崇这种恶人有时还真要用到这种小人。”

    孙筠对着孙秀还是有些烦恼,微微撅起嘴说:“算你说的有理。在南方水上总是见你少言寡语,有时也就背几句古人诗词赋文,以为你不过是个通晓诗文的道士,甚至偶尔还埋怨师父怎么就和你爹直接定下婚约。今次自打来到洛阳,不想你这鬼点子一个接着一个,很多学识就是连些权贵也远不能及,现在我才知道师父和干爹独具慧眼。”说罢,眼中竟闪过一丝钦佩,脸上亦浮现出一些温柔。

    刘秋想不到这几天想着要骗回宝剑竟然收到这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是自己现在连剑的下落都不能最终确定,仍只是在暗中摸索,要是后面连剑的下落都无法确定,那些所谓的计谋最终还是会落空,不过还是温存的抚了抚她的头发,“我们还是要进快把昨晚的消息想办法散布出去,让王戎和石崇被这些传闻扰动心绪,本来他们就已经被一连串失败打击的疑神疑鬼,我们再从后面推波助澜,他们就很可能拿出手里的宝剑。如果我们猜错了,我们也可以尽快转向别的可能方向。”

    孙筠嘴角一撇,“刚夸你两句就扯出一堆道理,你不会还有别的动作吧。”

    刘秋抬了抬眉毛,“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你这一说我又想到一处去处,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孙筠一听立刻露出一脸的不高兴,“跟你出去要当你的仆人不说,还全程不能说话,出去一次都要把人憋死,更可气的是还要看着你在眼前出尽风头。”

    刘秋笑的差点直不起腰,“原来你就这么想,那这次我要是去烟花之地找人喝酒,你就放心让我一个人去?”

    孙筠没有办法,只好有换上那身道服,两人骑马奔着城西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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