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梦中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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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面有不解之色，段荣便接着道：“也不瞒小王爷了，此时我大魏，是风波不止，暗涛汹涌啊！如今，西路叛将宇文泰，正打着讨逆的旗号，厉兵秣马，与雍凉都督莫侯陈悦杀得天昏地暗；南路先帝旧党仍蠢蠢欲动，图谋社稷；所幸我大魏还有丞相手握北路三十余万雄兵震慑群雄，圣天子仁爱威服四方，若非翁婿联手以定山河，怕是早就祸事连连了，我大魏此时又哪有余暇攻伐远在千里的突厥。”/p>
听了这话，月酆脸上不动声色，却是淡淡的拿眼瞟了一眼段荣，目光中充斥着一丝嘲讽与不屑。/p>
只是看了一眼他这眼神，高洋心中便已明白：看来父亲与天子之间的不睦，已然是传至塞外漠北了。/p>
“如此说来，西出之事，已无可图了？”月酆试探着问道。/p>
“应如是，但还得由丞相定夺”，段荣打了一手太极。/p>
月酆闻言，颓然跌坐于地，再不多言，只是不停的饮酒，整晚都是目光定定的望着桌上的空杯，也不知是醉了，还是在想些什么。/p>
这场欢宴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从中午直至掌灯时分，众人才东倒西歪的散去。/p>
高突骑饮了不少酒，小胖脸通红一片，已是迷迷糊糊。高洋只好让高道豁先行回去报个平安，他则安排下人将高突骑抬回自己房中休息。/p>
待入得屋内，灵儿已是早早将火炕烧热，室内温暖如春。/p>
看着灵儿等几个婢女将高突骑扶上床，并为他盖好被子，高洋便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了出去。/p>
屋内只有一灯如豆。/p>
看到高突骑那货在炕上睡得颇香，高洋无奈的笑笑。独自坐到桌案旁，盯着桌上那盏微微摇曳的灯火出神。/p>
他琢磨着方才酒宴之上，段荣所讲的那些话，心下却生出了几许惆怅：这两日生了太多事情，也是第一次让他感觉到危险与不安。西北兵祸连连，济州饥民遍野，父亲与姐夫眼看又要互相攻伐……原来这天下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安宁，原来自己此前眼中所见的只有这座王府和小小的渤海。/p>
他记得南山先生在授业时曾自豪的言道：煌煌大魏，百年荣光，镇南逐北，物丰民泰；/p>
可如今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竟是一副末世之兆？/p>
他想不通原由，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吗？/p>
不，绝不该是。/p>
天下清平！父亲和叔伯们的理想是那样的宏大，那样的圣洁，所以他们才能无畏的前赴后继，所以他们才甘愿血染山河。/p>
可为什么在父亲的治下，在城外，却又出现了易子相食的阿鼻地狱？/p>
为什么在父亲军中，还有像那什勒这样的无良恶差？/p>
听母亲说，大爷高乾为了那个梦想，被天子斩了，再也回不到渤海；二爷高昂也是为了这个梦想，扛着槊骑马跟着自己的父亲远去拼杀；数年前，兄长也为了这个梦想，早早弃笔从戎，也离开了王府。/p>
而自己又能为这天下，为这乱世做些什么呢？/p>
一念及此，他又想到了兄长高澄。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如今却已在晋阳与父亲一同参谋政事，指点江山；既便是刚认识的那位柔然王子月酆，像自己这么大的时候，也已是部曲相随，呼啸草原，纵横如风，如今更已封王授地，千里出使，一肩以担家国；/p>
而自己呢？已然到了懂事的年纪，却仍然每日窝在这小小的渤海王府内，在母亲膝下撒欢讨喜，如此下去，何时才能像父亲少时那般跃马江山？自己又该如何做，才能不枉此生，不负万民，终使天下清平？/p>
……/p>
脑子里胡乱的想着这些，胸中似有万般挣扎、不甘与无奈，高洋渐觉酒意上涌，沉沉睡去。/p>
梦里，他似乎化身成了叔父高昂，手执家传宝槊，催动胯下良驹，面对着前方密密麻麻的枪林盾海，尤如天神一般浑然不惧，长啸一声挺槊入阵，纵横决荡，一人一骑，杀得尸山血海……/p>
转眼间，他又似乎来到了一处高台之巅，台高九天，祥云涌动，天下九洲俯身可览。他庄严的走在台上，又好像变身成了父亲，那个威严睿智却又厚重如山的男人，头带王冕，身着显袍，敞开双臂，接受着台下亿万子民的山呼跪拜！/p>
只是隐隐的，心中却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安，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危险正在向他缓缓迫近！/p>
在梦中，他彷徨四顾，想抓到一丝不安的踪迹与来源，一颗心却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慌张……/p>
他猛的睁开了双眼！/p>
却现自己正趴在桌上，额上满是汗水。/p>
他抬眼四下看了看，屋内只有自己与仍在酣睡的高突骑，不禁暗暗出了一口气。/p>
突然，/p>
他觉得今夜的窗纸有些异样，似乎要比平时明亮许多。索性一时也再难入睡，便披上袄袍，轻轻打开了房门。/p>
奇怪，门外空无一人，本应守在门外的灵儿，此时却踪影全无。/p>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随风入鼻。/p>
高洋抬头看看天空，他吃惊的现，今晚的夜空竟然是鲜红如血！/p>
此时，阵阵铜锣声隐约从府外的大街上响起，间或还能听见无数人的嘶喊声和一阵阵的垮塌声。/p>
“来人啊！”高洋觉得事情有些异样，高声喊了起来，可一连喊了几声，小院里却是静悄悄的，没人回应。/p>
“二公子！”这时恰好有一名仆人路过高洋住的这厢园子，听见了他的呼叫，满头是汗的跑了过来。/p>
“今儿个外面是怎么了？乱哄哄的！”高洋问。/p>
“回二公子的话，上半夜城里走水了！也不知是从哪家烧起来，现在东、西两城全着了，扑都扑不灭！好些人都被埋火里了！”那下人惶急的道。/p>
“起火了？那……那府里的人呢？”高洋急问。/p>
“何伯带着府里的仆役、侍卫出门救火，走了已有一会儿了，段大人也带着亲兵回军营调兵去了！”那下人擦了把汗，冲着高洋一躬身，赔着小心道：“二公子可别出屋啊，小的还要去支会别院的那几位蠕蠕贵客一声，一会便也要去救火了，外面火势太大，半个城都着了，何伯担心会烧到府上！”/p>
“你还不快去？！”高洋心知事情紧急，挥挥手赶紧道。/p>
那下人又冲高洋施了一礼，便急急往别院跑了去。/p>
园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是此刻空气中的焦糊味越来越浓。/p>
高洋转身刚想回房，却听得远处似有跑动声，脚步甚急。/p>
回头凝目望去，便见园门夜色之中，有一瘦小人影正急急向此处奔来，依稀辨得出，好像是灵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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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面有不解之色，段荣便接着道：“也不瞒小王爷了，此时我大魏，是风波不止，暗涛汹涌啊！如今，西路叛将宇文泰，正打着讨逆的旗号，厉兵秣马，与雍凉都督莫侯陈悦杀得天昏地暗；南路先帝旧党仍蠢蠢欲动，图谋社稷；所幸我大魏还有丞相手握北路三十余万雄兵震慑群雄，圣天子仁爱威服四方，若非翁婿联手以定山河，怕是早就祸事连连了，我大魏此时又哪有余暇攻伐远在千里的突厥。”/p>
听了这话，月酆脸上不动声色，却是淡淡的拿眼瞟了一眼段荣，目光中充斥着一丝嘲讽与不屑。/p>
只是看了一眼他这眼神，高洋心中便已明白：看来父亲与天子之间的不睦，已然是传至塞外漠北了。/p>
“如此说来，西出之事，已无可图了？”月酆试探着问道。/p>
“应如是，但还得由丞相定夺”，段荣打了一手太极。/p>
月酆闻言，颓然跌坐于地，再不多言，只是不停的饮酒，整晚都是目光定定的望着桌上的空杯，也不知是醉了，还是在想些什么。/p>
这场欢宴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从中午直至掌灯时分，众人才东倒西歪的散去。/p>
高突骑饮了不少酒，小胖脸通红一片，已是迷迷糊糊。高洋只好让高道豁先行回去报个平安，他则安排下人将高突骑抬回自己房中休息。/p>
待入得屋内，灵儿已是早早将火炕烧热，室内温暖如春。/p>
看着灵儿等几个婢女将高突骑扶上床，并为他盖好被子，高洋便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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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高突骑那货在炕上睡得颇香，高洋无奈的笑笑。独自坐到桌案旁，盯着桌上那盏微微摇曳的灯火出神。/p>
他琢磨着方才酒宴之上，段荣所讲的那些话，心下却生出了几许惆怅：这两日生了太多事情，也是第一次让他感觉到危险与不安。西北兵祸连连，济州饥民遍野，父亲与姐夫眼看又要互相攻伐……原来这天下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安宁，原来自己此前眼中所见的只有这座王府和小小的渤海。/p>
他记得南山先生在授业时曾自豪的言道：煌煌大魏，百年荣光，镇南逐北，物丰民泰；/p>
可如今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竟是一副末世之兆？/p>
他想不通原由，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吗？/p>
不，绝不该是。/p>
天下清平！父亲和叔伯们的理想是那样的宏大，那样的圣洁，所以他们才能无畏的前赴后继，所以他们才甘愿血染山河。/p>
可为什么在父亲的治下，在城外，却又出现了易子相食的阿鼻地狱？/p>
为什么在父亲军中，还有像那什勒这样的无良恶差？/p>
听母亲说，大爷高乾为了那个梦想，被天子斩了，再也回不到渤海；二爷高昂也是为了这个梦想，扛着槊骑马跟着自己的父亲远去拼杀；数年前，兄长也为了这个梦想，早早弃笔从戎，也离开了王府。/p>
而自己又能为这天下，为这乱世做些什么呢？/p>
一念及此，他又想到了兄长高澄。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如今却已在晋阳与父亲一同参谋政事，指点江山；既便是刚认识的那位柔然王子月酆，像自己这么大的时候，也已是部曲相随，呼啸草原，纵横如风，如今更已封王授地，千里出使，一肩以担家国；/p>
而自己呢？已然到了懂事的年纪，却仍然每日窝在这小小的渤海王府内，在母亲膝下撒欢讨喜，如此下去，何时才能像父亲少时那般跃马江山？自己又该如何做，才能不枉此生，不负万民，终使天下清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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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胡乱的想着这些，胸中似有万般挣扎、不甘与无奈，高洋渐觉酒意上涌，沉沉睡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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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他又似乎来到了一处高台之巅，台高九天，祥云涌动，天下九洲俯身可览。他庄严的走在台上，又好像变身成了父亲，那个威严睿智却又厚重如山的男人，头带王冕，身着显袍，敞开双臂，接受着台下亿万子民的山呼跪拜！/p>
只是隐隐的，心中却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安，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危险正在向他缓缓迫近！/p>
在梦中，他彷徨四顾，想抓到一丝不安的踪迹与来源，一颗心却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慌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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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四下看了看，屋内只有自己与仍在酣睡的高突骑，不禁暗暗出了一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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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今夜的窗纸有些异样，似乎要比平时明亮许多。索性一时也再难入睡，便披上袄袍，轻轻打开了房门。/p>
奇怪，门外空无一人，本应守在门外的灵儿，此时却踪影全无。/p>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随风入鼻。/p>
高洋抬头看看天空，他吃惊的现，今晚的夜空竟然是鲜红如血！/p>
此时，阵阵铜锣声隐约从府外的大街上响起，间或还能听见无数人的嘶喊声和一阵阵的垮塌声。/p>
“来人啊！”高洋觉得事情有些异样，高声喊了起来，可一连喊了几声，小院里却是静悄悄的，没人回应。/p>
“二公子！”这时恰好有一名仆人路过高洋住的这厢园子，听见了他的呼叫，满头是汗的跑了过来。/p>
“今儿个外面是怎么了？乱哄哄的！”高洋问。/p>
“回二公子的话，上半夜城里走水了！也不知是从哪家烧起来，现在东、西两城全着了，扑都扑不灭！好些人都被埋火里了！”那下人惶急的道。/p>
“起火了？那……那府里的人呢？”高洋急问。/p>
“何伯带着府里的仆役、侍卫出门救火，走了已有一会儿了，段大人也带着亲兵回军营调兵去了！”那下人擦了把汗，冲着高洋一躬身，赔着小心道：“二公子可别出屋啊，小的还要去支会别院的那几位蠕蠕贵客一声，一会便也要去救火了，外面火势太大，半个城都着了，何伯担心会烧到府上！”/p>
“你还不快去？！”高洋心知事情紧急，挥挥手赶紧道。/p>
那下人又冲高洋施了一礼，便急急往别院跑了去。/p>
园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是此刻空气中的焦糊味越来越浓。/p>
高洋转身刚想回房，却听得远处似有跑动声，脚步甚急。/p>
回头凝目望去，便见园门夜色之中，有一瘦小人影正急急向此处奔来，依稀辨得出，好像是灵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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