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露头角的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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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维正色道：“你教子无方，任他杀人，与闵中的儿子相比，他已多活了两载，让他出来。”那女人神神叨叨的念叨：“闵中常在村中凄厉的大叫，一定要报仇，他真的做到了。只是我儿子杀了闵中之子，却是受了人蛊惑，他还小……你随我来。”
韩维低身进了房中，屋内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内陈设十分破旧不堪，只见床上坐着个神情恍惚的男子，头发凌乱，眼神呆滞，看脸却十分稚嫩，那女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央求道：“两年前他才十四岁，那伙人趁着雨夜糟蹋闵家，他们把我儿子也带去，说是撑场面，他们起哄、蛊惑、拍手，我儿就这样稀里糊涂犯下了大错，那件事后，他就成了现在的样子，整日躲在屋中不见人，一日呆似一日。闵中与他们有仇，我又何尝没有，他们只是欺侮我们孤儿寡母，那日雨夜去了几十口，怎么偏偏蛊惑我的儿子动手。”
韩维伫立原地，十分矛盾，是非对错用什么去丈量，这个女人的儿子错了，又好像错的不是他。女人痛哭央求道：“他已经成了这个呆样，您就放过他吧。”
董村赌徒董三的失踪，顿时谣言四起，都传言闵中请到了嗜血如狂的剑客，欺负闵家的那些人惶惶不安，更有一些胆小的，把曾经抢了闵家的钱财偷偷还了回去。
县尹的手下董厚，因居住在城中，擒他就困难些，何况谣言已传至董厚耳中，他更是找了个贴身的壮汉做护卫，韩维要将他抓住必要十分小心。
后半夜，万物俱寂，头顶只有点点星辰，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韩维悄悄翻入院墙内，贴着墙沿摸索到董厚房前。那名粗壮的汉子正在廊下打盹。韩维暗想：“找这样的瞌睡虫做护卫，真是有意思。”
新露头角稍显稚气的韩维确实小看了这个汉子。自韩维翻身进了院内，那壮汉就察觉有人靠近，只装睡引那人过来。韩维刚踏上廊下，壮汉敏捷的跳起来，抽出刀劈头盖脸的刺过来，口中大叫：“入室的蟊贼，今日砍死你，明日便将你的头挂道城门口警示。”那人的刀在星辉下泛着寒光，迅速向韩维砍来，韩维以剑挡刀，将对方的力气弹了回去，因第一次遇到真正的对手，韩维不免胆怯几分，对打了几招有了暂且离开此地的想法，他转念一想，平日里常跟师父说自己早就能单独行动，若是遇到第一个对手就落荒而逃，师父定会笑话。
对方虽壮实，并没有什么武艺，韩维纵身一跃，左手抓住廊上的横梁，借着横梁的缓冲一脚踢中对方的脖子，痛的那汉子连连后退倚在墙上。屋内人听见打斗声，纷纷点起了灯。韩维不等那壮汉缓过神就将他击晕，道：“我不想取你性命，你也别阻了我。”他执剑闯进屋里，董厚已吓的六神无主，对韩维说道：“你是替闵中做事的？他出的价，我双倍给你。”
韩维怒道：“我是替被你搜刮了钱财的百姓做事，也是为闵中打抱不平来了。他只是个布匹商贩，祖辈定居此处几十载，他要修葺房舍，邻里间阻挠不准他建，你这做官的不但不调解，反而放任同姓家族作恶，拿了闵中钱财却又不为他做主，你的包庇致使他全家死了大半，只剩他一个孤寡之人，你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韩维本想将他擒拿至渔舍，似那赌徒一样，门外似乎有人围拢过来，董厚害怕脖子上的刀，慌慌张张的解释道：“闵中不是我们本地人，董姓家族排挤他，我做左尹也没有什么办法啊。”韩维大怒道：“如何没有办法，闹事的一并抓起来，他们还敢与官府为敌不成，就是你们的纵容，才使他们成了目无法纪的歹人。”
董厚余光瞄到门外有人过来，慌忙大喊道：“救命，救命，杀人了！”甩开袖子就要跑，韩维眼疾手快，没等董厚跨出房门，从背后一剑将董厚的胸膛穿透。
韩维望着扒着门缓缓倒下的董厚，双手哆嗦颤抖不已，“他死在我手中？我杀了人了？”举着火把的人围在门前，惊恐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董厚，无一人敢上前，韩维觉得双腿有千斤之重，面无表情的走至董厚跟前，拔了剑对围观的众人道：“当年有谁欺侮过闵中的，站出来，今日把这账一并算了。”
众人见他目光冷淡，都惧他是个冷血的杀手而不敢靠近，纷纷让出了一条道儿让他离去。韩维拖着剑，心乱如麻、魂不守舍，糊里糊涂上了马，往渔舍处寻师父去了。
韩维跳下马，打了个趔趄，站稳脚跟后方想起剑上的血迹还没有擦去，跑到河边胡乱的把剑洗一通，师父站在他背后道：“柏崖，你开剑了？”韩维沉沉的回应道：“是，师父。”他掀起衣摆将剑上的水擦干，道：“我把董厚杀了，他躺在我脚边。”师父问：“你觉得他死不足惜，还是罪不至死？”
韩维犹豫着回答道：“他死不足惜。师父，我困扰的不是他的死，而是我自己的原因，一条命就这么轻易的死在我的剑下，我于心难安！”师父道：“董厚若是被旁人杀死，你会叫好吗？”“会。”“你这么做，深受董厚所害的人也会为你叫好。”韩维默默点头。
进了渔舍，韩维见闵中提着董三血淋淋的人头。闵中一见韩维，慌忙拜谢道：“少侠，闵中在此谢过你了。这些都他们悄悄送还回来的东西，现在全给你，对我来说已是无用之物。”韩维接过闵中扔过来的沉沉的一袋金银。韩维道：“董厚已被我杀了。”他住了住又道：“杀你儿子的那个少年，我放过他了。”
闵中问：“因为他成了傻子？”韩维道：“他不是个十足的坏人，只是受人蛊惑，他已经为此事付出代价，成了废人，你就放过他。”闵中呵呵笑道：“够了，已经够了。”
闵中拎着那颗人头离开了渔舍。东方渐渐露白。
韩维问：“师父，闵中会自戕？我们不阻拦？”师父道：“他的意愿已经达到，活着没有死更让他开心。”“他还有个女儿，难道也不留恋？”“天快亮了，我们也赶紧走吧。”
天明之后，此地县尹贴了布告，悬赏杀了董厚和董村赌徒的凶手，布告上画的依旧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自从杀了董厚之后，韩维成了一个“经验”老道的剑客，从此便跟着师父同为卢侯效命。因卢侯位居南方，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凡是有地理位置上的便利，郢都那面便会传旨过来，让卢侯处理一切事宜，或委派送往邻国的文书，或接纳异地的商旅，或给小国某夫人送去六十生辰的贺礼。卢府的剑客，连富贵人家公子小姐嫁娶这样的小事，都会有人找上门来，拜托仲昆调出一两名剑客过去给他们家的公子小姐做护法，事无巨细。韩维跟着师父的这几年，从未忘记过打听韩缜的下落。
转眼十七岁这年的入夏季节，舒窑一富商之女嫁人，因嫁妆丰厚路途稍远，富商便找到仲昆，欲借一两个剑客作他小女的保镖，韩维正是历练之际，这份差事自然由他前去。他骑马背剑跟在送亲队伍后面，同行的还有一个叫金河的门客。队伍途径一处偏僻的农庄时，路两侧站满看送亲队伍的百姓，都跟着露出喜气洋洋的笑容，队伍前端的红娘不停的撒些瓜桃李枣至众人面前同乐。这时从田地的水沟中爬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来，咧着嘴伸手大笑，也要分些果子吃吃。红娘见她疯癫，便撒了一把枣子打发她。突然，不知从何处跑出来一个五六十岁的丑陋男子，上前对着那疯癫女子一阵暴打，揪着头发扇她的脸，嘴里念叨：“让你出来，让你出来丢人现眼，还没打怕你！”那女子露出十分恐惧的神情缩成一团，张着嘴巴大喊大叫，拼命跑至送亲队伍的前头摔了一跤，哭着嚎着：“不敢了，不敢了。”
新娘的轿子停了下来，她问红娘前方发生了何事，那红娘道：“不碍姑娘的事，我们只管走，就是些粗人管教家婆的事。”
新娘轻声道：“我听见她的哭喊声，却有些可怜，你唤她近前来。”
红娘没了主意，就吆喝动手的丑陋男人道：“莫要打了，我们小姐要赏她些东西。”男人一听，喜笑颜开拖着疯女人至轿子前。新娘不看则已，一看那疯女人的面，顿时惊的脸上变了颜色，瞠目结舌不能言语。
她平息片刻，就让红娘唤沿路护送的剑客到她面前。
原来这疯女人正是这新人曾经闺中的姐妹，名唤文迎。三年前文迎去外祖母家的路上失踪，家人寻了她三年没有一丝消息，她竟被人贩卖至此偏僻荒凉之地。
韩维正色道：“你教子无方，任他杀人，与闵中的儿子相比，他已多活了两载，让他出来。”那女人神神叨叨的念叨：“闵中常在村中凄厉的大叫，一定要报仇，他真的做到了。只是我儿子杀了闵中之子，却是受了人蛊惑，他还小……你随我来。”
韩维低身进了房中，屋内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内陈设十分破旧不堪，只见床上坐着个神情恍惚的男子，头发凌乱，眼神呆滞，看脸却十分稚嫩，那女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央求道：“两年前他才十四岁，那伙人趁着雨夜糟蹋闵家，他们把我儿子也带去，说是撑场面，他们起哄、蛊惑、拍手，我儿就这样稀里糊涂犯下了大错，那件事后，他就成了现在的样子，整日躲在屋中不见人，一日呆似一日。闵中与他们有仇，我又何尝没有，他们只是欺侮我们孤儿寡母，那日雨夜去了几十口，怎么偏偏蛊惑我的儿子动手。”
韩维伫立原地，十分矛盾，是非对错用什么去丈量，这个女人的儿子错了，又好像错的不是他。女人痛哭央求道：“他已经成了这个呆样，您就放过他吧。”
董村赌徒董三的失踪，顿时谣言四起，都传言闵中请到了嗜血如狂的剑客，欺负闵家的那些人惶惶不安，更有一些胆小的，把曾经抢了闵家的钱财偷偷还了回去。
县尹的手下董厚，因居住在城中，擒他就困难些，何况谣言已传至董厚耳中，他更是找了个贴身的壮汉做护卫，韩维要将他抓住必要十分小心。
后半夜，万物俱寂，头顶只有点点星辰，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韩维悄悄翻入院墙内，贴着墙沿摸索到董厚房前。那名粗壮的汉子正在廊下打盹。韩维暗想：“找这样的瞌睡虫做护卫，真是有意思。”
新露头角稍显稚气的韩维确实小看了这个汉子。自韩维翻身进了院内，那壮汉就察觉有人靠近，只装睡引那人过来。韩维刚踏上廊下，壮汉敏捷的跳起来，抽出刀劈头盖脸的刺过来，口中大叫：“入室的蟊贼，今日砍死你，明日便将你的头挂道城门口警示。”那人的刀在星辉下泛着寒光，迅速向韩维砍来，韩维以剑挡刀，将对方的力气弹了回去，因第一次遇到真正的对手，韩维不免胆怯几分，对打了几招有了暂且离开此地的想法，他转念一想，平日里常跟师父说自己早就能单独行动，若是遇到第一个对手就落荒而逃，师父定会笑话。
对方虽壮实，并没有什么武艺，韩维纵身一跃，左手抓住廊上的横梁，借着横梁的缓冲一脚踢中对方的脖子，痛的那汉子连连后退倚在墙上。屋内人听见打斗声，纷纷点起了灯。韩维不等那壮汉缓过神就将他击晕，道：“我不想取你性命，你也别阻了我。”他执剑闯进屋里，董厚已吓的六神无主，对韩维说道：“你是替闵中做事的？他出的价，我双倍给你。”
韩维怒道：“我是替被你搜刮了钱财的百姓做事，也是为闵中打抱不平来了。他只是个布匹商贩，祖辈定居此处几十载，他要修葺房舍，邻里间阻挠不准他建，你这做官的不但不调解，反而放任同姓家族作恶，拿了闵中钱财却又不为他做主，你的包庇致使他全家死了大半，只剩他一个孤寡之人，你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韩维本想将他擒拿至渔舍，似那赌徒一样，门外似乎有人围拢过来，董厚害怕脖子上的刀，慌慌张张的解释道：“闵中不是我们本地人，董姓家族排挤他，我做左尹也没有什么办法啊。”韩维大怒道：“如何没有办法，闹事的一并抓起来，他们还敢与官府为敌不成，就是你们的纵容，才使他们成了目无法纪的歹人。”
董厚余光瞄到门外有人过来，慌忙大喊道：“救命，救命，杀人了！”甩开袖子就要跑，韩维眼疾手快，没等董厚跨出房门，从背后一剑将董厚的胸膛穿透。
韩维望着扒着门缓缓倒下的董厚，双手哆嗦颤抖不已，“他死在我手中？我杀了人了？”举着火把的人围在门前，惊恐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董厚，无一人敢上前，韩维觉得双腿有千斤之重，面无表情的走至董厚跟前，拔了剑对围观的众人道：“当年有谁欺侮过闵中的，站出来，今日把这账一并算了。”
众人见他目光冷淡，都惧他是个冷血的杀手而不敢靠近，纷纷让出了一条道儿让他离去。韩维拖着剑，心乱如麻、魂不守舍，糊里糊涂上了马，往渔舍处寻师父去了。
韩维跳下马，打了个趔趄，站稳脚跟后方想起剑上的血迹还没有擦去，跑到河边胡乱的把剑洗一通，师父站在他背后道：“柏崖，你开剑了？”韩维沉沉的回应道：“是，师父。”他掀起衣摆将剑上的水擦干，道：“我把董厚杀了，他躺在我脚边。”师父问：“你觉得他死不足惜，还是罪不至死？”
韩维犹豫着回答道：“他死不足惜。师父，我困扰的不是他的死，而是我自己的原因，一条命就这么轻易的死在我的剑下，我于心难安！”师父道：“董厚若是被旁人杀死，你会叫好吗？”“会。”“你这么做，深受董厚所害的人也会为你叫好。”韩维默默点头。
进了渔舍，韩维见闵中提着董三血淋淋的人头。闵中一见韩维，慌忙拜谢道：“少侠，闵中在此谢过你了。这些都他们悄悄送还回来的东西，现在全给你，对我来说已是无用之物。”韩维接过闵中扔过来的沉沉的一袋金银。韩维道：“董厚已被我杀了。”他住了住又道：“杀你儿子的那个少年，我放过他了。”
闵中问：“因为他成了傻子？”韩维道：“他不是个十足的坏人，只是受人蛊惑，他已经为此事付出代价，成了废人，你就放过他。”闵中呵呵笑道：“够了，已经够了。”
闵中拎着那颗人头离开了渔舍。东方渐渐露白。
韩维问：“师父，闵中会自戕？我们不阻拦？”师父道：“他的意愿已经达到，活着没有死更让他开心。”“他还有个女儿，难道也不留恋？”“天快亮了，我们也赶紧走吧。”
天明之后，此地县尹贴了布告，悬赏杀了董厚和董村赌徒的凶手，布告上画的依旧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自从杀了董厚之后，韩维成了一个“经验”老道的剑客，从此便跟着师父同为卢侯效命。因卢侯位居南方，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凡是有地理位置上的便利，郢都那面便会传旨过来，让卢侯处理一切事宜，或委派送往邻国的文书，或接纳异地的商旅，或给小国某夫人送去六十生辰的贺礼。卢府的剑客，连富贵人家公子小姐嫁娶这样的小事，都会有人找上门来，拜托仲昆调出一两名剑客过去给他们家的公子小姐做护法，事无巨细。韩维跟着师父的这几年，从未忘记过打听韩缜的下落。
转眼十七岁这年的入夏季节，舒窑一富商之女嫁人，因嫁妆丰厚路途稍远，富商便找到仲昆，欲借一两个剑客作他小女的保镖，韩维正是历练之际，这份差事自然由他前去。他骑马背剑跟在送亲队伍后面，同行的还有一个叫金河的门客。队伍途径一处偏僻的农庄时，路两侧站满看送亲队伍的百姓，都跟着露出喜气洋洋的笑容，队伍前端的红娘不停的撒些瓜桃李枣至众人面前同乐。这时从田地的水沟中爬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来，咧着嘴伸手大笑，也要分些果子吃吃。红娘见她疯癫，便撒了一把枣子打发她。突然，不知从何处跑出来一个五六十岁的丑陋男子，上前对着那疯癫女子一阵暴打，揪着头发扇她的脸，嘴里念叨：“让你出来，让你出来丢人现眼，还没打怕你！”那女子露出十分恐惧的神情缩成一团，张着嘴巴大喊大叫，拼命跑至送亲队伍的前头摔了一跤，哭着嚎着：“不敢了，不敢了。”
新娘的轿子停了下来，她问红娘前方发生了何事，那红娘道：“不碍姑娘的事，我们只管走，就是些粗人管教家婆的事。”
新娘轻声道：“我听见她的哭喊声，却有些可怜，你唤她近前来。”
红娘没了主意，就吆喝动手的丑陋男人道：“莫要打了，我们小姐要赏她些东西。”男人一听，喜笑颜开拖着疯女人至轿子前。新娘不看则已，一看那疯女人的面，顿时惊的脸上变了颜色，瞠目结舌不能言语。
她平息片刻，就让红娘唤沿路护送的剑客到她面前。
原来这疯女人正是这新人曾经闺中的姐妹，名唤文迎。三年前文迎去外祖母家的路上失踪，家人寻了她三年没有一丝消息，她竟被人贩卖至此偏僻荒凉之地。