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9 相亲是个技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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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又是一个周末，我泡在卢家凯家里。
没多久，就接到顾映真的电话，以及她空投来的红色*。
等我震惊地挂断电话，从窗边走回来时，卢家凯也放下Xbox体感游戏，问我怎么了。
我说：“怎么办，顾姐又要结婚了。”
卢家凯也是一惊：“什么？这都三婚了吧？”
我念叨着：“是啊，我们有个汽车客户，老外，对姐一见钟情，狂追不舍，终于把姐追上了。”
卢家凯竖起大拇指：“姐，真的，厉害，服！”
我却笑不出来：“问题是现在姐要把所有的房产收回去了，要凑一套别墅的钱结婚。”
卢家凯立马仗义地给出第二套方案：“所以你要重新找房喽？不行来我这住得了，我不收你房租。”
我态度坚决：“不，我宁要城里一间地下室，也不要五环以外大别墅！”
卢家凯一脸鄙夷：“行吧，故宫的99间房子都空着呢，你上那儿租去。”
他话音刚落，我的手机又响了，是我妈，但我没接。
卢家凯问我怎么不接，我说：“我妈觉得我婚恋观有问题，想和我谈谈。”
卢家凯反倒不懂了：“那你就接啊，你就说，妈我在我新男朋友家里展望未来呢，不方便跟你闲聊。”
我哀叹一声：“我妈要是那么好糊弄，我估计她跟我爸就走不到刚把我生出来就离婚那一步了，我妈性格就是太认真了。”
卢家凯摆摆手：“都一样，老家的同学都结婚生孩子了，我妈也催我。”
我简直哀莫大于心死了：“李晓芸催得比我妈还急呢，动不动给我说，快生个孩子吧，孩子太可爱啦！”
卢家凯乐了：“行了行了，再说咱俩该哭了，实在不行，到了三十，你嫁不出去我娶不上媳妇，咱俩凑合得了。”
我立刻恼怒：“什么叫我嫁不出去你娶不上媳妇啊，是我挑花了眼，而你屡次被踹吧？”
卢家凯一拍脑门，怪叫：“哎呦，我刚才从你脸上看见我姐的影子了。年轻的时候忙事业，梗着脖子说要当单身贵族，现在四十了，事业也没干出个名堂来，对象也难找了，又突然开始害怕自己老了谁给她送终，就拽着我这个弟弟开始培养感情。”
卢家凯的姐姐也是个神人，这点我颇有感受。
我说：“难怪她上次突然和我说，要我去冻卵子呢。”
卢家凯问：“你说她矛盾不？”
我却还认真起来：“冻卵子这事很多人都在说，要不我也备一手？”
卢家凯一脸受不了：“你还是把那钱用来打扮自己吧，有那心思多捕捉几个实体活物！”
顾映真第三次结婚的事，也直接促使我将看房子这事再度搬上日程，当然，是为了租房而看。
只是我看上的那套，哪儿都好，就是价格不太好，客厅很大，整个屋子都沐浴在阳光中，一切都很完美。
但我觉得，虽然它贵了点，却贵有贵的好，贵有贵的理由，如果和别的户型房子一个价，反倒不正常了。
再者，房子好，风水就好。
所以我二话不说，就租了。
嗨，你还别说，刚换了新房子，工作上就旺了一把，我很快就帮公司拿下一单大合同，对方是一家红娘相亲网站。
签约那天，我和对方代表负责人黄琳在咖啡厅闲聊寒暄，我再三跟黄琳保证，一定会把他们优质红娘相亲口号推广出去。
黄琳还拿出几张VIP卡，说让我转送给身边的单身贵族朋友。
单身贵族？不知道我算么？
我不由得笑了：“哦？还有这个福利？那我可要私藏一张了。”
黄琳立马夸起我：“你这么优秀，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一群人在挂号排队吧？”
我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去哪儿才能认识更多单身男青年，你帮我介绍介绍？”
黄琳倒是痛快：“行啊，这事我最专业了，你说说你的要求？”
我不假思索道：“以结婚为目的的、收入不低于我的、长得顺眼的。”
黄琳笑了：“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不矫情的！最怕说又要感觉，真是要难为死我了。”
感觉？呵，大多数时候，它不如面包和牛奶靠得住。
合同签订后，我也在公司里升了职，高级经理，办公室门上换了新的门牌，助理小新还送进来新印的名片。
小新汇报说：“陈总，这是您的新名片。还有就是我们这次加上我，有十个应届毕业生，都会进您的新媒体小组，三个月后由您出考核成绩。这是名单。”
我看着那份名单，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这一届毕业生运气真好，到处都是要上市的公司在扩招员工，赶上了好时候，我们那阵啊，工作机会好少，找个工作简直要挤破了头。”
小新：“嗯嗯，我们会努力的。”
小新边说边将资料放在了我的桌子上。
我注意到她的目光，刚好落在我电脑旁边那只新的香奈儿包包。
是啊，香奈儿包，现在的我，已经不再局限于LV了。
黄琳动作倒是快，没几天就领了一位男士和我相亲见面。
为了慎重，我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价格不菲的套装，脖子上系着香奈儿丝巾，一派落落大方。
黄琳说：“一会到点我和他碰个面就先撤了，你们喝杯咖啡互相感受感受，初次见面，喝杯咖啡的时间最好，有感觉的话顺势约晚饭，感觉没到位只聊一杯咖啡的时间也不尴尬。再往下约饭呢，建议约一顿火锅，等位，打小料，点菜，一个桌子上锅碗盘碟的腾挪转移，都非常见一个人的习惯和性格，能把一顿火锅吃得非常舒服的人，过日子一定也不会差。”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黄琳三言两语就整出一堆门道。
我说：“你这是科学相亲，都能出教科书了。”
黄琳接着介绍：“他是一家势头很好的国产手机的华东区销售总监，平时喜欢冲浪、滑雪，未来想移民新西兰，很讲究生活品质的。”
冲浪、滑雪？这些我一窍不通。
这么一说，我倒忐忑起来：“我真的是一点都不会生活的人，一会和人家聊什么好？”
黄琳给我出招：“嗨，你就听他说呗，鼓励他多说，你就夸他啊，哪个男人不喜欢被女人夸，尤其你这种事业成功见过大世面的女人一夸，更开心！说实话，我每天介绍男男女女，还挺现实的，女人嘛，要么有让男人中意的脸，要么就是自身很有价值，男人就不会怠慢的。不见得谁都能爱上有能力的女人，但谁不愿意和一个事业不错的自信女人做朋友呢？”
黄琳的话句句在理，就算我和这位男士最终没成好事，就当多交一个朋友也不错，那毕竟是一个事业有成又懂生活的男人，权当累积人脉了。
我和黄琳介绍的男士喝了一杯咖啡，算是相谈甚欢，等我出来时，黄琳立刻迎了上来，问我情况。
我说：“一杯咖啡的时间，我们聊的非常好，我拿到了他们新款手机的商务代理合作。”
黄琳很诧异：“啊？这么厉害！恭喜你啊！那人呢？看上没有？”
我笑笑道：“相见恨晚，只是都没有想一起吃晚饭的感觉。”
说实话，当面包和牛奶都有了之后，感觉还是很重要的。
黄琳叹道：“看来是相亲失败了。”
我说：“怎么会？正好留出时间让我请你吃顿大餐啊，帮我找男朋友，还帮我介绍了优秀的合作伙伴。”
我一抬手，就挎住黄琳的胳膊向前走。
黄琳这时说：“亲爱的，我给你一个建议呗？相亲的时候尽量避免带着Logo的名品，很多男人很介意的，不论懂还是不懂这些品牌的，买得起买不起的，大部分都会觉得有压力，你看你今天这一身，女人们看见了多羡慕啊，男人们看了，感觉你身价上亿不好驾驭。”
我低头一看，怔住了：“啊？这样啊，那我今天真是失策了。挑衣服的时候，光想着款式和色系搭配了。”
黄琳开始跟我科普：“男人哪里懂这些啊！审美到不了这一步呢！大部分来相亲的男人都不喜欢涂着口红的女人。当然，不相亲的场合，他们是喜欢的。”
我更诧异了：“啊？我这还是托人从韩国带回来的呢！那素颜来吗？是不是太不礼貌？”
黄琳接着支招：“要画那种若有似无的妆容，裸妆最适合相亲了。”
什么，裸妆？
巧的很，我们办公室里就有个叫Mary的姑娘，画着所谓的裸妆。
第二天，我悄然走进办公室时，刚好听到Mary跟另外几个小女生抱怨：“北京可真土，大马路上看不见一个会穿衣服的，我反正等公司上海分部搞起来，我就要求调回上海去。”
小新问：“那你毕业的时候怎么不在上海找工作呀？”
MARY理所当然地说：“文化中心在北京呀，没办法呀，你当我想来呀，欧呦，连个生煎我都吃不到，要气死了。”
Mary这样的人我也见过、听过不少，嫌东嫌西，却还是来了，非但来了，还要在这里扎根。
同事甲说：“生煎真没有，锅贴也很好吃啊！”
Mary气得直翻白眼：“那是什么啊，名字都土死了啊！”
这时，其中一个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咳嗽一声，那几个小姑娘立刻如同老鼠见了猫，各就各位。
我看着她们那样，觉得有些好笑，便走到Mary旁边，问：“你是Mary吧？上海来的？”
Mary自信地站起来：“对啊。”
我又向前凑了一步，仔细地看着她的五官，反倒把她给看慌了。
我若有所思道：“你这个妆……挺好的啊……裸妆？”
Mary：“对啊。”
我又问：“跟哪儿学的？”
Mary：“网上教学啊，上优酷看！”
我很快就把这手技能学会了，那之后的时日里，从里到外，从穿着打扮到处理公事，也能独当一面，面面俱到，无论是在下属面前立威、纠正错误，带她们见客户，都渐渐有了当代都市女性干练强悍的一面，或者说，我越来越像顾映真了。
就连我说话的神情和语速，都刻意放得有条不紊。
偶尔，我和顾映真在公司遇见，顾映真会给我竖一个大拇指以资鼓励，那一刻，我就像是表现得好被贴了小红花一样的满心欢喜。
或者应该这样说，男人之间有惺惺相惜，女人之间也有。
2
只是人一旦站得高了，难免就会遇到一些让人心烦，不着调的下属，就好比说那个Mary。
说实话，如果换作当初我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大家平起平坐，她再二五眼，我都能忍。
但如今，呵呵……
这事还得从我在办公室接近一位客户赵总说起。
我让助理小新特意准备了爱尔兰咖啡，都是小心手工磨制出来的。
结果小新刚出门，赵总喝了一口咖啡，就问：“你们那个上海来的小姑娘呢？”
上海来的，除了Mary还有谁？
赵总又问：“今天怎么没看到她啊？”
我笑了笑：“您和Mary见过？”
赵总说：“怎么没见过啊，我们第一次见面，在楼下那个西餐厅。”
我这才想起来：“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她帮我送资料。您怎么知道她叫Mary？好像当时你们没说话啊。”
赵总：“当时有给你们名片嘛，她就加了我，蛮可爱的女孩子，我家是昆山的呀，她在我们那里上过高中呢，那个高中就在我家隔壁。”
这么说，Mary私下里倒是没少做“功课”？
赵总的事，或多或少在我心里起了化学反应。
没想到没过几天，我就在一个相亲Party上再度和Mary狭路相逢。
按照黄琳的嘱咐，我那天特意没有穿着一身名牌，还选了一件减龄的粉红泡泡袖，搭配毛绒绒的耳环，背个时尚感强的双肩包。
黄琳见了我说：“我们没有任何仪式，就是吃吃喝喝聊一聊，有投缘的就自己加油吧。都是VIP客户，入门费都挺高的，算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们了。”
等黄琳离开，我环顾四周，见场内大概有四十多人，一半男一半女，因为都是VIP会员，所以品质卖相都是上乘。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和我打招呼，便拿了一杯香槟，走到沙发区坐下。
又等了一会儿，见场内已经有人三三两两地聊起来了，只是我依然落单，心里难免不踏实。
直到场内的很多男宾客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到一处，我也跟着看了过去，就见一个露着长腿，穿着破洞流苏牛仔短裤，长款卫衣，带着棒球帽，捧着冰淇淋的女孩，突然出现，吸引了在场男士们的眼光。
但男人们看的是她的青春时尚，而我却震惊地发现，那赫然是Mary！
片刻后，Mary也发现了我，大呼小叫地凑过来：“陈总！咦？你怎么在这啊？”
那一刻，我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却还得硬着头皮问她：“你怎么在这儿呢？”
Mary大喇喇地说：“我妈给我报的这个，说挑好了早点结婚。”
我挑了下眉：“哦……入门费那么高，都是你妈妈付的吗？”
Mary叹了口气：“那倒也不是，她说我要学会自立，所以给我付了一半，另外一半都是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陈总你不会也是来相亲的吧？”
现在的小女生可真不得了，难怪有那么多姑娘报名去上商学院。
我笑了下：“怎么？奇怪吗？我也想早点结婚啊。”
这时，一位男士走了过来：“两位美女聊得这么开心啊。可以认识一下吗？”
我知道这个男人是冲着Mary来的，便礼貌地站起来，说：“我去接个电话，你们聊。”
在相亲Party上狭路相逢的事，很快就成了Mary和其他女同事在洗手间里的八卦话题。
巧的很，那天我也是听众，刚好早一步进了隔间。
隔间外，Mary边洗手补妆，边说：“我昨天去那个相亲的自助Party了。”
同事甲问：“怎么样？有没有好货？”
Mary难掩嘚瑟：“就还行吧，去相亲，谁不是表现得人模人样的呀？留了好几个人的电话，看他们怎么约吧，反正这半个月的晚饭肯定是有的忙啦。”
同事乙给意见：“那你一定挑个好点的，择优录取。”
Mary得意非常：“那必须的呀，我入门费花了那么多，一定得挣回来啊！哎哎哎，我要说个正经事，你们猜我昨天在那遇见谁了！活见鬼了呀！”
同事甲忙问：“谁啊？陈可啊？”
Mary一惊：“啊？你怎么知道？”
同事甲：“小新偷偷和我说的，说老女人的备忘录上写着去相亲,一个月三次相亲。哈哈哈哈。”
同事乙问：“什么？陈可还用相亲？她条件不差吧！”
Mary理所当然地说：“可是她岁数大啊！表面上不急，估计回家都挠墙了吧！”
同事甲：“就是啊！”
还真是……呵、呵、呵！
Mary接着说：“而且你知道她穿了个什么裙子吗？粉色泡泡袖！毛球耳环哦！我18岁都不穿那些了呀！哇，那个怯粉色哦，土得呦！”
同事甲：“那人家总要打扮得显年轻一点啦，要不然怎么嫁的出去啊！”
接着就是一串刺耳且肆无忌惮的笑声。
我没有冲出隔间，给那几个小姑娘一个下马威。
对付这样的小姑娘，我有的是办法，角度和高度，身为上级、上司，我可以给她们穿小鞋，也可以决定她们的前途和去留，她们也很快就会知道，除了年轻，她们一无所有。
而眼下这份年轻，要不了几年，也会离她们远去。
一转眼，就到了实习生转正的审核会议。十个实习生齐刷刷坐着，都很紧张。
我翻了翻资料，抬头微微一笑：“紧张什么？在我小组做事，做得好，就给糖，做不好，就大棒。我可以教你，前提是你能跟得上我的节奏；我可以帮你，但你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我只负责在职场上为你们领路，走多远，全凭自己的本事。”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我接着道：“其实我个人都想你们能留下来，这三个月，你们的到来，让我看到了青春的朝气和力量，也看到了懵懂和不谙世事，回忆起自己刚入职场的种种，你们让我很有感慨，和我同入职场的很多同龄人，为什么有的人升职了，有的人却被忽略甚至被炒鱿鱼？职场就是一个微型社会，这里折射着你的品性和三观。”
我话音刚落，众人就面面相觑，有的人脸上挂着心虚，像是懂了，而有的人则一脸茫然。
我收起笑，将档案夹翻开：“好，我来念一下被录用的名单，被录用的人听到名字后去人事办理入职手续。郑伟、王子乐、许昕亮、张影儿……”
听到名字的人兴高采烈地起身出了办公室，很快就走了一大半，只留下Mary，同事甲乙和小新四人。
我合上档案夹，慢条斯理地说：“现在留下的几位，经过人事部门的审核，可能不太适合我们部门，当然大家都很优秀，或许有更合适的地方可以得到更好的发展。”
她们四个都很震惊，更多的还有慌张。
小新率先哭了起来。
我看了她一眼，想到她对我的三字评价“老女人”，不禁一笑：“小新，很感谢你这一年多对我的照顾，你大三就来我身边工作实习，我和你感情最深，我把你当亲妹妹，很遗憾你当我是表姐。”
但这几个女孩子都没听懂这隐喻。
小新委屈道：“老师，我很努力的，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您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她到底在我身边久了，难免会有点心软。
我说：“我抽空会写邮件给你的。”
同事甲和乙也纷纷站起来求情。
我扫过两人：“我负责传达，有什么事情可以去问人事经理。”
Mary这时不服气地呛了我一句：“哼，你是因为那天见完我，觉得丢脸，所以不想看见我了吗？”
她指的自然是相亲Party
我心里觉得好笑，双手按住桌子，凑到Mary眼前，声音很轻：“你知道公司为什么肯花很多钱让我去参加那种相亲活动吗？你钓金龟婿，而我寻觅客户。”
Mary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张着嘴，说不出话。
半晌，Mary问：“所以，你是为了工作去的？”
我淡淡笑了，起身往外走：“我为什么要给你一个交代呢？”
我想，在那四个小姑娘眼中，我一定不仅是个老女人，还是个强悍的老女人，简称女强人。
而关于我女强人的形象，卢家凯第一时间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那还是因为我在他家叫外卖，结果餐馆延迟送货，让好好的一顿午饭变成了下午茶的缘故，我大发雷霆，在电话里骂了餐馆负责人一顿。
只是再给送餐员打电话，却不接了
卢家凯说：“你都给人训成那样了，还敢接电话啊？”
我正在气头上：“送错地址了就赶紧送过来啊！怎么又拿回餐厅去了呢！这个工作流程是什么逻辑啊！这不是浪费我的时间嘛！”
卢家凯劝我：“哎呦你看你，这不是一堆饼干吗，你先吃两口，消消气，能怎么办呢，只能等啦。”
我说要投诉他们。
卢家凯反问：“上哪儿投诉啊？餐馆派出来的服务员，你投诉了还是餐馆解决啊，你觉得餐馆老板会向着你吗？没有造成他们的损失啊！”
我气恨道：“永久的失去我这样一个客人，就是他们的损失！”
卢家凯说：“行了行了，你这是成功学的书看多了吧。”
这时，门铃响了，我立刻跑去开门，果然是送餐员。
就在我咄咄逼人地指责送餐员时，卢家凯也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抱起，拿脚关上门，还将我摔在沙发上。
他说：“你干吗呀！你瞧你刚才那个样，女强人的那个样儿！多讨人厌啊！”
卢家凯的话，让我记了很久。
正巧几天后，公司宣传部写好了我的专访，准备放在官网上，还特别将预览链接发到我的邮箱，让我先看一下有哪里需要修改。
我点开链接一看，那文章跃入眼帘，还有我的一张写真照。
文章标题：《陈可——通往女强人的成功密语》
我皱了皱眉头，拿起电话回拨过去：“喂您好，文章我看过了，没有问题，非常感谢，但是您看这个标题是不是可以再改动一下？”
宣传部的同事问我如何修改，我说：“把女强人三个字去掉吧。”
对方又问我，去掉了改成什么呢？
我笑笑道：“嗯……就小女人吧！我本来就是个小女人嘛，算不上什么女强人，帽子太高了可不敢戴啊。”
附带一提，关于小新，我后来还真发了一封邮件给她，大约是因为她从大三就开始跟着我，或多或少有点感情，让我也愿意多说两句体己话，希望她能醒悟。
小新：
此刻的你应该哭肿了眼，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明天要怎么爬起来吧。我想于你而言，今天一定是很艰难的一天，我想起了我的第一份工作第一次泪水和一路走来的挫折和委屈。写下这封信，希望它能帮助你度过今天，迎接明天。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这种要奔三的女人已经老得如同隔夜菜了，四十岁的女人可以去死了。没关系，我不介意，因为我二十岁时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亲爱的，比老去更可怕的是人老了心智却还像个孩子啊。
好好工作吧，这是一切并非天生公主的女孩成为公主的最快捷方式。你不需要在我走近的一刹那赶紧关掉聊天工具，你也不应该在我要求你加班的时候编造出五花八门的理由去小姐妹的聚餐和KTV包夜，你更不可以到处吐槽我的工作bug，你糊弄的，你不重视的，你负能量处理的，都将作用在你的未来上。
你是如此的幸运，还没毕业来实习这么好的公司和岗位，可你却只羡慕我的名牌包包和我的钻石耳环，我想起我拼命攒钱买到第一支LV包包那天的心情，不是为我终于买到了LV而高兴，是为我拥有了可以买到LV的能力。你想要的，只要你努力，岁月都会给你，你能犯的错，也属于只有二十岁犯了才可以被原谅的错。
亲爱的小新，希望可以让你深刻地懂得如何去成长，祝你好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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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周末，我泡在卢家凯家里。
没多久，就接到顾映真的电话，以及她空投来的红色*。
等我震惊地挂断电话，从窗边走回来时，卢家凯也放下Xbox体感游戏，问我怎么了。
我说：“怎么办，顾姐又要结婚了。”
卢家凯也是一惊：“什么？这都三婚了吧？”
我念叨着：“是啊，我们有个汽车客户，老外，对姐一见钟情，狂追不舍，终于把姐追上了。”
卢家凯竖起大拇指：“姐，真的，厉害，服！”
我却笑不出来：“问题是现在姐要把所有的房产收回去了，要凑一套别墅的钱结婚。”
卢家凯立马仗义地给出第二套方案：“所以你要重新找房喽？不行来我这住得了，我不收你房租。”
我态度坚决：“不，我宁要城里一间地下室，也不要五环以外大别墅！”
卢家凯一脸鄙夷：“行吧，故宫的99间房子都空着呢，你上那儿租去。”
他话音刚落，我的手机又响了，是我妈，但我没接。
卢家凯问我怎么不接，我说：“我妈觉得我婚恋观有问题，想和我谈谈。”
卢家凯反倒不懂了：“那你就接啊，你就说，妈我在我新男朋友家里展望未来呢，不方便跟你闲聊。”
我哀叹一声：“我妈要是那么好糊弄，我估计她跟我爸就走不到刚把我生出来就离婚那一步了，我妈性格就是太认真了。”
卢家凯摆摆手：“都一样，老家的同学都结婚生孩子了，我妈也催我。”
我简直哀莫大于心死了：“李晓芸催得比我妈还急呢，动不动给我说，快生个孩子吧，孩子太可爱啦！”
卢家凯乐了：“行了行了，再说咱俩该哭了，实在不行，到了三十，你嫁不出去我娶不上媳妇，咱俩凑合得了。”
我立刻恼怒：“什么叫我嫁不出去你娶不上媳妇啊，是我挑花了眼，而你屡次被踹吧？”
卢家凯一拍脑门，怪叫：“哎呦，我刚才从你脸上看见我姐的影子了。年轻的时候忙事业，梗着脖子说要当单身贵族，现在四十了，事业也没干出个名堂来，对象也难找了，又突然开始害怕自己老了谁给她送终，就拽着我这个弟弟开始培养感情。”
卢家凯的姐姐也是个神人，这点我颇有感受。
我说：“难怪她上次突然和我说，要我去冻卵子呢。”
卢家凯问：“你说她矛盾不？”
我却还认真起来：“冻卵子这事很多人都在说，要不我也备一手？”
卢家凯一脸受不了：“你还是把那钱用来打扮自己吧，有那心思多捕捉几个实体活物！”
顾映真第三次结婚的事，也直接促使我将看房子这事再度搬上日程，当然，是为了租房而看。
只是我看上的那套，哪儿都好，就是价格不太好，客厅很大，整个屋子都沐浴在阳光中，一切都很完美。
但我觉得，虽然它贵了点，却贵有贵的好，贵有贵的理由，如果和别的户型房子一个价，反倒不正常了。
再者，房子好，风水就好。
所以我二话不说，就租了。
嗨，你还别说，刚换了新房子，工作上就旺了一把，我很快就帮公司拿下一单大合同，对方是一家红娘相亲网站。
签约那天，我和对方代表负责人黄琳在咖啡厅闲聊寒暄，我再三跟黄琳保证，一定会把他们优质红娘相亲口号推广出去。
黄琳还拿出几张VIP卡，说让我转送给身边的单身贵族朋友。
单身贵族？不知道我算么？
我不由得笑了：“哦？还有这个福利？那我可要私藏一张了。”
黄琳立马夸起我：“你这么优秀，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一群人在挂号排队吧？”
我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去哪儿才能认识更多单身男青年，你帮我介绍介绍？”
黄琳倒是痛快：“行啊，这事我最专业了，你说说你的要求？”
我不假思索道：“以结婚为目的的、收入不低于我的、长得顺眼的。”
黄琳笑了：“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不矫情的！最怕说又要感觉，真是要难为死我了。”
感觉？呵，大多数时候，它不如面包和牛奶靠得住。
合同签订后，我也在公司里升了职，高级经理，办公室门上换了新的门牌，助理小新还送进来新印的名片。
小新汇报说：“陈总，这是您的新名片。还有就是我们这次加上我，有十个应届毕业生，都会进您的新媒体小组，三个月后由您出考核成绩。这是名单。”
我看着那份名单，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这一届毕业生运气真好，到处都是要上市的公司在扩招员工，赶上了好时候，我们那阵啊，工作机会好少，找个工作简直要挤破了头。”
小新：“嗯嗯，我们会努力的。”
小新边说边将资料放在了我的桌子上。
我注意到她的目光，刚好落在我电脑旁边那只新的香奈儿包包。
是啊，香奈儿包，现在的我，已经不再局限于LV了。
黄琳动作倒是快，没几天就领了一位男士和我相亲见面。
为了慎重，我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价格不菲的套装，脖子上系着香奈儿丝巾，一派落落大方。
黄琳说：“一会到点我和他碰个面就先撤了，你们喝杯咖啡互相感受感受，初次见面，喝杯咖啡的时间最好，有感觉的话顺势约晚饭，感觉没到位只聊一杯咖啡的时间也不尴尬。再往下约饭呢，建议约一顿火锅，等位，打小料，点菜，一个桌子上锅碗盘碟的腾挪转移，都非常见一个人的习惯和性格，能把一顿火锅吃得非常舒服的人，过日子一定也不会差。”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黄琳三言两语就整出一堆门道。
我说：“你这是科学相亲，都能出教科书了。”
黄琳接着介绍：“他是一家势头很好的国产手机的华东区销售总监，平时喜欢冲浪、滑雪，未来想移民新西兰，很讲究生活品质的。”
冲浪、滑雪？这些我一窍不通。
这么一说，我倒忐忑起来：“我真的是一点都不会生活的人，一会和人家聊什么好？”
黄琳给我出招：“嗨，你就听他说呗，鼓励他多说，你就夸他啊，哪个男人不喜欢被女人夸，尤其你这种事业成功见过大世面的女人一夸，更开心！说实话，我每天介绍男男女女，还挺现实的，女人嘛，要么有让男人中意的脸，要么就是自身很有价值，男人就不会怠慢的。不见得谁都能爱上有能力的女人，但谁不愿意和一个事业不错的自信女人做朋友呢？”
黄琳的话句句在理，就算我和这位男士最终没成好事，就当多交一个朋友也不错，那毕竟是一个事业有成又懂生活的男人，权当累积人脉了。
我和黄琳介绍的男士喝了一杯咖啡，算是相谈甚欢，等我出来时，黄琳立刻迎了上来，问我情况。
我说：“一杯咖啡的时间，我们聊的非常好，我拿到了他们新款手机的商务代理合作。”
黄琳很诧异：“啊？这么厉害！恭喜你啊！那人呢？看上没有？”
我笑笑道：“相见恨晚，只是都没有想一起吃晚饭的感觉。”
说实话，当面包和牛奶都有了之后，感觉还是很重要的。
黄琳叹道：“看来是相亲失败了。”
我说：“怎么会？正好留出时间让我请你吃顿大餐啊，帮我找男朋友，还帮我介绍了优秀的合作伙伴。”
我一抬手，就挎住黄琳的胳膊向前走。
黄琳这时说：“亲爱的，我给你一个建议呗？相亲的时候尽量避免带着Logo的名品，很多男人很介意的，不论懂还是不懂这些品牌的，买得起买不起的，大部分都会觉得有压力，你看你今天这一身，女人们看见了多羡慕啊，男人们看了，感觉你身价上亿不好驾驭。”
我低头一看，怔住了：“啊？这样啊，那我今天真是失策了。挑衣服的时候，光想着款式和色系搭配了。”
黄琳开始跟我科普：“男人哪里懂这些啊！审美到不了这一步呢！大部分来相亲的男人都不喜欢涂着口红的女人。当然，不相亲的场合，他们是喜欢的。”
我更诧异了：“啊？我这还是托人从韩国带回来的呢！那素颜来吗？是不是太不礼貌？”
黄琳接着支招：“要画那种若有似无的妆容，裸妆最适合相亲了。”
什么，裸妆？
巧的很，我们办公室里就有个叫Mary的姑娘，画着所谓的裸妆。
第二天，我悄然走进办公室时，刚好听到Mary跟另外几个小女生抱怨：“北京可真土，大马路上看不见一个会穿衣服的，我反正等公司上海分部搞起来，我就要求调回上海去。”
小新问：“那你毕业的时候怎么不在上海找工作呀？”
MARY理所当然地说：“文化中心在北京呀，没办法呀，你当我想来呀，欧呦，连个生煎我都吃不到，要气死了。”
Mary这样的人我也见过、听过不少，嫌东嫌西，却还是来了，非但来了，还要在这里扎根。
同事甲说：“生煎真没有，锅贴也很好吃啊！”
Mary气得直翻白眼：“那是什么啊，名字都土死了啊！”
这时，其中一个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咳嗽一声，那几个小姑娘立刻如同老鼠见了猫，各就各位。
我看着她们那样，觉得有些好笑，便走到Mary旁边，问：“你是Mary吧？上海来的？”
Mary自信地站起来：“对啊。”
我又向前凑了一步，仔细地看着她的五官，反倒把她给看慌了。
我若有所思道：“你这个妆……挺好的啊……裸妆？”
Mary：“对啊。”
我又问：“跟哪儿学的？”
Mary：“网上教学啊，上优酷看！”
我很快就把这手技能学会了，那之后的时日里，从里到外，从穿着打扮到处理公事，也能独当一面，面面俱到，无论是在下属面前立威、纠正错误，带她们见客户，都渐渐有了当代都市女性干练强悍的一面，或者说，我越来越像顾映真了。
就连我说话的神情和语速，都刻意放得有条不紊。
偶尔，我和顾映真在公司遇见，顾映真会给我竖一个大拇指以资鼓励，那一刻，我就像是表现得好被贴了小红花一样的满心欢喜。
或者应该这样说，男人之间有惺惺相惜，女人之间也有。
2
只是人一旦站得高了，难免就会遇到一些让人心烦，不着调的下属，就好比说那个Mary。
说实话，如果换作当初我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大家平起平坐，她再二五眼，我都能忍。
但如今，呵呵……
这事还得从我在办公室接近一位客户赵总说起。
我让助理小新特意准备了爱尔兰咖啡，都是小心手工磨制出来的。
结果小新刚出门，赵总喝了一口咖啡，就问：“你们那个上海来的小姑娘呢？”
上海来的，除了Mary还有谁？
赵总又问：“今天怎么没看到她啊？”
我笑了笑：“您和Mary见过？”
赵总说：“怎么没见过啊，我们第一次见面，在楼下那个西餐厅。”
我这才想起来：“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她帮我送资料。您怎么知道她叫Mary？好像当时你们没说话啊。”
赵总：“当时有给你们名片嘛，她就加了我，蛮可爱的女孩子，我家是昆山的呀，她在我们那里上过高中呢，那个高中就在我家隔壁。”
这么说，Mary私下里倒是没少做“功课”？
赵总的事，或多或少在我心里起了化学反应。
没想到没过几天，我就在一个相亲Party上再度和Mary狭路相逢。
按照黄琳的嘱咐，我那天特意没有穿着一身名牌，还选了一件减龄的粉红泡泡袖，搭配毛绒绒的耳环，背个时尚感强的双肩包。
黄琳见了我说：“我们没有任何仪式，就是吃吃喝喝聊一聊，有投缘的就自己加油吧。都是VIP客户，入门费都挺高的，算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们了。”
等黄琳离开，我环顾四周，见场内大概有四十多人，一半男一半女，因为都是VIP会员，所以品质卖相都是上乘。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和我打招呼，便拿了一杯香槟，走到沙发区坐下。
又等了一会儿，见场内已经有人三三两两地聊起来了，只是我依然落单，心里难免不踏实。
直到场内的很多男宾客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到一处，我也跟着看了过去，就见一个露着长腿，穿着破洞流苏牛仔短裤，长款卫衣，带着棒球帽，捧着冰淇淋的女孩，突然出现，吸引了在场男士们的眼光。
但男人们看的是她的青春时尚，而我却震惊地发现，那赫然是Mary！
片刻后，Mary也发现了我，大呼小叫地凑过来：“陈总！咦？你怎么在这啊？”
那一刻，我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却还得硬着头皮问她：“你怎么在这儿呢？”
Mary大喇喇地说：“我妈给我报的这个，说挑好了早点结婚。”
我挑了下眉：“哦……入门费那么高，都是你妈妈付的吗？”
Mary叹了口气：“那倒也不是，她说我要学会自立，所以给我付了一半，另外一半都是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陈总你不会也是来相亲的吧？”
现在的小女生可真不得了，难怪有那么多姑娘报名去上商学院。
我笑了下：“怎么？奇怪吗？我也想早点结婚啊。”
这时，一位男士走了过来：“两位美女聊得这么开心啊。可以认识一下吗？”
我知道这个男人是冲着Mary来的，便礼貌地站起来，说：“我去接个电话，你们聊。”
在相亲Party上狭路相逢的事，很快就成了Mary和其他女同事在洗手间里的八卦话题。
巧的很，那天我也是听众，刚好早一步进了隔间。
隔间外，Mary边洗手补妆，边说：“我昨天去那个相亲的自助Party了。”
同事甲问：“怎么样？有没有好货？”
Mary难掩嘚瑟：“就还行吧，去相亲，谁不是表现得人模人样的呀？留了好几个人的电话，看他们怎么约吧，反正这半个月的晚饭肯定是有的忙啦。”
同事乙给意见：“那你一定挑个好点的，择优录取。”
Mary得意非常：“那必须的呀，我入门费花了那么多，一定得挣回来啊！哎哎哎，我要说个正经事，你们猜我昨天在那遇见谁了！活见鬼了呀！”
同事甲忙问：“谁啊？陈可啊？”
Mary一惊：“啊？你怎么知道？”
同事甲：“小新偷偷和我说的，说老女人的备忘录上写着去相亲,一个月三次相亲。哈哈哈哈。”
同事乙问：“什么？陈可还用相亲？她条件不差吧！”
Mary理所当然地说：“可是她岁数大啊！表面上不急，估计回家都挠墙了吧！”
同事甲：“就是啊！”
还真是……呵、呵、呵！
Mary接着说：“而且你知道她穿了个什么裙子吗？粉色泡泡袖！毛球耳环哦！我18岁都不穿那些了呀！哇，那个怯粉色哦，土得呦！”
同事甲：“那人家总要打扮得显年轻一点啦，要不然怎么嫁的出去啊！”
接着就是一串刺耳且肆无忌惮的笑声。
我没有冲出隔间，给那几个小姑娘一个下马威。
对付这样的小姑娘，我有的是办法，角度和高度，身为上级、上司，我可以给她们穿小鞋，也可以决定她们的前途和去留，她们也很快就会知道，除了年轻，她们一无所有。
而眼下这份年轻，要不了几年，也会离她们远去。
一转眼，就到了实习生转正的审核会议。十个实习生齐刷刷坐着，都很紧张。
我翻了翻资料，抬头微微一笑：“紧张什么？在我小组做事，做得好，就给糖，做不好，就大棒。我可以教你，前提是你能跟得上我的节奏；我可以帮你，但你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我只负责在职场上为你们领路，走多远，全凭自己的本事。”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我接着道：“其实我个人都想你们能留下来，这三个月，你们的到来，让我看到了青春的朝气和力量，也看到了懵懂和不谙世事，回忆起自己刚入职场的种种，你们让我很有感慨，和我同入职场的很多同龄人，为什么有的人升职了，有的人却被忽略甚至被炒鱿鱼？职场就是一个微型社会，这里折射着你的品性和三观。”
我话音刚落，众人就面面相觑，有的人脸上挂着心虚，像是懂了，而有的人则一脸茫然。
我收起笑，将档案夹翻开：“好，我来念一下被录用的名单，被录用的人听到名字后去人事办理入职手续。郑伟、王子乐、许昕亮、张影儿……”
听到名字的人兴高采烈地起身出了办公室，很快就走了一大半，只留下Mary，同事甲乙和小新四人。
我合上档案夹，慢条斯理地说：“现在留下的几位，经过人事部门的审核，可能不太适合我们部门，当然大家都很优秀，或许有更合适的地方可以得到更好的发展。”
她们四个都很震惊，更多的还有慌张。
小新率先哭了起来。
我看了她一眼，想到她对我的三字评价“老女人”，不禁一笑：“小新，很感谢你这一年多对我的照顾，你大三就来我身边工作实习，我和你感情最深，我把你当亲妹妹，很遗憾你当我是表姐。”
但这几个女孩子都没听懂这隐喻。
小新委屈道：“老师，我很努力的，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您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她到底在我身边久了，难免会有点心软。
我说：“我抽空会写邮件给你的。”
同事甲和乙也纷纷站起来求情。
我扫过两人：“我负责传达，有什么事情可以去问人事经理。”
Mary这时不服气地呛了我一句：“哼，你是因为那天见完我，觉得丢脸，所以不想看见我了吗？”
她指的自然是相亲Party
我心里觉得好笑，双手按住桌子，凑到Mary眼前，声音很轻：“你知道公司为什么肯花很多钱让我去参加那种相亲活动吗？你钓金龟婿，而我寻觅客户。”
Mary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张着嘴，说不出话。
半晌，Mary问：“所以，你是为了工作去的？”
我淡淡笑了，起身往外走：“我为什么要给你一个交代呢？”
我想，在那四个小姑娘眼中，我一定不仅是个老女人，还是个强悍的老女人，简称女强人。
而关于我女强人的形象，卢家凯第一时间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那还是因为我在他家叫外卖，结果餐馆延迟送货，让好好的一顿午饭变成了下午茶的缘故，我大发雷霆，在电话里骂了餐馆负责人一顿。
只是再给送餐员打电话，却不接了
卢家凯说：“你都给人训成那样了，还敢接电话啊？”
我正在气头上：“送错地址了就赶紧送过来啊！怎么又拿回餐厅去了呢！这个工作流程是什么逻辑啊！这不是浪费我的时间嘛！”
卢家凯劝我：“哎呦你看你，这不是一堆饼干吗，你先吃两口，消消气，能怎么办呢，只能等啦。”
我说要投诉他们。
卢家凯反问：“上哪儿投诉啊？餐馆派出来的服务员，你投诉了还是餐馆解决啊，你觉得餐馆老板会向着你吗？没有造成他们的损失啊！”
我气恨道：“永久的失去我这样一个客人，就是他们的损失！”
卢家凯说：“行了行了，你这是成功学的书看多了吧。”
这时，门铃响了，我立刻跑去开门，果然是送餐员。
就在我咄咄逼人地指责送餐员时，卢家凯也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抱起，拿脚关上门，还将我摔在沙发上。
他说：“你干吗呀！你瞧你刚才那个样，女强人的那个样儿！多讨人厌啊！”
卢家凯的话，让我记了很久。
正巧几天后，公司宣传部写好了我的专访，准备放在官网上，还特别将预览链接发到我的邮箱，让我先看一下有哪里需要修改。
我点开链接一看，那文章跃入眼帘，还有我的一张写真照。
文章标题：《陈可——通往女强人的成功密语》
我皱了皱眉头，拿起电话回拨过去：“喂您好，文章我看过了，没有问题，非常感谢，但是您看这个标题是不是可以再改动一下？”
宣传部的同事问我如何修改，我说：“把女强人三个字去掉吧。”
对方又问我，去掉了改成什么呢？
我笑笑道：“嗯……就小女人吧！我本来就是个小女人嘛，算不上什么女强人，帽子太高了可不敢戴啊。”
附带一提，关于小新，我后来还真发了一封邮件给她，大约是因为她从大三就开始跟着我，或多或少有点感情，让我也愿意多说两句体己话，希望她能醒悟。
小新：
此刻的你应该哭肿了眼，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明天要怎么爬起来吧。我想于你而言，今天一定是很艰难的一天，我想起了我的第一份工作第一次泪水和一路走来的挫折和委屈。写下这封信，希望它能帮助你度过今天，迎接明天。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这种要奔三的女人已经老得如同隔夜菜了，四十岁的女人可以去死了。没关系，我不介意，因为我二十岁时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亲爱的，比老去更可怕的是人老了心智却还像个孩子啊。
好好工作吧，这是一切并非天生公主的女孩成为公主的最快捷方式。你不需要在我走近的一刹那赶紧关掉聊天工具，你也不应该在我要求你加班的时候编造出五花八门的理由去小姐妹的聚餐和KTV包夜，你更不可以到处吐槽我的工作bug，你糊弄的，你不重视的，你负能量处理的，都将作用在你的未来上。
你是如此的幸运，还没毕业来实习这么好的公司和岗位，可你却只羡慕我的名牌包包和我的钻石耳环，我想起我拼命攒钱买到第一支LV包包那天的心情，不是为我终于买到了LV而高兴，是为我拥有了可以买到LV的能力。你想要的，只要你努力，岁月都会给你，你能犯的错，也属于只有二十岁犯了才可以被原谅的错。
亲爱的小新，希望可以让你深刻地懂得如何去成长，祝你好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