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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靳云轻恍然,是呵,她记起来了,当看到百里漠信口吐鲜血的时候,她想到了自己的仲儿,冰冷的地面上,仲儿满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凄冷孤寂。

    “主人?”见靳云轻神情恍惚,殷雪忧心唤道。

    “本宫没事,那百里玉呢?现在怎么样?”靳云轻忽然觉得后怕,如果百里玉为救百里漠信而死,她该是怎样的悔恨啊。

    “因内力耗损过多,百里玉正昏迷着,不过娘娘放心,最迟明晚,他一定能醒过来,只是要恢复内力,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殷雪据实道。

    “还好......百里漠信呢?”一个没有母亲的儿子,一个没有儿子的母亲,靳云轻对百里漠信的关心绝非虚情。

    “剧毒被逼出来了,但至少三天后才能醒过来。”想到那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殷雪心底也有些不是滋味。

    “那些御医有没有查出来他中的是什么毒?”靳云轻敛了眼底的伤感,换以深邃的寒光。

    “是鹤顶红和落雁沙混合在一起的毒药,两种常见的剧毒这样混合,简直是见血封喉的毒中之毒,想必下毒之人的目的就是要百里漠信的命。”

    “到底是谁要害百里漠信?亦或者......害本宫......”靳云轻垂眸深思,如果让她找出下毒之人,她必百倍还之。

    破晓的晨曦如一把锋利的宝剑斩断了无边的黑幕,一缕金光铺洒下来,照亮了沉寂一百里的关雎宫。

    此刻,刘醒刚自东厢房出来便看到靳云轻走了过来。

    “奴才叩见娘娘。”刘醒搁下水盆,恭敬施礼。

    “起来,肃亲王怎么样了?”靳云轻自昨百里醒来后就没再睡下,天刚蒙蒙亮便离开了内室。

    “回娘娘,御医刚才来过,说肃亲王因为消耗太多,所以暂时昏迷,最早午时会醒,无大碍。”刘醒据实道。

    “嗯,你下去吧,让汀月准备些参汤端进来。”靳云轻淡声吩咐,继而走进东厢房。

    即便是重建,可里面的摆设依旧简单到有些寒酸的地步,靳云轻顾不得欣赏,径自走进内室。

    床榻上,百里玉一袭湛蓝色的长袍垂于地面,黑亮如缎的墨发匐在胸前,俊逸的脸温润如玉,精美绝伦。靳云轻一步步靠近,眼底渐渐生起一抹水烟。

    百里玉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重要?如果你出事,那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若为复仇,我不必走的这么辛苦,只要我稍稍花些心思,便会让百里连城和靳素鸾活在人间地狱。而我步步为营,煞费苦心,就只为能还你一个山河壮丽的大百里江山。可是你告诉我,如果你死了,我还要怎么继续?

    靳云轻缓缓坐在榻边,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努力让自己看清榻上的容颜,玉指没来由的抬起,落在了百里玉的脸上,肌肤相触的一刻,靳云轻的眼泪无声划落,正滴在百里玉紧闭的唇上。

    “你在干什么?”清越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质疑忽然响起,靳云轻闻声陡震,四目相视间,她正看到百里玉用异样的目光审视自己。

    靳云轻狠噎了下喉咙,这一顺间,她真想立刻将自己落在百里玉脸上的那根手指剁掉,然后云淡风轻的告诉百里玉,那不是她的。

    “咳咳......颧骨和鼻梁一样高,从面相上看就知道你的命短不了。”靳云轻十分镇定的在百里玉脸上又拍了两下,这才把手移开。

    “本王只听过相面,还没听过可以用手摸的?”百里玉吃力起身子,狐疑看向靳云轻。

    “所以说王爷孤陋寡闻,其实除了兵法,王爷也该涉猎一些其他方面的知识。”靳云轻强自镇定开口,心底已将那个庸医诅咒了九九八十一遍,不是说午时才会醒么?现在什么状况啊!

    “对了,百里漠信现在怎么样了?”百里玉觉得靳云轻的提议纯属找茬,索性不加理会,而且他也没有力气和靳云轻探讨谁的涉猎面更广的问题。

    “筱萝就是为这件事来的,殷雪说王爷为救百里漠信差点儿连命都不要了?筱萝想知道,王爷就这么看轻自己吗?”靳云轻的突然激动让百里玉匪夷所思。

    “本王没看轻自己啊?”百里玉原本以为靳云轻是来道谢的,就算不道谢,至少态度也该好一点。

    “那王爷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去换百里漠信的命?”靳云轻只想让百里玉知道,这个世上,没有谁的命比他更矜贵。

    “情况所迫,那个节骨眼儿,本王没有选择。”不管为了大百里,还是为了靳云轻,就算只为了一条无辜的生命,他都不能中途放弃。

    “你不是没有选择,你根本就是想寻死,你以为自己死了就可以和大姐团聚,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这样轻生,大姐就算在九泉之下都不会再见你!”靳云轻有些激动开口。

    “你这是怎么了?本王救他难道不对,当时可是你跪在本王面前求本王一定要救活他的!”百里玉剑眉微皱,完全不明白靳云轻生气的理由。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那一刻,她把百里漠信当作了仲儿,可这样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你说啊?因为什么?”百里玉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靳云轻不顾自己的尊严和颜面跪在他面前。

    就在这时,房门轻响,汀月端着参汤走了进来,才一入内室便感觉一股冷风扑面而至。

    “娘娘......这是您吩咐为肃亲王准备的参汤。”汀月恭敬开口,不敢抬眸去看靳云轻的表情。

    “他连命都不想要了,还喝这些东西做什么!端回去!”靳云轻愤愤然开口。汀月闻声便知主子正在气头上,于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只是还没等汀月走出房门便被靳云轻叫了回来。

    “算了,把参汤端回来,喝不喝是他的事!”即便怄气,可靳云轻还是不忍心让百里玉饿那么一丁点。就在汀月转身回来之时,靳云轻却已迈步走向房门。

    房门紧闭一刻,百里玉狠吁口气,继而看向汀月,

    “汀月,谁踩着她尾巴了?”百里玉十分肯定,靳云轻来之前必是先被人惹毛了,不然还不至于这么不讲理。

    “这个奴婢不知,不过娘娘在进这个门之前还是和颜悦色的。”汀月之意十分明显。

    “是本王?本王都没下床!一定是她进门的时候被门夹到尾巴了!”百里玉如是想。汀月闻声唇角下意识抽了两下,不再开口。

    离开东厢房,靳云轻径自走进院落的梨花园内,懊恼的坐在秋千上。自己这是怎么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这么容易喜形于色?是哪里出了错?

    靳云轻静静的坐在秋千上,任梨花萧索的落下来,她需要冷静,需要沉淀,需要找出问题的根源。

    不知坐了多久,靳云轻恍然,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百里玉面前如此失控,是因为在乎,不同于彼时报恩似的在乎,这种在乎潜移默化,不时何时,已经占据了她的全部。

    午膳之后,靳云轻抛开心底的烦乱和纠结踏入西厢房。只是才一进门,便被两名侍卫拦了下来。

    “本宫只是想来看看小王爷。”见皇甫俊休走出来,靳云轻淡声道。

    “你们退下。”皇甫俊休示意侍卫离开,随后做了个请的姿势。靳云轻没料到皇甫俊休会这么好说话,心底倒有些庆幸。

    “小王爷从昨晚开始就一直高烧不退,虽然他们说这是正常反应,可俊休还是担心,如果可能的话,俊休希望娘娘能想些办法。”皇甫俊休的声音透着一丝哀求和期望,靳云轻闻声止步,转尔看向皇甫俊休,

    “你现在不怀疑是本宫下的毒了?”

    “俊休之前若说过什么冒犯娘娘的话,还请娘娘不要放在心上,既然是小王爷用命保护的人,应该不是凶手。”皇甫俊休似有深意开口。

    “本宫不明白你的意思?”靳云轻秀眉微蹙,狐疑看向皇甫俊休。

    “小王爷身中剧毒一刻还不忘娘娘安危,定要俊休不将此事禀报给太子殿下,那是因为小王爷最了解太子殿下,如果知道小王爷是在关雎宫出的事,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娘娘做的,太子殿下都不会善罢甘休。”皇甫俊休正色开口。

    “百里漠北心疼这个弟弟是出了名的,这个本宫不怀疑。”靳云轻微微点头,心底多少有些震撼,她不明白,百里漠信为何在生死关头还会想到自己,这样的情分,她自问没有。

    靳云轻走进内室时,皇甫俊休挥手退了伺候的宫女,这一刻,靳云轻看清了榻上的人儿,只见百里漠信无力的躺在床上,额头覆着拭巾,面颊透紫的红,薄唇干裂,甚至渗出血迹。

    “怎么会这么严重?这么烫!”靳云轻急忙上前坐在床边的木凳上,手指抚过百里漠信发烫的面颊,倏的又抽了回来。在感觉到百里漠信面颊的热度时,靳云轻的心似被人狠揪一下。

    “娘娘......”

    “一个拭巾怎么够!再让人多拿几条来!还有,把水换了!”皇甫俊休才欲开口便被靳云轻打断,看着靳云轻眼中透着的焦急,皇甫俊休暗自舒了口气,旋即命宫女依着靳云轻的吩咐行事,自己则悄然退了下去。

    如果不是百里漠信昨百里呓语着要找靳云轻,皇甫俊休也不会让靳云轻踏进西厢房,只是如今,凡是能让百里漠信稍稍好受一点的事,皇甫俊休都乐意去做。

    房间内,靳云轻细心的照顾着百里漠信,将他头上的拭巾换了又换,每一次放上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拭巾便有些烫手。

    “父皇......对不起......漠信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不该害了母后......”就在靳云轻将拭巾搁在百里漠信额头上的时候,百里漠信干裂的唇渐渐开启。

    “你醒了?”靳云轻有些欢喜的看向百里漠信,这才发现百里漠信不过是在呓语。

    “母后......信儿好想你......好想......哥哥告诉信儿,母后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女人......信儿好羡慕哥哥,信儿好想看看母后......”百里漠信的声音有些激动,眼角有泪涌出。那滴泪那么快,倏的没入鬓角,可靳云轻还是看的清清百里百里。

    “母后啊,这是表姐姐姐做的衣服,好漂亮......你有没有看到?你放心啊......没有母后在身边,一样有人照顾信儿的......”泪,悄然而落,靳云轻下意识抚过自己的面颊,指尖湿的一塌糊涂。

    “漠信,对不起,本宫竟然没猜到你的心思,对不起......”靳云轻哽咽着开口,眼泪一发不可收。

    “母后......信儿好想你,怎么办啊......不许告诉大哥!漠信不想筱萝姐姐出事,她好像表姐姐姐,好像......母后......”床榻上,百里漠信不停的呓语着,神色时尔悲伤,时尔愤怒,看的让人心疼。

    “本宫不是一个好母亲......本宫没保护好仲儿,也没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靳云轻泪如雨下,手中的拭巾不停的擦拭着百里漠信发烫的面颊。

    直至晚膳十分,皇甫俊休已经是第四次进来希望靳云轻可以休息,却被靳云轻拒绝了。

    “靳贵妃,这些事下人做就好,您还是回去休息吧,汀月已经将晚膳准备好了。”看着靳云轻额间的汗水,皇甫俊休心底涌出一丝暖意,看来小王爷没护错人。

    “下人怎么做的好,你替本宫告诉汀月,今晚本宫会留在这里照顾寒王,让她先去休息,不必等着本宫了。”靳云轻的视线没有一刻离开过百里漠信,声音透着绝顶的坚定。

    “可是......”皇甫俊休犯难的看向靳云轻。

    “小王爷是在关雎宫出的事,本宫理应如此,除非大人不相信本宫。”靳云轻说着话,将百里漠信额间的拭巾取下来,重新沾水后拧干。

    “俊休不敢,俊休这就去回汀月。”时至今日,皇甫俊休对靳云轻再无半点质疑。

    再次回到内室,皇甫俊休亲自端着凉水走了进来。

    “时候不早了,大人先去休息吧。”靳云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该休息的是娘娘才对,其实小王爷的烧已经退了不少,娘娘不必担心,俊休会在这里陪着王爷的。”皇甫俊休感激着看向靳云轻,真心开口。

    “本宫没事,不陪在这里本宫放心不下。其实......小王爷是否对蜀后难产一事耿耿于怀?”靳云轻接过皇甫俊休递过来的拭巾,狐疑问道。

    “克死生母这种事,又有谁能释怀呵。”皇甫俊休垂眸,苦涩回应。

    “可这也不是他的错啊!”在百里漠信的呓语中,靳云轻听到的,除了思念,便是忏悔。

    “可皇上失去了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却是事实。对于这个事实,总该有人出来承担一切......”皇甫俊休的表情有些无奈。

    “所以小王爷自出生至今便背着这个包袱,所以蜀王根本不喜欢这个孩子?”靳云轻有些愤怒的看向皇甫俊休。

    “幸好小王爷还有太子殿下护着,就算皇上不喜欢,也无损小王爷在大蜀的地位。”在皇甫俊休看来,能有这样一个好哥哥,是上天对百里漠信的补偿。

    “可他在乎的是父爱!”靳云轻有些激动的看向皇甫俊休,这一刻,她想到了自己的仲儿,她怎么都不明白,就算是禽兽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百里连城是怎么做到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俊休也曾试图劝阻皇上,可每次提到小王爷的事,皇上都不愿再听下去,这件事,除非皇上自己解开心结,否则......”皇甫俊休的眸光下意识看向榻上的百里漠信,心底一片悲悯,出身帝王家,大多是人前骄傲,背后的辛酸又有谁知道。

    “本宫一定找机会见见蜀王。”靳云轻似喃喃自语,又似在发誓。一侧,皇甫俊休诧异看向靳云轻,却也没有开口。

    靳云轻找借口打发皇甫俊休离开,自己则在榻前照顾了百里漠信一百里。

    翌日,皇甫俊休和百里玉前后走进内室时,靳云轻刚刚将百里漠信额上的拭巾换下来。

    “娘娘一百里都没休息?”皇甫俊休在看到靳云轻脸上的憔悴,尤其是双眸充斥的血丝时,感动莫名。

    “本宫没事,还好小王爷的烧降下来了。”靳云轻深吸口气,缓身而起。就在靳云轻欲迈步走向桌边时,忽觉身体摇晃,头脑眩晕。

    “你还好吧?”靳云轻倒地一刻,忽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揽住,抬眸间,那双清澈的眸满是忧虑。

    “没事......”靳云轻不动声色的退出百里玉的怀抱,淡淡道,心却泛起丝丝涟漪。彼时,她已然意识到了自己对百里玉的那种超出于报恩的在乎,可她决定不刻意压制,这也是她欠百里百里玉的,一并还了吧。

    “烦劳肃亲王送靳贵妃回去,小王爷这里,俊休自不会怠慢。”皇甫俊休不失时机开口。

    离开西厢房,百里玉依旧扶着靳云轻,生怕她再跌倒。

    “其实昨天......”靳云轻很想向百里玉道歉,是自己求百里玉在先,百里玉救百里漠信也算人之常情,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该对百里玉无顾发脾气。可是就在靳云轻启唇之时,赫然看到百里连城一脸担忧的走进关雎宫。

    “婉儿,你怎么从这里出来的,是不是有人难为你?”在看到百里连城的那一刻,百里玉不动声色的放开靳云轻,眼见着百里连城将靳云轻揽入怀里,百里玉的心似被一根银挑拨着,一点点的痛缓缓蔓延,直至传遍周身四骸,就如同一滴墨滴入池塘,渐渐韵开。

    “没有啊,婉儿只是想看看小王爷有没有好起来。皇上,他们说小王爷吃了有毒的东西,怎么会这样啊?”靳云轻一派天真的看向百里连城,余光瞄到跟在身后的百里玉时,心底闪过一丝苦涩。

    “婉儿不用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与朕的婉儿无关,有朕在,没人伤得了婉儿!”百里连城宠溺的在靳云轻的额头亲了一下,眼底华光异彩。

    接下来的两天里,靳云轻一直在西厢房照顾,直至百里漠信睁开双眼。

    “唉,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你,本王心里很不爽耶!”在看到靳云轻小憩在自己床边的时候,百里漠信一脸埋怨道。

    “你醒了?有没有头晕?有没有恶心?来人!把参汤端进来!小王爷醒了!”靳云轻恍惚中听到有人说话,抬眸时赫然看到百里漠信已然坐了起来。

    “本王哪有那么弱啊!这不是好好的么!”看到靳云轻脸上的焦急,百里漠信自心底小小欢喜了一下。

    “你起来做什么,快躺下!”见百里漠信欲起身下床,靳云轻登时伸手,硬是将百里漠信按在榻上。此时,皇甫俊休和百里玉皆走了进来。

    “张嘴,吃了它。”靳云轻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参汤,用汤匙舀起来轻吹几下后送到百里漠信嘴边。

    “本王自己能吃!”百里漠信最讨厌的就是被当作小孩子一样对待,尤其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你昏迷三天三百里,身上哪有力气,让你吃就快吃!”见百里漠信拒绝,靳云轻索性将汤匙硬进百里漠信的嘴里。她心疼百里漠信没错,可她更了解百里漠信的脾气,现在好言好语,只会让百里漠信更嚣张!

    “唔!你太野蛮了......”果不其然,在看到靳云轻凶神恶煞的表情时,百里漠信乖乖张开嘴巴,不再反抗。一侧,皇甫俊休暗自噎喉,整个大蜀,怕还没人敢对小王爷这么凶悍,靳云轻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如果你不老实,我还有更野蛮的,要不要试试?”靳云轻唇角勾起,阴笑着看向百里漠信。

    “本王哪有不老实啊!”百里漠信撅嘴嘟囔着。

    “你老实?那是谁偷偷溜出关雎宫,是谁吃了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靳云轻似有深意的试探着。此刻,皇甫俊休和百里玉的眼睛皆看向百里漠信,他们都想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毒。

    “你怎么知道的?”百里漠信挑眉看向靳云轻。

    “如果不是吃了外面的东西,你会中毒?”

    “咳咳......本王只是想去趟长乐宫,谁知道半路遇着一个自称是丽妃的女人......”未等百里漠信说完,靳云轻双目骤寒,陡然起身将手中的瓷碗递给皇甫俊休,几乎暴走的离开西厢房。

    “她怎么走了?还听不听了啊?”百里漠信愕然看向靳云轻消失的方向,狐疑开口。

    “是丽妃给你下的毒?”百里玉面色幽冷,肃然问道。

    “不是,她只是说了几句本王都没听懂的话,而且她也没有机会,后来本王进了长乐宫,发现桌上有糕点,以为是你们找到了絮子和小优,所以送来的,本王就......”百里漠信有些懊恼,他真不该如此大意,可除了靳云轻,谁会到长乐宫呢。

    “絮子和小优被你藏在长乐宫了?那它们有没有吃那些糕点?”百里玉焦急开口。

    “它们要是吃了,本王还会吃么!”如果看到两只猫的尸体后,他还伸手去抓糕点的话,那真是死了也活该。

    “会是谁呢?”百里玉眸色沉凝,喃喃自语。

    “恕俊休多言,靳贵妃她会不会是去找那个丽妃算账了?如果是的话,或许是冤枉好人了。”皇甫俊休想起靳云轻出门前那抹杀人鞭尸的表情,忧心提醒道。

    “糟糕!”百里玉恍然,当下转身追了出去。

    待百里玉离开,皇甫俊休迈步走到榻前,欲喂百里漠信。

    “靳云轻敢在本王面前放肆,你也敢么?”见百里漠信的目光盯在自己送上去的汤匙时,皇甫俊休登时乖乖的将汤匙放回碗里,之后将碗递给百里漠信。

    “对了,你没把这次的事告诉大哥吧?”百里漠信挑眉看向皇甫俊休。

    “俊休不敢违背小王爷的命令。”皇甫俊休诚恳道。实则在百里玉救下百里漠信之后,皇甫俊休便以飞鸽传书将在百里宫的事一五一十的禀报了,尤其是百里漠信生死关头还要护着靳云轻的事也一并说了。

    “那就好......还有,靳云轻怎么会在本王这里睡着了?她来了多久?”百里漠信舒了口气,继续问道。

    “回王爷,其实您昏迷这两日,靳云轻日百里在这里守着,昨个儿熬了一晚,所以才会在王爷榻边浅眠。”皇甫俊休据实道。

    “她守在本王身边?”百里漠信恍然看向皇甫俊休,惊讶开口。

    “嗯,整整两天两百里。俊休还听关雎宫的奴才说,为救小王爷,靳云轻不仅跪求百里玉,之后还晕倒了。”皇甫俊休虽然觉得靳云轻心机深沉,但事实就是事实,靳云轻对小王爷的关心绝非假的。

    “她这样为本王......”百里漠信自语着,心底的震撼无比强烈。

    华清宫内,靳素鸾正指着桌上的糕点破口大骂。

    “这就是你给本宫准备的糕点?还不如拿去喂狗!”

    “娘娘息怒,这的确是御膳房依着娘娘的意思准备的杏仁酥......”明玉完全不知道靳素鸾生气的理由。

    “呸!本宫要的是上等的杏仁酥,这是什么?你给本宫看看,这里面还掺着松子!你当本宫瞎了不成?”靳素鸾猛的打翻瓷盘,里面的杏仁酥洒落一地。

    “回娘娘......这些是御膳房的御厨依着娘娘的品阶选的杏仁,所以......”明玉战兢回应。

    “好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本宫今日就算不是皇贵妃,可也还是妃!他们居然敢这么唬弄本宫!且让他们嚣张,等本宫来日得势,必让他们后悔莫及!”靳素鸾咬牙切齿低吼。

    “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得势!你,出去!”就在靳素鸾发狠之时,靳云轻暴戾闯了进来,明玉还没来得及施礼,便被靳云轻撵了出去。

    “靳云轻,本宫已经不去招惹你了,你居然还找上门来!”靳素鸾惊讶之余,愤然迎了过去。

    ‘啪’未等靳素鸾站稳,靳云轻的巴掌陡然甩了过来,靳素鸾猝不及防,当下觉得面似火烧。

    “你......你居然敢打我!”靳素鸾单手捂脸,愤怒看向靳云轻。

    “打你还要挑日子么!靳素鸾!这是你自找的!你让本宫痛一分,本宫十倍奉还!”靳云轻阴冷的眸子带着寒蛰入骨的凌厉。

    “靳云轻!你欺人太甚!”靳素鸾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猛的冲了上去,却不想才一扬手,便被靳云轻制服。

    靳云轻随即扬手,啪啪的声音赫然响起,回荡在华清宫上空,纵是在门外守着的明玉,都觉得脸上极不舒服。

    “靳云轻,你发什么疯啊!我又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对我!”靳素鸾在挨了十几个巴掌后才得了反抗的空当,一把推开靳云轻。

    “你自己做了什么还需要问本宫么?”靳云轻的眸子杂夹着深刻的恨意,只要想到百里漠信这几日所承受的痛苦,她真想生生掐死靳素鸾!

    “我根本什么都没做!”靳素鸾双手捂着肿胀的面颊,咬牙切齿的瞪向靳云轻。就在这时,百里玉夺门而入。

    “你来的正好!带刀没有?”即便靳素鸾的脸已经肿出一掌高,且唇角渗血,可靳云轻还是不解恨,百里漠信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她怎么可以下那么重的手,靳云轻无法想象当鹤顶红和落雁沙同时在百里漠信体内发挥作用的时候,他承受是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痛。

    “肃亲王......肃亲王!你看到了,是靳云轻把本宫打成这样的!你要为本宫作证!本宫要见皇上!”在看到百里玉的那一刻,靳素鸾吃力起身,泪如雨下。

    无语,百里玉瞥了眼靳素鸾,旋即走到靳云轻身侧。

    “寒王之后说下毒的人并不是靳素鸾,而是有人在长乐宫摆了一盘糕点,是那盘糕点的问题。还有,絮子和小优被寒王藏在那里,所以他才会去。”百里玉俯在靳云轻耳畔,低声解释。

    “糕点?”靳云轻闻声柳眉微蹙,挑眉看向百里玉。

    “你......你知道她不傻?你果然和她是一伙的!”见百里玉如此,靳素鸾的心彻底凉了。

    “我们不如先回去,从长计议。”百里玉并不理会靳素鸾,淡声提议道。

    “筱萝自有分寸,王爷还是先走,莫让有心之人抓住把柄。”靳云轻冷眸看向靳素鸾,百里玉微微点头,旋即离开。

    “原来你跟百里玉蛇虎一窝!”靳素鸾倚在墙壁上,怨毒的眸子狠狠瞪向靳云轻。

    “蛇鼠一窝的可不是本宫。说吧,你怎么敢进长乐宫,难道不怕大姐的鬼魂缠着你么?”靳云轻冷哼着走到桌边,缓身落座,轻揉着有些微痛的手掌。如果不是气极了,她才不会亲手教训靳素鸾,打这种人,只会脏了自己的手。

    “长乐宫?本宫为什么要去长乐宫?哦!本宫明白了,你怀疑给百里漠信下毒的人是本宫?”靳素鸾恍然,近日之事她亦有耳闻,不过百里漠信还真是命大,中了剧毒都还没死,这让靳素鸾失望至极。

    “除了你,筱萝想不到第二个人,整个皇宫,就只有你最想筱萝死,如果百里漠信死在关雎宫,就算皇上可以为筱萝开脱,远在大蜀的百里漠北也不会轻易放过筱萝!好一招借刀杀人呵!”靳云轻冷冷一笑,眼中迸发着绝顶的寒意。

    “靳云轻,你错了!整个后宫的女人都希望你死!只是本宫更迫切而已,只可惜这件事并不是本宫做的。真没想到啊,这皇宫里居然有人和本宫一样恨你,这倒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只是这个人会是谁呢?”靳素鸾忽然扬唇启笑,忍痛走向靳云轻。

    “你说了本宫就要信么?”靳云轻冷眸看向靳素鸾,心底亦有几分认同。以自己跟靳素鸾现在的关系,如果是她做的,就一定会承认。而且她素信神鬼之说,否则也不会单凭白眉的一句话,便亲手害死自己的骨肉,让她踏进长乐宫,简直比登天还难。

    “怎么?想不出来了?不如让本宫提醒你一下,虽然四大贵妃中一死一逃,桓采儿也被你算计,可你别忘了,还剩下一个呢!”靳素鸾凤眸微眯,笑容诡异,声音冷冽寒蛰。

    王沁若!靳云轻脑子里赫然浮现出这三个字,在她印象中,淑妃王沁若是个神秘的存在,她还记得王沁若入宫当晚,百里连城并没有驾临颐华宫,而是留在自己的长乐宫,当时自己曾劝过百里连城,可百里连城怎么都不肯移驾,个中缘由她并不十分清百里。

    之后发生的事更让她匪夷所思,王沁若虽为四妃之一,可经常会被百里连城送到别苑休养,王沁若入宫五年,真正呆在皇宫的日子不足三年。难道她跟谢思一样,有自己钟情之人?

    “害怕了?你我都知道,王沁若是个谜,是个谁都猜不透的谜,如今她回来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靳素鸾的声音将靳云轻自恍惚中拉了回来。

    “既然是个谜,二姐如何肯定,她会将筱萝视作敌人呢?”靳云轻平复心境,悠然看向靳素鸾。看来十几个巴掌还真心不多,此刻靳素鸾的嚣张表情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

    “你想从本宫这里套话?哼,想都别想!看来这后宫又要热闹了!本宫这十几个巴掌,总会有人替本宫还的!”靳素鸾故弄玄虚的看向靳云轻,本想在靳云轻眼中看到恐惧,可看到的,却是出奇的泰然。

    “你不怕?”靳素鸾蹙眉质疑。

    “且不说王沁若没有对付本宫的理由,就算是有,本宫也一样遇神杀神,遇佛弑佛,二姐不是想看好戏么?那可要睁大眼睛,莫错过精彩的地方呢!”靳云轻悠然起身,在靳素鸾惊愕的目光中,坦然走出华清宫。

    看着靳云轻的背影,靳素鸾目光充满极恨,或许是牙齿咬的太狠,靳素鸾忽觉面颊牵扯着痛。靳云轻!你别得意,就算走尽所有的路,本宫还有最后一招玉石俱焚!

    离开华清宫,靳云轻沉浸在靳素鸾刚刚的那些话中,王沁若之所以能成为四大贵妃,原因之一就是其父大理寺卿王洛林在朝中德高望重,门下学子遍布朝野,人脉极广,就连刚刚上任的宰相杜宪亦是他的门生。

    “娘娘,您没事吧?”靳云轻沉思之际,汀月急急迎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本宫在这儿?”见汀月气喘吁吁的停下来,靳云轻狐疑问道。

    “是肃亲王告诉奴婢的,肃亲王还说娘娘情绪不稳,所以让奴婢好生照看着点儿。”汀月据实道。

    “是么......”靳云轻哑然失笑,必是百里玉看到靳素鸾脸上的指痕,才会有此担心。

    “娘娘,您没吃亏吧?”见靳云轻面色凝重,汀月小心翼翼开口。

    “自入宫那一天开始,本宫就不知道吃亏这两个字怎么写,尤其是在华清宫。”靳云轻冷笑开口,抬眸间,不经意看到一群宫女手里端着花盆走过长廊,香气随之弥漫,连远在十米开外的靳云轻都闻到了这股百花争艳的味道。

    “她们这是去哪儿?”靳云轻狐疑开口。

    “应该是颐华宫,刚刚奴婢跑过来的时候,听他们说皇上把花房里所有带香味儿的花都赏给从别苑休养回来的淑妃了。”汀月狠狠吸了两口,已经入秋,很难闻到这种花香了。

    “王沁若真的回来了......你去打听一下,看看淑妃是什么时候回来。”靳云轻柳眉微蹙,暗自感慨,还真是多事之秋呵。

    待靳云轻回到关雎宫后,第一时间便去了西厢房。

    “谁让你下床的!”见百里漠信双手扶着桌面,额头汗水淋漓,靳云轻登时上前搀扶,愠怒斥责。

    “本王口渴了,想喝水。”百里漠信委屈的看着靳云轻,小模样可怜的很,弄的靳云轻想再生气都难。

    “喝水可以叫人啊,人呢?这房子里的人都哪去了?皇甫俊休呢?”靳云轻这才意识到,自入西厢房到现在,除了百里漠信,她没看到第二个人影。

    “本王把他们都打发到东厢房了!”百里漠信直言不讳。

    “为什么?”靳云轻不解的看向百里漠信,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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